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史密斯杰明离开以后,温宁看着仍跪在地上的房澜,弯腰将其扶了起来。
“有什么话进来再说吧,别跪着了。”
房澜站起来以后,温宁便来到了大厅里,让管家帮忙准备两杯热茶。
“坐吧,别在门口站着了。”
房澜见温宁如此,还略微有些不适应。
“小的站着就行了。”
“坐着吧,你不是要卖身吗?这么说来,我现在也算得上你的买主,连买主的话都不听吗?”
温宁瞧着他仍是穿着最开始见面的那套破烂衣裳,袖口处漏了好大一个口子,也无人缝补。
海边就算是暖和,穿着他这些也肯定还是会冷的。
房澜听温宁都这样说了,只能局促的坐在椅子上。
温宁自己握着一杯热茶,眉头微挑,“喝杯热茶,暖暖身子,我们再来聊聊你卖身契的事。”
有了刚刚那一回说道,现下房澜就算觉得不合适也不再推脱,将热茶握在手心里,只觉得一阵暖意顺着掌心流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整个身上都暖和起来了。
“多谢小姐,小姐真是个好人。”
温宁瞧着他脸上恰到好处的讨好和谦卑,越发的觉得眼前之人深不可测。
她曾看过他的眼神,深知他并非这般摇尾乞怜卑躬讨好之人。
但如今在她眼前表现
的却恰如其分,若非那一面之缘,她怕是都要被他糊弄过去了。
“说说吧,为何一定要在这里?”
房澜一听这话,端坐身姿,目光诚恳而又明媚,妙语连珠般将事先就准备好了说辞娓娓道来。
“实不相瞒,这家院子小的已经看了许久,知道这家的主人并不是总在此处,若是能在这里做工一定很轻松,这样我也好有时间读书。但小姐放心,小的的卖身契都攥在你手里,一定会乖乖的在家给您看着。”
温宁眉尾微扬,眼眸之中好似透着深思,越发觉得眼前之人深知人心。
这绝对不是他的真正目的!
但他这样说了,便好似掏心掏肺般将自己的所有目的都交了实底。
放在一般人身上,最多会觉得这小子油头了一些,但胜在诚实。
不得不说,这是套很聪明的说词。
只可惜,她不信。
“这样啊……”
她说话间拉着长音,一直半垂着眼眸不去看房澜。
时间久了,原本十分笃定自己会留下的房澜开始有些不安,双手不由自主的叠交在一起。
温宁将他这细碎的动作看在眼里,却不做表态,时而抬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皱眉低下不去开口。
一来一去之中,房澜坐立难安,径直站起了身子。
“小姐求您就留下我
吧,给口饭吃就行,就当您可怜可怜我!”
温宁看着又跪倒在自己眼前的房澜,这一次她没有急着去将人扶起,而是好整以暇的望着他。
房澜一直垂着脑袋,听到上面久久没有动静,他试探性地抬起头来就撞上了温宁这平静的如一汪深潭般的眼眸。
不知怎的,他竟心生无望。
但他不可以放弃,已经坚持了这么长时间,如今好不容易有点机会,他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求求您了!小的给您磕一个!你要留下小的小的这一辈子都给您当牛做马!”
说着他双眼一闭,心中一横,就要狠狠的磕下去。
索性这次温宁及时搭住他的肩膀,拦住了他。
房澜困惑抬头,还以为自己有希望了,却没想到看到温宁一双似笑非笑的神情望着他。
“小姐?”
“你如果真的想留在这里,不用磕头,实话实说就好。”
房澜心中一顿,面上却在装傻,刻意办出一副十分渴求的模样。
“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小的愚钝没听明白,小姐想让小的做什么,小的一定肝脑涂地!”
温宁摇了摇头,身子靠着身后的椅背,双手叠加在一起,一副十分安然的模样。
“我就给你这最后一次机会,再这么装傻可就没意思了,如果你说明白你
来到这里的缘由,不论是什么,我都将你留下,可若是不实话实说,还要弄这糊弄人的一出,可别怪我不给你这个机会。”
这里是史密斯杰明的别院,她就算是想要留人,也绝不能留一个心怀鬼胎的人在。
虽说之前她有心想要帮助眼前房澜,但也不会无脑帮忙。
房澜看着温宁明锐眼眸,只觉得自己下眼皮微微一跳。
难不成自己被眼前的女子看穿了吗?
难道她知道他来到此处的真实目的?
抱着这两个疑问,房澜再一次深深的看着温宁,但温宁的眼眸中笼着一层淡淡的薄雾,让他看不真切,心中没底。
想要再试着糊弄一下,却又害怕说完以后被温宁识破,将自己赶出门去。
说实话吗?
这么多年来,他习惯了靠伪装自己去过活,一直觉得只要自己没心没肺厚颜无耻,什么事情都能解决。
而将自己坦然地展开给别人看,不仅仅会暴露弱点,也换不来任何同情。
所以……他要说实话吗?
温宁垂眸,看着眼前半跪在地上的男子,蹙眉陷入挣扎之中。
她越发坚定,房澜一定是有目的的!
她昨天才来到这里,唯一一项可以惹人注目的便是鲛人和鲛珠泪。
所以房澜应该就是为了这两个东西来的。
她要知道
,他要这两样东西做什么,才好考虑日后房澜的去留。
也不知过了多久,二人都是在心中天人交战。
最终,房澜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直了身子。
抬头之际,脸上的讨好谦卑尽数退去,那双原透着几分畏畏缩缩的眼眸,此时更是如同初生骄阳般炙热明亮。
不过转瞬之间,眼前的男子好像活脱脱换了一个人。
虽说还穿着一身乞丐装,但就这周身气度绝对不容小觑,也不会被人小瞧了去。
“我实话实说,在下是奔着鲛人来的。”
温宁点点头,表示了解,等着房澜的进一步解释。
房澜见温宁丝毫不惊讶的模样,心中暗暗庆幸,自己这一赌赌对了。
索性他没有放弃这个机会,但见温宁还饶有兴致的想听着下文的模样,他也只能将自己的心意都说明白。
“实不相瞒,这鲛人从小陪我长大,虽然从小就有人说我天资聪颖,以后是个状元才,但我只想在海边建一个茅草屋守着她过一辈子。”
“但没有想到后来我爹回来了,知道了我和她的事儿,背着我将她卖给了宋威,还把我卖给了丁家酒楼。”
“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想要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直到前一段时间因为海潮会有人说会有鲛人现身,我便知道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