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关时间比迟槿预料的要多许多。他原以为最多三个月便可进阶出关, 但实际的闭关时间却比他料想的还要多上三个月。
究其缘由,大约是体内过多的灵气所致。
而这些灵气不是他自己修炼所得,本就算来路不正。尤其那金丹还是戚施送他的,是以梳理起来时候比他料想的要困难许多。
但大约是戚施喜欢他的关系,那金丹十分配合。虽花得时间较多, 好歹在第三个月时候结婴了。本以为接下来就要对付进阶时候的雷劫, 谁料体内所蕴藏的灵气竟比元婴初期要高上许多。
震惊之下, 忽然想起鬼镇拜堂那日, 戚施一遍又一遍缠住他时候对他说的话:“明日师兄就要闭关了, 师弟我该趁此机会喂饱师兄才是。左右我体内灵气也是无用,不如全趁此机会渡了师兄。”
一朝分心, 方才梳理好的灵气登时又乱了。丹田处才堪堪成型的元婴立即消散,重归金丹。相当于上一个月的功夫全然白费。迟槿只好将杂七杂八的心思抛到脑后,再度花了一个月时间重新进阶至元婴。那之后足用了两个月时间,才将境界坐稳。
迟槿正式出关迎接雷劫时候,修为竟直接升到元婴中期。对应的, 劫云也比寻常修士渡元婴雷劫时要厉害许多,惹得全族子弟皆出门围观。
戚施早在迟槿出关时候便已经站起来。欲要靠近, 好替迟槿抵抗劫云,却听对方传音道:“我总不能时时刻刻依靠你。”
这话成功阻挡戚施脚步。他绷直身体立在原地, 眼珠死死盯着雷霆之中的迟槿, 生怕他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等迟槿头顶劫云终于散去时候, 戚施箭一般飞冲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拦腰抱住迟槿后, 一颗头直往他肩窝里去蹭。
雷劈地一身漆黑的迟槿掰了掰戚施的手,没掰开。他木着脸往脚下一望。众弟子见怪不怪,一脸坦然。于是迟槿面无表情施了个净身咒,重新变回那个高高在上的迟画仙。随后朝脚下众人微微点一点头,脚踩飞天符一路回到月阑珊。
刚抵达藏书阁三楼楼梯口,便被戚施一把按在最近书架上。
可光动嘴不够,戚施还动手又动脚。伸手探入迟槿领口凌乱了他衣衫同时,左腿膝盖还顶入他双腿之间。
迟槿被戚施亲的七荤八素,终于在对方要把亲密接触上升到更高的一个度时,一脚踢开了对方。
他手背擦擦唇,漾着水雾的眼狠狠瞪了戚施一眼;“我刚出关,你发什么疯?”
“师兄闭关整整半年。”戚施规矩立在迟槿两步开外,闷闷道,“整整半年。”
迟槿:“……”
戚施委屈道:“我与师兄成亲不过一日,尚未如何亲近,便立即分开半年。如今好不容易再相见,连亲近些都不许吗?”
迟槿:“……”
戚施抬头,看着迟槿:“严格算来,过往十一年间,我与师兄相处不过十余日。平摊下来,一年只一日是亲近的。”
迟槿眉毛抽了抽:“你到底想说什么?”
戚施眨眨眼,试探着上前一步。见迟槿没躲开,又走两步,而后直接环住了他。直到重新把人抱在怀里,方才满足道:“师兄,恭喜出关。”
迟槿怔了怔,正欲回抱住对方,楼下忽然传来迟秋月的声音:“师兄,师妹有要事禀告,敢问师兄当下是否空闲。”
迟槿忙推开戚施,道:“且上三楼。”
刚坐稳,迟秋月便拿着一些待批的玉简上得楼来。
瞧见戚施也在场之后,迟秋月迟疑道:“师兄,这位道友……”
迟槿摆摆手:“无妨。有事直说便是。”
迟秋月不再迟疑,道:“师兄闭关后不久,三师叔便将拜帖送与各大宗世家之手,只待师兄出关后,当着世人直面处置恶鬼秦柯。既给三岔口镇惨死冤魂一个交代,也给不按规矩办事的鬼域一个警示。”
迟槿点头,示意她继续。
迟秋月道:“三师叔遣我来问,师兄准备何时处置秦柯?除此之外……”她看一眼戚施,“族内许多弟子要求在正式处置秦柯前,需确认一番秦柯是否在这位道友手中。万一处置秦柯当日发现,秦柯并未出现的话……”
她话没说完,迟槿已然明白她的意图。无外乎族中有些弟子不信戚施,怀疑他所谓的擒住秦柯之言是为虚假之辞。
迟槿心下疑虑,面上不动声色:“你且向个长老禀报,我已私下确认过,秦柯确在十七手中无误。”
迟秋月退下后,迟槿正要问话,冷不丁背后贴上一人,温声唤他:“师兄。”
迟槿象征性的推了推,没推开,便问:“你怎还未将秦柯交予三叔?”
他闭关已有半年,按理说早该将秦柯交给迟家处置了,怎么非得等到他出关这日方才动手?何况处置一个恶鬼而已,怎么还专门去其余门派家族送拜帖?为免太小题大作了。
戚施摇头:“无人来问我,我便未曾将将秦柯交出。”
“那你这半年来是如何过得?”
