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成、徐麒云等人眼睁睁地看着叶小天拿起一件件毫不起眼的破烂,经他唾沫横飞地一通解说,台下便有人不断踊跃竞价,大把的银子流水一般送上去,张泓愃已经向酒楼紧急借调来一口大箱子,专门用来盛银子了。?
徐麒云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醒过味儿,气极败坏地道:“这样也成?”
李玄成脸色阴郁,半晌之后却有些无奈地一笑,轻轻道:“此人倒真有几分歪才。”这时李玄成心中对叶小天却是真的心生佩服起来,这个点子,他是绝对想不到的。
芮清行冷着脸看着台上眉飞色舞的叶小天,又看看一旁兴高采烈,不时向他们投以挑衅目光的张泓愃、柳君英等人,他很清楚地知道,这一次他们输定了。
关小坤咬着牙根,冷冷地看着台上发生的一切,悄悄转身走开了。这家百膳酒楼是他家开的,楼里寻常的伙计不知道他是少东家,但店里管事的人是清楚的,关小坤找到一个管事,把他拉到一处僻静的房间里,悄悄叮嘱起来。
眼见楼下义卖的场面如此热烈,二三楼雅间里的那些闺阁千金们也都受了感应,楼上不时响起一阵叽叽喳喳的说笑声,展凝儿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嘴上却不饶人,冷哼一声道:“这小子,倒有些歪门邪道的本事。”
夏莹莹笑嘻嘻地道:“二姐,这可不是歪门邪道,这是正大光明地抢银子,被抢的人还得心甘情愿,这就是本事!”展凝儿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太阳妹妹好奇地道:“小天哥这一手着实出人意料,没想到那些不值钱的东西,真的有人肯花大价钱去买。可是,小天哥此举已经大获成功了。为什么还要凝儿姐姐找来那么多的名门闺秀呢?”
展凝儿叹了口气,道:“这还用说?谁嫌银子多了会咬手啊。不过……,事情到此本来完满的很,不如见好就好。他偏要我去……,如果没人响应的话,那先前挣来的面子可又要丢光了。”
义卖暂停,开始休息了。
一楼大厅的后台,张泓愃等人喜笑颜开地冲过去,一头扑在那装了近八成满的一箱银锭子上面,哈哈大笑起来:“赢定了!赢定了!这一下小公爷在我们面前可再也抖不起威风来了。”
毛问智笑道:“这还没完呢。喏!”毛问智从角落里捧出一口大筐,那筐里乱七八糟地装着一些书画、绣品、团扇、荷包等物,看起来至少绝大多部分都是女人家用的东西。
张泓愃从银箱上爬起来,兴冲冲地道:“果然用对办法,石头也能卖出金子价。咱们还要继续么?”
叶小天提着一只茶壶,一边对着壶嘴儿喝茶,一边走了过来,方才他在台上卖力地吆喝了半天,可是喊得口干舌燥了。叶小天微笑道:“那些使相千金、命妇贵女们都已被咱们请来了。你若不继续,不怕被她们挠花了脸。”
张泓愃哈哈地笑了起来,道:“你也知道,那些人肯花高价买那些破烂。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我只担心这些千金小姐们捐出来的东西不像刚才那么好卖,那样的话还不如见好就收。”
叶小天对张泓愃道:“张兄,你以为小弟只把揭贴贴到了各个衙门口儿?”
张泓愃惊奇地道:“难道不是么?还贴到了哪里?”
毛问智也是一怔,揭贴是他和华云飞负责贴的。没记得还贴过别处啊。毛问智生怕是自己耽误了什么,赶紧问道:“大哥,你让我和云飞贴到各处衙门口儿的。不都是跟官员们有关的消息么,这些闺阁千金也有物品义卖的消息,可没让我们往外张贴啊。”
叶小天胸有成竹地微笑道:“这个消息不用张贴,自然会有人替咱们传到有心人耳中。”毛问智、张泓愃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叶小天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一个小丫环提着裙子,从一楼蹬蹬蹬地跑上二楼,匆匆推开门进了一处雅间,气喘吁吁地道:“小姐,陈公子和雷公子都来了,正坐在左边第四桌呢,朱公子也……也到了。”
那位小姐看来只有二八年华,容颜秀丽,她一直矜持地坐在栏边,假意不关心楼下的拍卖,眼睛却不断地往楼下睃着,奈何此时楼下热闹的很,大厅中坐满了人,人头攒动,哪里找得到她想寻找的目标。
听到丫环禀报的这句话,她才放下心来,面上却依旧做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淡淡地道:“哼!人家走到哪儿,他们就追到哪儿,真是讨厌!”
