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音把婢女都支开了, 身去把房门关上，略恼地转回身望向已经在她屋中闲适饮茶的裴季。
姿态闲适，神『色』淡然得好像是在自己的屋中一样。
华音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杯盏上, 眸『色』微转。
“我记得在府中的时候，大人从不碰兰茵院的一水一食的，现在大人就不怕我在茶水中下了毒？”
裴季晃了晃手中杯盏, 余下半杯浅芽『色』的茶水随着他的动作而摇『荡』, 嘴角忽勾了一丝笑意。
望着他的笑意, 华音觉得莫名其妙：“大人笑什么？”
裴季低眸望了一眼了杯中茶水摇晃着的茶水，轻悠悠的道：“兰茵院，真是让人怀念的小院。”
华音愣了愣。
她怎觉得他言之意是——还记得是兰茵院的主人呐？
华音自顾自忽略这言之意, 言归正传：“大人真不怕我下毒？”
裴季把余下的半杯茶水饮尽，长指一翻转空杯，杯口朝下，一滴不剩。
他抬眉望她, 反问：“那么, 下.毒了吗？”
华音应道：“那倒没。”
裴季放下杯盏，敲了两下桌面，往对面的位置看了一眼：“坐下，事问。”
华音犹豫了一下, 还是走到裴季对面，坐了下来。
裴季翻了个杯子，倒了茶水后推到了她的面前。
裴季客来, 华音却是立即警惕：“大人话直说, 莫要如此客套，些瘆人。”
裴季面『色』淡淡的盯着华音，半晌后, 华音还是端茶水饮了一口。
早间沏的茶水，现在还些温热，在这凉秋饮用刚好。
“对云霄，什么看法？”裴季问。
茶水入喉，听到裴季的问题，险些被呛，好在与裴季相处也一段时日了，镇得极快。
镇从容的饮尽了杯中的茶水，放下杯盏后，华音抬目光，平静的望向他：“大人昨夜在马车之上，不是已经问过了？”
裴季指腹摩挲着杯沿，盯着华音，缓声道：“第一次在客栈见到云霄，不禁多瞧了几眼，昨晚宴会之上，又瞧得目不转睛的，可是对这云霄印象？”
华音正欲开口，裴季又道：“想清楚说，若是隐瞒，便是在浪费我对的信任。”
裴季的信任么……
忽然提信任二字，华音视线余光瞧了眼在他手上把玩的空杯，随之想昨晚二人在榻上云雨的方式，似乎也与在裴府不一样了。
至于哪里不一样，最明显的就是在云雨间裴季『露』了许多破绽，让她能动手且能伤到他破绽.
裴季是已经开始信任她了么？
迟疑了两息，华音直视裴季：“大人确要我说实话？”
裴季眉眼一抬，给了她一个“难道还想说假话不成”的眼神。
华音继续试探：“那我说了，大人可不要生，或是怪罪我。”
裴季眉头微蹙，已不耐之『色』，还是点了头：“应便是。”
华音『舔』了『舔』唇瓣，踌躇片刻呼了一口，垂眸道：“其实对于云霄，我些说不清楚的好感。”
华音心虚的同时，抬眸看向裴季。
见裴季面沉如水，脸上没任何的表情，她解释：“是觉得他这人给我的感觉很和善，倒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好感。”
裴季的脸『色』些黑沉，华音忽觉得她些越描越黑了。
昨日之前不知晓，昨晚之后知晓裴季对自己许是了感情，联想到第一次见云霄多瞧了几眼就被他摆了冷脸，昨晚宴会上也是差不多。
华音猜测他大概是……醋了？
裴季轻嗤一笑，慢悠悠的道：“这般急着解释作甚？”
华音腹诽若自己还不解释，还不怀疑我红杏出墙的想法？
华音提茶壶，往他的杯中倒水，边倒边道：“我这不是怕大人会误会么。”
裴季却是拨开了她倒的茶水，把方的话还给她：“无事献殷勤，怪瘆人的。”
华音：……
沉默了两息后，华音索『性』端茶水，当着裴季的面自己饮了，然后略微用地放下了空杯。
“咚”的一声，也显现出了她略为不好的心情。
裴季看了眼被她放下的杯子，抬眼看他，语带嘲弄：“怎么，可是觉得心虚，或是真觉得那云霄风流倜傥，心生好感了？还是因失忆之前就认识他，还过一段不为人知的风流韵事？”
听到这讽刺的话，华音心底怒意涌现，想要反驳，偏生她又失忆了，说什么都毫无依据。
且他出尔反尔的事情，她还没仔细计较呢，如今又说这样的话来揣测她，算什么信任。
华音深呼吸一息，沉着脸道：“我知道大人怀疑云霄，可我失忆了，我不能随便下论的指控云霄。我能说我确实觉得他几分和善，而且还可能是单纯的觉得他为人和善而已。”
话到这，华音第一次朝着裴季下逐客令：“我已没什么可说的了，大人该出去了。”
裴季却也不动，轻笑：“可是被我说中了？”
华音沉默两息，她惹不还躲不了？
