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天一听此言,骇然向展凝儿望去,就见展凝儿依旧坐在那里,手里端着酒杯一动不动,脸上始终保持着一个不变的神色,就连眼睛都没有眨动一下。一股寒意顿时浮上叶小天的心头:“他娘的,难道杨应龙也是一个用蛊高手?”
帷帐后面,格格沃掐捏着指诀控制着蛊虫,从缝隙间看到叶小天震惊的神色,不由阴阴一笑。
杨应龙笑吟吟地道:“我们说什么,她现在完全不知道。等她醒来,只要我们依旧在杯筹交错,她也不会发现时间已经偷偷溜走了那么一小段儿。叶兄弟,对于杨某的建议,你看如何?”
“这个么……”
叶小天用微微颤抖的手指去拈酒杯,籍此低头以掩饰心中的惊骇,脑筋急急地转动着,展凝儿如此怪异的表现,十有八九是中了蛊毒,这杨应龙什么时候下的蛊呢,他不会也对我下了蛊吧?如果我拒绝,便图穷匕现?
杨应龙见他低头沉吟,微微一笑,“啪啪”地三击掌,那两个捧瓶侍立、优雅清丽如天鹅的美丽少女立即踏上几步,两个粉光脂艳,正在翩翩起舞的妖娆少女也立即敛袖收势,俏生生地站住。
杨应龙道:“杨某的身份,你应该已经清楚了,只要你帮我办成这件事,我看你也蛮机灵的,就收你到我手下做事,绝不会亏待了你。这四个女孩儿你若喜欢,也全都送与你,如何?”
四个美丽的女孩俏生生地站在叶小天面前,听到这句话,四双灵动妩媚的大眼睛一起投注在叶小天身上。眸波微微露有些许羞涩,有个脸儿嫩的捧瓶少女,颊上已经浮起两抹动人的嫣红。
腻脂如玉,暗香浮动,只要点点头。帮人顺势插针地说几句好话,便是四个活色生香的小尤物到手,世上又有几个男人能够拒绝这样的诱惑?叶小天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杨应龙许诺给他的真正最大的好处,是可以从此跟在杨应龙身边。跟着这个播州的土皇帝,只要能够得到他的信赖。成为他的心腹,那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贵人物,到时候财帛子女还不是予取予求?
杨应龙微笑地看着叶小天,他看到了叶小天的挣扎,但他笃定叶小天不会拒绝他给予的诱惑,杨应龙决定再加一把力。他又拍了两下手,帐帘儿一挑,便有两个力士抬着一只铁斗走了进来。
他们的脚刚一踏在那名贵的波斯地毯上,便深深陷进一个脚坑。铁斗上,是冒了尖的沙子,金光灿烂,那是金沙。满满一斗金沙。杨应龙微笑道:“只要你答应,这些金子也是你的!”
“为什么杨应龙这么高高在上的一个大人物,肯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拉拢我这样一个小人物?为什么他笃定我会在尊者面前起大作用,仅仅因为尊者说过一句想跟我聊天?这也太荒唐了吧?”
叶小天是个出身低微的年轻人,这世间有许多诱惑是他极度渴望的,比如金钱、地位、美女、权力,尊荣,可是他特殊的生长环境,又使他比大多数同龄人具备更多的理智和自制力。
杨应龙太慷慨了,慷慨得叶小天心中警铃大作。叶小天举起酒杯,又慢吞吞地放下,这一举一放之前,被扰乱的方寸之心已经慢慢平静下来。眼前这个人的家族,自唐朝末年便已成为播州之王。迄今已传承二十七代,眼前这个人,是杨天王。他的饵,是那么好吃的?
叶小天问道:“土司大人,您只需要在下说几句话,便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如果在下根本无法达成您的希望,土司大人岂非损失惨重?要知道,当时尊者只是随口一说,我在尊者面前恐怕根本起不到土司大人所希望的作用。”
杨应龙摇了摇头,道:“叶兄弟,你还太年轻,你不会明白,一个寂寞到无人可以信任的老人,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如果他对一个人产生了好感,就会对这个人产生依赖,这个人能够对他产生的作用是你无法估量的。况且,近几十年来,尊者专心钻研蛊术,对外界的一切人和物都很少动心,他从不曾对一个人这么有兴趣,这个理由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叶小天当然不会蠢到去问他为何这么看重一个隐居深山的神秘教派的精神领袖,他很认真地想了很久,才缓缓点头道:“我答应你,但是我不能保证我的话真能对尊者有什么影响!”
