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箫煦琢磨着刚才的话, 心里有了一丝明悟。想起圣上的吩咐,他转了方向往长公主府去。
昭平长公主还是老样子,外人瞧她温柔似水, 实则性子最是要强,甚至她把这种强势带到了与子女的相处中。
箫煦在婚事上违逆了她,她便对这个儿子有些冷了心了。
秦嬷嬷来通禀国公爷来了,昭平长公主正倚在美人榻上与箫荣说话, 闻言冷笑道:“我这儿子,倒是终于想起还有我这么个母亲了。”
箫荣也还记恨着上回的事,撇了撇嘴道:“人家现在是魏国公, 得皇舅舅器重, 前程似锦, 用不上咱们公主府里的人了,自然也就不殷勤了。”
秦嬷嬷听着这话, 心里摇头。郡主这话实在有失偏颇,魏国公府的人可从来都没靠过公主, 不论当年还是如今,魏国公府的一切都是当家人一刀一枪拼出来的。
看着昭平长公主听了女儿的话,神色越发冷淡, 秦嬷嬷心里划过一丝忧虑, 公主如此对待一个长成的儿子, 终究不妥。不过,公主的性子执拗,认准了的事旁人谁劝也没有用。
因此, 她犹豫了片刻,到底没有说什么。
半晌,才听见公主的声音, “让他进来吧!”
这样轻慢的态度,秦嬷嬷心里再次摇了摇头,出去时还能听到荣郡主与公主撒娇的声音,“母亲,你一定要让二哥收回之前的话,与我陪不是。不然,我可不依。”
……
秦嬷嬷出去时,箫煦正背手站在廊下,身姿挺拔 ,看过来的眼神充满了威严。
她说话的声音不由更加恭敬起来,“国公爷,公主请您进去呢。”
箫煦淡淡应了一声,抬步往正堂去。
“国公爷,公主方才歇觉,听到您来了忙着梳洗,这才唤您迟了些。”秦嬷嬷跟在他身后,轻声解释道。
箫煦的表情始终淡淡的,看不出他的态度如何。
秦嬷嬷心里打了个突。思绪有些发散起来,公主对国公爷这个儿子是冷淡,但也未必没有国公爷的性子沉闷的原因。国公爷自小就是如此,有什么话都不说出来,闷在心里,实在让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公主有时便是想亲近这个儿子,也无从亲近的起来,久而久之母子两个谁也不想先低头,关系也就变得别扭起来了。
箫煦并不知秦嬷嬷心里的想法,他对长公主冷淡的态度早已经习惯了。他们母子,关系处成如今这样,不止有他在婚事上的违逆,早在先前国公府落难时,隔阂就已经存在了。
他也没想着缓和什么母子关系,他若亲近母亲,事事从命,背叛的不止是自己的心意,更是背叛了父兄生前的坚持。
箫煦迈步进了花厅,长公主正坐在榻上用茶,听到声音头也不抬。
“公主。”他垂首行礼。
听到她的称呼,长公主轻哼一声。静默良久,才将茶碗随手递给一旁的内侍,“你怎么来了?”语气里带着些漫不经心。
“圣上召见,我刚出宫。”箫煦淡淡道。
“哦?你见过圣上了?”长公主终于有了些兴趣,“圣上找你可是有事?”
箫煦微微挑眉,他这个母亲对朝事总是很感兴趣。
不过,今日的事没什么不能说的,再说依圣上的心思怕也希望有些事应该让该知道的人知道吧。
“是为了北狄使臣之事。”箫煦沉声道,“圣上命我与五皇子一同主持。”
“小五?”
“五哥?”
长公主和箫荣不约而同面上露出了一抹喜色。
“嗯,小五也该出来做些正事了。”长公主满意道。
看得出,她此刻心情极好,与箫煦说话时也难得带上了一丝和气,她温声道:“小五与三皇子一母同胞,小五虽年纪小,但他身后的三皇子却不可小觑。你当差时记得万事以五皇子的意思为准,万不可自做主张。”
这样的殷殷叮嘱,若是不明真相的人怕是要为长公主的一腔慈母心感动了,可惜此时箫煦的心里只有自嘲,神色越发冷清起来。
长公主并未瞧见,只自顾自的继续道:“既然你日后要与五皇子共事,这样吧,前儿三皇子妃给你妹妹下了帖子请她去参加菊花宴,你明日便亲自送了你妹妹去。正好也可以与三皇子好生相交相交,日后差事也可多请教于他。”
这话只差没明说让他站队三皇子阵营了。箫煦眉心皱了皱,外臣私交皇子可是大忌。
可惜长公主并没有觉出自己话里的不妥,反而带着些鼓励的意味与箫煦道:“你没个亲兄弟,萧家那些人多平庸,难免靠不住。你在朝中当差又得有人帮扶,与其结交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不如死心塌地跟着三皇子。我眼瞅着三皇子可是所有皇子里最能为的,等将来你妹妹的事定下,你还怕不得重用?”
一派妇孺之言!箫煦此时眉心皱的死紧,见她说话越发没个顾忌,不由出声打断道:“公主,天皇子孙岂是外人能随意评价的?”
