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楚星辞浑身脱力。
淋了那么久的雨水,哭了那么久,又经受了那么大的折磨。
他整个人已经疲惫到了极致,只靠一口气撑着。
他都撑不住了,那顾恒该呢?他身上还受着那么重的伤。
楚星辞不敢想象,尤其一闭上眼,脑子里就不受控制地浮现各种可怕的念头。
他身体已经累到快撑不住了,便站到了酒店的庭院里面,靠着墙借力,低着头注视着脚下大理石纹路的地砖。
就这么看着,看着,又想起了顾恒,眼泪刷一下就流出来了。
他真的好害怕,好害怕。
哭什么,不能哭。
可泪腺根本不受他的控制,一想到顾恒着两个字,就开始泛滥。
被顾恒安排,照顾好楚星辞的那人见楚星辞这样,不忍心看下去,暂时离开,留给他一个人独处的空间。
楚星辞一边唾弃自己,一边抹着眼泪。
身后侧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看见你变成这个德性,我可真开心啊。”
他哭声一顿,转头看过去。
楚文迟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出现在了他面前。
“真可怜啊。?♂_.oldtimescc21格格党?♂请来旧时光文学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活该。”
“顾恒因为你出了事,顾家不会放过你的吧?”
“害怕顾家会找你的事,所以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哭吗?你可真怂。”
楚星辞冷眼看着他他得意洋洋,仿佛占了上风,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
“你不知道吧?那群人是我找的,绑架你的注意是我给我爸出的,你的消息都是通过我的手泄露出去的。惊喜吗?”
“你知道不知道我在学校看见你装模作样讨好顾恒,有多恶心?”
“你他妈不是个同性恋吧?”
“平时没少勾引顾恒”
话音没落,楚星辞一拳砸到了他嘴上。
饱含怒火的一拳。
楚文迟被打地摔在了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一张嘴,吐出了一颗带血的牙。
楚星辞嗤笑一声。
真菜啊。
他现在这种状态,让自己站稳的力气都没有,楚文迟都能被他打中。
菜的他连打第二拳的兴趣都没有。
他轻蔑地看向楚文迟,冷声道:“再提一句他,我把你牙都打掉。”
那眼神,就像楚文迟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垃圾。
被这样注视这个楚文迟出离的愤怒,
你他妈都这样了,还有什么脸看不起我?
他愤怒的扑了上来,同楚星辞扭打。
“你看不起老子?我就直到,从老子进楚家大门的那一刻起,你就看不起我。”
“我是你哥,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你干脆去死算了。”
“被浪卷走的为什么不是你?”
“反正都得罪了顾家,你迟早都是死,不如我送你一程啊。”
楚文迟的愤怒的失去了理智,楚星辞本就体力不支,动了两下手就开始两眼发黑。
看见他虚弱成这样,楚文迟抓到了机会,狠狠把人推倒在地,压着打。
他叫嚣着让楚星辞死,但根本不敢动真格,只是怒火上头想要发泄内心的怨气。
但没打过架,不知道什么地方能打,什么地方不能打,手边抓起一块石头砸到了他头上。
他力气不大,但石头尖锐,虚弱的楚星辞被他一砸,直接晕了过去。
血色在他额头蔓延开来。
*
顾恒刚被海水卷走之后,很快就被底下潜藏的搜救队给救了起来,但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去。
这次暴雨来袭,还夹杂了一场小台风,太过突然,出事的不仅他一个人。
那群搜救队会尽职尽责地救起每一个人,但是,那些人里面唯独没有他。
按照计划,他会在第二天清晨被搜救队送回酒店。
计划中的一切都不完美,唯一出差错的是楚星辞的态度。
他以为,楚星辞不喜欢他,所以自己需要如此大动干戈,费这么大的精力,来刺激楚星辞。
但是,暴雨袭来之前他才发现,原来一直并不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楚星辞也是喜欢他的。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那群混混出现的时候,他完全可以轻松制止后面的发展。
但他,还是选择了继续按照计划进行。
楚星辞是喜欢他的。
可是他贪心地想要想要更多更多更多。
所以哪怕直到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完全没必要再来这么一出
他还是,选择了继续按照计划走。
计划成功,喜欢他的楚星辞会更加喜欢他,多好啊?
