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中, 华音与裴季相对而坐,相默无言的坐了大概有小半刻。
华音抬眸看向沉思的裴季,问他:“你怎么看。”
她心中没底, 她从未想过生儿育女这一件事,更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成为一个孩子的母亲。
所以她在到自怀孕的那一瞬,整个人都是茫然的, 脑子空白, 什么想都没有。
裴季翻了两个杯子, 茶水倒到一半却迟疑了,望向她,问:“茶水凉的, 你能喝?”
华音愣怔了一瞬,摇:“我不知道。”
她也是第一回有孕,而且从没有了解过这怀孕的人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 再者身边也没有人怀过孕, 她怎么知道?
裴季沉默了一瞬,把茶壶放了下,随后道:“后你若是想饮热茶,便到书房用小炉子温一壶。”
密室透气差, 为免烟雾散不去,也就不能用炉子。
裴季取食篮,把温热的饭菜取出, 看了眼桌上的三菜一汤, 继而又默了默。
哪怕素杀伐果断,从不优柔寡断的裴季都犯了难。
他看向华音,犹豫的问:“这能吃吗?”
华音眉轻蹙:“你怎都问我, 我哪里知道?”顿了一下,略一琢磨后,又到:“应该能吃吧,不然人有了身子,总不该什么都不吃吧?”
裴季想了想,还是道:“你稍等,童与霍府医应该还在书房外,我问问便,其他事情,等用完膳再说。”
华音点了点。
她尚且懵着,估『摸』着裴季也不到哪里去。
裴季转身正要出密室,忽然想起什么,又转了回,华音眨了眨眼后,便见他把桌上的茶壶给取了,想是拿到书房加热。
这厢童还在追问还未反应过,依旧懵懵然的霍府医,不多时,密室门忽然开了。
书房中的两人都循声望去,便见裴季提着茶壶从中走出,然后把茶壶放到了炉子旁,看向童:“过起一下火,温茶。”
童想了想,也只是温给华音喝的,径自地去起火。
裴季看向霍府医。
霍府医被看了一眼,不禁的背脊一挺,严阵以待。
“华音能吃红烧鱼,黄瓜炒肉,酸醋肉,大骨汤?”
只一句话便把霍府医从密室时出的疑『惑』给解开了。
大人,毋庸置疑的会留下这个孩子。
霍府医心情顿时轻松了下,大人虽然手段狠厉,杀伐果断,不见情,但其实也还是个有柔情一的男人。
心情开怀地笑了笑,道:“自是以吃的,若是大人担忧九姨娘的话,在下以写一份孕期食谱出。”
“夫人。”裴季『色』淡淡的提醒。
“夫人?”霍府医一愣。
一瞬后瞬间才反应了过这声“夫人”是什么意思,意识到后,脸『色』微变,随而看向温茶的童。
童无变『色』,脸上毫无波澜,眼中没有丝毫的惊讶,见这事早就敲定了。
思绪回笼,霍府医默了默,重把话复述了一遍:“在下回去后便给夫人写一份食谱。”
裴季点,道:“写后让我过目一二,没问题才交给童。”
说着看向了童:“水温便送进。”
说罢,便转身返回了密室中。
返回际看了眼昏暗不透风的密室,耳边响起了霍府医的话,密室幽闭,恐会影响情绪……
眼神暗了暗,收起了心思,遂走进了密室中,与华音道以用膳了。
二人缄默不言地用着午膳,似乎都还处在一种尚未适应的状态中。
童进的时候,便察觉到了这诡异的氛围。
暗道二人都不是普通人了,一个是掌管北镇抚司的父亲,一个是杀手出身的母亲,二人无论是适应能力还是应变能力都是极的,就是这么两个强悍的人,现在竟然迟迟未适应过。
无奈一叹,他们要是早知有今日这种情况下有孕,当初就不该一晌贪欢,更不该在贪欢后没有做避孕。
送茶水后,童也退出了密室,让他们二人再待一会。
如今这华音都有孕了,裴家也终盼得后人了,他还能如何?
也不能如何,也只能想子让华音养胎安胎了。
再说等二人用完了膳后,裴季先开了口:“虽然密室相对安,但霍府医说得对,在这里长久住下去也不是办,你先搬到书房中住着。”
华音垂眸沉默,手放到了腹上,随而起看向他,眼神中带着几不确定:“你觉得,这个孩子得真的是时候吗?”
