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顾丞洗完澡出来, 尤玮准备去洗漱。
她临进洗手间之前, 说:“苗可枫给你打电话了。我接了。”
顾丞一顿, 看向尤玮。
尤玮站在洗手间门口, 笑着回望他:“她对你可是很上心的, 你总是不接她电话,也不是办法,摆脱女人纠缠的最好方式可不是躲避哦。”
说完这话,尤玮就带着暗爽的心情洗了个澡,不紧不慢的。
……
等到晚上该睡觉了,两人谁也没提议要干点人类最原始的行为艺术,盖着棉被纯聊天, 话题东拉西扯,半天也没落在正题上。
尤玮靠坐在床头,拿起床头柜上看了一半的书, 翻开接着看。
顾丞直接躺下了,眼睛望着天花板, 忽然说:“我小时候, 我父亲和我说过, 男人这辈子要选对一个女人, 或者宁可不选,也不要选错。”
尤玮放下书, 诧异的看了顾丞一眼:“当时你多大, 你父亲和你说这些。”
顾丞想了想:“十几岁, 不记得了。”
话落, 顾丞抬起双臂,枕在脑后,抬起眼皮看向尤玮,又道:“不过我和我父亲的看法不同,我对男人和女人的关系也有一点自己的理解。”
尤玮越发觉得好笑了,像是这样盖棉被聊两性关系,只把这件事放在嘴皮子上的时候可不多,尤其是顾丞竟然有兴致主动说起这个话题。
尤玮想了一下,觉得大概是晚饭后的话题太严肃,她还任性的选了去新酒店的事,让顾丞拿她没辙,顾丞心里郁闷,又被她接到了苗可枫的话,所以才想用这个话题化解一下他们之间的尴尬。
尤玮配合的问:“哦,那你说说看你的理解。”
顾丞一本正经的说:“女人分两种。”
尤玮跟着附和:“哪两种?”
顾丞:“一种能惹,一种不能惹。”
尤玮忍着笑:“是吗,我怎么觉得是女人都不能惹,只有不好惹和非常不好惹之分呢。”
隔了一秒,尤玮又道:“哦,那你再说说哪种能惹,哪种不能惹?”
顾丞仍是那淡淡的表情,平静的眼神:“你这样的,不能惹。”
尤玮斜了他一眼:“那苗可枫那样的呢?”
顾丞的眉头一下子皱起来了,好像不太愿意回答关于苗可枫的话题。
几秒过去,他才说:“我收回刚才的话,应该是三种,苗可枫属于第三种。”
尤玮:“第三种是什么?”
顾丞:“不想惹。”
尤玮“噗”的一下笑出声:“怎么听顾总的口气,好像挺嫌弃的啊,人家苗可枫也是个大美人,有钱,有气质,有身材,有样子,有品位,你至于么?”
顾丞扫了她一眼,非常认真的问:“你见过快要死掉的树么?”
尤玮一怔:“什么意思。”
顾丞:“一棵树如果枯萎了,会先从内部开始,里面空了,干了,可从外表看树干还是立在那儿,很多植物也是如此,会从里面先腐坏,会烂根,但是外表不会立刻看出问题。苗可枫就是这种人。”
尤玮:“你的意思是,她很美,但她里面太坏了。”
尤玮想想,也是,苗可枫骨子里的坏水的确不少。
事实上,每个人都有坏的一面,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只不过有的人是出于自保,才会犯坏,有的人却是主动的,就比如说苗可枫。
尤玮把书放下,一手撑着头,侧身躺下,瞅着顾丞说:“听你这么形容之后,她就成了一个美丽的坏女人了,听上去很吸引人啊,我从小就想当这样的女人。”
顾丞听到尤玮的用词,觉得有趣,反问:“你以为你很善良?”
尤玮眨了一下眼:“哦,我不善良吗?”
顾丞:“嗯,显然你对这两个字有很大误解。”
尤玮笑了,故意学习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那些坏女人的表情和姿态,一手轻轻搭在顾丞胸前的棉被上,说:“谢谢顾总夸奖。”
顾丞挑了下眉,放下一只手臂,去捏她的手。
尤玮接着问:“你刚才说两种女人,一种能惹,一种不能惹,不能惹的女人是怎样的。我倒是觉得我这个人很好惹啊,好聚好散,我从不纠缠男人。”
顾丞却反问:“如果这个男人很想被纠缠呢?你好聚好散了,他怎么办?”
