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均喆见朝廷骑兵奔至,瞳孔一缩。这人果然悍不畏死,竟然放弃晁和,飞身而起,直奔贾赦!
贾赦作为征北大将军,身上甲胄颜色是不一样的,这梅均喆早就听闻了贾赦的名声,想要会一会。
晁和见胡家庄的家丁如此凶悍,不但有打手,还有弓箭手,以为自己等不到救援便要交代在这里,谁知贾赦竟然奔来了。
晁和一跃而起,冲贾赦喊道:“王爷!那煽动难民的狗贼逃入胡家庄了。”
不用晁和说贾赦大约也能猜到。在那树冠上喊话的时候,贾赦便没少观察周围环境。
胡家庄占地广,修筑有章法,端是气派非常。但也是如此,这等建筑无法隐藏,尤其那箭楼耸立在庄子内,一眼就能看见。贾赦当时就怀疑这建筑有鬼,所以奔回营地之后想也不想便带着将士直奔胡家庄。
若是等得了晁和的令箭赶来,恐怕还只来得及替他收尸了。
见晁和没事,贾赦一声令下,京营骑兵将胡家庄团团围住。
贾敬做京营节度使也好几年了,这些年宁荣二府时常被逼到悬崖边上,只为这个贾敬操练兵马也不敢丝毫放松。
再说,便是中间被王子腾执掌过,京营到底是宁国公在的时候打造的底子,还保留着部分开国军队的铁血传统。这一旦宁国公后人重新执掌军队,其凝聚力也非同寻常。
经过这几年的打造,这支京营部队训练有素,胡家庄的家丁护院再是凶恶,到底是乌合之众,如何能敌。只见片刻之间,胡家庄便被围得铁通一般。接着盾牌手就位,掩护后面的弓箭手,再后面是轻骑兵。
即便对方只是一个私人庄园,这些京营精锐也丝毫没有轻视的意思。该如何列阵就如何列阵。
不管是以前贾敬练兵,还是出发之前贾赦训练队伍,都强调过哪怕是一群将士围着一只狗,也决不许掉以轻心。
胡家庄之所以对来往客商雁过拔毛,便是因为胡家庄内很多杀人越货的亡命徒。这些人平日没怕过谁,见了此刻朝廷军的列阵,却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
与此同时,梅均喆的长剑已经递到贾赦面门。
只见梅均喆身姿犹如拉长的猎豹,那闪着寒光的剑便是他手臂的延伸。整个手臂绷直,手腕微抖,剑尖便颤出一片星星点点的剑花,煞是好看。
刹那之间,贾赦的周身要害便被笼罩在一片剑花之中,不管朝哪个方向闪避,仿佛都逃不开梅均喆的剑尖。
难怪如此自信!
贾赦骑在马上未动,右手一震,窄背刀出鞘,之间贾赦不闪不必,亦是手臂伸直,手腕微颤,窄背刀的刀尖便也闪出星星点点的银光,竟是后发而先至。直击梅均喆周身要害。
梅均喆自出道以来,未逢敌手,向来自负。因而并不在意贾赦乃是在马背之上居高临下,直接飞身袭击贾赦。
谁知贾赦战力恐怖如斯,梅均喆大吃一惊之下,因身子腾在半空,脚下无从借力,梅均喆只得手腕上扬,格挡住贾赦的窄背刀,意图落地后退之后再战。
但是贾赦只一见这胡家庄的格局,便担心里头有机关密道。若是攻入得迟了,罪魁祸首便逃之夭夭。因而贾赦并不打算恋战。
若是双方都在地上脚踏实地对战,如梅均喆这样的高手或许在贾赦手上还能走上几招。但是贾赦居高临下,本就占了优势。加之贾赦的各项能力更是高出常人许多。
梅均喆举手格挡贾赦的窄背刀,同时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谨防朝廷军的围攻,也要用余光观察周围环境,选个合适的落脚点,如何刚一落地便就近选一个掩体。
在贾赦面前,岂容一心多用。
原本梅均喆自以为上举的剑光舞得滴水不漏,却并未察觉到刀剑相碰,便觉手腕一痛,长剑落地。
梅均喆脚也终于落了地,便是失了武器,强烈的求生欲让其就地一滚,避开贾赦的攻击范围,才震惊无比的瞧着贾赦。
世上当真有如此形如鬼魅的人么?要知道贾赦的窄背刀未和自己的剑锋相碰,这意味着自己舞出一片炫光的剑影之中,贾赦能快速准确的从夹缝中攻入,挑断自己的手筋!
