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锋脸色难看, 死死盯着她。
有一瞬间,眼神近乎极致的疯狂、癫症。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郁淮眸光逐渐冷了, 她收了腿, 从容转身,再次坐下来。
她双手交叠,靠在椅子上,语气不咸不淡。
“你除了拍戏,其实还有很多条路走。”
“歌手不再红了,还能走穴商演,一个星途璀璨, 半路退圈的影帝, 这些年想必也积攒了不错的人脉。”
她轻轻叹息:“当初你但凡是有点道德约束,我俩也不至于现在跟个敌人似的杵在这, 无话可说。”
叶锋从牙缝里勉强挤出几个字:“可我帮过你!”
郁淮不欲多言,她透过叶锋的脸,看见了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 是她的妻子席姝。
所以她对叶锋多了几分耐心。
“你是帮过我, 我也帮过你, 你伤害过我,但我却从未主动对你出手。”
她扯了扯唇,笑意偏冷, “所以到底终究是你欠我的。”
“所以……以后我们俩进水不犯河水, 席姝现在是我的人,你要是碰她一根头发丝儿,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把前面的纸杯子端起来, 送到叶锋面前,微挑了一下眉梢,“以水代酒,杯酒释恩仇。”
叶锋没动。
郁淮也不着急,杯子放下,手指轻轻向前一推,准确无误的推到了他的手指前。
有人说,绝境到底,一条路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
在黑暗里滋生的**,会在某一刻,倾巢而出,以鲜血、生命的代价,去求的所想要的一切。
叶锋似乎目前就处在这个阶段。
郁淮恍惚了下。
似曾相识。
仿佛也曾经历过无数个阴影与黑暗,在沉沉夜幕中,在海水里,逐渐被淹没至头顶。
好半响,叶锋终于动了。
他沉默的端起杯子,一仰而尽。
“祝你幸福。”
除此之外,似乎也说不了其他的。
郁淮没应。
很快点的菜上来了,她俩中途再也没交流过一句,郁淮吃了一点,起身告辞。
走出饭店的郁淮,也没再往对面的公司看去。
她径直打了车,消失在车流中。
叶锋从窗外看去,只能看到白色小车,发动后留下的车尾气,一路高歌前进,似乎对他前半生三十年做了一个惨淡的总结。
叶锋退圈,在娱乐圈内,并未造成多大的影响,除了粉丝搞起的活动,还有几个曾经同事过的剧组演员表示可惜外,基本没人聊起,就这么生生哑火了。
*
几年后。
“对A。”
席姝咬着一张牌,皱眉。
她瞟了瞟手里还剩下的几张牌,牌一甩:“不玩了。”
小谢笑得人仰马翻,“席老师,你每次都耍赖,淮姐来了,非得告你一状。”
席姝轻呵一声:“她只会说我干的不错。”
拍戏下来,闲着没事玩牌,席姝是十赌九输,偶尔还会输的灰头土脸时,郁淮来了,天降正义的表示,席姝绝对没错,错也是小谢错了。
一来二去,狼来了三次就没用。
小谢对这对狗妻妻绝望了,玩牌也不带着席姝,自玩自的,偏偏席姝对自己的牌技没有数,她只能私底下暗戳戳放水。
郁淮一进化妆间,就看见席姝没大没小的盘腿坐在凳子上,和小谢大眼瞪小眼,一看她来了,席姝顿时笑了起来,恶人先告状,道:“小谢喊我打牌。”
小谢哼了一声:“席老师说谎。”
郁淮摸了摸她的手,把旁边的暖手宝电给关了,放她手掌心里。
大冬天的,拍一部戏,过年也回不了家。
导演组的人都留着,席姝也不好自己搞特殊,哪里不是待呢,待剧组过年也完全ok,更何况现在是两个人都在一块,也不一定非得回去。
席姝拿着暖手宝,捂了捂。
她身上贴了暖宝宝片,倒是不冷,玩了一会儿牌,手冷冰冰的,现在一遇上暖手宝,瞬间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小谢从椅子上下来,往外面去。
郁淮坐在她的左手边。
她打了个喷嚏,道:“外面下雪了。”
席姝点头,沉思了一会儿,道:“下雪了啊,你吃药了没有,感冒?”
郁淮无辜摇头。
席姝轻叹,从椅子上起身,揉了揉发麻的小腿,去化妆抽屉里拿了几粒药,又端了一杯热开水。
“别感冒了。”
郁淮接过来,喝下。
席姝重新坐在椅子上,道:“那年,你跟我告白,也是下雪天。”
她捧着暖手宝,神情惬意闲适,“想想都过了蛮久的。”
郁淮轻轻笑着:“是啊。”
她心里想,一共3720天零13个小时,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十年。
她专注的望着席姝。
圈里有种说法,红气养人,这些年,席姝越来越漂亮,皮肤越来越好,眼神也越来越有戏,前年她拍了一部戏,跟一个青年老戏骨拍戏,结果大爆特爆,当年以那一部戏,连拿了最佳女主奖,金鹰奖,现在可谓是一线明星,出场片酬上千万,拿商务也比以前走后台更容易了些。
而她不同。
她要比席姝大,前两天她无意间照镜子,突然发现了头顶上的一根白头发,因为忙碌,皮肤也不如以前,现在她的演艺事业已经走上了正途,却偏偏是不能停下休息的时候。
她想席姝成为这个时代,能被人记住的明星之一。
这样,将来提起她时,总会跟着郁淮这么一个人。
相提并论。
席姝初心未改,进圈是为了赚钱,现在红了还是为了赚钱,郁淮有时候不得不把那些赚块钱的方式给婉拒掉,还被埋怨了好几回。
郁淮有时候忍不住问:“你赚那么多钱,存着用来干嘛呢。”
席姝朝她抛了个媚眼,被她按着吻了好一会儿,齿缝间流出几个字。
“攒的老婆本。”
她找了人专门进行理财操作,现在不说身价千万,起码几个亿是有了。
她还给自己买了意外险。
然而这些,她没告诉郁淮。
郁淮也从来不会过问。
席姝只知道自己可以活十年,但十年尾巴也叫十年,十年初,也叫十年,天天数着时间过日子,自然跟郁淮那是一个如胶似漆,前年拿奖,她终于体会到了那什么,所谓剧情里,在拿奖时深情对镜头告白。
是很爽没错了,怪不得都这个操作,看来前人已经把路给走出来了。
她喘息了好一会儿:“别这么亲力亲为了,我可不想以后我还是风韵犹存的中年女明星,你就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太婆了。”
郁淮“嗯”了一声,可有可无的回答:“我重新招了一个,以后不会这么累,以后……我就有更多的时间陪你。”
席姝赞许的一点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下,外面在喊开工,她起身打理好衣服,桌上放着工作人员买的水,她喝了一口,往前走了两步,微顿。
郁淮目光一凝。
“怎么了?”
