天气再是炎热,地还是要下,工还是要上。
乐瑶擦把汗,裹好自己个儿,专挑阴影的地方走。
她打算先去和昨天约定好的孙彩霞同志会合,这样等下地干活时不管怎样都有个伴儿。
她找过去的时候,孙彩霞结对子的那家还在吃饭,一大家子人端着碗在院里院外蹲着吸溜稀饭。
所谓稀饭,就是一锅水烧开,然后用少少的玉米面调成糊倒下去搅拌开,最后做成一锅清可见底的面水,就是稀饭了。
这样的饭,连糊糊都算不上,就混个水饱。
两厢一对比,乐瑶觉得李婆婆还是比较实在的,起码昨晚和今儿早上都没有给她做偷工减料的饭菜。
孙彩霞没想到她会来这么快,看了下其他人,打着手势带乐瑶进屋说话。
乐瑶在一家子打量的目光下坦然跟着孙彩霞进屋,扫视一眼,发现居住条件倒是和她差不多,反正都是极其简陋的布置,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孙彩霞找了条板凳给她,自己站着示意手上的碗:“小乐妹子你先坐一下,等我把饭吃完,咱马上就走。”
乐瑶摘下草帽扇着风点头:“你慢慢吃,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话说,你是选择跟他们一块吃的吗?他们就给你做这样的饭?”
孙彩霞喝了一大口稀饭,沉默一瞬,解释说:“既然都住到老乡家里了,如果不和他们一个锅上吃,以后相处起来会比较尴尬。”
“自己开火很麻烦的,柴米油盐什么都要一个人来操持,多花钱不说,还容易惹人家白眼,不如一开始就一块吃,方便融入集体”
“这饭,不光我自己吃,他们一家也吃,反正是早饭,不必吃多好,中午的干粮准备的是干的就行。”
孙彩霞自己看得开,因为她原本在家里时早上基本也是这么吃的,只要午饭能吃饱了,早晚两顿随便能应付过去就可以。
乐瑶笑了笑,好吧,人家自己都觉得正常,都不计较,那她又何必多事。
孙彩霞几口喝完碗里剩下的稀饭,擦把嘴瞧着乐瑶的一身打扮稀奇:“你怎么穿成这样,不热吗?”
“热啊。”乐瑶扯了扯衣领子,无奈道:“怎么不热,可是比起到时候下地干活被晒黑晒伤,我宁愿现在热一点。”
孙彩霞听得一愣:“不至于吧?”
她摸了摸自己比乐瑶本就黑上一层的手臂,觉得应该能抗得过,很不必将自个儿裹成粽子一样。
乐瑶也不多劝,只说:“那你可以试一试。”
孙彩霞犹豫着去放了碗,顺便把中午带的干粮拿过来装上,最后又看一眼乐瑶煞有其事的装扮,保险起见还是决定学一学她。
如果到时真的很热,大不了她把外衫脱掉就是,但若是晒的受不了,她总不可能再回来专门跑一趟换衣裳吧。
想也知道不可能。
于是孙彩霞很快也换上长袖长裤,背上装着水壶和干粮的挎包,再用毛巾裹头,形象和乡下姑娘没差了。
孙彩霞发觉这一点,走到乐瑶跟前转了个身,问她:“看起来是不是一下变成村姑了?”
乐瑶摇摇头,“还是不一样的。”
孙彩霞好奇问哪里不一样,乐瑶吐出一句话,腹有诗书气自华。
在城里长大的女孩子,读过书上过学,眼界见识面不一样,和乡下淳朴没什么文化的姑娘看上去自然会有所不同。
即使现下她们的穿着打扮差不多,明眼人也能一眼认出来的。
孙彩霞不禁赞同道:“所以还是要多读点书,我来的时候把高中课本都带过来了,原本只是个念想,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有时间还是要多看看。”
乐瑶欣然点头:“到时候咱们可以一块学习。”
正好给她自己找个名义上学习高中知识的渠道,等到两年后高考恢复,她就能光明正大地报名参加考试了。
孙彩霞不知道乐瑶打的小算盘,听到她说可以和她作伴一起学习,自然高兴地应下来。
随后,两人结伴出发,朝大队办公大院走去,路上遇见几个老知青,还有一些大队队员,基本都是和她们俩类似的打扮。
孙彩霞察觉后顿时松了口气,庆幸道:“原来大家都这样,幸亏我听了你的话,不然就不合群了。”
乐瑶嘴角抽了抽,心道比起到时会晒黑晒伤自己,原来你最在乎的是合不合群。
办公大院里,队上很多人都已经到了,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着闲话,知青和本地老乡站的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新知青看到后均是愣了一愣,老知青们却都习以为常,到了后一点不奇怪地往知青那里聚集。
王知青作为知青老大哥,见新知青差不多到齐了,连忙挥手召集他们过去。
然后他看看捂得严严实实的乐瑶二人,再看看其他几个茫然无措啥准备也没做的新知青,给前者一个赞扬的眼神,对后者摇摇头说:“你们才来不知道情况,这次就算了,下回都要和乐同志、孙同志学习!”
