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龙凌云的一声大喝,一块块草皮挟着泥土飞向半空,一个个持弓人从坑洞中跃了出来,箭矢稳稳地瞄准了他们的目标。。
龙凌云安排狙击的这些大盗很多都是山中猎户出身,箭法出色,他们甫一跃出坑洞,就自发选择了最靠近他的也最具威胁的对手。
什么人最具威胁呢?当然不可能是车把式和小伙计,而是那些持刀佩剑的武装护卫,而现在两支车队都混杂在一起,最显眼的就是那八个骑着高头大马、衣着光鲜、肋下佩刃,看起来最难对付的角色。
“嗖!”
一支利箭准确地射中了那位陈大哥的咽喉,他捂着咽喉,绝望地仰面倒去,刀还未出鞘,他那管教人有来无回的‘乱披风’刀法,根本没有用武之地了。
小赵第一次陪着小姐远行,终究警觉些,突然发觉两侧山坡上出现异动,他立即滑下马去,一支利箭射中了他的肩头,被他避过了要害。
小赵大呼道:“快,快护送小姐冲出去!”
那车把式慌慌张张去拔大鞭,大鞭拔下来,又因为鞭子扭缠在了鞭杆上,半天抖不开。这时又是一箭飞来,将他射落车下。
小赵大急,飞身窜上马车,一刀刺向马股,那马吃疼,长嘶一声向前便跑,带得其他三匹马也向前疾驰起来。
车帘儿一掀,探出一张令人望而生怜的娇美面庞,那副模样儿一见就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可她的眼神儿却没有一点怯生生的意味。她镇定地向外面探看了一眼,便刷地一下放下车帘,娇叱道:“冲出去!”
小赵在前边听见小姐的吩咐,大声答应一声,将刀向几匹马股上一一刺去,那几匹马吃痛。疯狂地向前边奔去,擦碰得那些已经大半避到路边的对方货车东倒西歪。
道路本就难走,再这样一颠簸,田妙霁在车里也坐不稳了,她急忙用双手撑住两侧厢壁,车子忽然一跳,她哎哟一声,臀部离座而起,脑袋撞到了车棚上。
小赵也顾不得纷飞的箭雨,驱赶着马车疯狂地往外冲。龙凌云等人一轮弓箭射罢,立即拔出刀来,狂吼着向他们冲去。这些悍匪最不缺乏的就是勇气,杀人与被杀就是他们的生活。
八名骑士有三人被当场射杀,剩下五人中有两人受了箭伤,纷纷拔刀护着车子往外冲,一路吆喝呐喊着。相比起来,那些武艺不如他们高明的草莽汉子反倒更冷静些,袭击一发生。商队护卫就迅速退向大车一侧,以货车抵挡一侧冷箭的袭击,同时从车上撤下一块块木板竖在身前充当盾牌。
在这过程中被射伤的伙伴,哪怕就在他们脚下哀嚎。他们也绝不多看一眼,而是冷静而迅速地完成布防,直到整个防御箭矢的圈子搭起来,他们才分出人手把中箭未死的伙伴拖进防御圈。
一见如此。那些从两侧冲出来的悍匪便抢先阻拦正横冲直撞地向外抢去的马车,正护马车逃离的五个人除了小赵赶车,另外四人立即分出一半抵挡追兵。
田妙雯所乘的车子华美精致。防震性能也好,车上还有各种配套措施,坐在车上很舒适,但它不是战车,因为增加了这许多功能,车子的牢固程度便也受到了削弱,一路刮碰着向外冲去,忽然被一辆大车的一角重重地磕碰了一下,那车厢哗啦一下垮了一半。车中的田妙雯惊叫一声,虽然素来镇定,这时又哪能不惊。
“哈哈,这还有个女的!”
“挺漂亮的啊,抢回山去大家乐呵乐呵!”
附近的几个悍匪大喜,眼见他们逃得太快,本想舍了他们专对那摆布乌龟阵法的林员外一伙人下手了,一见车上有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顿时色.心大起,马上锲尔不舍地追上来。
“小姐?”
小赵匆忙中回头看了一眼,见田妙雯坐在半垮的车厢里,双手紧紧抓着一旁的扶手,花容失色,不由大感焦急。
田妙雯沉声道:“不用理会,冲出去!”
田妙霁急急回头看了一眼,心中闪电般掠过一个念头:“准备如此充分,定然是冲着我来的,究竟是什么人,莫非是播州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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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仓库边,罗大亨腆着肚子,声色俱厉地训斥着:“你们两个,是咱们罗高李三姓车马行的东家……”
罗大亨的神态很威严,可右手捧着的啃了一半的桂花糕,把他的威严形象毁坏殆尽。
李伯皓小声提醒道:“大东家,是罗李高。”
罗大亨喝道:“你闭嘴!”
高涯拄着拐杖,不服气地道:“罗高李、罗李高,有什么区别?当初是因为你比我大一岁,所以才把李排在前边,你也不用这么计较……”
罗大亨喝道:“你也给我闭嘴!”
