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念了半个月的书,日子还算平静。除了六公主和七公主时不时的别苗头,让她们这些伴读有时候也是为难。
六公主课业好,每次背书都能得学里先生的夸赞。七公主书念的不好,却有艺术天分,一手古琴弹的连教习姑姑也自愧弗如。
端午佳节时,七公主奏了一曲广陵散,引得圣上龙心大悦,不仅嘉赏了七公主,连她的伴读也没落下。
六公主虽也得了圣上的赏赐,但面对七公主的得意总觉得落了下风,不免想着扳回一城。
下午下了学,并不让几位伴读立时出宫,反而召集众人去了寝宫。“下个月就是父皇的万寿节,我打算送父皇一件与众不同的生辰礼,你们都帮着想一想主意。”
在坐的几人里除了姜幼白和林黛玉还算淡定,李子澜与卫书妍两人却都有的跃跃欲试。若能帮着公主在圣上跟前出头,到时圣上龙颜大悦连带着她们这些伴读也有好处。就像七公主的伴读得了圣上赏赐,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两人积极为六公主出谋划策。卫书妍道:“公主不若为圣上献上一副千寿图,恭祝圣上万寿无疆。”
六公主摆手否决掉这个提议,“这办法早就有人用过了,再用也不过是拾人牙慧。”
她看着几人,蹙眉道:“什么弹琴献艺,这些都太老套了。你们想想还有什么更新奇的。”
卫书妍的提议没被采纳,面色不免有些发僵,李子澜笑着安抚道:“公主先别着急,且听一听臣女的建议。六公主是圣上的爱女,若公主能亲手为圣上缝制一件衣衫,到时圣上岂不感念公主的孝心。”
这倒是万全的办法,从孝道入手,怎么做都不会出错。
六公主沉思着道:“这办法倒也差强人意,但还是太中规中矩了些。我记得皇兄们献给父皇的寿礼都是各地的祥瑞或功勋,我只给父皇做一件衣裳,这礼岂不是太轻了。”
这下大家都沉默着不说话了,皇子们都已经出宫开府或入朝参政,甚至还有各自的属臣,公主久居深宫,怎么能与皇子相比。
李子澜和卫书妍对视一眼,面色不禁有些发苦。六公主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
姜幼白心里叹息一声,道:“公主,送礼送的是心意。不论是皇子们的祥瑞,还是您的衣衫,对圣上来说孝心都是一样的。”
“话虽如此,但明显祥瑞才更得父皇的欢心。”六公主现在根本听不进去旁人的劝。
李子澜最知道六公主执拗的性子,正不知该如何相劝时,听见姜幼白出声,不由心里一动。“公主想要祥瑞,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子澜你有什么想法?”六公主感兴趣的道。
李子澜笑了笑,然后视线落在姜幼白的身上,“此事还要仰仗安阳郡主出力才是。”
姜幼白眉梢微挑,面上不露声色的等着李子澜说下去。一旁的黛玉眼含担忧的看了她一眼。
李子澜顿了顿,见姜幼白并未因为自己的话动容,心里不愉了一瞬,马上又笑着道:“我说的这个法子就是安阳郡主的养殖术。如果安阳郡主肯帮忙,等万寿节的时候,公主就可以据此为圣上献上一份天大的功劳。”
“这个功劳好,父皇见了一定会很高兴。安阳,你的意思呢?”六公主明显十分动心。
姜幼白心里有些无语,看来皇后的担忧是对的,这一个天家公主一个公候小姐,还真是两个“何不食肉糜”的草包。
掩下心里的恼怒,她淡淡看了眼李子澜,疑惑的问道:“养殖家禽,天底下的农户哪家不会?李姑娘所谓天大的功劳,标准是什么?”
“标准?”李子澜面露迷茫,她连养殖有什么实际的意思都分不清楚,又如何答的上来姜幼白的问题。
卫书妍见了,忙笑着圆场道:“子澜也只是提出一个建议,具体的自然还要靠安阳郡主拿主意。不过,咱们虽不懂什么养殖,但就像种庄稼一样,若是能让一年的粮食产量成倍增加,这不就是天大的功劳。”
“可众多周知的是这天底下还没有任何人能做到卫姑娘所说的。别说增加粮食的产量,就只为了不让庄稼欠收,卫姑娘知道朝廷每年付出的人力物力是多少吗?”姜幼白看着李子澜和卫书妍,鄙视的眼神□□裸,毫不掩饰。
李子澜和卫书妍这下也隐隐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无知,面色不由窘得通红。
见姜幼白一点面子也不给两个伴读留,六公主心里更加不悦,“安阳,你们都是我的伴读,便是子澜说的不对,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姜幼白皱眉,直视着六公主道:“公主可想过,伴读无知会影响您的名声吗?您可知道要达到李姑娘所说的天大的功劳,很可能有人兢兢业业的一辈子都可能做不到。可在两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候小姐嘴里,却成了轻而易举之事。若今日她们两人这些天方夜谭的话被传出去,天下朝臣会怎么想?他们又会怎么想您?怎么想圣上?”
