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姜幼白将一封密封的条呈交给姜父,请他代为转交给圣上。
姜父看着小女儿似是明白了什么,伸手接过条呈,欲言又止半晌到底没有说什么。
姜幼白装作没看懂姜父的意思,默默行礼退出了书房。其实,倒不是她想要对姜父保密,而是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在没有禀告圣上之前,她是不可能提前将养殖庄子上的事宣扬出去,免得人多口杂泄了密。
不提姜父如何心情复杂的进宫觐见圣上,晚间他散值回来告诉姜幼白条呈已经呈给了圣上时,姜幼白不由缓缓送了一口气。
及至腊月二十三小年夜这天,萧煦的亲笔书信随着年礼一同被送到姜府,看着信中萧煦详细妥帖的安排,姜幼白总算真正放下了心。
对比前两年年节时的凄迷,今年姜家的新年过得还算热闹。江承宗的长子诚哥儿已经两岁了,这孩子不仅容貌连带着性子都与他父亲十分想象。一身大红色的缂丝小袄,让他看起来粉雕玉琢,乖巧可爱。梅氏和姜父对这个长孙十分宠爱。
以前嗣哥儿是家里的幼子,被梅氏宠得颇有些无法无天的样子,除了还算听姜幼白这个姐姐的话,别人都是管不了他的。如今有了更小的侄儿,嗣哥儿好似一下子长大了不少,性子也变得稳重起来,在诚哥儿面前很有做叔叔的模样。这让梅氏和姜大为欣慰。
除夕夜,一家子吃过了家宴,姜父和梅氏就给小辈们发红包。往年姜幼白都是坐等着收红包的那个,但今年有了诚哥儿她作为姑姑自然也要给小侄儿包红包。
嗣哥儿见了她的动作,当时没有说什么,过后回去自己屋里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满意的礼物,第二天就补给了诚哥儿。
陈娴亲自送了嗣哥儿出门,回来打开他送给诚哥儿的压岁礼,见是一只肥嘟嘟的小金猪,不由笑起来。诚哥儿的属相就是猪,嗣哥儿送的这份礼物正好应景。
她与身边的妈妈感叹道:“时间过得可真快,一眨眼连嗣哥儿也长大了。这孩子心性单纯又对诚哥儿爱护,也不枉我这几年真心疼他。”
陈娴的感动,她身后的陈妈妈明显与她的想法不同。看着那么一只沉甸甸的小金猪,大概有七八两重了。陈妈妈眼神闪了闪,道:“二爷一个小孩子哪里有这么些好东西,恐怕都是三姑娘给的吧。奴婢听说今年二爷生辰三姑娘送了二爷一整套生肖摆件,每一件都是纯金打造,想必这只小金猪就是其中一件了。”
陈娴听着诧异,“既然是一整套,嗣哥儿送给诚哥儿一只小猪岂不是不全了?”她犹豫着要不要将这只小猪还回去。
陈妈妈见自家奶奶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不由有些着急。“奶奶,您忘了,今年咱们诚哥儿过生辰三姑娘可就只送了一只湖笔,比起送给二爷的可差远了。”
她话音刚落,陈娴瞬间就沉下了脸色。“妈妈这是什么话,送礼不过是个心意,岂有你这般相比较的。再说诚哥儿是小辈,怎么能越过嗣哥儿这个叔叔?”
陈妈妈道:“奴婢就知道这话奶奶不爱听,可是奴婢实在是为咱们诚哥儿委屈。一份生辰贺礼的确不算什么,可却能反映出来三姑娘对二爷可比对咱们诚哥儿上心多了。”
听到陈妈妈是为了诚哥儿,陈娴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些,但还是道:“我知道你是爱护诚哥儿,不过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说了。嗣哥儿与皎皎是嫡亲的兄妹,皎皎又曾经亲自养过嗣哥儿,自然感情不同寻常。咱们诚哥儿是侄儿,哪里有侄儿与叔叔相提并论的?”
“奶奶!”陈妈妈有些着急,“奴婢知道奶奶从不爱与人争什么,但为母则强,为了诚哥儿奶奶合该早早打算起来才是。三姑娘若是寻常女子,她对诚哥儿如何自然没那般重要,可三姑娘的本事您是瞧见了的,若是她肯像照看二爷那般照看诚哥儿这个亲侄儿,咱们小少爷的将来岂不是更有出息?”
陈娴蹙眉,不悦道:“诚哥儿有我和大爷在,哪里需用姑姑照看?”
