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回去的还算早, 只是到了秋日,日头西斜,天就凉了起来, 苏婉下了马车已经往外头添了一件不厚的披风。
年氏一路忐忑,下了马车走了两步,忽然晕了过去。
苏婉转身看。
绿珠瞧见了狞笑了一声,哎哟一声上前道:“这是怎么呢?奴婢来给侧福晋掐人中!只是奴婢一向是个不知道轻重了, 掐破了皮, 破了相,侧福晋可不要怪罪奴婢!”
说到底,年氏这个事情谁也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证明年氏就是跟三福晋串通在一起做了什么的。
年氏害怕是因为她心虚, 绿珠这样一说, 她只把心一横, 又悠悠的转醒了过来, 装腔作势道:“刚刚是怎么呢?我怎么就晕倒呢?”
绿珠冷笑着道:“许是侧福晋心太虚了, 腿上便没了劲,所以才会晕倒吧!”
年氏被说破了, 竟然也不恼怒, 只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到是个人才, 上前见了礼道:“我觉得身子不适, 先告退了!”
苏婉笑了笑,眼里却一片冰凉:“这倒不及, 先去正院里略坐一坐, 也跟王爷把今日的事情说一说,你毕竟在,说起来也能更明白一些。”
胤禛宠爱苏婉, 几乎到了偏执的地步,自从那拉氏去世到如今,胤禛除过偶尔歇息在前头书房之外,其余时间都是在苏婉屋子里歇息,后宅的事情只要苏婉开了口,苏婉就是后宅的天后宅的地。
到了胤禛那里说个长短出来,年氏根本没有说过苏婉的信心和底气。
如果胤禛也认为她跟三福晋串通一气,那她就真的要凉了!
年氏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红。
正胶着着,前院小厮往后头来通报:“年家二爷求见。”
说的就是年羹尧。
苏婉看了年氏一眼,见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知道这是年氏在路上悄悄通知了年羹尧过来救场。
苏婉淡笑了笑道:“去请王爷去前头相见吧。”
小厮应是往前走去,年氏又行礼告退,苏婉道:“不去见见你哥哥?”
年氏勉强笑道:“若需要我去见,王爷会叫我的。”
苏婉便摆手道:“那你便下去吧。”
年氏彻底松了一口气,腿一软这一次是真要晕了过去。
锦绣急忙扶住了年氏,扶着年氏往回走,绿珠不甘心的道:“真就这样放过她?”
“放过?”苏婉冷笑了一声往正院走去,见宋氏几人已经迎了过来,苏婉便问了家中一切可好?
见宋氏几个支支吾吾的不说话,苏婉就知道情形不好,只怕弘昼又闯了祸事了。
进去正院的时候弘昼正站在院子里头扎马步,该是站了有些时间了,脸上晒的通红,两条小短腿哆嗦的筛糠一样,黑亮的眼睛看见苏婉,立刻便蓄上了眼泪,苏婉便闭了闭眼只当没有看见,丫头打起了帘子,她进去往里头一瞧,小丫头小声道:“王爷在二楼,说二楼风大。”
可见是真的气坏了。
苏婉便提起裙角上了二楼,果见窗户都大开着,晚风吹进来,屋内的帷幔荡漾,已经觉得有些凉了,胤禛就正坐在对着窗户的软塌上,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孩子一般,也不点灯也不说话。
苏婉稍微酝酿了一番,堆起了一脸柔和的笑意缓步走了上去:“爷这是在休息呢?这些下人也真是的,也不把窗户关上,这样大的风,要是真把爷吹坏了怎么办?可不是叫我心疼?”
她说到了心疼,胤禛听见了,眼底多了几丝亮光,只是还淡淡的:“你若果真心疼爷那才好。”
不是弘昼不听话么?怎么就扯上了她心疼不心疼的事?
只是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显然都不大舒服,苏婉也不好这个时候挑刺,关了窗户,示意下人点了灯,坐在了胤禛的身边握着胤禛的手道:“爷说的哪里的话?我自然是心疼爷的,所有人都要靠后的,是不是弘昼惹的爷生气呢?我去收拾他!”
苏培盛站在一边已经觉得不忍直视了,王爷这是在撒娇吗?