他太知道怎能么会让楚星辞心疼了。
我保护你,还不够,要因为你受了伤,伤口敞开,流着血,让你看,这样你才够心疼。
我救了你,不够,要为了救你,自己险些丧命,这样,你对我的印象才够深刻。
你一点事没有,我却遍体鳞伤,险些丧命,这样你是不是就不仅仅是喜欢,或许能更爱我一些?
又卑鄙又贪婪,这就是他一直隐藏的自己啊。
这样的他楚星辞怎么回喜欢呢?
所以要藏好,要用特殊手段,才能让他爱上自己,才能让他愿意留在自己身边。
他的计划实现地很完美。
他甚至有些期待,等他明天回去,见到楚星辞的时候,该会是多么美妙的场景。
楚星辞一定会哭,为他而哭,哭的眼睛都肿了,看见他之后,惊喜又不可思议地扑进他怀里,抱着他哭。
哭过之后,就会用他软软的嗓音对他嘘寒问暖,关心他的伤势。
等找一个合适的机会,他就可以
顺理成章地让楚星辞答应他在一起。
他甚至想过楚星辞会说什么。
“恒哥你不是答应我,高考之前不谈恋爱吗?”
“当初我说的是不跟女孩子谈恋爱啊,宝贝。”
他连怎么回应都想好了,连定情戒指都挑好了,回去地时候就装在兜里,时机合适就拿出来送他。
多么完美地计划啊。
但,他能猜中楚星辞的心情,直到他会哭,会难受,可唯独,没有猜中自己的心。
他现在,心里很难受,很难受。
甚至想不通自己是为什么难受。
明明自己心心念念的宝贝马上要到手了,不是吗?
这种难受,在看到手下传过来的视频时,到达了顶峰。
视频里面,楚星辞在哭,他坐在酒店大堂里,低着头,泪流满面,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咬着唇压抑到了极致,只有实在憋不住了,才从唇缝溢出一两声抽泣。
顾恒一直觉得自己心理有问题,特别喜欢看楚星辞哭,尤其楚星辞为他而哭。
那场景只要想象一下都觉得美妙,甚至是爽快。
但是,现在楚星辞真的哭了,他哭的好可怜。
可他心里没有一丝爽快,只感觉到难受,难受地快要喘不过气了。
只消看一眼楚星辞的样子,他就难受的快要窒息,心像是被一只手拧住,被翻来覆去的揉捏,折磨。
那一瞬间,他尝到了后悔了滋味。
此刻他只知道,自己不想要楚星辞那么难受。
他宁可这样痛哭流涕的是自己。
顾恒茫然无措,分明是慌了,后悔了,但还在冷着脸强装着镇定。
“回去,立刻回去。”
来回需要花费时间,顾恒等的心焦,坐立难安,只消回想一下楚星辞哭的那个样子,他就快要抓狂了。
分明是一点委屈都不愿意让他受地,但是,偏偏是他,让他哭成了那个样子。
时间拖得越久,他越后悔,越焦躁。
偏偏,手机对面还有人不停地在给他发视频。
楚星辞哭了,为了他跟他爸撂狠话,甚至为了他,动了刀。
暴雨天气,信号烂到了极致,视频一次性没办法加载出来,只能一点一点,一帧一帧的加载。
仿佛被调慢了帧率,让人心疼的场景被无限拉长,短短几分钟的视频,成了一把折磨他的刀,反反复复地凌迟着他。
他知道楚星辞会难受,但根本想不到,楚星辞会难受到这种程度。
他彻底慌了。
好不容易回到酒店,他第一时间冲了进去,问人在哪儿。
他要抱抱楚星辞,他要告诉他,自己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不要那么难受了。
可大堂里面空荡荡的,根本没有楚星辞的身影。
手机接收到一条迟来的信息。
“星辞少爷他进医院了。”
看见这几个字的瞬间,顾恒心里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为什么会进医院?
怎么会进医院?
他不是让人照顾他吗?怎么还会出这样的意外?
他计划的很好的,怎么会出意外?