杨应龙微笑起来:“有你这句承诺,那就足够了。”
叶小天道:“之前我和尊者说过些什么,土司大人并不知道。可见尊者身边那些人里并没有土司大人的耳目,那么回头我和尊者说些什么,土司大人又如何知道?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敷衍你么?”
杨应龙呷了一口酒,道:“你能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奔波千里,甚至不怕搭上自己的性命,你的承诺就足以赢得我的信任。呵呵,这几个女人,还有这斗金沙……”
叶小天道:“这个么……现在不太方便,土司大人想必也明白的,所以就有劳土司大人代为保管了,事成之后,小天自会来取。”
杨应龙瞄了他一眼,笑吟吟地道:“你就不怕我事后反悔?”
叶小天道:“以土司大人您的身份地位,说是一言九鼎也不为过。一斗金沙、四名美女,怎么及得上您的信誉值钱!”
杨应龙哈哈大笑起来,举杯道:“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你不妨认真考虑一下,如果到我麾下做事,我一定会重用你的!请酒!”
“土司大人请!”叶小天也举起了杯。
杨应龙呷了口酒,从容地道:“你能为一个无亲无故的小丫头不计艰险进入蛮荒之地,侠肝义胆,令人钦佩。不过你此时离开怕也无从寻找了。这样吧,杨某吩咐我的人帮你打探一下。”
叶小天刚要道谢,展凝儿突然冷笑着插口道:“我已让本地部落帮着找人了,这是他们的地头,如果他们都找不到,就说明那贼人早就远遁了。杨大土司此时才出手,是不是慷口头之慨啊?”
对于展凝儿突然说话,杨应龙毫不惊讶,好象早知道她会此时醒来,杨应龙微笑道:“尽人力,听天命而已,杨某也是一番好意啊!”
叶小天呆了一呆,展凝儿竟然在此时醒过来了。再一想杨应龙说的话,叶小天便明白过来:展凝儿中招,很可能就是在自己向杨应龙讲述与遥遥相识经过的时候,所以杨应龙才从这里拾回话头儿。
叶小天看了看展凝儿,展凝儿神色如常,丝毫没有发觉方才一段时间她如泥胎木偶,对外界的一切无知无识,叶小天对这神奇莫测的蛊术更是心中凛凛、暗生畏惧了。
不过想起方才杨应龙酒色财气数管齐下的拉拢,叶小天又感觉杨应龙不可能给他也下了蛊,否则这财帛女子再贵重,难道还能比命更值钱?一个人如果肯为这些东西动心,又岂能不为保命而答应替人做事?
这样一想可就奇怪了,杨应龙为何舍易就难不用蛊毒呢?叶小天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要说用蛊,恐怕无人能出侍神尊者其右,如果杨应龙给他下蛊,一旦见了尊者,很可能就会被尊者发现,尊者若是发现他再次出现的时候中了蛊毒,怎么也能猜到有人弄鬼了,那他还能起什么作用?想到杨应龙因为这层忌讳不敢对他用蛊,叶小天稍稍心安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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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应龙方才明明已经与叶小天谈好一切,这时却又煞有介事地向叶小天询问与尊者接触的经过,并请他代格格沃长老说项,叶小天自然委婉拒绝,展凝儿见叶小天没有答应杨应龙的请求,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酒席宴后,杨应龙飘然离去,那些袒胸力士、锦衣豪奴用比方才更快的速度把锦帐行宫拆除,原地连一点瓜果皮核都没留,如果不是那被砍得平齐的野草,你根本不会想到方才这里竟是一副完全不同的景像。
村中,安南天在毛问智的引领下向这边走来,无所事事的福娃儿扭着大屁股跟在后面。
安南天是不愿意见到杨应龙的,作为同辈人,长辈总喜欢对各个家族的杰出子弟品头论足一番,杨应龙是长辈们一致认可的人中龙凤,安南天的老爹乃至祖父虽然对杨应龙的迅速崛起深为忌惮,但又不无遗憾,如果这个年轻人是自己家族的后辈那该多好。
所以心高气傲的安南天从小就对杨应龙极为反感,除非不得已,他是不愿意和杨应龙打交道的。可是表妹上山这么久了,他还真有点担心,虽说这杨应龙是出了名的好人.妻、好少妇,未必会对表妹感兴趣,可万一……
一开始安南天还不想来,后来越想越不安,于是就让毛问智领他来了,福娃儿这些天吃了睡、睡了吃,闲极无聊,一见毛问智又要外出,于是也撒着欢儿地跟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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