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终究隐去,当日光逐渐照亮了天边的时候,因为担心早早起床后在房间门口等待的孩子们就见到了一个神情多少有点萎靡的陆芸花和她身边一直注视着她,明显有些神思不属的卓仪。
孩子们只当他们是因为昨天的刺杀而睡眠不佳,毕竟现在他们几个的精神状态也说不上好,像是表现的比较明显的长生脸上的黑眼圈清晰可见,可见昨晚经历了怎样的辗转反侧。
“阿娘……啊……阿娘感觉还好吧?”云晏话才说了一半,中途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这个哈欠的传染性极强,一时间皆是此起彼伏的哈欠声,就连前半夜紧张后半夜兴奋的卓仪都被感染,眼睛微微眯起,好不容易才算是把哈欠咽了下去。
“啊……都很好呢……现在还早,要是困了就去睡一睡吧?”陆芸花也接了一个哈欠,擦去眼角溢出的眼泪,对神色疲惫的孩子们说道。
阿耿振振精神,肩膀左右活动了一下,皱眉道:“不睡了,这会儿去睡今天早上就什么都干不成了……我带着弟弟们练一练武,等一会儿太阳全出来就好。”
榕洋虽说昨晚也没怎么睡,但他居然比兄弟们表现得还要精神一些,他跟着阿耿的话点点头,对陆芸花软软地笑起来:“大河阿兄已经在厨房里了,阿娘要不要过去看看?”
因为刺杀这事情陆芸花昨天就不打算出摊了,毕竟她去县城的行程是临时起意,但刺客却选择在这个时间点进行刺杀,可见他已经跟了陆芸花许久。甚至可能原定计划不是这样,刺客只是觉得当时人群密集嘈杂,正是刺杀的好机会,这才当即决定改变计划当场刺杀。
这就导致一个问题,陆芸花他们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刺客在食摊周围埋伏着陆芸花,在一次失败之后又进行第二次刺杀……在一切都没有解决的现在,只有待在家里才是最安全的,毕竟他们目前连谁是背后主谋都不清楚。
陆芸花本来不想出摊了,想来她遇刺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县城,大家都能体谅一二……但做生意没有这样做的,虽说都是不可避免需要关摊子的意外状况,但食客因此吃不到食物也是既定的事实,食摊的本质不就是贩卖食物吗?说不好听一些……食摊老板出了什么事情又与食客有什么关系呢?
也是因为大家的支持才有了现在自己的生活,陆芸花一直很感激诸位客人,所以也不想因为自己的问题总是关摊、总是叫客人们体谅,于是昨天她在思考一会儿过后就决定将食摊上面最近卖的食物做法教给大河,叫大河代替她去开摊。
昨天大河是怎样的惊讶又是如何推辞的暂且不说,直说结局就是大河在家里学了一下午怎么卤卤味和怎么做蒸饼、烤饼……面是陆芸花看着发的,做出来的蒸馒头和她自己做出来的没什么区别,烤饼更是因为不用发酵而成为大河在几个菜中第二个掌握的食谱。
第一个当然是卤味了……焯水后将食材浸泡在早已经做好的卤水中等待煮入味,这种操作就算是一个不会厨艺的人来都能很快学会,更何况是早已经算是大厨的大河。
“你也要小心一下,注意周围。”帮着大河把小车子推出家门,虽说昨天大家讨论一二以后觉得杀手就是冲着陆芸花来的,大河也再三保证他一个人出摊没问题,陆芸花还是在门口对着徒弟不放心地嘱咐了很久。
大河当然没有觉得不耐烦,不管陆芸花口中的话重复说过了多少次,他还是低着头沉默又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头表示回答,直到陆芸花恍然时间不早了放他离开。
生长在爱里面的人才会对关心的话语感到不耐……像是大河这样逃难途中一家人接连去了的人,不说亲近之人,就连陌生人的善意都会感到很珍贵。
“……应该不会有为难你的客人,要是有不想回答的问题简单……算了还是不要笑了,要是有不想回答的问题沉默着不说话就好。”陆芸花本想说要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干脆微笑,但是一想大河这个徒弟实在不怎么会笑,若是习惯了还好,不熟悉的人真的会被他吓到,还是干脆叫他什么都不要做,毕竟今日秦婶肯定是要去摊子那边的,若是有什么会帮着大河。
就这样把大河送出门去,陆芸花才转身就和换了身耐脏劲装的卓仪刚好对上。
“你……你要去县城?”知晓他要去追查背后主谋,陆芸花还是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废话。她对上卓仪的眼睛,恍然却想起了昨晚落在水中的月影,一时间不自在地微微错开视线,只感觉温度顺着脸侧涌到耳朵,不用照镜子都知道应当是整张脸都红了。
昨日手臂间的温度和湿热似乎还残留在皮肤上,呼吸间的干净皂荚香气隐隐约约……陆芸花睫毛颤动,消失在黑夜中的羞窘似乎又随着明亮的太阳重回身体,她越发偏过头去,不敢和卓仪对视。
“对……不过不是去县城……”卓仪回答道,似乎也有些不自然的停顿。
陆芸花耳中心跳声如同雷鼓轰鸣,好半天才理解了卓仪的意思,听他半天还不回答,等心跳稍微平复、羞意稍稍退去时有些疑惑地抬脸去看他——
之间卓仪也正好转头过来,两人眼神就如此碰巧,在这时候同时对上……
陆芸花心脏又开始狂跳,心中泛起甜意,似乎咬开了成熟的甜果,在燥热的夏天饮下那甘甜无比的清凉汁液,全身都浸入这种让人无比快乐的蜜糖之中……
她想要再次侧头避开卓仪的眼神,但在看到他同样泛红的耳尖和避开的眼神之后动作顿住,不知道从哪里而来的勇气叫她的羞意骤然消失,她嘴唇轻动,绽起一个甜蜜的微笑,大胆地直视卓仪的眼睛:“……不去县城的话……什么时候回来?”
