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瑜说:“叫我陆同志就好,请问二位怎么称呼?”
“您好陆同志,”张大夫这些年被整怕了,对谁都毕恭毕敬,“这位是秦同志,我、我姓张。”
陆怀瑜:“张大夫,是这样的,家母生下来便有心疾,不知老大夫对这方面有没有什么见解?”
张大夫一听可能是求医的,稍稍放心,便说:“这个每个人的病症不一样,我得亲自看过才知道,不能信口乱说的。”
“那平日里的饮食有什么禁忌吗?”
张大夫说了一些,但都和宋京京前天说的对不上号。
其实陆怀瑜心里有数,他那天也是随口胡诌了一个人,宋京京就顺着往下说,当时他就起疑了,今天是特意过来确认的。
半昏睡的秦老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张大夫忙把人扶起来,却半天不得劲,陆怀瑜帮了一把。
看张大夫给秦老拍背喂水,他问:“这位老先生得了什么病?”
张大夫叹了口气:“大病没有,就是这么些年下来,一身的毛病,秋风这么一吹,身子就垮了,没吃没药的,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咯。”
张大夫原本不该说这么多的,但眼见秦老快不行了,他抱着一点侥幸、一点善意的心思,小心地感慨了下。
幸运的是,这位军官好像真的是个善人,他问:“需要什么药?”
张大夫:“只需要些普通的药草,我要是有时间就能去采来,关键是这身体不能饿着、冷着。”
陆怀瑜点点头,没说什么就告辞了。
很快,他寻到宋京京的踪迹。
只见女孩坐在一棵大树下,拿着一跟铅笔对着远处比了几下,就低头专注地在纸上画着什么。
秋风吹过,拂动女孩颊边的碎发,她伸手随意地拨到耳后,露出白得发光的侧脸和清亮的眼眸。
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忽而抬头望着远方,轻轻地弯唇而笑,嘴角梨涡深深,蜜糖一样甜腻。
这一刻,她娴静得与平日判若两人,但陆怀瑜反倒没了那种违和感。
好似她天生就该有这样的一面,那个跳脱的宋菁菁只是她的保护色而已。
等宋京京收拾东西准备走的时候,
陆怀瑜才惊觉自己竟在原地看了她半天了。
宋京京在树下看风景画风景,却不知道,自己也是别人的风景。
走到老宋家门前时,她和陆怀瑜‘不期而遇’,她冷哼一声,扭头先进了家门。
陆怀瑜摸了摸鼻子,才跟了进去。
两人一进门,李桃花同志就把大门闩上了。
宋京京:[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jpg]
紧接着,陆怀瑜就受到李桃花同志无比热情的招待:“哎哟女婿回来了啊,渴不渴饿不饿啊,午饭还在做,娘给你冲一杯麦乳精先垫垫肚子好不好哇?”
“不用了……”
话没说完,宋老爷子大嗓门从堂屋里传出来:“小陆你来得正好,菁丫头你也过来!”
两人走过去,只见宋老爷子手里的扁担笃笃笃地敲着地面:“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逆子,还不给主席跪下!”
宋大川对着主席像,扑通就是一跪:“爹,我对不起主席对不起你更对不起老陆家啊,我不是人啊,我财迷心窍啊,我骗了陆家啊……我现在知道错了,爹你要打就打死我吧,不要怪菁丫头哇!”
陆怀瑜:“……”
宋京京:“……”
“我打你、我当然要打死你!”
宋老爷子举起了扁担……
“爹啊主席啊——”
李桃花架住了扁担。
“我也有错啊,我没有劝住大川啊,我对不起我女婿啊!我们愿意把这些年得的东西双倍还回去啊,求求你不要打啦,菁丫头是无辜的啊,她不能被休啊!”
陆怀瑜:“……”
终于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爱演了。
宋京京:“……(Д`)”
胡说,我明明演得比他们好。浮夸、太浮夸了!
别看老爷子吼得地面抖三抖,那动作就像电影院里录像带卡带一样缓慢。她亲爹娘更是一颗眼泪没有,光在那里干嚎,情感还不到位。
然后,李桃花喊完,宋老爷子忘词儿了。
尴尬,场面一度就是十分尴尬。
戏精本精宋京京都不知道该如何接戏。
终于,陆怀瑜动了。
他取下老爷子手里的扁担,“爷爷,这事儿我们家不追究,岳父岳母,你们也起来吧。”
宋大川眨眼就跳起来了,喜出望外,“真不追究啊?”
宋老爷子一个眼刀:“咋呼啥,一边呆着去。”再转向陆怀瑜,就一脸和蔼:“孩子啊,是我们老宋家对不起你们,是我教子无方啊。”
“不怪您。”
“是这样的,老头子决定,就算砸锅卖铁,也要把这逆子从你家贪的好处双倍还回去,再给两匹布和一包茶叶,给你爸妈压压惊,你看如何?”
别看东西少,这年头这些东西也难得呢。
陆怀瑜扶着老爷子坐下,一本正经道:“不需要的老爷子,咱们现在都是一家人了。”
宋大川一听更高兴了:“对对对,一家人不用计较这么……”
话没说完,陆怀瑜又道:“不过我和菁菁的结婚申请,可能没那么顺利了。”
“啊。”
“啊?!”
