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仍旧是冷, 车内开着暖气, 窗户上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雾。
栗笙坐下后, 有些局促,拘着身子坐的笔挺。
薛让在前座冲她友好的笑笑:“栗笙, 好久不见。”
栗笙也冲薛让弯了弯唇:“好久不见呀。”
车子开出去一段路,雨很快下下来, 噼里啪啦砸在车窗上。
薛让在市区的某个岔路口下了车,车内除了司机,便剩了他们两人。
栗笙忽感腹内一阵坠痛。
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疼的厉害。
她皱着眉,默默隐忍。
她的生理期不太固定, 但如若疼起来还是特别要命。
估计生理期就在这几天了。
她有点庆幸, 幸好刚才蹭了车, 不至于淋到雨,于是万分感激地看霍川一眼,猝不及防,对上他的视线,她的心脏倏的猛跳一下。
“?”
她脸上有花吗?他看她干嘛?
霍川的声音里有几分关切:“生病了?”
自她上车后,他便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她。
看她嘴唇苍白的隐忍痛苦的模样,让他也跟着皱起了眉。
栗笙心虚地摇摇头, 希望他不要过多的关注到她的异常:“没有。”
下一秒,她的额头上一暖。栗笙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霍川的手。
他只是单纯的看她有没有发热,很快又把手收了回去。
“没发烧。”
栗笙虚虚地点头:“我说了……我没事。”
他说:“可你的脸色很难看。”
栗笙不想给他解释自己的情况, “可能感冒了吧,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哪晓得霍川这人自己感冒发烧,死活不肯去医院的人,一听她感冒了,立刻吩咐了司机:“先去医院。”
司机:“是。”
车子很快的转了个弯,向着医院的方向驶去。
栗笙急了:“霍川,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霍川沉沉看她一眼,眼中有几分不容置疑的笃定,语气温柔:“去看看。”
栗笙:“……”
真是风水轮流转。
当时他生病的时候,她也是软磨硬泡地要他去医院。
结果这个真正生病的人不肯去医院,倒是要把没病的她载去医院。
她真是要被他气死了!
眼见着车子一路飞驰,努力地朝着医院的方向驶去,栗笙没辙,涨红了脸,声细如蚊,“我是那个来了。”
霍川没听懂,“哪个。”
栗笙愠怒地瞪他一眼,这人是不是成心的啊,非要她把话说得那么明白吗?!
她气死了,又不想真的被他送去医院,干脆眼睛一闭,心一横,生硬地说:“我是生理期来了!疼的!明白了吗?”
霍川难得地哽了下,恢复了沉默。
车内本来就不算活跃的气氛陡然安静下来。
栗笙耳根发烫,恨不得找个洞钻起来。
她没勇气看他,忙别过眼,把车窗上的白雾擦了些,透过玻璃看出去,强行掩饰自己的尴尬和紧张。
她搞不懂,他什么时候这么会关心人了?
其实只要她稍微往右挪移一下视线,就能清晰的看到镜子上自对面车窗映出的霍川的侧脸,羞色自脖颈一直蔓延到耳根。
霍川掩唇,轻“咳”一下,同司机说,“送她回公寓吧。”
-
车子开回到市区栗笙公寓的楼下,雨也正好停了。
自刚才后车里的气氛就一直僵硬且尴尬,车子一停下,栗笙就迫不及待地开了门。
“霍川,今天谢谢你。”
她关上门,因为活动,腹部坠痛显得更强烈了,踏台阶的时候差点腿软。
还没等她站起来,身子忽的凌空,已经被人打横抱起来了,头顶一片晴空,刚下过雨的天空灰白一片。
栗笙吓一跳,双手护在胸前,惊恐的睁大眼,在看清抱她的人是霍川后,才不那么紧张,但仍掩饰不住声音里的颤抖,“霍川?”