*
医院,病房。
顾恒冲进去的时候顾不得搭理任何人,径直往楚星辞的病房走去。
楚星辞躺在病床上,脸色红的发烫,眼睛也是红肿的厉害,头上还包着纱布。
当真正看见楚星辞的瞬间,他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他双眼赤红的问医生怎么回事。
医生被他的神色吓了一跳,退了两步,才稳住,道:“高烧,脱水,精力透支,头上还挨了一下,可能会有轻微脑震荡。”
顾恒听医生说完这些,浑身都在发抖。
看看你他妈都干了些什么。
“脱水好说,输液就行,精力透支也没事,睡够了就好。明天早上如果还不退烧,有可能会烧坏脑子,引发肺炎等等一系列并发症,还有脑震荡,大脑上的事,我们也说不准,有些人开了瓢都没事,有些人轻轻磕一下就成植物人了。”
“先让他今晚上退了烧再说其他的吧。”
医生说话期间,顾恒的视线一直落在楚星辞身上。
医生说一个症状,他就把症状对应到楚星辞身上,没对应一个,他的心就疼上一分。
等到医生说完,他心疼的已经快要窒息了。
医生离开之前,看着跪到病床前,握着楚星辞手的顾恒,忍不住提了一句。
“同学,你可能精神状态有些问题,当然,只是猜测,安全起见,有时间去看看医生吧。”
作为一个从医者,顾恒一进门的那个眼神,就让人觉得不对劲,病态癫狂的厉害,能有这样的眼神,主人多半是心理上有些问题。
说不清问题现在没爆发出来,但是,迟早有爆发的时候,不解决的话,后患无穷。
顾恒听见医生的话了,但根本没当回事。
他现在哪里顾得上管自己。
顾恒跪在床前,双手握着楚星辞没扎针的那只手,额头抵着那只手,肩膀微微颤抖。
他彻彻底底后悔了。
他卑劣又贪婪,他企图制造一场意外,让楚星辞感动,然后算计他的真心。
他自卑又惶恐,从离开不敢相信楚星辞会喜欢上他,从骨子里觉得自己不配,只有用不正当的手段,才配得到你,就算侥幸得到了,也会马上失去。
他不安到了极点,他害怕到了极点。
他像个神经病一样,病态的猜测揣摩那些不曾发生过的事情,为那些从未发生过的一切胆战心惊。
最后,是他的病态害了楚星辞。
他好像被黑暗吞没了,哪里都是漆黑一片,黑暗中的唯一那道光,也被他亲手掐灭了。
半晌,他才抬起头,露出了一张
眼眶泛红,被泪打湿的脸。
他擦了擦泪,又恢复了冷漠,起身,去卫生间找水。
用毛巾沾上冷水不停地擦拭,能缓解高烧。
顾恒端来了水和毛巾,有些笨拙,但认真地用湿毛巾轻轻擦拭他的脸颊,脖颈,胳膊
一下,又一下,两块毛巾替换着擦,一块热了就换另一块。
他表情漠然,没人看出他刚才哭过,也没人知道,现在他地内心正在承受怎么样地痛苦。
就这么擦了一整晚,天际微白的时候,顾恒的胳膊酸痛到快要掉下来了。
楚星辞开始退烧,身上的皮肤也终于从不正常地红,重新变回了白皙。
医生过来的时候,看到楚星辞退烧,松了口气。
“只要能退烧就好说。”
“医生,他什么时候醒?”
“这个,说不准。”
说完这句话,顾恒整个人身上的气场又低沉了几分。
医生忍不住道:“你这样,一晚上没睡?身体好也不能这么折腾自己。”
顾恒充耳不闻。
“你朋友看见你为了照顾他,成了这个样子,心里也不会好受吧?”
