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火红的花瓣灿金的叶片, 在黑白色调的废弃基地中分外惹眼, 平墨心中一动, 拿起花束,低头认真研究。
学生们兴奋地窃窃私语:
“这么一大捧,得多少钱啊,能值一套房了吧?”
“捡一支回去跟女神表白一定能成功吧。”
“一会儿跟平教官要一支?”
“我不敢……”
“我也不敢。”
裴助教听得忍无可忍, “都有没有点出息?表白就送这个?”
一个alpha男生讷讷地反驳:“有钱人求婚都用这种花的。”
“肤浅!”裴与屠说, “这破玩意能吃还是能喝?送豪宅别墅他不实用吗?这东西也就是在花里贵一点,价格还不如一套高定礼服!”
学生们:“……”您说得轻松,我们连鎏金玫瑰都送不起, 高定礼服更买不起, 豪宅别墅想都不要想,您这种富二代这样说话, 就叫‘何不食肉糜’好么!
裴与屠越说状态越佳:“再说了, 花是植物的性.器官,把其他生物的性.器官扯下来送人, 这种行为简直又恶心又猥琐,送花的都是变.态!”
学生们:“……”
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对玫瑰花成见这么深, 但您是教官, 您说太阳是方的, 我们也不敢有意见。
裴助教这番话却不是说给学生们听的, 酣畅淋漓地阐述过观点之后,若无其事地踱到平墨身边,一本正经地说:“看出点名堂没有。”
看出这变.态耍什么花招没有。
平墨递给裴与屠一张贺卡, 显然是从花束里找到的,贺卡上的字迹很眼熟,内容简单:“今天接你回家。”
裴与屠:操!
这位变.态是不是有臆想症?谁跟他是一家的?!
而贺卡背面是一幅烫金地图。
“我已经把位置背下来了。”平墨说。
“你要去?万一是圈套呢?”
平墨摇摇头:“鬼耳死了,我没有别的选择。”
“那我陪你去。”
“那学生们怎么办?”
“都是这么大的alpha了,他们是战士,又不是没断奶的孩子,怕什么!”
平墨仍是摇头:“这次技能比武关系到他们今后就业、入伍,不能因为我自己的事,影响学生们的前程……标注的目的地离我们现在的位置并不远,我带着通讯器,保持联络。”
“保持联络有什么用,如果你受伤了,远水解不了近渴!不行!我不同意!”
学生们早就对裴助教的大嗓门形成了条件反射,一个个噤若寒蝉,因为负责技术的omega和beta们打散重组,这队伍里也加入了一部分其他学院的alpha学生,瑟瑟发抖地互相交流眼神:
裴助教真是名不虚传,好凶啊,连上司都敢吼,平教官好可怜。
同时,平墨有限的耐心也终于耗尽:“别他妈婆婆妈妈的,我要走了,你敢跟,我就敢开枪。”
外来的学生们:“!!!”平教官这么硬的吗!这种挑衅哪个alpha受得了啊,何况裴助教出了名的不好惹,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新武器学院本部的学生们倒是淡定,用口型说:“安啦!”咱们闭嘴就行,免得被殃及池鱼,他们是不会打起来的,你们不知道两位教官关系多好!
而后就见凶神恶煞的裴助教一秒怂,“好好好,你看你,脾气这么大。”
外来的学生们:“???”
本部学生们集体高深莫测点头:你们习惯就好。
而后大家便目睹了裴助教给平教官仔仔细细又包扎了一遍伤口,替他清点适合轻装上阵的武器弹药,甚至替他整理了一遍衣服,一米九的老妈子似的,看得人叹为观止。
学生们不知道平教官突然之间有什么紧急任务但也不敢问,只能和裴助教一起,眼睁睁目送平墨背影消失。
而那一捧价值不菲的玫瑰最终也没有被任何一名学生捡了便宜,尽数被裴助教踩成一地红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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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墨十一岁起便开始接受‘雏鸟计划’的严苛训练,更擅长单兵作战,离开队伍之后,反而更如鱼得水,一路悄无声息地搭乘过两支队伍的作战车,竟都没被发觉,抵达目的地时天色还亮着。
是的,这遗荒基地的昼夜也和主星一模一样,人造大气层、泥土砂石一应俱全,面积大到几乎无法发觉这是个半废弃的人造空间站。
只是目之所及都没有任何动植物,显得颇为荒凉。
而眼前那一捧鎏金玫瑰就显得更加醒目。
……不对,这东西又不是不值钱的石头,放在这里居然没人动吗?就像没有人会蠢到拿手机占座一样,留暗号绝不会用这么张扬又昂贵的东西。
所以放置玫瑰的人应该就在附近!