尤玮觉得好笑:“你又在翻旧账了,四年前的事你还在记仇。”
顾丞依旧那副死样子:“嗯,成我心病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尤玮忽然有种感觉——顾丞没有以前那么好哄了。
其实严格说起来,顾丞表面上是有点生人勿进、不近人情,骨子里却不是这样的人。
最初认识他,他很难缠,尤玮几度遭挫,气恨的不得了,他有一度曾是她人生中最讨厌的人第一名。
后来摸准了他的脉络,尤玮才渐渐发现这个男人外壳很坚硬,心里却很软,尤其他还是一头顺毛驴,只要顺着他的毛呼噜,他就变得很好沟通。
每次吵架,顾丞都不让着她。
可是只要她稍微说点他爱听的话,做点他喜欢的小动作,他转眼就能消气,很像是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子。
但最近几次,尤玮也不知道怎么搞的,顾丞又快变回她最初认识的那个难缠的家伙了。
哎,男人啊,年纪越大,智商越高,越难搞。
尤玮叹了口气,凑到顾丞耳边,柔声细语的说:“这件事你要翻几次旧账呢,我该怎么做才能让顾总忘掉它,放过我呢?”
顾丞斜睨着她,还拿起乔了:“看你表现。”
尤玮忍着笑,试探性的问:“那今晚,我在上面?”
顾丞先是一怔,眼里闪过诧异,眼睛都亮了。
他转而笑道:“好,那就给你个机会。”
给他脸了真是。
……
尤玮抬手,将床头灯关上,黑暗中她翻了个身,开始肆无忌惮的逞凶。
然而就在这时,床头柜上的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特别亮,特别刺眼。
尤玮和顾丞一起愣住了,两人对看一眼,尤玮又去看手机,却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崔圳的来电显示。
尤玮皱着眉,又将床头灯打开,拿起手机对顾丞说:“是崔圳的电话,他从没有这个时间给我打过。”
顾丞坐起身,说:“接,听听他说什么。”
尤玮把手机接通了,很快就听到崔圳的声音:“尤玮,我爸进医院了,要做心脏搭桥手术,手术前他想见你一面。”
尤玮一愣,立刻下床:“好,我马上来,你把地址给我。”
尤玮挂上电话就开始穿衣服,边穿边说:“崔圳的爸爸要见我,待会儿就要做心脏手术,我得过去一趟。”
顾丞也下了床,找自己的衣服,同时说:“我开车送你去。”
***
两人很快赶到医院。
尤玮来到病房门口,就见到站在外面的娄小轩。
娄小轩一脸疲倦,看到尤玮和顾丞一起来,先是一愣,但很快就说:“他们在里面,你进去。”
尤玮点点头,拐进病房。
顾丞没有跟进去,而是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安静地等。
尤玮来到病床前,崔圳就坐在床边,看着尤玮。
崔父闭着眼躺在那里,好像感受到细微的动静,缓缓睁开眼,看到尤玮的瞬间笑了。
尤玮的眼睛一下子有点酸有点涩,有些情绪正在往上涌,很不舒服。
她最近一段时间没有看过崔父,总想着忙过这阵子再去崔家,没想到再见面却是在这里,崔父还要去做手术了。
尤玮忽然一下子想到自己的母亲陈妙之,陈妙之弥留之际,看到尤玮的时候,也是这样对她笑着。
尤玮心里有点害怕,在床前坐下,看向对面的崔圳。
“叔叔情况怎么样?”
崔圳说:“医生的意思是,要立刻手术,但我爸坚持要等你来。”
尤玮叹了口气,又看向崔父:“医生都说要立刻手术了,你怎么这么任性呢?”
崔父依然在笑:“我这不是怕去做手术了,就看不到你们了吗?”