华音道：“既然大人如此喜欢待在这，我离去便是了。”说着就转身出了屋子。
他不走，她走便是。
在门口与童之遇上，一言不发地转身走过长廊，在楼梯玄关一拐，步下阶梯。
童之看着华音的背影消失，收回目光看向屋中脸『色』沉沉的小叔：“大人，九姨娘似乎生了。”
“脾是谁给她惯的？”随即“呵”了一声，冷声道：“是我给惯的。”
“大人确实在惯着九姨娘，若是在盘阿寨抓到九姨娘的时候，直接关押来，九姨娘倒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越发的恃无恐，还刚当着大人的面摆脸『色』了。”
裴季冷睨了一眼童之。
童之识时务的抿紧唇，不言语。
片刻后，锦衣卫上报：“大人，九姨娘要出客栈，说是要在南诏街上逛一逛。”
童之闻言，看向小叔。
裴季眉头一蹙，思索片刻，看向童之：“安排几人随她一同出去。”
童之诧异间，又见小叔叹了一息，吩咐他：“带多些银子出去，她若看中什么，便买了。”
童之转头与锦衣卫道：“先下楼候着。”
锦衣卫颔首，转身离去。
锦衣卫离去后，童之转望回裴季，表情肃严：“小叔，九姨娘最终可会成为侄儿的婶婶？”
裴季与童之相视半晌后，身走出了华音的屋子，回了自己的屋中。
童之看了眼关上的房门，无奈一叹。
今日段瑞邀，小叔一会也该出门了。
*
华音心中沉闷，想出去走走。
裴季让人跟着她，也是在意料之内的事情，却没想到随行的锦衣卫道：“出客栈前，童管事给了银钱，道是九姨娘看中什么，直接买便是，若是不够银钱，便直接报上客栈的名字，送货过去结。”
华音微微蹙眉，这应是裴季的意思。
他可真意思，这行径可不就是打一棍棒给一颗甜枣。
等逛了小半会后，华音回过神来。
她在裴季面前却不像是在裴府时那般小心翼翼了，脾上来了，也没全数往心里压下去了。
如此转变，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没了逛街的心情，便寻了间茶馆，上到二楼，寻了个靠着凭栏的位置坐下。
依靠着凭栏往街市望下去，忽见一间铺子的牌匾写着“南北杂货”几个字。
华音微愣，忽然想在盘阿寨的时候，那金家姑娘给她的小铁片。
防能在遇上凶险的时候条活路，华音随身带着那小铁片。
另，她头上的簪子虽简单，也是金簪，就是手镯都是最贵重的。
这些首饰都是值钱的，备不时之需。
现在她自然是不会逃跑的，毕竟裴季可不会给她逃跑的机会，还那些杀手也在暗处盯着她，估『摸』也等她落单时下手。
若是她逃离裴季，那是给杀手机可乘的机会。
小二送上茶水和茶菓，华音收回了目光，正要饮茶，却与前方桌子的云霄对上了视线。
华音：……
要是被裴季知晓她与云霄一同出现在这茶楼，他多疑的『性』子，没准还为她与云霄在接头。
云霄朝着华音温润一哂，随之点了点头。
华音也不好当做没看到，也笑了笑，回点头示意。
云霄风度，也没过来打扰或是套近乎的打算，让华音松了一口。
裴季怀疑云霄，恐怕也不是没道理的。加上她对云霄的感觉，很难不让人怀疑云霄的身份，还是避免接触的为好。
锦衣卫也早已发现了云霄。暗中观察了云霄与九姨娘的举动，若是他们人在桌面或是哪处留下信息，自然不会逃得了他们的这双眼睛。
华音因云霄也在，便没坐太久，约莫坐了一刻就离去了。
华音出了客栈，便打算去南北杂货探一探虚实，也不留意茶楼里的云霄。
云霄靠着凭栏而坐，目光似不经意扫了一眼刚出茶楼的华音。
此处是离客栈最近的茶楼，他这几日日日来饮一杯茶，便是看能不能遇上出一逛的华音，不承想竟真遇上了。
若是刺杀裴季那日知晓那女子就是她，他自然不会把朝她『射』出一箭，如今回想万般后悔，此时最为万幸的是她还活着。
那倩影消失在了一间南北杂货的铺子中。
这时，街上小厮打扮的人走进茶楼，云霄见到小厮身影，也就收回了目光，端茶水浅饮等候。
片刻后，小厮上到了茶楼的二楼，朝着云霄行礼唤了声“大人。”
“何事。”云霄面『色』浅淡。
小厮：“客自远方而来，现已入南诏王城。”
云霄淡淡启口：“知道了。”
多日前，他派人送信回血楼，让鬼医速来南诏。
原本为还需等一些时日，却比他预计的要来得快。
放下了杯盏，转而往南北杂货望了眼。
她即便不行刺裴季，也必须恢复记忆，如此他能帮她从裴季那处脱身，不然等血毒蛊发作，将痛不欲生。
者，若是她长久待在裴季身旁不行动，恐怕就是失忆这个理由，血楼不会放过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