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一接通,电话那头的薛茂山便直接了当地开口道:“你发来的作品我已经看到了,想不到啊!短短几天时间进步竟然如此大!”
薛茂山作为聂程的师父,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对方的水平如何他自然一清二楚,原本之前让他出去走走也是不想他陷入困境里恶性循环,但是艺术这个行当想要有所突破哪里是一朝一夕的事。
然而他没有想到这短短的一两天的时间,聂程的画作竟然就达到了一个质的飞跃!虽然没有亲眼看到画作,但是单从照片里就能看出一二了。
所以他现在也是极其好奇,这小子这两天都经历了什么,怎么突然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一听这话,这头的聂程没有任何隐瞒,将他这两天的遭遇原原本本都跟对方说了一遍,比起自己的突破,他现在更好奇的是管月的那幅画,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带给他如此大的冲击力。
电话那头的薛茂山在听完聂程的描述之后,沉默许久才道:“你说的话都是真的?”
此时的聂程知道自己说的话颇有些玄乎,但那的确都是他的亲身经历啊!想到这他不由得掷地有声地道:“千真万确啊师父!”
聂程本想让开口让薛茂山明天跟着他一块去画展观摩,但是转念一想明天就是协会一年一度的交流会了,这种时候要是他这个主席缺了席,终归是不太好。
但是现在的他又是迫不及待想让薛茂山看到那幅画,琢磨了半天他才终于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道:“或许我可以去跟画展那边的人交涉一下,如果那边允许的话,或许到时候我可以直接把画带到会上去!”
那头的薛茂山思考片刻,虽然按理说画展的展出时间还很长,他也可以到时候亲自过去看看,但是刚才听完聂程的描述他也对那幅画也是有些在意,虽然未必真觉得像聂程说的那么玄乎,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见一见总归也好。
于是犹豫了一下他便开口道:“可以试试!不过人家要是不肯也千万不要强求!”
这事聂程当然明白,闻言连忙道:“我明白,您放心!”
挂断了电话,聂程看着自己眼前的作品,不由得缓缓吐出一口气,虽然他现在就想去和画展那边交涉,但是此时天色已晚,也只能等到明天再说了。
不得不说这一连两天精神高度集中的创作还是令人相当疲惫的,简单洗漱了一下之后,聂程便感觉一阵困意袭来,倒在床上没多久便昏睡了过去。
次日,早上八点。一大早聂程便去了趟画展,向画展负责人柏言一番自我介绍之后,聂程便说明了来意。
柏言一听说要把这画外借,原本想也没想就要拒绝,然而在听到聂程说借画的目的是要带到交流会上给主席看的时候,他却不由得眼前一亮。
他虽然不是画家,但身处这个行业怎么可能没听说过薛茂山的名号!
恰好这阵子网上关于这幅画的言论也是褒贬不一,柏言作为画展的主人,对管月的那幅画作当然是非常有信心,如果能得到薛主席的认可,那网上那些流言蜚语也就不攻自破了。
而且薛茂山这人他曾经短暂地接触过,这人颇有风骨,对小辈也很照顾,退一万步说他要是真看不上管月的这幅画,以他的人品也不会到处去宣扬的。
想到这他觉得可行,不过他说了不算。面对聂程的请求他也没着急答应,而是说自己得询问一下,而后这才走到一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聂程见他和电话那头的人短暂地聊了几句,而后便迈着步子走了过来,冲他开口道:“画我们这边可以借,但是我们会拍专人跟随,以确保它的绝对安全。”
聂程闻言自然没有任何意见,能借到这幅画就已经让他兴奋不已了。何况这样一幅画的确是需要好好保护起来的。
柏言办事还是很靠谱的,在提前通知了已购票的顾客之后,便派了两名颇有职业素养的安保人员跟随在聂程身边,甚至还派了专车专门运输。
聂程和柏言告别之后,便上了车冲司机报出了一个位置。
协会的这次交流会地点选在禺山脚下的一家山庄内,此处风景独好,从山庄的一处望过去巨大的瀑布从天而降,看上去有几分仙境的意味,也是自古文人墨客的聚集地。
山庄大厅内装潢古朴,从建筑装饰到一桌一椅都相当考究。
聚会的时间定在早上九点半,不过虽然此时聂程和薛茂山都还没到,但已经有不少协会成员坐在大厅里品茶了。
作为协会的成员之一,方青自然也在其中。
而且从此时众人聊天的气氛中看来,方青这人在协会中还是颇有地位的,此时薛茂山不在场,整个场子几乎都以他为中心。
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将茶水泡好之后,第一杯就送到了方青的面前,方青敲了三下桌子示意。
杯子里这茶就是产自禺山,这个品种一直以来都很有名气,一群人品了茶便开始借着茶的由头谈天说地。
聊着聊着话题便自然而然地转到了方青身上,之前方青在网上整的那出在座的各位可都有关注过,虽然这些人多年以来都带着点竞争关系,但此时看上去倒是一致对外了。
一个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坐在方青的身边的中年男人不由得开口调侃道:“老方啊,你前几天在网上说的那些话我可都看到了,说的好啊!”