“是,您和大爷是小少爷的亲生父母,自然不会亏待他。只是奶奶也该知道,这官宦人家过日子少不得费银子。”陈妈妈细细劝道,“奶奶的嫁妆虽多,但这些将来都是要传给小少爷小小姐的。如今又没有分家,大爷是没有私产的,所以您要用钱都要仰仗公中。可公中的钱那都是有数的,如今还好,等过几年二爷和小少爷渐渐大了只怕奶奶手头就要拮据了。”
陈妈妈的分析倒也在理,不过这些陈娴也早就考虑到了。她并不是没有成算的人,对于自己小家的日子怎么过,她胸有成竹。只是具体如何行事她不可能对着一个下人细说罢了。
见陈妈妈一心为自己打算,陈娴拍了拍她的手道:“我如今也是当娘的人了,将来如何我自然有考量,再说还有大爷呢,有他在,肯定不会饿着我们娘俩的。”
陈娴相信姜承宗,陈妈妈却没有她这么乐观。只是她也知道自家奶奶的脾性,想了想委婉的道:“如今家里最宽裕的就是三姑娘了,听说胭脂铺子的生意好极了,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说起来这铺子当初是家里的吧,怎么后来就变成三姑娘自己的私产了?”
胭脂铺子是陈娴嫁进来之前就有的,具体的内情她并不知道,只听婆婆说起过胭脂铺子里售卖的东西都是小姑子自己做的。因着用了家里的铺子,便将三成股息给了公中。
陈妈妈听了陈娴的话,撇了撇嘴道:“三姑娘还没有出阁,就有了这么一间私产铺子,连带着大姑娘也沾了光。说起来一家子兄妹就只大爷什么也没有,大姑娘一个人就得了和公中相当的股息,二爷又时常得三姑娘的贴补。比起咱们其他人都是不缺钱的主。”
陈娴对这些并不在意,姜承宗是家中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该是他们的谁都拿不走,因此何必事事计较。
她道:“作为大哥大嫂,本该对底下的弟妹多加看顾,可惜我和大爷人微力轻,反倒是皎皎这个妹妹替我们承担了这些责任。我和大爷都该感激她才是。”
陈妈妈说了这么些,见陈娴依然油盐不进,不免有些泄气。正想着该如何再劝时,就听陈娴道:“明儿是初二,你去帮我挑一些礼品,好在明日回娘家时带着。”
大年初二,出嫁的姑奶奶都要回娘家。陈妈妈一听要回陈家,不由眼前一亮,自家奶奶是个没算计的,但夫人却是极有成算之人。若是夫人知道了这些事,想必能好好劝一劝自家奶奶。
到了初二这一日,梅氏不仅要打发陈娴这个儿媳回娘家,还要迎姜令月这个姑奶奶。
陈娴和姜承宗走了没一回儿,管家就来禀报大姑奶奶和大姑爷回来了。
梅氏和姜父等在正房大厅里,嗣哥儿亲自去二门上迎接。
等姜令月和严家二郎拜见了岳父岳母,行了家礼,大家才坐下说话。
严二郎是个憨厚耿直的性子,因着年前严楚楚的那场闹剧,让他对姜幼白这个小姨子十分愧疚。借着过年的机会,送了姜幼白一份厚厚的节礼算是赔罪。
姜幼白有些过意不去,姜令月就笑着劝道:“你快收下吧,他是姐夫,关照关照你这个小妹妹也是应当的。”
如此姜幼白也就收下了,严家二郎见了不免松了一口气。
姜父对严二郎这个女婿前程十分看重,抚着胡须问他,“近来学业如何,今年春试可有把握?”
听到岳父问话,严二郎忙起身恭敬的答道:“小婿这三年来一直勤读不倦,做的文章家父也看了,说是有七分把握上榜。”
“如此甚好!”姜父满意的点头,然后又考校起了女婿的学问。
他们翁婿说话,旁边梅氏和两个女儿都不敢打搅,只默默的听着。直到许妈妈进来禀说席宴准备好了,姜父才停下考校说了开饭。
此时不仅严二郎,连梅氏等人也有些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梅氏不禁对着两个女儿吐槽道:“大过年的,你爹非要为难为难女婿他才高兴!”
一家人用过了家宴,姜父便带着严二郎去了书房,嗣哥儿在一旁作陪也跟着去了。姜令月则与梅氏还有姜幼白三人说些私房话。
“这三年因着老太太的孝,你和姑爷一直没有圆房,你婆婆对此事没有什么意见吧?”梅氏看着大女儿问道。
提起这个姜令月有些羞涩,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婆婆对我还算不错,再说当初两家都是说好了的。”
梅氏闻言,不由松了口气。然后道:“既然如此,等今年老太太的孝期过了,你可要抓紧了。你年纪也不小了,赶紧生个孩子,我才能彻底放心。”
姜令月低着头不说话,梅氏就道:“你放心,我已经找人替你算过了,你这孩子从前总是三灾八难的,如今成了别人家的人,这劫数就算过去了。从今往后一路都会顺顺当当的。”
姜令月轻轻点了点头,想起从前自己婚事上不断出现的波折不免有些沉默。
直到听见梅氏问她:“今儿我瞧着你身后跟着个眼生的丫头,可是姑爷新收到房里的?”她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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