是有什么东西没拿?
席姝身形晃了两晃,竟然一头往下栽倒!
天旋地转,眼前一阵阵发黑,头昏脑胀竟有种充血的不适感。
在意识完全陷入黑暗前,席姝感觉似乎是有人接住了她。
她心知时间已到了。
竭尽全力睁开眼,如同回光返照一般,许多曾经的回忆如片段在眼前快速闪过。
雨中她踮着脚,一身红,笑吟吟的走向拿着一把伞的郁淮。
夜晚她被挠胳肢窝到处乱躲。
似乎过了很多年。
也是一个大雪天。
她俩相拥在顶楼阳台,裹着厚厚的,毛茸茸的毯子,在躺椅上一起欣赏晶莹剔透的世界。
靠得那么近,仿佛温度都彼此融入在一起。
亲密无间。
人死之前,原来真的能看见走马灯啊。
无线接近于死亡那一刻。
她眼前一片白雾茫茫,具象化后,重回现实,第一眼,是上方焦急无措的郁淮。
素来坚强又镇定的郁淮,哭了,她慌乱的握住席姝的手,声音一下变了:“已经打电话了,救护车很快就来,你坚持一下。”
她觉得可能是最近的工作量太大了。
席姝或许是贫血,去医院,去医院,找医生,肯定就没问题的。
她这样安慰自己。
可从内心深处,升起的浓浓不安,顷刻间将她的心脏牢牢揪住。
有一瞬间,窒息得差点喘不过气。
救护车的声音在远处响。
这大概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席姝终于打起了几分精神,头不晕了说话也有条理了。
大概是缓过来了那口气。
她简单的交代了一下自己的小金库。
“之前没跟你说。”
有那么几秒感觉浑身凉飕飕的,但还是坚持着把这些话说完。
“你过几天去打这个电话。”
她磨蹭着,在郁淮手心里写数字。
“她会知道怎么做的,还有……”席姝脸色煞白,却笑着说,“你别生气,我给自己买了意外保险……要是,要是我,咳咳。”
郁淮喉咙哽咽,沙哑道:“别说了,我不图你钱。”
席姝:“……”
她脸浮上薄红,有了点人气,但分明是被气出来的。
“图我钱我又不会觉得你拜金,图了怎么了!”
“我的钱就是你的!”
吼了两句,她气焰灭了。
临终前还要争辩一下图不图钱的问题,她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人。
“如果……”她断断续续道,“如果我不成了,你将来,如果一定要,一定要找对象,千万,千万不要找比我漂亮的。”
郁淮似乎意识到什么。
愣愣的抱住她,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一滴一滴,全往席姝脸上砸。
“我不找,我不找,别说傻话。”
一边哭,抱起她往担架上放。
“你坚持一下,坚持。”
剧组的工作人员,围堵在旁边,导演过来担忧的询问,很快清了场,满脸愁绪的在一边抽烟。
席姝现在咖位不小,在剧组出了事,没事还好,如果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
郁淮眼眶红了。她坐在救护车里,看着护士给妻子挂水吊命。
一路,她紧紧握住席姝的手。
“别哭。”
席姝想伸手,苦于浑身乏力不得动弹,只勉强能说两句话。
半个小时后,到达医院。
席姝意识已经快要彻底陷入黑暗了,她努力睁开眼。
雪白的,带着消毒水的味道的天花板,在她眼底划过。
郁淮快速的跟着护士走,看见席姝浑浑噩噩的躺在上面,眼泪夺眶而出。
进抢救室前,停在门口可能有几秒钟。
席姝用力的抓住她的手,尖利的指甲深深陷入肉中。
“刚刚我胡说八道的,”她额头冒汗,大喘气得厉害,脸色白得跟死人一样,身体轻微有些抽搐。
“我不许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她恶狠狠的威胁,“我,我这人嫉妒,嫉妒成性,你要敢找别人,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一小时后。
抢救室的红灯变绿了。
满头大汗的医生推门而出。
他摘下口罩,歉意又平静的道:“抱歉,没抢救得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了两个版本,斟酌许久,最终还是决定放这一个。
另外一个版本可以大概简述一下,就不放上来了。
席姝的死跟叶锋有关,结局是席姝死了,郁淮重回轨迹,把叶锋杀掉,自己也疯了,在一个大雪天,没被席家的人看住,冻死在席姝的坟墓前。
明天进入新世界,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替身恋人。
顾名思义……hhh
晚安。 <p/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