胤禛听得苏婉的话,狭长的眼就如这屋子里的灯被点亮了一般,面庞也柔和了起来,舒展了容颜,淡淡道:“爷们的事情不用你做什么。”
苏婉:……
她干干的笑了两声,又哄着胤禛道:“年羹尧求见,爷去见见吧,就当是散散心。”
胤禛这才起了身,站在窗户边向下看了看,淡淡道:“叫五阿哥歇下吧。”
下头的下人忙把弘昼抱进了屋子里头,苏婉送着胤禛出去,在回了屋子里头,叫了嫣然过来,嫣然这才说了白日的事情。
胤禛心血来潮要带弘昼弘瞻和柔雅三个去校场上射箭,这本来是个好事,他自己坐在边上指导三个孩子,偏偏弘昼是个另类,拿着弓箭心里一兴奋,左右摇摆着,没留心一根箭射了出去,本来他也没有什么气力,就算射出去也没什么,但巧的是正好是朝着距离最近的胤禛去的,而胤禛又受了伤,为了躲开这一计没有什么威力的箭,胤禛从椅子上翻了下去,摔的十分的不雅观。
胤禛大怒,就有了后来的事。
苏婉也觉得弘昼闹的不像话,但他刚刚被收拾了,她也没有必要雪上加霜,思来想去向着弘历道:“你带他下去好好跟他说说。”
弘历应了是,叫下人抱着弘昼,兄弟两个出了屋子。
弘昼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弘历的背影道:“四哥,你也要揍我吗?”
弘历好脾气的笑了笑:“我什么时候揍过你?我就是想带你去个地方看看。”
听说要去看个地方,弘昼一下子兴奋起来,心里想着果然还是自己的四哥最好,知道他受了委屈,带着他去玩,去安慰他。
一行人一直去了角落里的一个小院子,院子只有巴掌大点,头道门跟屋门几乎都要撞到了一起,屋子里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站在外头看,寂静的几乎没有虫鸣,弘昼忽然害怕了起来,扯着弘历的手小心的道:“四哥,我已经看完了,要不然咱们两个还是先回去吧。”
弘历仿佛没有听见,站在那里淡淡的道:“你知道这里面住的谁吗?”
弘昼摇了摇头。
“这里面住的是三哥的额娘。”
弘昼好像听到了什么特别恐怖的事情,紧张的躲在了弘历的身后:“是吗?”
“阿玛不止额娘一个女人,谁要是犯了错,做了错事,就会和三哥的额娘一样住在这样的地方。”
弘昼听的震住了。
弘历转头认真的看着弘昼道:“你是不是觉得你并不是故意的?可你为什么不能小心一些,你今天要是伤着了阿玛,受罪的首先就是额娘,你明日要是在做了更了不得的事情,额娘就可能会万劫不复,额娘对我们来说是独一无二的,但对别人来说不是!你应该小心一些不做那些可能伤害到家人的事情,你能不能明白?”
弘昼还小,他也不是弘历,很多事情他并不是特别的懂,但弘历的话他明白了,如果他犯错了,她额娘可能就会住在这里,他以后就再也见不到额娘了!
弘昼终于害怕了起来,一双眼左右转动飘忽不定,小手紧紧的拉着弘历的衣裳。
“我错了。”
弘历也跟着柔软了起来:“咱们兄妹享受了皇家的荣华富贵,就注定要过跟别的孩子不一样的生活,不管什么事我们都应该小心在小心一些,我们是男子汉,应该保护自己的家人,而不是让家人被我们牵连!”
弘昼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对,我们是男子汉,要保护家人!”
弘历见他听了进去,笑着摸了摸他的额头道:“行了,回去吧,别叫额娘担心!”
弘昼跟在弘历的身后,迎着淡淡的月色,觉得兄长的背影高大有力让人向往而臣服,而这样的印象也伴随了一生。
胤禛在前头书房见了年羹尧,年羹尧穿的一身黑色绣金线的袍子,显得人孔武有力,但他又是进士出身,身上有着文人的雅致,加上前些年常常打仗,那种杀伐果决的气势,让他显得十分的特别。
一看便不是凡夫俗子。
如果不是因为动了毓泰,叫十四在背后狠狠的黑了一把,年羹尧现在应该一点都不差。
胤禛叫年羹尧坐下,年羹尧瞧见胤禛胳膊上的伤道:“王爷舍身救驾,想必皇上心中也十分感动,奴才早听得皇上如今上了年纪,最看重的是孝顺二字。”
他的话已经说的有些直白了。
胤禛垂眸淡淡道:“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值当提。”
年羹尧微微一顿,过了小片刻又接着道:“奴才今儿来却是毛遂自荐的。”
胤禛抬眸去看,见年羹尧跟年氏有些相似的眼里却满满都是雄心壮志和势在必得。
“说来听听。”
“西藏叛乱,缺的是大将之材,奴才请王爷往圣上跟前举荐奴才出征!”