梅均喆从未如此强烈的感受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正自感叹我命休矣!却见贾赦瞧都没瞧自己一眼,打马直奔胡家庄大门。
胡不平和江怀寿都清楚梅均喆的实力,原本胡不平是打算烧了胡家庄,从地道遁走的。但一是没想到朝廷军来得那么快;二是没想到贾赦竟然敢冲锋在前。
既是贾赦要身先士卒,便等着被擒贼擒王好了!
谁知在胡不平和江怀寿对其报以绝对信心的梅均喆竟然一招落败。这个时候胡不平恍然回过神来,大喊道:“放火!放火!烧了胡家庄!绝不留给朝廷狗!”
可是胡家庄那些亡命徒家丁举着火把却没人敢下手。外面朝廷军将庄子围得水泄不通,放火之后自己能逃去哪里?
胡家庄庄门紧闭,围墙上立着弓箭手。但是没有人敢朝贾赦放箭。现在朝廷军气势磅礴,若是真杀了对方主帅,只怕整个胡家庄都被碾成肉酱。
唯一的希望便是活捉贾赦,或许有和对方谈判的一线希望。
贾赦听到胡家庄内有人高呼放火,朗声道:“不要命的只管点火。所有将士听令,庄园内不管谁逃出来,一律杀无赦,给本王将这些贼子射成刺猬!”
围困胡家庄的将士高声应是,声势震天。
接着贾赦继续对胡家庄的人喊话:“里面的人听好了,你家庄主打算从密道逃跑,却留尔等和朝廷对抗。想清楚你们头上有几个脑袋,够不够你们死!若是负隅顽抗者杀无赦!若是寻到地道入口立了功,既往不咎!”
贾赦的声音远远传出去,胡家庄的家丁们震惊无比!
不,更震惊的还有胡不平和江怀寿。
这等表面上扶危济困,背地里违法乱纪的庄子,多半是有保命密道的。而且这些密道非亲信不能知道。
胡不平对江怀寿怒目而视:“你什么时候走漏的消息!”
江怀寿道:“我岂会走漏这等消息,那贾赦诡计多端,在诈咱们呢。”
胡不平亦觉得江怀寿之言有理。但是贾赦诈对了,而且胡家庄那些护院家丁会相信!
果然贾赦一句话便将胡家庄内的人挑拨得四分五裂。都不用等里面的人回应,贾赦便能猜到听了自己一番话的爪牙们会各有心思。一招手,贾赦道:“攻进去!”
若是以前,胡家庄这些恶徒齐心协力,在围墙之上各司其职,要攻进去或许废些功夫。但现在么,胡家庄的恶徒们知道在正规军队面前,胡家庄不堪一击,谁也不想去做替死鬼。
再一个,既然庄内就有逃亡的密道,自己干嘛去抗敌送死?还不如跟紧了胡不平,到时候还管他什么庄主不庄主,逃出命去要紧。
兵法有云攻心为上,谁还不会用呢?
江怀寿利用难民不相信朝廷的心理,试图用难民做肉盾,切割开居门城内的朝廷军主力和后面押运粮草的部队;贾赦还了一个攻心为上,便让一座看似兼顾的堡垒分崩离析。
兵力占优,对方又四分五裂相互提防的情况下,整个胡家庄的防御不值一提。很快,朝廷军便攻进了胡家庄。
死到临头,胡不平也顾不得密道暴露了,飞奔入一个小妾的院子,入了卧室之后往床上一趟,一启动机关,整个人便掉了下去;接着江怀寿也如法炮制,逃之夭夭。
然而许多恶徒盯着这两人呢,也都知道了密道入口。这些个恶徒排着队入密道,朝廷军进来的时候,那胡不平爱妾的卧房还挤满人了。
贾赦带来的探子便有擅长挖地道的。找到密道入口,再根据附近的地形、土地软硬等判断,便很容易找到地道出口了。
现在一群人困在地道里,仿若瓮中捉鳖,甚至还不如从地面逃走成功的几率大。
那些还没来得及钻入地道的恶毒能活捉的便活捉,实在要搏命的便杀了。总之,贾赦的原则是要以己方最小的代价换取胜利。没有必要为了活口增加不必要的伤亡。
之前恶徒们见朝廷军任由难民冲撞,克制住了未曾动手。还以为这是一支不轻易杀人的军队;谁知人家杀气胡家庄的人来毫不手软。吓得一众狂徒纷纷投降。
便是投降了,这些恶徒也是危险分子,贾赦令人将这些人都捆起来。自己则带着人寻地道出口去了。