医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哪里戳中了对方的点,只见刚才根本不听他说话的男生,愣了一下,突然乖巧的起身,进了浴室洗漱,出来之后搬了个凳子做在楚星辞床边,抓着他的手,趴在床边闭上了眼。
他睡不着,但是一想起楚星辞之前因为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冲他发火的事情。
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现在这么折腾自己,一定又会生气的。
他学乖了,他从今以后都乖乖地听话。
楚星辞让他爱惜自己身体,他不会再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
他知道错了,以后都会很乖很乖的。
抱着这样的念头,顾恒进入了梦乡。
他确实累了,睡得很沉很沉。
直到,耳畔响起一阵嘈杂喧哗的声音。
“楚盛国,你要敢动我儿子,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你儿子弄死。”
“别以为我不敢,逼急了我什么都敢做。”
“你到底有没有良心那,我儿子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肯定是有人诬陷他。从小到大他比谁都听话懂事,你当哥哥的不相信他也就算了,还报警抓他,我上辈子倒了什么血霉”
这里是医院VIP病房的走廊,来往的人都静悄悄的,大声喘气都不敢。
而此刻,走廊病房里面,到处回荡着老太婆哭喊威胁的声音。
顾恒起身,先是看了眼楚星辞的状态,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温度是彻底降下来了,才拧着眉,出了病房。
走廊里面,老太太正扯着楚父的袖子哭喊撒泼。
老太太已经彻底不要了面子,坐在地上,哪怕惹得陌生人围观,也丝毫不收敛。
面子算什么,她儿子都要被那个不孝子亲手送进监狱了,命都快没了
呀。
楚父昨晚报警,提供线索,折腾到了半夜,今天好不容易有空闲过来看一眼儿子,就被老太太缠上了。
他又是一个人,根本躲不开老太太泼妇般的纠缠。
顾恒神色不悦,对着门口守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保镖毫不犹豫,大步走在了过去,一点情面都不留,两人拖着老太太,还一人空出一只手堵住了老太太哭喊连天的那张嘴。
顾恒走了过去,漠然地看着老太太,歪头道:“只哭儿子,不哭孙子,看来你还不知道楚文迟的事了。”
听见楚文迟三个字,老太太急忙挣扎了起来,但是全部被保镖镇压了下来。
“你儿子还在外省逃这呢,要抓起来还真不容易,不过你孙子昨晚上就已经被扔进派出所了,估计明天就会被转进监狱。”
“你孙子已经十七,该承担的法律责任,一个都逃不掉。”
“蓄意谋杀,加伙同绑架,起码判个三四年吧。”
“不过放心,我一定努努力,让你孙子一辈子待在监狱里出不来。”
“监狱那种环境啊,杀人的,强.奸的,盗窃的,什么人都有,相信你孙子在里面一定会过的非常精彩的。”
顾恒一字一句都是在往老太太心口上插刀啊。
儿子被通缉,流落在外,孙子已经进了监狱,他这辈子最宝贝的两个人都沦落到了这种境地。
老太太哭都哭不出来了啊。
顾恒说完这些话,便眼神示意,两个保镖立刻拖着人就往楼下走。
走廊里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楚父漠然地看着老太太被拖走,看了一眼,然后收回了视线,往病房里面走。
顾恒也跟着进了病房。
楚父不会照顾人,看着楚星辞地的样子,心疼地无以复加,但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什么。
而顾恒进去之后,则是拿了一个杯子,用棉棒沾着水,用湿润的棉棒,缓缓润着楚星辞因为高烧而干燥起皮的唇。
楚父看了有样学样,也拿了个杯子棉棒,给楚星辞润唇。
两人一老一少,但都是一样的板着脸,一样的沉默寡言,一样地给楚星辞润唇。
顾恒看了眼楚父,没说什么。
如果是以前,他会自信的对楚父说:你保护不好星辞,从今以后,星辞我的人,我护着。
但是现在,呵,他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楚家那一窝子在怎么极品,也没有让楚星辞遭这种罪。
楚父把这几天的工作都推了个一干二净,想要多关心关心楚星辞,顺便彻彻底底处理完自己家里那一堆烂摊子。
他待了没一会就离开了病房,然后直接去了医院主任办公室。
主任认识他,要给他泡茶什么的,楚父全都拒绝了。
他现在没心情跟人寒暄。
“DNA检测最快多久出结果?”