“为什么啊?”李桃花最慌了,婚礼办了,女儿在人家家里住了几天回来了,跟她说可能结不了婚,她要昏古七了。
陆怀瑜:“爷爷放心,您家四代贫农,宋菁菁同志也算根正苗红,只要岳父岳母在组织调查期间品行过关,审查时间虽然会比较长,但最终应该能通过的。”
宋京京觉得他在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但老爷子信了。
“孩子你放心,老头子一定盯着这两个不省心的,不让他们犯一点儿错误!”
宋大川夫妇也赶紧保证:“我们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顿了顿,老爷子似乎还觉得不够,又保证道:“不止他俩,老宋家的每一个人,老头子我都会好好盯着的!”
陆怀瑜:“辛苦爷爷了。”
宋京京囧囧有神地看向陆怀瑜,他算是歪打正着给自己打了助攻吗?
感觉带着一家子脱离炮灰命运的希望,变大了呢。
宋老爷子心里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招招手喊宋京京过来:“你们两个以后要举案齐眉、夫唱妇随。”
说着,就要把他俩的手放到一起。
宋京京噘着嘴冷哼一声,把手抽走了:“我们吵架呢。”
虽然心里感谢陆怀瑜,但一码归一码,美少女的面子大过天。
她才17岁,青春期都没过呢,就是要这么别扭,就是要这么任性!
宋京京找到宋奶奶时,她正在灶房里做中饭,准确地说,是看着大伯母和大堂嫂两个人做中饭。
早些年,人民公社化实行后,规定每家每户按照人口,最多只能养两只鸡的时候,宋奶奶就做主分了家,但其实就是分了户口和住处,分家没分食。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
家里的粮食、财政大权,都被宋奶奶牢牢握在手里,就连厨房每天做多少吃食,都是她管着的。
是以作为宋奶奶最宝贝的孙女,原主一向饿不着,还……吃得那么胖。
宋京京跑过去,就见宋奶奶背着个手,表情严肃地在两人身后踱步。
“哎哟,咋切的这么小一块,这端出去给我孙女婿不嫌磕碜啊?大点、还要再大点,对咯!”
“油再放点……啥,今天能跟昨天一样吗?今天菁丫头带我孙女婿来吃回门饭,你不做好点能行吗?”
“哎火大了大了,要焦了焦了!”
“行了行了,快起锅,你磨蹭啥呢磨蹭!”
宋京京想起了自己的奶奶,她就不一样,在家人干活时,即使看不顺眼,也不会去点评和批评,只要求成果。
而她老妈则相反,正正好跟宋奶奶一样,是那种特别爱指点别人的人。
她嫂子一个30岁的人了,干活的过程要是被老妈看见了,就会被从头指点(嫌弃)到尾,搞得嫂子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才3岁,需要重新学做人了。
宋京京也深受其害。
她算是老爸老妈的老来子,老妈40几岁才生她,她十几岁叛逆期的时候,老妈正好更年期,总是用最难听的语气说着‘为你好’的话,没人会受得了。
更年期情绪或多或少是受了激素变化的影响,可惜,当初她没能体谅老妈,还总悄悄跟她对着干,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偷偷哭过……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死了以后,她老妈肯定会偷偷哭的。
“哎哟菁丫头,你咋了?”宋奶奶忽然发现灶房外的宋京京,“咋哭了啊?谁欺负你了!”
啊,原来她哭了吗?
宋京京赶紧一抹眼泪:“进沙子了!”
抹完眼泪,她很有礼貌地跟厨房里的几人一一问好。
大堂嫂笑道:“嗨哟,小姑子嫁了人懂事了不少哈,好有礼貌呀。”
大伯母:“还真是哦,以前这孩子碰面就跟没看见咱们似的,都不叫人。”
比起大堂嫂的明
夸暗讽,大伯母那就是真心感慨了,可惜这人总是拎不清。
宋奶奶立刻气着了:“不会说话你就给我闭嘴,这一大家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个个都要叫一声,还不把我们菁丫头累死?这么能叨叨,咋不见你们那房的孩子,天天有礼貌喊长辈的?”
回头又跟宋京京道:“别理她们,脑子缺筋……”
宋京京其实很能理解她们。作为老宋家唯一的女娃,老宋家的血亲自然都很稀罕原主,但同样作为女人,没有血缘关系的伯母嫂子们,自然会看不惯她被全家宠着。
宋京京一点也不想奶奶为这事生气,犯不着,便转移话题道:“奶奶,我给你画张像吧。”
这个想法,是宋京京刚刚萌生的。
按照书里的剧情,宋爷爷和宋奶奶这两年会被家里接连出事的孩子们气病,然后走向一家人整整齐齐被炮灰的命运。
也就是说,活不了几年了。
宋京京想着,用了原主健康的身体,那么原主的家人她是一定要帮着护着的。
更何况从这些家人身上,她总是能看到一些她前世亲人的影子。
宋京京不知道,自己以后能不能成功帮助全家躲开剧情,但现在,她至少能给从来没照过相的爷爷奶奶画张像。
与此同时,陆怀瑜在宋菁菁的房间里,也看到一张画像,落款日期是几天前。
如果不是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苏振华’三个字,陆怀瑜会以为宋菁菁画的是一只水滴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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