“守在洞外等着。”
“……”
戚施拿头蹭了蹭迟槿,颇有些撒娇意味:“师兄不许我进去,我便在外等着。虽看不见师兄,好歹能离师兄近些。”
“……”
迟槿有翻白眼的冲动。他发觉一旦他与戚施说起话来,对方也不知是有意无意,总能够三两句话把话题带偏,绕到情话上头。除此之外还尤其会撒娇,和中的戚施形象相去甚远。
不愿浪费时间,迟槿直接道:“怎不将秦柯交给三叔?你与他许久未见,即便碍于魔修身份不好相认,说两句话也是好的。”
“师兄便不吃醋吗?”戚施转过身来,面向迟槿,“我去找师父,师兄便不会不开心吗?”
迟槿:“……”他假装没听懂戚施的话,“你看如何处置秦柯较好?”
戚施总算不再插科打诨,道:“若是师父,该会将秦柯扔进鬼镇,叫众鬼蚕食。一来平息鬼镇怨气,二来也不算与第七城撕破脸。但若是我……”他看着迟槿双眼,“我会叫他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他语气严肃,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味。
迟槿凝眉:“交由鬼镇众鬼虽是一个法子。但鬼镇冤魂众多,难免有闲杂人等混入。若是沧月无心秦柯还好,若是他死心不改试图救下秦柯,亦或是鬼域第七城为守颜面夺回秦柯……”
想到这里,迟槿忽然问道:“当日秘境之内作乱修者明显不曾有意杀我,反倒竭力将你我二人分开。莫非那人便是鬼域派来的?”
戚施点头。
迟槿皱眉分析道:“鬼域因为禁制缘故,自大惯了。你一人界修者只身去那城主后院抢人,算是叫第七城失足了面子。即便只是为这颜面,第七城也是要杀你的。但人鬼互不相干。他们顾忌我之地位,所以才在你跟随我出来后未曾出手吗?”
戚施沉默。
迟槿看他默认,便问道:“鬼域九大鬼城,你只得罪了第七城?可还与其他鬼城之间有所过节?”
戚施摇头:“未曾。”
“那便按你说的来吧。毕竟秦柯一日不除,一日便是变数。”说完,迟槿摸一摸戚施的头,在他看过来的时候笑道:“如此说来,我还未曾谢你。”
戚施乖乖任迟槿摸头:“有甚好谢的?”
迟槿道:“谢你将秦柯带出来。鬼域凶险,辛苦你了。”
若继续叫秦柯顶着他的脸向陌生男人谄媚求欢,他不知要多恶心。
戚施摇头:“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只要秦柯得诛,我怎样都无所谓。反倒是师兄,你便不想将你之残魂从秦柯体内抽出么?若用玉家剃魂之术,该当能将魂魄碎片分出来。我亦会使离魂之术,总不能叫秦柯白占着师兄的魂魄。”
迟槿摇了摇头:“不必,太晚了。”
十年期间,属于他的那些魂魄早已于秦柯的融合,即便剥离出来,也不可能完完全全不沾染秦柯气息。他想到秦柯便觉浑身不舒服,何况说从他身上剥离的魂魄了。
想起秦柯吞噬他魂魄后,可得一些他的记忆,迟槿当下便有些不好的预感:“可是秦柯与你说了什么?”
戚施摇头。
迟槿皱眉:“你摇头,是因秦柯未曾与你说什么;还是因他与你说了什么,而你不愿告知?”
戚施沉默。
“是后者?”
戚施点了点头。
迟槿:“他与你说了什么?”
戚施垂眸。
迟槿被他这幅问什么都不肯吱声的模样气笑了。他微微凑近戚施,直视他双眼冷声道:“秦柯人在何处?我要见他。”
戚施不动,迟槿便提高声音:“戚施!你又想瞒我什么?”
直到此时,戚施才终于对上迟槿严肃双眸,道:“师兄,你为何怕我?”
迟槿不解:“我何时怕你了?”
“秦柯知道的不多,只一条。”戚施微微加重语气,“他说,师兄之所以带我会月阑珊,是因我会害死师兄。他说师兄带我回去前,心里想的是你不想死,带我回去只为寻机杀我。”
迟槿心里咯噔一下,“他说什么你便信什么?”
戚施摇头:“自然不会。但我曾搜过他之记忆。”他双拳紧握,“秦柯只得了师兄一丝记忆,便是师兄开口跟师父要我时候。那时师兄确曾想过说,你不想死。”
这回轮到迟槿沉默了。许久之后,他道:“只因……”
“只因你我命数相克吗?”戚施说着,苦笑一声,“鬼域第七城城主占卜后曾言,我与师兄命数相克,必定一生一死。想必师兄也早从长辈处听了类似言论。”
迟槿立即住口,将错就错。
戚施瞧见,以为他料想的不错,当下攥住迟槿的手郑重道:“师兄,我不信命。师兄肯定也是不信命的,是也不是?”
没听见迟家肯定回答,戚施急道:“师兄肯定也是不信命的!肯定是不信的!若是师兄信命,定不会为我入鬼域,不会同我去石桥镇寻母,不会为我放弃仙门大比,不会为我被沧月要挟,更不会同我成亲!”
迟槿高喝一声:“戚施!静心!!”
戚施闻言,猛然惊醒,方才发觉激动之下,竟然将迟槿按到矮榻上,放在对方肩膀上的手几乎要插进他肉里去。他慌忙退下,站的离迟槿远些,低头小声道:“师兄,对不起,我总伤你。”
这时,头上传来一个轻柔力道。迟槿声音在面前响起:“戚施,你说的对,我不信命。”
戚施猛然抬头,发觉迟槿在笑。他说:“我信你。”
信你无论如何,不会伤我。
戚施瞪大眼睛,终于放任心中所想,一把扑过去环住他的腰不肯松手:“师兄,师兄,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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