他的侧脸很好看,不开口的时候,嘴唇被抿成了一条薄薄的直线。
霍川垂眸,语气温柔:“我送你上去。”
栗笙从来没有要依靠男人的习惯。
更何况这还是最平常的生理痛,她在他怀里挣扎,“我自己可以上去的!你放开我。”
冷风寒冷,他将她护在怀里,胸膛滚烫。
霍川不由分说地抱她走进楼道里,“不是说疼?”
正是傍晚的当儿,楼道里有不少下班回来的人,进进出出的,难免都被他们俩所吸引,无数好奇的目光投过来,栗笙觉得自己的脸都快丢光了。
“可是好多人在看……”
她在他怀里特别幻灭的想,自己就不应该答应坐他的车。
哪怕淋雨,坐公交,也比被他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她强。
霍川不肯放她,栗笙只好默默地捂住了脸,顺带把脑袋稍微往他胸膛里埋了埋。
那股熟悉的冷杉香气,莫名有种让人的心安定下来的气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被抱着,或者说,是这样被转移了注意力后,腹部的痛感奇迹般的感觉少了一点。
霍川带着她往安全出口走,那里有楼梯,没什么人。
栗笙又挣扎着想要下来,“霍川,你放开我!”
他忽的低下头,因着她在挣扎,微微仰着头的缘故,他的唇瓣差点擦过她的脸。
两人皆是一惊,栗笙全身紧绷,不敢动弹了。
他微仰起头,看向楼梯,“你老实一点。”
栗笙不敢再闹了。
他抱着她开始爬楼梯。
栗笙歪着脑袋,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下颌。
她觉得又无奈又好笑,“霍川,你是在关心我吗?”
他说:“只是想看看小乖。”
栗笙:“……”
行。
是她想多了。
他抱着她走的很快,在她没注意的情况下,就已经到五楼了。
他平时有在运动,身材很匀称,身上的肌肉在发力时绷紧,线条非常好看。
栗笙垂眼,霍大佬关心人的方式真是独具一格。
等到了家门口开了门。
早就听到脚步声等在门边的小乖便蹿出来,围着霍川绕圈圈,“汪!”
霍川在门口换了鞋,“卧室在哪。”
小乖听懂了,屁颠颠地给霍川引路。
栗笙已经自暴自弃地随他了,她任由自己变成一个洋娃娃,被他摘了鞋子后,抱进卧室里,被轻柔的放在了床上。
霍川又问她:“止痛药在哪?”
栗笙指了指床头下的柜子,他把药拿出来,她就着床头那杯昨晚的水就想喝下去,杯子又被霍川迅速地夺了过去。
“喝热水。”
他转身出去又去给她烧水。
栗笙:“……”
这是下红雨了吗还是霍川吃错药了?
他今天的行为逻辑都可以用“诡异”来形容吧?!
霍川烧了水,等水开的当儿,百度了一下女性生理期应该注意什么。
栗笙从床上爬起,走进厨房的时候,就看见平日里冷漠的似乎从来不沾烟火气的男人,正在厨房里给她熬红糖姜茶,小乖在他脚边不停地蹭蹭。
之前在霍川那时,小乖挺忌惮霍川的。
可现在,好像就连小乖都感觉到霍川和以前的不一样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身上的冷感似乎已经消散了不少。
浓郁的姜味飘过来,她在原地默默看着他的背影发了会呆,然后僵硬的走过去,踮起脚,去探他的额头。
体温正常,没有任何异样。
霍川转过来看她,黑眸一眨不眨,“怎么。”
栗笙忙做贼心虚的低下头,可怎么也按捺不住心中的震惊——
这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霍川,竟然,在给她熬红糖姜茶……
而且看样子……脑子也没坏。
栗笙:“……没什么。”
栗笙吃了止痛药容易困。
再加上这几天来回奔波,身体也有些累。
原本只是想眯一会儿就起来做饭的,结果不知道怎么就睡了过去。
乔妙妙下班回来的时候,就被家里的男人给吓到了。
他背对着她,厨房拉上了玻璃门,影影绰绰,她看不清他在干什么。
她抓着一个扫把,动作缓慢地想进去勇斗恶贼,结果小乖“汪”了一声,那人正好转身,见到她后拉开了玻璃门,面无表情地和她对视了一眼。
乔妙妙这才看清,这男人竟然是霍川。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放下扫把,惊奇道:“霍川,你怎么在这里呀……我还以为家里来贼了。”
霍川把烧好的菜端上桌:“栗笙身体不舒服,这几天你帮着照顾一下。”
乔妙妙嗅到红糖姜茶的甜辛辣味,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做着这一切,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在她的印象里,霍川似乎从来都不具备关心人这项技能。
他孤僻,性子冷,沉默寡言,喜欢独来独往。
可现在,他不仅为栗笙烧了一桌的菜,还熬了一锅红糖姜茶!