平墨悄无声息地从腰侧掏出激光镭射手.枪,目光环视,冷声道:“出来。”
周遭一片寂静,目之所及都是腐锈的工厂废墟和破败的实验室空壳,一支精铁雕铸的巨大转子模型被黄沙掩埋了一半,唯有西南风掀起的砂砾沙沙作响。
“难道是我看错了?”平墨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向那捧花,作势弯腰捡起,却忽然一个点射。
“砰!”
转子掩体后方滚出一个皮肤黝.黑的男性alpha。
平墨举着枪,眯起眼睛:“花是你送的?”
男人用拇指揉了把鼻翼,“先生家的小朋友果然名不虚传,花不是我送的,我只负责带路。”
“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
平墨骨架小,肩膀窄,但站得笔直,像只蓄势待发的猫科动物,“我凭什么要跟你走?”
“我家太——先生吩咐过,你看到这花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一定会跟来,既然被你发现了,不如直接带你去也是一样的。”
话是这样说没错,毕竟是困扰了他多年的问题,就算是闯龙潭虎穴,他也要知道答案。
“是么。”
平墨举枪就射,可黝.黑男人早有预料似的,不退反进,居然主动往枪口上撞,“你不怕断了线索,尽可杀了我!”
平墨下意识调转枪口。
“砰!”
镭射枪走火的同时,黝.黑男人劈腿砸过来,紧接着伸手夺枪!平墨投鼠忌器,握枪的手向下一压,可那黝.黑男人出手更快!电光石火间,“砰砰砰”几声枪响后,枪竟然脱手而飞,终究没落到任何人手里,可与此同时,男人猛然从大.腿内侧皮套里抽.出一把□□。
□□又称作放血刀,因其霸道的设计,若是刺穿皮肉,再沿着伤口一拧,血液就会顺着血槽止不住地流出,近身对峙中,再强悍的alpha也抵不住这样的能量消耗,何况眼前的对手是个兽人Omega。
“不到危急时刻,他不准我伤你一根毫毛,但我想这就是危急时刻了。”男人猛然刺出,平墨身形快得近乎只剩下残影,几乎一眨眼,整个人就瞬移到他身后,下一刻,一柄战术短刀已经抵在男人的脖子上。
“别动,这刀叫做‘死神镰刀’,吹毛断发。”平墨说,“我一直更喜欢冷兵器,知道为什么吗?”
黝.黑男人显然听过‘死神镰刀’的大名,被凶器抵住要害部位,一动不敢动。
平墨便自问自答:“因为操控感强,我还不会写字的时候就学会用刀了,这刀在我手里,比亲儿子还听话些……手稳是最重要的,我能剥了你的皮,不伤你一毫米肌肉,信吗?”
男人这时候已经意识到,平墨丢枪不是技不如人,而是一开始就打算换一件更趁手、更适合威胁他的武器。
“平教官,其实我家先生对你没有恶意,你大可不必这样。”
平墨:“他说的‘回家’是什么意思?我认识他?他是什么人?”
“应该是认识的,他一直把您称为……‘妻子’——唔!!”
一丝鲜血顺着男人脖颈蜿蜒而下,平墨才稍稍松开战术短刀,“好好说话。”
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流下,男人咬牙道:“这是他的原话,我没有骗你,他究竟是什么人,准备了什么惊喜,你到了地方自然就知道了。家规森严,现在就算杀了我,我也不敢说。”
“好,有点骨气。”平墨说,“不愧是白洞的人,比鬼耳那种投机倒把的小散户硬气。”
黝.黑男人:“!!!”
“你怎么……你为什么说我是白洞的人?”