“正常流程快了一周,慢了得
一个多元。您的话,给您开后门,24小时就行。”
“好,需要什么样本,先拿一份我的,剩下另一份我让人去取。”
楚父直到今天,才彻底决定要做DNA检测。
或者说,他决定做DNA检测的那一瞬间,就已经不在把老太太当作妈妈看待了。
他不配。
做DNA只是为了确认一下。
如果不是,他自然也能释怀。
因为不是亲妈,所以才会偏心到这种程度,他儿子都被那两个畜生害的躺在医院了,老太太都能理直气壮地骂他没良心。
如果检测之后,两人是亲生母子,那也无所谓了。
这种结果只会让他更加地心寒,更加坚决地和老太太划分开界限。
*
周日一整天,医生说楚星辞的状态在好转,但人还是丝毫没有清醒的迹象。
周一顾恒请了假,没日没夜地陪在楚星辞身边。
沈浪和程嘉宁知道这事,都急忙忙赶到医院看楚星辞。
沈浪粗线条,光顾着心疼楚星辞,辱骂楚文迟了。
而程嘉宁却是发觉了顾恒的不对劲。
他把顾恒叫出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恒沉默片刻,把自己做的事情和盘托出。
越听,程嘉宁的表情越震惊,听到最后他整个人已经快要崩溃了。
“你就,你真的那样做了?”
“他既然已经喜欢你了,为什么还要继续?”
“这件事要是让他知道的话你为什么要这样?”
是啊,为什么要这样呢?
正常人根本无法理解,他种人内心有多匮乏,多贫瘠,无底洞一样。
怎么都填不满,怎么都不满足。
无法安心,无法相信。
那些正常人与生俱来的,在正常不过的东西,与他而言,却是怎么都学不会的奢望。
顾恒抬起头,看向程嘉宁,眼中是从未有过的茫然:“我该怎么办?”
心里时时刻刻像是刀绞一样,每一份每一秒都是煎熬。
照顾楚星辞的空闲时间,他自虐一样,拿出手下当时给他发的视频,一遍遍的反复去看,试图感同身受,体会当时的楚星辞到底有多难受。
他很难受,可却觉得自己连难受的资格都没有。
你把他害成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难受?
程嘉宁何时见过顾恒这样,终究还是自己兄弟。
他说:“如果,楚星辞醒来之后,一直不知道这件事,你怎么做?”
“好好对他,好好弥补他。”想尽一切办法去弥补。
“那如果,他知道了你做的事情,你又怎么做?”
“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原谅。”
“你这不早就想好了吗。”
你不可能放手,那就只能放弃一切,换取一个让他原谅的机会。
哪怕,
仅仅是一个机会。
沈浪和程嘉宁看过楚星辞之后,之后又来了几次。
但无一例外,楚星辞还是没醒。
整整一个礼拜过去了,楚星辞身上的所有伤都痊愈了,医生检查也没有任何问题。
但他就是醒不过来。
随着楚星辞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顾恒疯了一样到处找医生。
国内的国外的,退休的在职的,能找来的,他全都找来了。
但无一例外,全都是一个回复:“没辙,只能等。”
等的顾恒濒临崩溃,几次要发疯。
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程嘉宁看不下去,给他找了个心理医生。
顾恒哪儿也不愿意去,医生只能□□。
医生来了病房,问了一堆,说了一堆,顾恒全都听不进去。
“你现在这个状态,跟你童年时期的经历有关,这里面还涉及到一些母婴关系,你愿意跟我谈谈你和你妈妈的关系吗?”
“不愿意。”
一个拿刀捅自己儿子的妈,一个把自己亲妈送进精神病院的儿子,有什么值得谈论的价值?
顾恒全程拒绝配合,医生也没有办法。
临走时,他试探地说了一句:“这个男孩一直不醒,可能有一部分心理层面的原因。”
一直兴致缺缺的顾恒猛地抬头,瞪着医生,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什么意思?”
“人都是有自保功能的。他昏迷之前是不是遇到了让他感到特别难受特别痛苦的事情?”
顾恒嗓子瞬间哑了,半晌开口:“是。”
“这就对了,很有可能这件事情太让他痛苦了,痛苦到几乎可以和死亡类比,他承受不住这种痛苦了,所以潜意识里不愿意醒来,不愿意面对让他痛苦的那件事。”
听完医生的话,他突然笑了。
他一直以为是楚文迟那一下,砸的楚星辞至今醒不来。
却没想到,归根结底,原来还是自己做的孽啊。
听听,痛苦程度已经快要和死亡相似了。
这是你一手带给他的啊。
心理上的痛苦,远比身体上的病痛要疼千倍百倍
顾恒捂着胸口,难受地几乎都要站不稳了。
医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会让对方产生这么大的反应,意识到了什么,急忙道:“给他带来痛苦的那间事,或者说那个人,对他来说也一定比生命都要重要。否则,他不会痛苦到这种程度的。”
比生命都重要?