乔妙妙震惊的不行。
霍川见她没应,又询问了一遍。
乔妙妙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点头道:“嗯嗯,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栗笙哒!”
霍川嘱咐完了就准备走,乔妙妙喊住他,“霍川!”
高冷的男人驻足,淡淡的回眸。
乔妙妙踌躇了一下:“和安在国外学了不少,他说……你的耳朵可以被治好。以后……”
乔妙妙说着说着,哽住了,她知道霍川的内心比常人更为敏感,觉得自己即将要说出口的措辞不太妥当。
霍川冷漠地看了她一眼。
“我知道了。”
然后霍川走出去,房门被关上,乔妙妙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
霍川的回答竟然不再是冷冰冰的“不关你们的事”,而是“我知道了”!
虽然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但不管怎么样,这小小的改口也算是一个小突破了!
天呐!
乔妙妙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沈和安。
面对霍川的松口,沈和安显然比她更兴奋,差点没把手机给丢了。
乔妙妙被他给逗笑了:“和安,总有一天,霍川会和我们和解的,对吧!”
沈和安的眼里闪烁出光芒:“一定会的!”
而他也坚信,总有一天,他能亲手治好霍川的耳朵!
……
栗笙是被小乖闹醒的,睁开眼房间里灰蒙蒙的,夜已经深了。
她忙从床上跳起来,想去做饭。
可刚冲出去,就见乔妙妙已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里,手里还抱着一大包薯片。
听见响动,乔妙妙转头,惊喜道:“笙笙,你醒啦!”
栗笙往厨房走:“抱歉啊妙妙,我一不小心就睡过头了,你一定饿坏了吧!我这就去做饭……”
乔妙妙冲她眨了眨眼睛,神神秘秘道:“不用做啦。已经有田螺先生帮忙做好了。”
栗笙的脚步一滞,视线也落在了餐桌上。
五个菜,荤素都有,被加热垫温着,到现在都还是热的。
一旁的保温杯里,装着热腾腾的红糖姜茶。
乔妙妙凑过来,八卦地问:“笙笙,你和霍川……有情况呀?”
栗笙睡了一下,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她看着那一桌菜,又看看乔妙妙。
一时有些弄不清霍川的心思。
按理来说,这一顿饭应该是为乔妙妙做的。
栗笙问:“你见到霍川了?”
乔妙妙点头如捣蒜,“他要我好好照顾你!笙笙,你和霍川应该不止朋友这么简单吧,他好在乎你!”
栗笙一愣。
心脏重重一跳。
在乎吗?
她的眼前忽的浮现下午时他抱着她,神情冷淡地说,只是来看小乖。
栗笙下意识地否定:“不是吧……”
乔妙妙说:“我和霍川认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关心谁。笙笙,我觉得,霍川应该喜欢你。”
栗笙彻底呆住。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他唇瓣擦过她脸颊的那一幕,心脏也跟着急速的跳动了起来。
霍川,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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