平墨不答反问:“这么说我猜对了,鬼耳是你们杀的吗?”
“……”
黝.黑男人:“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平墨;“好,不为难你,我来问一个你一定知道答案的问题,‘目的地’有多少埋伏?”
“……十二人。”
“这次怎么这么痛快?”
“先生说过,万一你问了,可以如实相告。你……还会去吗?”
平墨将‘死神镰刀’贴着他脖子上的肉转了一圈,冰凉的触感令那男人一动不敢动,然而就像平教官所说,他的手极稳,即便刀锋贴着肉迅速滑过,也没有伤及他一根毫毛。
男人却已经冷汗涔.涔,并彻底放弃了偷袭反抗的想法。
高手往往在细节处见真章,若论单打独斗,他根本不是这个兽人的对手。
“走。”
在那黝.黑男人的带领下,两人径直往东南方向而去,一直走直线,像没有尽头,就在平墨怀疑他们已经快接近圆形电子防护网边界时,却忽然冲出来一伙荷枪实弹、迷彩伪装涂满脸的袭击者。
“这是你们的人吗?”平墨紧握着刀柄问。
“不、不,他们不是啊!”那黝.黑男人显然也很懵逼。
然而这伙人一言不发就掏枪,居然当场击毙了那黝.黑男人!
“老板吩咐过,剩下这个抓活的!”
老板……
平墨听到这个词,却忽然想起那个反复出现的梦境。
“我们这么多人,带着家伙,他只有一把刀,绝对插翅难飞!”
.
没了平教官,裴助教独自带队,便显得非常三心二意且敷衍,不是打电话就是发短信,不然便是盯着屏幕一瞬不瞬地发呆,总之一直抱着通讯器。
不知过了多久,裴与屠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他接近边界了!”便叫停了车队,吩咐学生们:“你们等一下要稍微偏离既定路线。”
他在地图上圈出一个位置,“在这里会有一位吕教官接应你们,一切都听吕教官指挥。”
学生们面面相觑,但也很快猜出应该发生了什么紧急事故,几个新武器学院的alpha男生带头表示:“裴助教您放心去,我们已经是战士了,能独当一面,不是躲在教官翅膀下的小雏鸡。”
裴助教很欣慰,而后独自开一辆机甲坦.克,绝尘而去。
通讯器上的位置不动了——裴与屠给平墨整理衣服时,偷偷塞进去一枚定位器——他是停下了?还是遇到了什么意外?可又过了一会儿,信号中断了。
裴与屠心狠狠地向下一沉,几乎把笨重的战地机甲开出了空间车的速度,一路飞沙走石,甚至惹出一次蓝军的袭击。
裴助教没心情和蓝军玩游戏,重武器不要钱似的招呼一通,便继续冲刺。
他抵达电子防护网边沿的时候,险些没被眼前的情形震惊,心肝脾脏肺也一道跟着颤抖起来。
“平墨!!!”
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一地不知是尸体还是伤员,大约五六个持着各式各样冷兵器的alpha也颇为狼狈,戒备地同平墨对峙。
平教官整个人血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胳膊上的伤口早就撕裂了,而手中一柄军匕滴滴答答地流淌着粘.稠的黑血。
如浴血的修罗。
凶则凶矣,可裴与屠看得心都揪起来了,正要发狠冲进战局,替平小猫报仇,却见自家教官一个利落的后空翻,健步冲过来,非常默契地与他形成了背对背的御敌姿势。
裴与屠见他伸手还算矫健,稍稍放下心来:“受伤了?疼不疼?”
平墨修长手指稳稳握着‘死亡镰刀’,刀刃还在滴滴答答流淌粘.稠的血,他不轻不重的回答:“嗯。”
虽然只是一个字,却带着一点近乎委屈的尾音。
裴与屠知道,自家平小猫最怕疼了,今天大约是疼得狠了,不由得更加心疼。
紧接着,平墨沾着血的白.皙手指按住刀刃,一指:“就是他们!”
从语境和后来的那位凶巴巴的大个子alpha表情来判断,这话可以自动补全成“就是他们欺负我”。
一众被打得屁滚尿流的敌人:“???”到底谁欺负谁??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晚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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