说到这他不由得吸了口气,“想咱这把岁数了一幅画也才卖个一两百万,那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片子凭什么上来就卖那么个高价?我原本以为现在的一些什么网红,所谓的画家就已经够会炒作的了,谁成想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要论造势真是比不过娱乐圈的那群人。”
听到这话,一旁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不由得附和道:“就是,真要真画的好也就罢了,你看看那画的都是什么?不知所云、不知所谓啊!”
这话一出很快便引来了一片认同,借着这个话题便开始抨击,从娱乐圈到画作,再到管月本人以及背后的资本,无一不说。
但是别看他们抨击的头头是道,但是在座的各位却压根就没有一个人去过柏言的画展,毕竟柏言的画展展出的都是年轻画家的作品,即便造诣再高,在这些人眼里也都是不值一看。
此时方青坐在位置上,听着周围的人侃侃而谈。他虽然一直没有搭话,但这心里道却是像是出了一口气。
毕竟他虽然嘴上说着没什么,但的确是对一幅明星画的画比他的价格还高这些事耿耿于怀,这要是没人点破,他可能也就算了,但是之前在网上他已经被人搬出来对比,这件事就注定和他脱不了干系了。
见众人都聊的差不多了,他这才端起茶杯颇有些无奈地道:“有人问起,我那也是没有办法。说那些话也只是表明我的立场,希望能替咱们这个圈子守住一方净土吧。”
这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附和,唯有一位坐在角落里,从刚才就一直少言寡语的老者闻言不由得开口道:“不至于吧。年轻人爱好艺术这不也是件好事吗?她的名气也确实给咱们国内一些青年画家带来了一定的关注度,何况咱们在座的各位谁亲眼见过那幅画?妄下定论总是不好的。”
此人既是协会的成员也是薛茂山多年的好友,两人脾性相投,年轻后辈都称他一声温叔,虽然艺术造诣也高,不过这人淡泊名利,没什么野心,在协会里面虽然必定会有他的一席之位,但也并不像方青这样能一呼百应。
此时众人见他这个一天下来难得说几句话的人竟然为一个明星开口,都不由得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
那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见状扫了眼方青,而后才道:“温叔,您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小肚鸡肠,不给后辈留后路似的。可您也不想想这样的关注度有什么好稀罕的?他们自己都乌烟瘴气的,我可不想到时候咱们这个圈子也搞成那样。”
温叔闻言不由得叹了口气,“也并非都是如此,我看那位叫管月小画家的粉丝就还挺不错的,之前还说他们偶像的画能和我徒弟的作品在一个画展,是他们的一种荣幸呢。”
这话一出,众人不由得对视一眼,瞬间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神情,那微胖的男人不由得开口道:“我说温叔你今天怎么突然开口帮着一个小明星呢,原来是为了徒弟啊!”说到这他不由得嘶地吸了一口气,“也对,人家怎么说也是娱乐圈里的人,背靠多大的资本,要真能搭上他们那艘船,你手下的那些徒弟一个个飞黄腾达岂不是指日可待了?”
这话一出,温叔立刻便皱起了眉头。且不说他是不是这样的人,就是对方口中所谓的资本目前都只是猜测,怎么这话说的好像是他拿了什么好处一样?!
想到这温叔不由得重重地吸了口气,而后略带怒意地冲着对方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只是觉得咱们这些老古董,包容一些也没什么不好,万一人家就真是有这个才能呢?你总不能因为人家是明星,就直接将人一棍子打死吧!”
