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珮把饭菜收拾好, 董志兆换下满是灰尘的衣裳, 又端着盆去院子里洗了干净,换了干爽的衣服才来到饭桌前。
“你先吃着, 不用等我。”董志兆看着托腮坐在小凳上的江珮, 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 “怎么了, 是不是饿坏了?”他伸出手去,忍不住在江珮的小脑袋上揉了揉。
江珮歪开头, 为董志兆递了一双筷子,“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你这么瘦。”董志兆每次回家, 都有温暖的灯光为他等候,他心里很高兴,而且他还会吃到一桌热饭。
江珮懒懒的拾起筷子, 夹了一块土豆送进嘴里,可是她真的一点儿都不饿。
“等着这次的石头卖了,我带你去一趟镇上。”干了一天活儿, 董志兆是真的饿了, 大口的吃着, 当然也是江珮做的饭好吃。
江珮嗯了声,她记得董志兆要带她去发电报给原主的养父母。
“过节了, 还要给爹娘买点儿东西。”董志兆继续道,“到时候你帮着看看。”
“知道了。”江珮蔫蔫儿的,手里攥着筷子就是不动菜。
“你是不是不舒服?”董志兆看着江珮, 平时这姑娘可都是笑眯眯的,一双眼睛永远弯弯的,今天眼睛却没什么神采。
江珮摇摇头,“我就是困了。”
“小觉迷。”董志兆的眼神温柔,江珮那软软的样子,像极了懒懒的猫咪,想让人抱在臂弯里,用手轻抚。“困了就去睡吧,我来收拾。”
“你不累吗?”江珮问,那打石头毕竟是体力活。
“我不累!”董志兆看着江珮一瞬不瞬,“其实,我原来还想多和你说几句话的。”
江珮放下筷子,站了起来,她感觉身上有些疼。莫名的让她害怕,她转身回了东间。
黑暗中,江珮倚在墙上,她抬起自己的手臂,肩头关节酸疼,身上各处都开始疼。她害怕了,她怕是骨症也到了这具身体上。
江珮缩去了炕上,双臂抱着自己,连气息都开始不稳,只要稍微一动,身上就疼。
明明是换了一具身体,为什么骨症也会跟着来?江珮眼中蓄了泪水,所以这一世注定她还是个短命的?不能像别人那样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吗?
泪水划过脸颊,江珮的脸埋在双臂之间。她还没有认真的看过这边的世界;她还没有去过董志兆口里所说的,公园,大海;她甚至还没有吃够这边的甜食;她还想给正间吃饭的男人,再缝一件衣裳……
门帘掀开了,董志兆走进东间,他一般不太进来,因为这是江珮的卧房,他不愿意让她反感。
黑暗中是轻轻的哭泣声,很低,似乎外面的夜风一大,就会盖住。
手拉了灯绳,屋里亮了,小小的身影缩成了一个球,靠在墙角,黑发纷纷垂下。
“怎么了?”董志兆心里很不安,他上了炕凑去江珮身边,心里疼惜急了,那个阳光开朗的丫头此刻正在哭泣,“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绝对饶不了他。”
江珮埋着脸,头摇晃了一下,脖子就酸疼起来。
“别哭了好不好?”董志兆轻轻拉开江珮的手臂,动作很轻,怕碰疼她似得。下一刻他就看见一张满是泪痕的脸,平日里那双漂亮的眼睛红红的。
泪眼朦胧中,董志兆的身影是模糊的。江珮吸了吸鼻子,“我很疼,浑身都疼……”
董志兆伸手探上江珮的额头,那不正常的热度烫了他有些粗糙的手背,“你病了?”
“嗯!”江珮的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晶莹如水晶珠子,“本以为都过去了,可是还是一样。我好怕,怕自己再……”
“你别怕,吃药就会好了。”董志兆忙道。
“没有用的,我吃了很多药,根本不管用!”江珮叹气,她的嘴唇也开始发烫,连叹出的气都是热的。“我好怕!”
“怎么会没用?你别怕,我一直陪着你。”江珮脸上的无助让董志兆心疼,这个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一场感冒就把她吓成这样?
手臂一伸,董志兆将江珮搂住,那瑟瑟发抖的小身体烫得厉害。他的脸颊贴上她的额头,似乎想着减轻一点她的热度。
江珮的头越发的晕沉,好像又听到了那种瓷器脆裂的声响,最终她的骨头会一点点的碎掉,“其实,我挺喜欢这里的。”她喃喃着,“我还想到处去看看。”
“会的,这很容易,你好了,我就带你去。”董志兆的手攥住江珮的,他的语气轻柔,带着深深地怜惜。平时那个爱笑的丫头原来这么脆弱。
江珮想翘翘嘴角,可是实在没办法。“你说还有很多好吃的东西?”