侍立在她身后的两个小丫环也听到了刚跑进来的小丫环的禀报,其中一人对另一个小声说道:“陈公子、雷公子和朱公子得了信儿果然来了,他们都是咱们家小姐的仰慕者,这种讨咱们家小姐欢心的好机会,他们哪会放过呀。”
小姐听在耳中,虽然依旧一脸的矜持,唇角却骄傲地勾了起来。
对面一间雅间里也有一位千金小姐,旁边侍立着几个丫环。这位小姐满头珠玉,衣料华贵,一看就是大富人家的姑娘,估计比对面那位小姐的家境和地位还要高上几分,只是她的姿色过于平庸,脸上还有几个不太引人注目的麻点儿。
她闪目向楼下观瞧着,神色隐隐有些焦急。她看了半晌,还是没有找到想找的人,忍不住小声问一旁的丫环,道:“你真的安排好了?我怎么看不见人呀?”
旁边那丫环道:“小姐,您就放心吧,咱们府上的阿大和阿二早就到了,喏,您瞧,这不就坐在那儿呢么,坐在他们中间的那个人,就是雇来帮着喊价的人。”
这位小姐定睛一看,顿时松了口气,狠狠地向对面那位秀丽的姑娘瞟了一眼,骄傲地扬起了下巴,心中暗道:“哼!我就是拿出自己的私房钱。把我捐的东西再买回来,也不能姐妹们看我的笑话,尤其是你这个狐媚子!”
台上的义卖在休息了一阵之后继续进行了,各路官员派来的义买人大多已经完成使命,陆续走掉了,可台下的客人并不见减少,反而有越来越多之势,这时义卖再度开始,展示的就是团扇、绢花、荷包、字画、绣帕等物了。
对于这些东西的叫价,与方才大有不同。方才常常是一件东西五六个甚至七八个人一齐喊价,陆续抬高价格,而这一次每展示一件物品,说明它的来历后,最多也就两三个人喊价,有的甚至只有一个人喊价,可是哪怕只有一个人,都生怕价喊低了不卖给他似的,拚了命的往上抬价。
叶小天这厢刚说了一句:“这是宣城伯依伯爷的爱女浅然姑娘亲手所写小令一首……”
言犹未了。台下便是声嘶力竭一声吼:“五百两!”
“好!有眼力!”
叶小天马上向他一指,也不等是否再有人喊价了,马上宣布:“这首小令归你了!”
那人一身锦袍,后边跟着两个魁梧的家丁。手里都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叶小天事先散出消息时说的明白,只要现银或金子,不收银票。倒不是叶小天信不过他们的银票,实在是手续太过繁琐。
此时的票号。主要是给大商家提供汇兑便利,免得他们持大量金银货币往来各地,个人存取款业务是不办理的。纵然凭张泓愃等人的身份。票号肯予通融,一下子提取太多也需提前打招呼,如果是未到期的银票还要给票号倒付利息。他们这笔钱是用来救命的,第二天就要用,根本取不出现银,若直接拿银票去买粮食,大部分粮铺又找不开。
这人带着两个家丁兴冲冲地上了台,把银子交给毛问智,如获至宝地接过那首写在“薛涛笺”上的字迹娟秀的小令儿,满面红光,咧嘴大笑。
三楼一间雅间里,一个以团扇遮面,只露出一双妩媚双眸的少女轻轻啐了一口,含羞地缩回了身子,看来这首小令就是她写的了。
一时间,那些团扇、绢花、荷包、诗词,都以远比方才卖给那些官员们更高的价格被人疯抢起来,如果恰好碰到某位姑娘有好几个追求者,而每个人都不愿在心上人面前示弱退让,那价钱更是喊得人心惊肉跳。
钱员外和燕郎中此时还没走,这两个倒霉蛋是自己来的,不像别人喊价可以随心所欲,价太高了他们不敢喊,怕被有人心盯上,可价喊低了又没人让他们,结果一件合适的东西都没买到。
他们本想等下半场再说,却没想到这下半场卖的竟然全是女子的一些小物件儿。两人对这些东西自然不感兴趣,正要怏怏离去,不想才走出几步,就见证了众人一掷千金的豪奢场面。这些官二代富二代们,真是比他们的老子更舍得挥霍,为了讨佳人欢心,简直是不惜一切。
钱员外摇头嗟叹道:“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呐!哎,这是为成有情郎,先舍无价宝么?幸亏我儿子不在其中,不然真要把老夫活活气死了。”
燕郎中捋着胡须,慨叹道:“年轻人嘛,想法怎么可能和你我一样。老夫年轻的时候,何尝不是与他们一样,眼中除了所爱的女子,再也放不下任何东西。她要我去跳河,我就跳河,她要我扑火,我就扑火呀。”
钱员外颔首道:“是啊!这一晃儿,咱们都成了古稀老人了,想起来真是岁月无情催人老啊。”
两人相对唏嘘片刻,忽又一怔,猛然想起方才的竞争,二人顿时把脸一板,相互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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