“我……我……”六公主隐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是居上位久了,第一次被人违逆,面上就有些下不来。
只是还不等她发脾气,门外面就进来一位青衣嬷嬷。“六公主,皇后娘娘召见。”
她说罢,又在几位伴读面上扫视了一遍,面无表情道:“几位伴读先在此稍后!”
这嬷嬷是皇后宫中的人,姜幼白对她略有些印象。
六公主走了之后,李子澜轻哼一声,冷笑道:“安阳郡主好厉的一张嘴,领教了。”
姜幼白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无意再与她多费唇舌。心里猜测着皇后娘娘突然唤走六公主的用意,许是刚才她们谈论的事情早已经有人禀报给了皇后也不一定。
卫书妍明显比李子澜更谨慎,自从六公主走后,她就一直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面含隐忧。
皇后宫中。
六公主一进去,就见皇后正在面含愠怒的等着她。
“母后……”六公主不明所以的轻唤了一声。
“跪下!”
“母后?”六公主不知所措的唤了一声,见皇后面上的怒气愈甚,只好委委屈屈的跪下了。“母后,儿臣不明白,儿臣做错了什么?”
皇后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女儿一眼,面露失望道:“我这些年娇惯着你,可见是将你纵容坏了。”
“我问你,方才你在殿里与跟着你的伴读商量的什么事情?”
六公主面露疑惑,不解道:“不过是商量给父皇的万寿贺礼………”
皇后厉声打断她的话,“什么样的贺礼让你张口就要祥瑞功勋?”
“母后?”六公主大惊失色,她还是第一次见皇后对自己这般疾言厉色,不禁吓得不知所措起来。“我就是想让父皇高兴。”
“你一个公主妄想与皇子攀比,简直不知天高地厚。我平日就是这么教你的么?”皇后气道。“连皇子也不敢轻易沾惹什么祥瑞之事,你倒是胆大妄为,就差闹得人尽皆知了。怎么,你要告诉你父皇,你一个公主比皇子还能干不成?”
“母后,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六公主不由后悔自己今日的行事不谨。
她知道,虽然公主们与皇子一样的念书,但在父皇心里从来都不喜公主太过能干,公主只要乖巧懂事就好。所以若是今日的事被父皇知晓,只怕就要误会自己妄图染指政事,更甚连母后都会被牵连,以为是母后所授意的。
皇后发落了一通,只觉心神疲累,摆手道:“从今日起六公主禁足半月,没有本宫的准许不许出宫门一步。”
六公主知道皇后是真的动气了,不敢求饶,只好乖乖下去受罚了。
皇后被女儿气得头疼,身后的青衣嬷嬷忙上前来为她按摩头皮,轻声劝慰道:“娘娘,公主心性单纯,难免偏听偏信。奴婢已经打听清楚了,今日之事都是凤阳候家的姑娘先提起的,公主这才动了心。”
皇后冷然的道:“她是公主,轻易就能被一个臣女唆使犯下大错,这些年本宫白费心血教导了。”
“娘娘,公主毕竟年纪还小,您先前又护的严实,哪里见识过外面的人心复杂。日后您慢慢教就是了。”青衣嬷嬷忖着皇后的面色劝道。果然皇后的情绪缓和了许多。
皇后闭着眼睛,由着身后的人为自己按摩,半晌才沉声问道:“你觉得安阳这孩子如何?”
青衣嬷嬷沉吟了一瞬,才道:“奴婢觉得安阳郡主就是太傲气了些。”
“这世上有本事的人哪个不傲气?”皇后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但青衣嬷嬷还是从以往的经验里判断出皇后这是对安阳郡主不满意了。她沉声道:“若安阳郡主真是诚心为着公主打算,今日之事原本也不算什么,不过是几个小女儿之间的玩笑话。传出去也不过是惹人笑话一场就罢了。偏安阳郡主将此事定性成了朝堂之事,逼得皇后您不得不出面。”
她语罢,屋里一片寂静。半晌皇后才清淡的道:“原本想让小六自己去收服,现今看来这位安阳郡主桀骜不驯,连嫡公主也是不服气的。也罢,本宫就帮她这一回。”
青衣嬷嬷心里一颤,低声问道:“皇后娘娘,六公主暂时不能上学,那公主的这几位伴读如何安排?”
皇后淡淡道:“自然还让她们日日进宫,公主禁足,就让她们陪着抄些女四书女则,好知道知道生为女子的本份,免得日后再怂恿着公主做下错事。”:,,.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