眼看着温叔脸上有怒色,那胖子也不敢在张口了,毕竟他们平日虽然都不怎么将这人看在眼里,但好歹他也是薛主席的挚友,口头纠纷可以有,真要彻底得罪还是有些虚的。
一时之间整个厅内都有些安静,沉默许久,倒是一旁许久没有发言的方青不由得低头喝了口茶,而后看也不看温叔一眼,只是缓缓开口道:“才能?我倒是没看出来。不过要真敢拿这个炒作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这话一出,原本不敢接话茬的一众人顿时像是找到了靠山,连忙附和道:“就是!不说别的,就说眼下这个局面你看他们还敢跳出来说什么吗?方青老师可是权威!都这个份上了那位小明星也没个回应,肯定自己个也心虚呢!不然就那种年纪的小丫头,早跳出来解释了!”
说到这,那人不由得看了眼温叔,而后阴阳怪气地道:“倒是温叔,你也别在这帮她说话了,小心晚节不保啊!”
听到这话,饶是温叔这样淡泊名利的人,此时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一团怒火,但无奈寡不敌众,无论他今天说什么也挡不住这悠悠之口,但他也不打算就此沉默,张了张口刚要说什么,突然就听见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便从大厅入口处响起。
“各位前辈,来的真早啊!”
众人闻声看去,就见来人正是聂程。在众人年轻后辈中,聂程在协会中算是最被看重的,不光是因为他的确造诣颇高,更多的则是他薛茂山爱徒的身份。
薛茂山对他的偏爱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而且聂程这人平日里也算是懂得收敛锋芒,并不轻易得罪人,所以在这群人里头也算是混的游刃有余。
所以比起温叔,众人对聂程倒是更加另眼相待几分。
此时见他来了,刚才紧张的氛围倒是冲淡了不少,也没人再去理温叔,而是直接冲着聂程笑道:“小程来啦?没跟你师父一起来吗?”
聂程笑着走了进去,和众人一一打招呼,最后停在了温叔身边,这才回答道:“我师父前两天陪另外几位前辈去乡下采风了,现在正在来的路上。”说到这聂程看了眼手表,他师父一向准时,此时已经将近九点过十分,于是便补充道:“我估计很快就会到了。”
众人闻言点了点头,薛茂山这人一辈子为艺术献身,到老来也膝下也没个孩子,平常在朋友圈里分享的都是一些徒弟们的日常。
聂程这几天职业生涯迎来了巨大突破,薛茂山当然不会没有表示,昨晚上他和聂程挂了电话没多久,便将聂程的作品分享在了朋友圈,并附言:爱徒拙作。
虽然薛茂山用的是拙作二字,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副作品一点也不拙,反而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甚至超越了坐在的多数前辈。
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薛茂山的那条朋友圈在座的各位自然也都看到了。
此时方青看着眼前的聂程,不由得开口道:“你师父昨晚上发的你那幅作品,我们可都看到了。前阵子还听说你状态不佳,没想到这几天的功夫竟然迎来了那么大的突破,真是后生可畏,前途无量啊!”
一听这话,聂程先是谦虚地道了谢,而后便没有多想,直接开口解释道:“其实这事说来也妙,我之所以有了些突破,全都是因为一幅画!”
“一幅画?”这话一出,众人都不由得来了兴趣,就连一旁的温叔也不由得抬眼看着聂程,毕竟在座的各位都是画家,虽然已经有了些底蕴,但真要是个个都都到达了巅峰,那岂不是人人都能像薛茂山那样了?
聂程见状点了点头,而后便将他观画时候的种种细节都描述了一遍,不过他倒是没有提起他看的是谁的画,毕竟之前方青在网上的那桩事他也是听雪乔提起过的。
然而众人听完这话,一时之间都不由得面面相觑。聂程本想到此打住,但那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而是直接追问道:“真这么玄乎?你看的到底是谁的画啊?”
聂程原本是不想说的,但是既然对方问起了那他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于是便直接了当地开口道:“我说的这幅画,正是出自管月老师之手。”
这话一出,众人都不由得沉默了一下,因为之前众人在称呼管月的时候用的都是‘小明星’这样的字眼,所以聂程冷不丁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众人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倒是一旁的方青记忆尤深,此时闻言不由得一把将手里的茶杯放到了案几上,而后看着聂程脸色阴沉地道:“你说什么?”
这话一出,众人在看到方青时才猛地反应过来,聂程口中的管月不正是他们刚才谈论的对象吗?
方青作为前辈,聂程一直以来都不想和对方有什么争执。
此时迎着方青冰冷的眼神,聂程忽然就感觉有些紧张,都有些后悔刚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话说出来了,但此时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他也只能实话实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而且我还把画带来了,等待会主席来了就给他看看。”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当中只有温叔沉默地摸了摸下巴,至于其他人则没那么淡然了。
还没等方青开口,一旁的微胖男人便率皱着眉头道:“聂程!我本来看你还算老实,没想到这种场合你也敢危言耸听!编故事的能力倒是不错,我看你呆在咱们书画协会真是屈才了,就该去隔壁作协混着,那成就肯定比你现在高!”
