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师兄……”
迟槿动了动眼皮, 有谁,在叫他。那声音仿佛来自天上云端, 遥不可及。
“师兄?”
声音仿佛近了些, 比方才大了很多。
但是,谁会用这样亲昵的语气叫他师兄?
记忆里, 迟家的小辈即便喊他, 也多半是恭敬而疏离的, 怎会这般亲近随意?长辈喊他,多是直呼本名,或有关爱,却不至于亲昵。而这语气, 更像是同辈的……恋人……就好像是……戚桓……但戚桓多唤他阿槿, 那这位喊他师兄是……
“师兄!!”
是戚施!
迟槿猛地睁开眼。
戚施发觉, 第一时间将他锁在怀里。
“太好了师兄。你总算醒了,我差点以为……”戚施没在说下去,而是向往常一样, 去亲吻迟槿的唇。
却在双唇即将贴近那一刻, 迟槿仿佛听见有人喊他一声——阿槿……
迟槿猛地推开了戚施。
戚施僵住, 睁着眼愣愣望着迟槿。
迟槿这才反应过来他方才做了什么,一时间怔在当场,道:“抱……抱歉,我……”
戚施没等他说完, 再次贴了过去。
这一回, 迟槿乖乖的张了嘴, 任由眼红的戚施攻城略地。
许久之后,戚施才松开迟槿。对方双唇被他亲得水润通红,还微微泛着肿。心中的气这才消了些,他拉住迟槿的手,握紧。
“此处十分诡异,师兄你跟紧我。”
迟槿这才开始观察起四周来,是同梦里——如果那可以简单的称作梦或幻境的话——一模一样巍峨宏伟的大殿。两人现在正在一处略显荒凉的院落之中,院落的中央,便是一株盛开的桃树。
迟槿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戚施被他拉动,也跟着他动了起来。
莫约走了二十步左右,迟槿停在桃树下,折断了一根花枝。方才的梦境之中,飘落的雪花几乎压垮了一树的桃枝。而当下,桃花花开正浓,正在享受着春日的恩泽。
迟槿捏紧了手中的桃枝。
如果,方才那是梦的话,那他是从何时开始做梦的?
从被拖入结界后,看到迟千尘和沉泷的那一刻?还是从迟千尘欲取他情魄,却被戚施阻止那时?亦或是,从无数个戚施一同出现之时?再有甚者,也许眼下才是幻境呢?
“师兄,你又在想什么?”
忽然而至的热气打在耳后,迟槿回头,便看到戚施一脸幽深莫测,“从你醒来后起,你便神思不属的模样,可是有何烦心之事?”
迟槿张嘴,却不知如何开口。眼神飘散之际,看到桃树下的石桌石凳。他不由自主的擦去凳子上的灰尘,坐了上去。而后便是傻傻坐着,盯着院门方向,一动不动。
许是他的模样太过奇怪,戚施一时间竟没再追问下去。
他没坐到迟槿对面,而是直接在他旁边席地而坐,头枕着对方的大腿,望向迟槿所望的院门方向。
良久,戚施幽幽开口:“师兄,你一直望着门口方向,可是在等什么人进来吗?”
等什么人……等什么人?
梦里的戚桓曾对他说:“答应我,不该碰的东西莫碰。你只需在此,等我回来便可。”
他回答了什么呢?他回答说:“我会在此地等你,你记得早日回来。”
然后,他就在这桃树下等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为了记日子,他拿了石刀,在石桌上划线。每过一年,便在桌上划上一条线。
二十七条长线,一条短线,统共划了二十八条线。
再往后,他没在划下去,因为二十八年过后,他已经死了。最后那条短线划到一半时候,便在冬日的寂静里,悄然去世。
还记死去当日,天空和戚桓离开那天一样,下了漫天大雪。只是恢复了四时的桃树再不像戚桓离开那日,满树花开了。
梦里的最后一幕,便是一枝几乎被雪压垮的枯黑的桃枝。那枝条被雪压弯,眼看快要折断。可是,在他闭眼时候,那枝条仍旧坚强的支撑这身上的积雪,不曾被现实折断。
于是,看到复又鲜花满枝的那束桃枝的第一眼,迟槿便毫不犹豫的伸手,折断了它。
当下,满树的桃花香中,迟槿收回放在门边的视线,低头看向面前石桌。
石桌上,赫然刻了二十七条长线,一条短线。
他盯着那二十八条刻线许久,忽听戚施惊惶道:“师兄,你怎么哭了?”
温热的大手抚上他脸颊。戚施站起来,手忙脚乱的替迟槿擦眼泪,却是越擦越多。
“师兄?莫哭,莫哭。”戚施俯身,眼神焦急,“谁惹你难过了,我去揍他去!莫哭啊!”
迟槿张口,想回一句:“我没哭。”
可脱口而出的,却是破碎的泣音。
戚施顿。下一刻,他叹口气,将迟槿的头按在怀里,轻轻拍打他的背,柔声道:“想哭便大声哭吧,我不看你就是。”
他说了不看,便果真不去看,而是抬头去望满树繁花。
视野里,一片桃花在风声里,飘散落下。桃花落地时刻,迟槿不再压抑的哭声紧随其后。然后便有不合时宜的鹅毛大雪,片片坠落。
当第一片雪花在戚施脸上融化之时,戚施张嘴,无声的说了一句:“我……”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