顾恒茫然抬头。
原来,自己在楚星辞的心里,是这么重要的吗?
“如果他重视的那个人出了事情,他一定会更加难受的,说不定就再也不想醒过来了。”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你,你希望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怎么做?”
如果躺在病床上的是他,他希望星辞过好自己
的生活,继续像以前一样,爱吃爱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如果他再也醒不过来了,他只求星辞能彻底忘了他。
他性格那么好,一定会再次难受的要死。
他宁愿星辞忘了他,彻底离开他的生活,也不想让楚星辞再有一丝丝的难受了。
医生的一番话显然安抚住了他。
他不会离开,更不可能忘掉,但是,他可以尽力过好自己生活,不要让星辞突然醒来的某一天,看见的是一个连个人样都没有的他。
“别以为病人昏迷了就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昏迷,潜意识还是活跃的,周围发生的事情,他看不见,但多少都是有感知的。”
心理医生留下这句话之后就离开了。
从这天开始顾恒就变了样。
给病房里搬了一张桌一张床,挨着楚星辞,每天认认真真照顾楚星辞,认认真真自学。
他把自己照顾得好好得。
每天照顾楚星辞的时候,顾恒都会握着他的手,跟他说话。
“我都没事了,你为什么还不醒?”
“那天给你准备了一个戒指,本来想第二天送给你的。”
“你爸爸的DNA检测结果出来了,他俩竟然真的不是亲母子,你爸已经和那群人彻底划清界限了。”
“楚老师,你什么时候醒来给我讲课啊?直播间的那群姑娘想你都想疯了。”
我也快疯了。
漫无边际的等待,好像一眼望不到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对他的惩罚和煎熬,
半个月后,顾恒照例拿了水杯和棉棒,帮楚星辞润唇。
躺了这么久,他的唇瓣还是一如既往的湿润,泛着淡粉的光泽。
顾恒用棉棒带着水滴,一点一点的往楚星辞嘴里送。
多了怕呛到他,只能用这种办法,喝完小半杯水,就得大半个小时。
顾恒也不嫌麻烦,就这样慢慢的弄着,期待着下一秒,楚星辞是不是就会睁开眼。
想着想着,突然感觉到,楚星辞的唇好像动了一下。
转瞬即逝,等他定睛再看的时候,又没有了动静。
幻觉?
这种幻觉并不是第一次了。
握着他的手说话时,总觉得他的指头动了一下,盯着他看他时候,总觉得他的眼皮颤了一下,半夜睡着的时候,都听见楚星辞软软地叫了他一声“恒哥”,然后猛地惊醒。
每次一都是幻觉。
但每一次,他哪怕知道是幻觉,也忍不住抱一丝期望,静静地等上几分钟,期待着他的清醒。
这次也不例外,顾恒一边继续帮他润唇,一边满怀期待地看着他的脸。
期待下一秒,惊喜能来临。
一秒,一分钟,十分钟杯子里的水喂完了,楚星辞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这次也没有例外,还是幻觉。
顾恒失落,但也习惯了这样的失落,转身,准备把杯子放回去。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有些沙哑,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恒哥。”
他浑身一僵,攥住杯子的手在微微颤抖,快要把那个杯子捏碎了。
他不敢转身。
那道声音再一次响起,响亮的许多:“恒哥。”
他僵硬的转过身,楚星辞躺在病床上,歪着头,看见他转过来,唇角勾起了一抹笑。
是梦吧?
顾恒小心翼翼地迈步走过去,跪在床前,眼睛和他平视。
那双手,颤抖着摸了摸楚星辞的脸,软的,热的,没有消失,还在笑。
他说:“恒哥,你是不是偷偷亲我了?”
他醒了,不是幻觉,不是梦。
顾恒双手握住楚星辞的手,垂头。
一个吻,轻轻落在他手背。
顾恒弓着腰,低着头,跪在床前,姿态近乎虔诚。
唇离开了他的手,但顾恒迟迟没有抬头。
楚星辞只感觉到,自己手背,有水珠划过。
那是他濒临崩溃,强忍痛苦这么久之后,终于宣泄而出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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