年羹尧确实才能出众,早前平乱都有着惊世之才,如今叫他去西藏平乱,说不定能出个大将军,
他又是年氏的亲哥哥,有他在,往后也是个大助力。
胤禛垂眸沉思。
夜风吹来,屋子里的烛火跳了两下,胤禛端起了茶,淡淡道:“本王知道了。”
年羹尧瞧出了这是送客的意思,只得起了身,又行了一礼才缓缓退下。
胤禛一人在书房里坐了好久。
到底要不要重用年羹尧他还要在思量些时间。
他起了身又往正院去了。
苏婉见胤禛回来就叫摆了饭,胤禛换了衣裳出来看见弘昼乖乖的跟在弘历身后好像变了个人一样,他到有些疑惑,转头去看苏婉,苏婉拿筷子夹了一块青菜喂给了胤禛道:“弘历带他出去走了走。”
所以这是弘历教育出来的?
胤禛又看了看弘历,满意的点了点头,弘历是他培养的继承人,能够管教住兄弟们,这是他最愿意看到的情形,便向着弘昼道:“你四哥的话就好比是阿玛和额娘的话,一定要认真听着!”
弘昼连连点头,后又狗腿的给胤禛夹了菜:“阿玛受伤了,阿玛多吃一些!”
胤禛欣慰的点了点头,在妻儿的温柔攻势里,把白日里的仇也给忘记了。
待得吃完了饭,弘历回了前院,柔嘉带着柔雅回了自己的院子,弘昼和弘瞻还是回了后头的抱厦。
胤禛舒张着受伤的胳膊躺在床上跟苏婉商量:“要不然就把弘昼和弘瞻两个都放在前院跟弘历一起做个伴,兄弟几个一起长大的情感深,何况弘历还能辖制住弘昼这只小猴子,你也能轻松一些。”
男孩子的生存环境要适当的坚硬一些,再说只是住在了前头,有了自己独立的院落屋子和下人又不是离的多远,苏婉觉得挺不错的。
点头道:“就照爷说的来,我这些日子得了空就安排,收拾好了正好大格格出了阁,就叫那两个小子挪到前头去。”
胤禛笑着拉着苏婉在炕上坐下,问她今日在宫里的事情。
苏婉便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等到时说完,胤禛的脸已经黑的仿佛是挖煤的一般。
屋子里简直阴风阵阵,胤禛森然道:“你觉得是谁在陷害你?”如果不是苏婉机敏,今儿晚上他哪里还能这样好好的跟她说话?
胤禛又后怕又生气。
苏婉也不藏着掖着,直言不讳道:“三福晋是没跑了,是不是有年氏的分我不能肯定,但她肯定也有干系。”
胤禛想到自己刚刚竟然还想着重用年羹尧。
等他重用了年羹尧,年氏兄妹两个搅合在一起岂不是想要害死了他的妻儿?!
他还正疑惑着年羹尧怎么偏偏今儿就来了,原来问题在这里!
胤禛冷笑连连。
过了片刻向着苏婉的时候才放柔了声音道:“爷知道了,这个事情你不用管了,爷替你出了这口气!”
苏婉忙道:“也不用…..”
胤禛把眼一瞪,生气道:“不用?不用什么?难道你等着这个事情严重起来才跟我说?你是我福晋,我不护着你护着谁?!”
苏婉没想到胤禛会这么生气,到不好在多说什么,只能放柔了声音道:“是,爷说的是,都听爷的!”
胤禛这才渐渐消了气,跟苏婉躺在炕上,柔声问她:“怕不怕?”
苏婉偎依在胤禛怀里,浅笑道:“不怕,一想到爷就什么都不怕了!”
胤禛嘴角挂了笑,低低道:“就你会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别人后债生存都要靠自己细心算计步步为营,苏婉只要一说,胤禛就知道该做什么,年氏的惩罚轻而易举的就来了~~
随机红包送出去了,有的是看着特别眼熟的妹子,尤其是aaa,感觉第一个文开始就一直能看见你,么么哒o(*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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