“有啊。”董志兆顺着江珮的头发,“等着我给你买面包吃,还有各种的水果罐头,桃的,梨的,还有山楂的。”
“你真好,像我大哥一样。”江珮无力的倚在董志兆身上,“他也会给我买糖。”
董志兆不由低头看着,江珮的双颊发红,明亮的眼睛变得不清明。他记得,江珮在江家是老二,上面有个大姐,有一个小弟,并没有什么大哥。她这是烧的太厉害了,说胡话吗?
“你中午吃药了没有?”董志兆问,“你等着,我给你拿药去。”
江珮摇头,小手紧紧转着董志兆的衣襟,不让他离开,“药太苦了,我早就吃够了。”
“你没吃药是不是?”董志兆将这个不省心的丫头抱紧了些,似乎勒疼了她,引来一声哼唧。
慢慢的,江珮的眼皮阖上了,抓住衣襟的手也松开了,只是脸上的泪痕依旧挂着。秀气的眉头蹙着,双腮红扑扑的。
轻轻把人放倒,董志兆盖了被子在江珮身上,自己跳下炕去,踩了鞋便往外走。
屋外夜色深沉,初秋的夜风染上了凉意,月辉微冷,树上的猫头鹰诡异的叫了两声。
董志兆跑出院子,往村头而去,脚步匆忙。他要去找村里的赤脚大夫,姜叔,他不放心只让江珮吃药,那丫头刚才已经烧得开始说胡话了。
姜大夫一家已经睡下,家里灯火已关,安安静静。董志兆毫不迟疑的拍响了对方的大门,现在他什么都不管,他只想让江珮没事。
最终,姜大夫家的灯亮了,想来是被人打扰了,房门好一阵儿才开开。
“志兆啊?”姜大夫身上披了件外褂,嘴里还打着哈欠。
“叔,你去看看江珮吧,她病了。”董志兆不想耽误工夫,直接说明来意。
“她怎么了?”姜大夫又打了个哈欠,“我给你点药,你拿回去给她吃了。”
“叔,你还是亲自走一趟吧,她晚上连饭都没吃。”董志兆忙道。
姜大夫道了声等等,便回屋去了。过了一会,提着皮包走了出来,“走吧,跟你去看看。”
董志兆连忙走在前面,“叔,有没有甜的药?”
“药是用来治病的,又不是糖。”姜大夫道,心道这董家的大儿子倒是惯媳妇儿。
回到老屋,江珮静静的躺在炕上,呼吸并不平稳。董志兆觉得那张小脸儿似乎比刚才更加红了,心里更加着急。
“叔,你看她这是怎么了?”董志兆问。
姜大夫干了这么多年,哪里还看不出,这就是普通的发烧吗?这董志兆大半夜的把他拉了过来。“我先给她听听。”
脱鞋上了炕,姜大夫带上听诊器,检查了江珮的心率和肺,又掀开眼皮看了看。便从一旁的皮包里拿出一根体温计给董志兆,“给她量量体温。”
接过体温计,董志兆一愣,看去躺着的江珮。这量体温不就是把体温计放在腋下,那不是要他去解她的扣子?
“你发什么愣啊!叫我来的是你,现在你又站着不动,让我来?”姜大夫看着腕上的手表,这都十一点了。
董志兆去了江珮身边,伸出手指捏住了那根细细脖颈下的纽扣。解了一颗,然后是第二颗……灯光亮堂,细腻的肌肤此刻因为发烧,泛着微微粉红。
漂亮的锁骨上是细细的衣带,那是姑娘家内衣。不小心碰上娇嫩的肌肤,董志兆的手指抖了一下。这下,他真的要为她负责一辈子了。
睡着的江珮并不安稳,鼻子会不舒服的哼哼两声。董志兆放轻了动作,将那根体温计夹去了江珮的腋下。此刻他已是额头出汗。
伸手把衣服给江珮重新遮回去,董志兆又去探了探她的额头,依旧烫得厉害。
而一旁的姜大夫显然不关心炕上,自己配了两种药片,退烧的,消炎的,找了两块纸包好,上面写了一次吃几片。
“差不多了,拿出来吧。”姜大夫道。
“不用再等等?”董志兆觉得才过几分钟,是不是不准?
“等什么?拿出来。”
取出体温计,董志兆递给了姜大夫,“叔。”
“三十九度。”姜大夫收回体温计,把两包药片放在炕上,“叫她吃上就行了。”
“叔,有没有作用快点的?我看她挺受罪的。”董志兆又问。
江珮太瘦了,那里经得起病疼折磨?董志兆实在不忍心。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