聂程闻言没有说话,只是咬了咬牙看着地面沉默着。
然而他的沉默却没有让事情了结,一旁戴着眼镜的男人此时扫了他一眼,语气不善道:“你这不会是拿了人家的手短,吃了人家的嘴软吧!难不成之前所谓的状态不佳都是装出来的?这得往你身上砸多少钱啊?”
这话一出,聂程不由得皱了皱眉,心道这些人可真是会想!但他此时要是再开口指不定这些人还会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来。
“咱们艺术圈真是要完咯。”人群中再次有人赞叹道。
聂程闻言瞥了对方一眼,实在有些忍不了了,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再说什么,便听见门外一阵交谈声传来,时不时还掺杂着几声笑声。
这些声音很熟悉,聂程一听就知道是自己师父来了,见状他刚要去门口迎接,却见在座众人除了方青以外都纷纷站起了身,脚步利索的竟是比他还先一步向门口走去了。
来人的确是薛茂山,除了他之外还有四五个年龄相仿的老者,这些人都是薛茂山多年的故交,从年轻时候就混在一起了,现在人到老年也时常会聚在一起外出采采风、钓钓鱼之类的。
这次正好趁着交流会快开始,一行人便又结伴去了趟乡下,今天一早便直奔这里。
此时原本坐在大厅的众人见了薛茂山,都纷纷叫了一声薛主席。
薛茂山冲着众人点了点头,而后开口道:“各位都到了。”
边说,薛茂山边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行人这才重新回到了大厅,薛茂山作为协会主席自然是上座。只不过他一进屋倒是没有急着坐,而是一眼就看见了此时正站在大厅中央的聂程,和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看上去颇为不悦的方青。
薛茂山也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狐狸,一进屋便察觉到了气氛不对,见状不由得开口道:“怎么了这是?”
方青闻言不由得抬了抬头,而后终于是冲着薛茂山打了个招呼,而后才开口道:“薛主席,管管你的好徒弟吧!”
和旁人不同,别人在薛茂山面前犯怵,他方青可不怕,毕竟协会里头要是没有薛茂山这个人,那主席可就是他方青了。平时也就算了,但在这种时刻他可不打算给薛茂山面子了。
这话一出,聂程不由得抬头和薛茂山对视了一眼,他抿了抿嘴还没开口解释,一旁戴着镜框和微胖的男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将刚才聂程的话,当做个笑话讲了出来。
好不容易两人把话说完,薛茂山这才点了点头,而后冲方青道:“这事我昨天也听说了。”
他原本是打算单独看看那幅画的,毕竟聂程虽然说的玄乎,但那仅仅是他一面之词。这话说出来倒也不怪众人会拿他当个笑话。
却没想到聂程这小子这么藏不住事,眼下也不得不转过头看向了一旁的聂程,“画带来了?”
聂程闻言点了点头。
薛茂山嗯了一声,“拿出来我看看吧。”
听到这话,聂程连忙往门外走去,很快在他的带领下,画展的两位安保人员便将画作带了上来,包裹着画框的防尘布揭开,很快一幅画作便展现在了薛茂山的眼前。
原本即便是薛茂山对聂程的话也是将信将疑,一开始他还坐在位置上准备按照惯例喝上一口茶,然而在他的目光瞥见管月那幅画作的时候,整个人却忽然之间站了起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袭上心头,不过师父毕竟是师父比起聂程,他的定力倒是高出不少。
但此时他也深知再看下去只怕自己也会在众人面前失态,于是便很快的收回了目光,但是刚才的那份感觉却一直萦绕在心头。
如果说他的画能让别人感受到他想传递的东西,那眼前这幅画却仿佛是它在感受,感受观者的迷茫,观者的困惑。
他原本觉得聂程之前的描述有些过于夸张,但此刻仅仅是两眼的功夫,他就知道对方的话一点也不夸张!
此时他的大脑不由得飞速运转,其实这种情况他倒并不是闻所未闻,他记得很久以前他的师父有一本视若珍宝的古籍,貌似就是在那本古籍上就有记载过这种状况!
想到这他不由得猛地倒抽一口凉气,这种境界不正是他师父毕生追求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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