晨光将清晨的薄雾散去,现在才正式从云层中跃出的太阳洒下一片金黄,虽不及晚霞火红,却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闪耀。陆芸花身后的长发被微风轻轻吹动,她眼睫轻煽,金色的阳光在她的睫毛上跳动,身影被阳光勾勒出模糊的金边,卓仪恍然间望去,却感觉微笑着的她比阳光还美丽。
“咚咚——咚咚——”
心跳已经无法控制,曾经混合着如今温柔的记忆在脑海中闪现,卓仪垂在身边的手指不禁握了握,快乐和酸涩几乎在同时涌上心扉,让他燃烧起来的血液逐渐冷却。
“我似乎发现了一些杀手的来历。”红晕从耳尖退去,卓仪沉默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准备前去查探一二,那地方有些远,来去……怎么也得十多天。”
卓仪这次准备骑马过去,但是因为这次的目的地只能走陆路,又实在离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有些远,算一算怎么也得十来天才能回来。
“这些天……你先不要去食摊了……会有人保护大家的安全。”卓仪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平常,皱着眉说话的时候甚至十分严肃,一时之间,刚刚那似乎还泛着粉红色的气氛就完全消失不见。
卓仪昨晚已经去信给顾晨,加上杀手现在就在县城的大牢里面,他相信顾晨在得到消息以后已经派周边的手下往这边赶过来了,在他不在的时候一定会把卓家密不透风地保护起来,这样他也能放心地离开家,不用担心在他离开的时候家里出现什么变故。
其实在卓仪冷静下来以后就感觉这次的刺杀十分奇怪……且不说陆芸花从不与人交恶,就算阿耿的母亲和继父真的了解了陆芸花对他的重要性后准备刺杀她,在知道他的存在的情况下也应该会找等级更高的杀手,而不是昨天那种“光天化日之下杀人”的低级杀手。
没错,就算这个杀手拿出了精妙无比的暗器,但在了解行情的卓仪看来,这一单也应该是那种“高价杀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的单子……那会是谁花了大价钱要取陆芸花的性命呢?
这个问题在卓仪心中不断出现,在排查许久之后还没有头绪,这才是卓仪准备直接去杀手老巢问他们头儿的原因。
不知道还有这些弯弯绕绕,陆芸花只猜卓仪是要去走从前江湖的路子来探查这件事,因为不大了解这里江湖的真正情况,也对在脑子里已经和“古惑仔”那种打斗划上等号的“现实江湖”没什么兴趣,陆芸花便没有再问,知晓卓仪不让她出门也是为她好,便也干脆应下。
“好,我这段时间就不出门了……你等等,我先去给你收拾些东西,出远门哪能就这样什么都不拿?”见卓仪在她说完之后点点头就要往外走,陆芸花眼疾手快拉住卓仪身后似乎只放了一套换洗衣裳的薄薄小包袱,把他强硬地按在院中的座位上。
“等等,我去给你收拾东西。”说罢也不管卓仪欲言又止的表情,直接去拿了卓仪身后的小包,拿到房间重新收拾起来。
之前黄娘子和白巡走的时候陆芸花都给准备了那么多东西,怎么可能就让跟重要的卓仪就这样带着一套衣裳和洗漱东西就出门?这时代可不是现代,身上带着钱,有什么直接在路上买……因为生产力的落后,许多生活用品是需要长时间制作的,根本没有现代那种便利,所以要想路途上过得好些,还是得从家里出发的时候就什么都带好。
说实在的,要不是那身“天蚕银丝锦”的中衣卓仪明显穿不上,陆芸花肯定叫卓仪穿着那身衣裳才安心,毕竟这衣服连银针暗器都能挡得住,在外面和多了一条命没什么区别。在生命的对照之下,那些穿她中衣的羞耻算什么?陆芸花压都要压着卓仪穿上它出门!
“可惜卓仪也太高大了些……”陆芸花还是不死心地拿起柜子里的中衣比划了一下,看完全绷不上……这才放弃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卓仪就在外面乖巧等着,正好孩子们回来,正在和他们好好告别,丝毫不知道陆芸花想了什么会叫他羞愤至极的事情。
等陆芸花拿了东西出来,卓仪看着沉重的包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无奈提起,反正是骑马,挂在马背上走慢些好了。
“我走了。”卓仪回头,对着家门口送他出门的家人们温声道:“进去吧,立夏之前我便会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么点字写了一天还没够(爆哭),昨天吃了冰激凌今天就来了亲戚的我在床上摊得像一条两百斤的咸鱼……还是直冒冷汗的那种呜呜呜呜呜明天早上我补上这三千,晚上的更新数字不定,但也不会少于四千的大家放心!(行礼)感谢在2022-02-2422:40:22~2022-02-2622:1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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