高涯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罗大亨指着他们道:“你们这两个不着调的东西,咱们车马行成立何其不易,自成立之初,兄弟们齐心协力,很快就成了这条道上名声最响、生意最大的车马行.
可这才多久,啊?你们就摞挑子不干了。竖牌子不易,拆牌子却容易的很,要不是孙伟暄帮我撑着,咱们车马行早就垮了。就现在,常氏车马行、谢氏车马行都已后来居上了,你们不着急?咱们罗高李车马行龙头老大的位子就快不保……”
李伯皓再次小声提醒道:“大东家,是罗李高,不是罗高李!”
罗大亨一抬手,就把半块桂花糕塞进了他的嘴巴:“罗李高!我还桂花糕呢!是罗李高还是桂花糕,很重要吗?”
这一次,高涯小声提醒道:“大东家,是罗高李,不是桂花糕!”
罗大亨气得跳脚:“你们这两个纠缠不清的混蛋,真是要活活气死我啦!”
不远处,叶小天看着这副情景,不禁笑道:“刚才看他还挺有点大掌柜的气派。这么一会儿就原形毕露了。”
赵文远笑道:“年轻人其实都是这样子了,我在播州时,那些年龄相当的朋友,还不是一句话就能点着的炮仗?”
叶小天睨了他一眼,揶揄道:“足下如今年纪很大么?”
赵文远哈哈大笑,弹了弹头上乌纱,自嘲地道:“是啊!这身官袍一穿,不自觉地便老气横秋了,其实我的岁数也不算大呀。可是既然做了官,便不免受到影响。一言一行都开始注意起来了,这架子想不端着都不行。倒是你……”
赵文远看着叶小天,笑眯眯地道:“你可是本色不改啊,始终没有一点儿官样。听说,徐伯夷被你折腾的不轻?”
叶小天道:“我本想,今后大家同一个衙门里做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往昔那点过结就让它过去算了。谁知我刚到葫县,他就想算计我。嘿!我叶小天可不是唾面自干的老实人。”
说到这儿,叶小天又睨了赵文远一眼,道:“我听说,原谢府管事谢传风跑到葫县来开了一家车马行?”
赵文远道:“嗯。他现在混得风生水起。在葫县道上已是坐二望一的大车马行了。”
叶小天道:“徐伯夷是田氏门下,这谢传风又跑到葫县来开车马行,你说他们两个……”
赵文远打个哈哈道:“据说这谢传风走了王主簿的门路,看来与田家是再没有什么关系了。”
叶小天道:“焉知不是掩耳盗铃?”
“嘿嘿……”二个人各怀鬼胎地笑起来。
这时候。一条体魄健壮的汉子风风火火地跑进了仓库院子,穿着一身短打,咧着怀。露出饱满如垒石一般健硕的胸肌。
赵文远赞道:“好一条大汉!”
叶小天道:“他是大亨的得力助手,名叫孙伟暄,高李两寨斗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全靠他撑着,车马行才没有倒。“
这时就见孙伟暄快步走到罗大亨面前,一面掀起衣襟擦着汗,一面对罗大亨急急说着什么,叶小天不由微微一怔,喃喃地道:“大亨这车马行,不是又出什么问题了吧?”
叶小天话音刚落,罗大亨就冲着他跳着脚儿跳起来:“大哥,大哥,不好啦!大哥,不好啦……”
叶小天快步走过去,没好气地道:“喊什么,我好得很!你又有什么麻烦了?”
大亨脸色凝重地道:“我麻烦了,大哥你也麻烦了。说起来,还是你的麻烦比我大些。”
叶小天一怔,道:“你们车马行出事,关我什么事儿?”
孙伟暄抢着道:“典史大人,不是我们车马行出事了,而是驿道出事了。”
叶小天一愣,急忙道:“你说清楚!”
孙伟暄道:“今天有商队在驿路上被大盗‘一条龙’给劫了。小民的车队半途得到前方逃回的商队示警,不知前方情形现在如何,护从的人马又少,所以就先退回来了。”
罗大胖子捧着大肚子,愁眉苦脸地道:“那个一条虫,平时都是劫上一车货就逃之夭夭,这一回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大胆量和本事,居然把整支车队都劫了,听说还不是一支,而是两支。哎,这一耽搁,我又要陪好多钱,我的钱呐……”
叶小天和赵文远异口同声地问道:“在什么地方出的事?”
孙伟暄道:“那是一座无名山谷……”
叶小天和赵文远又异口同声地问道:“距此有多远?”
孙伟暄怔了怔,道:“大约六十里。”
叶小天和赵文远同时松了口气,庆幸地道:“啊!六十里外,已然归铜仁县管辖了,不关我们的事啊,呵呵呵……”
李伯皓和高涯互相看了看,头一次达成了一个共识:“这些当官儿的,忒也无耻!”
孙伟暄迟疑地道:“两位大人说的是直线距离吗?”
叶小天和赵文远的笑声戛然而止,一起瞪着他道:“那你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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