他犹记得当年的长公主也曾是个有谋断的女子,不然也不可能越过一众受宠的姐姐们,嫁到权势正盛的魏国公府。可惜这些年身居内宅,已经生生消磨掉了她所有的智慧,现在的长公主只是一个有着矜贵身份的普通内宅妇人罢了。
长公主的话被打断,不由愣了愣,箫荣立马抓住时机冷笑道:“母亲,二哥高瞻远瞩,只怕是瞧不上咱们这些人为他的打算。”
长公主心生不悦,面色不由一沉,但想起刚才箫煦说的差事,到底是耐着性子道:“你和荣儿是同胞亲兄妹,兄妹之情岂能因着一个外人有遐?柔儿的前程已经断送了,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们兄妹两人,今后你们之间再不可妄生波折,不然我可饶不了那些挑拨离间的人。”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抹厉色,分别看了箫荣和箫煦一眼。
箫荣有些不服气,但她一向有些怕长公主这个母亲,因此不甘愿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在长公主的示意下,主动道:“二哥,是我小心眼了,你是我二哥我自然不会真生你的气。不过,我希望二哥能记得,不光姐姐,我也姓箫,我也是国公府的人,若二哥太过偏心姐姐,我也是会生气的。”
她这般嗔恼一番,上回的事算是揭过了。
长公主心里满意女儿的识大体,又有心让儿子回心转意,便温声劝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做事也该知道顾全大局。你的亲事不光关乎你一个人,更是关系着公主府的将来。若只看着表面上花团锦簇的可不行,你若不管不顾娶错了人,将来不止你要后悔,甚至你妹妹日后都要受你连累。”
“你是我的儿子,在外面代表的是长公主府的脸面。你的亲事万不能轻忽,这事你也别管了,一心办你的差事去,我自会给你打算好的。三皇子妃有个堂妹,世家的姑娘,年纪品性正与你相配……”
“公主错了!箫煦是萧家的子嗣,是魏国公府的当家人。”箫煦有些突兀的打断了长公主的喋喋不休,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眼里满是讽刺,“想是您不记得了,自当年您与先父和离,礼法上我便与公主府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长公主听了瞬间大怒,面上青白交加,“你这个逆子,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提及当年的事情,她好似被踩中了最要命的痛点一般,再没有一丝平日的风度,面容扭曲甚至狰狞起来。
见她被气的连呼吸都有些不畅快,箫荣白着脸不敢说话,一旁的秦嬷嬷忙上前为她顺气,“国公爷,您就说句软话儿吧,长公主再如何也是您的亲生母亲。”
“滚!滚出去!我没有你这种儿子!”长公主一把推开秦嬷嬷,起身指着门口。
箫煦看着这一幕,心里着实有些没意思。眼前这个面色狰狞的女人是他的亲生母亲,可两人的母子情分早已在她一次次的自私独断中消磨的丝毫不剩了。
“公主保重,日后我再来请安!”他薄唇紧抿,一眼不发的转身。
身后传来长公主刻薄甚至带着些恶意的声音,“当年若是换你大哥活着,他绝不会如你这般忤逆自己的亲生母亲!”
听她提及大哥,箫煦的步子忽得顿住,眼里划过一丝深深的伤痛,紧接着缓缓转过身,一字一句地道:“当年的公主要是有今日的这番慈母心,大哥也不会被流放边疆,最后惨死异乡!而如今您的跟前,大哥也自会事事恭顺依从。”
“你……”长公主的怒气因这句话瞬间戛然而止,她甚至有些受惊的后退了两步,“你……你知道了………当年的事你都知道……怪不得怪不得………”
箫煦看着这个面上惊慌失措的女人,心里从悲伤到愤懑,再到平静,终于他的神色变得平静甚至是漠然起来。
他面上浮现出一丝突兀的有些畅快的笑意,“说了这么多,还未与公主说,圣上有意为五皇子聘娶曹尚书的嫡女为正妃,不日将下旨赐婚。”
看着长公主眼里的错愕和箫荣眼里的不可置信,他继续道:“圣上隆恩,不欲公主操劳太过,已经决定亲自为小妹另择佳婿。公主也放心,没有了五皇子,圣上也不会亏待了我魏国公府的嫡女,总要为他寻个皇子相配才好。”
他说罢,再也不看她们一眼,毅然转身,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只剩下歇斯底里大骂“逆子”的长公主。
箫荣看着状若疯癫的母亲,咬了咬唇到底还是追着箫煦跑了出去。
“二哥,你等等!”她气喘嘘嘘的叫住了前面的箫煦,“你刚才是什么意思?什么没了五皇子圣上也会找个皇子与我相配?”五皇子是当今唯一一个还未婚配的皇子。刚才箫煦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只是她还是有些不相信。
箫煦挑了挑眉,微带着些戏谑道:“我的意思就是小妹想的那个意思。”
“不可能!”箫荣面色变得惨白,神色慌乱,“宗室那么多女子,圣上怎么可能选我和亲?母亲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一定是你骗我!”
箫煦对她的话无所谓,也不争辩,转身就要走。
箫荣神色变换,追上去拉住他,低声央求道:“二哥,若圣上真有意选我和亲,一定会问二哥的意思,二哥可会答应?”她笃定圣上对箫煦的恩泽,所以想寻求他的支持。
箫煦有时真不明白箫荣的脑回路,在他一次次的自私行为中,两人的兄妹情分早已明存实亡,她哪来的信心自己会为了她忤逆圣心。
他心里好笑,面上沉着道:“我自然会答应!你说的对,你只要姓箫,就始终是魏国公府的人。身为国公府嫡女,除了享受郡主的尊荣和百姓的奉养,自然也应该为家族和国家牺牲!”
“你………”箫荣万想不到他会这样说。瞬间面色惨白至铁青,她几乎瞬间察觉了他的恶意,“箫煦,你在报复我!因为我为难了你的心上人,你为了给她出气,所以你就报复我!”
箫煦闻言,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意图,他看着箫荣,面上带上了厉色,“没有人能欺负她,为难过她的,我自然会帮她一点一点讨回来!”
他说罢转身离开,独留身后的箫荣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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