这年代又没有盾构机,都是靠人工挖的地道,自然不会挖得极远,有些甚至会连接天然洞穴做出口。反正朝廷军人多,判断出地道出口有可能所在的方向,多派人去寻便是。一旦发现可疑之人冒头,便响箭为号,不怕地道里的那群人能遁地。
果然密道一旦让人知道了入口,便不再是秘密。没隔多久,便让朝廷军寻到出口。
找到出口以后,贾赦命人回胡家庄,下令烟熏入口。被浓烟一熏,那些个地道中的恶徒仿佛顺流而下的鲫鱼,自动便钻入了下游的网兜里。
贾赦手握窄背刀,威风凛凛的站在密道出口,看着里面的人一个个灰头土脸的钻出来。
密道本就不宽敞,这些人身上无一例外的蹭了一身的土,加上被烟熏过,一个个或是咳嗽不止,或是揉着眼睛,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胡不平最先进入密道,自然也是第一个钻出来,第二个便是江怀寿。
司徒硫被捕之后便供出了此人,彼时画师便画了江怀寿的画像全国通缉。没想到江怀寿投靠司徒砾后,直到现在才落网。
“你好呀,江先生。”贾赦笑着道。
江怀寿恨得睚眦欲裂!自己跟着师傅学习文韬武略、排兵布阵,满以为定能大展抱负。在贾赦突然冒出来之前,自己也确然算无遗策,与师弟崔西合作,险些就逼死了东宫。
对了,东宫!
江怀寿道:“司徒碧终于登基了?你贾赦真是司徒碧的一条好狗,他让你咬谁便咬谁!怎么他登基了,你居功至伟,他依旧不让你安享荣华富贵,偏让你千辛万苦,行军打仗。要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哪一日贾王爷受伤死了,这些年岂非白忙一场?”
贾赦并不会轻易被失败者激怒,虽然司徒碧这个人也就那样,贾赦根本不屑于为其卖命,不过贾赦也没什么好跟一个手下败将说的。
贾赦直接转了话题道:“告诉你一件事,你崔师弟解脱了。”
当年彭硕选了资质上佳的孩童送去左寒松门下学习,江怀寿唯与崔西最为投契。听闻贾赦这么说,江怀寿以为是崔西死了,恨声道:“贾赦,别得意!他日兔死狗烹,有你后悔的时候!”
什么下地狱、遭报应的诅咒对贾赦这样的人而言,自然不痛不痒。唯有司徒碧他日过河拆桥是贾赦的痛点。
贾赦依旧毫不在意,只道:“崔西可比你聪明多了。”便没有再言其他。
地道里的烟越来越浓,那些个恶徒也加速逃了出来。大部分都束手就缚,有少部分妄图逃跑的,贾琏看准了便是一箭,正中其中一个逃跑恶徒的后心。
然后贾赦就看到贾琏奇怪的表情,仿佛强忍着没有呕吐。
毕竟是国公府长大的大家公子,虽然这几年学习骑射,勤练武艺,培养出不少狼性。但是贾琏平日鸡都没杀一只,更遑论人。
贾琏头一回杀人,总是要做心理建设的。可是谁知道这战乱还要持续多久呢?想好好活下去,便要早日适应战场,适应战争。
贾赦走过去拍了拍贾琏的肩膀,道:“琏儿还好吧?”
贾琏到底忍住了没吐出来,就是脸有些白。抬头对贾赦勉强一笑道:“孩儿没事。孩儿作为荣国公之后,岂能堕了祖宗威名!”便是明显感觉到贾琏尚有不适,这话也说得豪气横生。
贾赦点了一下头。这一次贾琏和迎春都经过了战火的历练,日后在坚韧、顽强方面估计都会脱胎换骨,若非贾琮还小,贾赦甚至想将贾琮带来。
江怀寿知道大势已去,愤恨无匹,偏偏这两父子在这里父子情深,气得江怀寿道:“贾赦,你别得意,你便是杀了我,军粮也丢了!”
贾赦‘哦’了一声。
便有探子飞奔过来,拖着长长的尾音道:“报——报告大将军,柳校尉已经护着粮草入城。”
贾赦还没示下,江怀寿突然大叫起来:“不可能!”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