菜鸟们一脸懵逼,看到周围的人几乎都是这么做的,出于随大流的心态,立即说马上回去换。
王知青摆了摆手,“来不及了,今天就先这样吧,也让你们亲身感受下再说。”
新知青:“……”更想回去换了怎么破?
可惜时间真的来不及了,因为大队长已经出来开始点名点人数了。
依旧是大队长和大队会计站在前头的办公桌后,队员和知青们站在院里,听着上面念名儿,喊到谁,谁就上去。
上去干嘛?上去在本子上自己的名字后画勾签到,然后领取自己今天分到的生产任务和农具。
按照老规矩,先是队员们,而后才轮到知青。
乐瑶他们排在老知青后面,相当于是最后几个,等她拿到对应的劳动任务和工具时,其他人基本都已经离开上工去了。
知青们比较抱团,都还在那儿等着一块下地干活。
乐瑶和孙彩霞分到的是锄草,回来一对发现女知青基本都是这活计,所以她们拿到手的工具是锄头。
而男知青分的是翻地,他们手里拿的是铁锨,干起来比女知青的活儿累多了。
王知青对此毫无意外,招招手:“来来来,咱再分下组,到时候女同志在前面锄草,男同志跟着后头翻地,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然而之前的老知青一般都分好组固定好有默契了,他们也不愿意和什么都不懂的新知青菜鸟搭上浪费时间。
所以到最后,需要王知青协调着分组的也就只有几个新人。
新知青三男两女,搭成两组,剩下一个因祸得福,幸运地和另一个落单的老知青组队。
刚分完,大队长走过来问:“分好了吗?”看来他也是知道情况的。
王知青点头,将分组情况如实汇报。
大队长于是道:“既然分好了,那就赶紧上工吧,今天的任务量不重,你们新来的知青努力适应适应,老知青记得照顾一下。”
知青们闻言纷纷应声。
这时候,院里的人基本都走光了,就剩下他们知青还在这里墨迹,怪不得大队长过来提醒。
王知青见此立马招呼知青们跟上,大队长和大队会计缀在他们后面,到时会在地头监督着所有人,免得大家偷懒磨洋工。
青山大队的地距离队里不远,出了村就是连绵成片的农田,被树木分成一个个四方格子,人走在树下时微风习习很凉快,但是一到地里的太阳底下,那热汗蒸腾的滋味,跟蒸桑拿没区别。
新知青刚来受不了这种反差,几乎每个人脸上都变得通红,感觉呼吸困难,热的很,也憋的慌。
王知青领着他们去负责的地块,路上念念叨叨:“所以才让你们裹严实点,晒是一方面,关键是一来就这样很容易脱水,任务完不成人就晒晕了。”
新知青一个个老实听着,没人敢有什么意见,也没人敢撂挑子不干。
因为大家都这样,谁也不比谁高贵,有意见也得憋着,不干就没饭吃,到时饿肚子也是自己难受。
王知青和其他老知青都满意点头,还好这次来的都是老实能听进去话的,没人作妖闹腾,他们带起来也省事儿,对彼此都好。
说话的功夫,知青们已来到他们负责的地头,王知青按照分组将劳动任务一组一组地划分下去。
老知青都有经验,分了后拿起锄头铁锨就开干,上手很熟练。
但新知青就不行了,学着他们的动作比划几下,看得王知青直摇头。
其实就是锄草和翻地而已,干熟的人觉得很简单,一点都不难,可是对于没干过什么农活的新知青而言,光是怎样使唤两样农具都难于上青天。
王知青手把手来教,“你左手握这里,右手握那里,两腿岔开,然后抬起锄头往地上使劲儿。”
“哦哦,好的。”孙彩霞应声听令,摆好姿势那么一使劲儿,砰地一下。
好家伙,锄头叫她使出了铁锨的架势,瞄准的草没除掉,倒是土坷垃被她掀起一块,人还累的直喘气儿。
知青们看得捂脸,王知青一言难尽:“让你使劲划拉,不是使劲奔地啊同志!”
孙彩霞脸上一红,两旁的老乡都忍不住笑开,居然干着活对唱起来。
一边喊:“银环呐。”
另一边应:“哎!”
一边唱:“你记住将那前腿弓,再将那后腿蹬,把脚步放稳劲儿使匀知道不?”
另一边接:“使匀嘞,哎呀,那个草死苗好土发松,得儿哟得儿哟土发松~”
乐瑶:“…………”
别唱了,别唱了,唱得他们一堆知青脸上臊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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