刚到自有孕的时候脑子空白,什么想都没有,只是觉得神奇,觉得不思议。
现在情绪缓过后,她很清楚自的处境,现在虽得裴季庇护,自处境属实太过危险。
若是离开了这密室这书房,她能连保住自的『性』命都会吃力,更莫说还要保护腹中这么一小块肉。
她忽然不安了起。
裴季沉默了一瞬,起身倒了一杯热茶给她,复而坐下,缓声道:“或许时候确实不对,也会有所担心,但我们都清楚彼此不会放弃这个孩子。”
华音与他目光相对,彼此都看得出对方没有任何不想要这个孩子的打算。
心意相通,孩子的到也是水到渠成。因他们彼此相爱,所以就是从没想过会有孩子,有了后也自然而然的会去接纳,期待着孩子的出生。
只是现在的处境惊险,才得不让他们多了些担忧。
“我被刺了这么多年了,依旧活得的,因此你放宽心,我会尽快找到办解决血楼的威胁,让你与孩子再无后顾忧。”
华音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她起身,略有所思地走到了美人榻旁坐了下,裴季也随后在她的身旁坐下。
华音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轻声道:“我是在那样腌臜污秽的地方长大的,所接触到的都是如何去蛊『惑』人,骗人,杀人。我不知道做一个母亲……”
说到最后的那一句话,华音的唇瓣有些许的颤抖。
让她感到不安的何止只是血楼,还有她对孩子的孕育养育然不了解而带的茫然无措。
裴季沉『吟』片刻,才道:“我也在死士营中长大,后也从未过过一日正常的日子,那又如何?”
继而一笑:“没有谁一开始做父母就有经验的,我们不会便去学,总该能把孩子养的。”
华音重复了一遍:“养……”琢磨了一下,『露』出了担忧『色』:“万一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性』子都与你一样怎么办?”
原本还在安慰她的裴季,到这话便不开心了,微微蹙眉的低看向华音:“像我的『性』子,不?”
华音从他肩上起,带嫌弃的数落:“猜忌多疑,自负倨傲,唯我独尊都在一个极端上,像你哪里了?”
裴季:……
所以,这小杀手就是这么看他的?
但这话像又是事实,让人无反驳。
与裴季『插』科打诨了半会,华音心情也畅快了许多。
裴季尚有事情要处理,所以暂时先离去,他离开不过才一刻,童便与女护卫密室中把华音的床铺被褥收拾起。
童道:“大人说密室不宜久住,吩咐我等收拾,让夫人搬到书房中去住。”
华音感觉到童的态度转变,暗自感慨这童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婆母一般。儿媳没怀孕前一副孔,知晓儿媳怀孕后又是另外一副孔。
但她一日里至少能见一次童,总归不用再看到冷脸,也挺的。
至久住密室,华音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毕竟以前因不想杀人而被关了一年,而关押地方阴暗且『潮』湿,比这密室不知道要差了多少。
那样的环境她都能熬过,现在也没有什么熬不了的。只是霍府医所言,她是了进去的,所以并没有逞强,也就先出了密室。
*
童与女护卫收掇了书房,又去霍府医那处拿了刚写的菜谱。
因这菜谱滋补,看着就不像是裴季能吃的,若是让厨子去做,定会有所猜疑,所以童子便去了小厨房,亲自下厨。
做后,才送去书房,让女护卫送进去。
做这些后,才去寻裴季。
入了寒院中的侧书房,已经有几个锦衣卫千户在与裴季在议事了。
见他进,几个千户都朝着童颔了颔首。
童把房门关上后,转身至裴季的桌前
裴季喊了两个千户的名字,下令:“先前与血楼勾结的那些官员富商,即刻抄家。”
童子闻言,抬眼看了眼裴季,默了几息后,还是提起茶壶往已空的杯盏中缓缓斟入茶水。
裴季再而看向另外两个锦衣卫,令下:“把有关血楼的信息部调动出,已经确定是血楼的杀手,即刻不计一切将其诛杀。”
命令已下,千户陆续退出了侧书房。
人退了出去,童端起茶水递给裴季:“小叔忽然除去这些人,不怕会断了线索?或是让他们猜测到华音在府中?”
裴季接过茶水,浅抿了一口,沉声道:“长线钓大鱼太耗时了,华音现在的情况,不能拖得太久,而且一味地躲藏,恐怕只会让血楼气焰更加嚣张,觉着锦衣卫都要畏惧他们,更加肆无忌惮……”
说到这,裴季双目陡然凌冽,有杀气从双目中散出,不过片刻便漫了整个屋子。脸『色』阴郁,语声阴沉:“既然如此,那便以暴制暴,究竟是他血楼基业大,还是锦衣卫的本事大!看一看谁能熬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