尤玮:“瞎说什么,大吉大利,哪有自己咒自己的。”
崔圳也说:“是啊,爸,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崔父却说:“阿圳啊,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些话想和小玮说。”
崔圳一怔,他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崔圳和尤玮看向彼此,两人都很诧异。
但是崔圳也没坚持,他知道崔父等尤玮等的很不容易,再不做手术只怕情况会更糟,所以崔圳很快就离开病房。
……
楼道里,顾丞和娄小轩见到崔圳一个人出来,娄小轩率先问起里面的情况。
崔圳只说:“爸爸想和尤玮说说话。”
娄小轩愣住了,想说点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那接下来几分钟,楼道里的三个人都各自沉默着。
三个人,三中念头。
崔圳好像受到不小的打击,自己的父亲在这个时候让他离开病房。
娄小轩心里却在想,这个时候,崔父把尤玮一个人留下说话,会说什么呢,会不会和她之前偷听到的那件事有关?
顾丞则一直是个局外人,崔家的事他也了解不多,只是知道过去的恩怨,他正在观察崔圳和娄小轩的表情,甚至还捕捉到了两人脸上不同寻常的神色。
或许,尤玮母女的事并不是尤玮跟他描述过的那样简单,或许这里面还有别的故事。
几分钟后,尤玮走出病房,神情很淡,她和崔圳说:“快让医生们送叔叔去手术室。”
崔圳点了下头,立刻喊人。
娄小轩也跟着忙活起来。
尤玮和顾丞一直跟到手术室外,坐下来安静地等。
期间,尤玮让顾丞先回去休息,但顾丞没走,后来还是四个人商量了一下,根据手术时间安排不同时段大家分别过来守着,万一有什么突发事件,再喊其它三人过来。
***
凌晨的时候,尤玮睡醒一小觉,她一直睡得不沉,很浅,她来手术室门口接娄小轩的班。
尤玮坐下,让娄小轩去病房里躺一会儿,等到两点再喊崔圳过来。
可娄小轩却没立刻走人,反而坐在那里欲言又止。
尤玮看向娄小轩,问:“怎么了?”
娄小轩吸了口气,说:“我听我爸说,你想离开行政部,去新的酒店任职。”
尤玮挑了下眉,没有瞒着她:“我是有这个意思,但也要娄副总肯放人才行。”
娄小轩很不解:“为什么你要走,你如果留下来,将来最有资格坐上副总位子的人就是你。而且,现在方副总也倒台了,你的阻碍又少了一个。”
尤玮反问:“你是这么认为的?你难道不想坐那个位子么?”
娄小轩自嘲的笑了:“我有这个资格吗?我有几斤几两重,我心里清楚,这次方副总的事更让我看明白一件事,在这个位子上,除了要有工作能力,还要有谋划人心的能力。你的每一次行动,都让我很意外,换做是我,那些难关我未必过得去,要是连你都放弃走人,就足以说明那个位子有多难,我又怎么可能。”
尤玮也笑了,跟娄小轩打着太极:“我不是娄副总的女儿,而你是,你有亲生父亲帮忙,你害怕什么呢?”
娄小轩:“我不是怕,而是清醒。耀威集团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过一个女性副总出现,我不认为自己是例外。”
尤玮没应,仍在笑。
但她也不否认娄小轩说的有道理。
娄小轩仔细看着尤玮的表情,接着问:“有一件事我不明白,方副总那个局那么凶险,其实你的赢面并不大,为什么你还愿意去冒那个险?”
一阵沉默。
尤玮正色的看着娄小轩,说:“职场游戏有个规则,先去做那些大概率会成功的事,而不是轻松容易做的事,有时候大概率会成功的事往往会是很难的事,所以往往会被人误以为难做的事是不容易成功的。这个时候只要去做了,就有机会将概率提高,展开行动就是对自己的一种投资。你要相信,一个从没有穿过鞋的人即便拥有了财富和名誉,即便他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皮鞋可以穿,但在这个人心里,他依然是个光脚的人,那些外在的包装无法掩盖这个事实,反而会凸显这件事,这个人会因为有了财富和名誉,而更加显露自己的卑鄙无耻,并不会因此就变成体面人。在我看来,无论是方副总还是张总,他们都是这样的人。而我对方副总所做的,不过就是拿走他的皮鞋,让所有人都看到他光着的那双脚,大家看到了他的真面目,公道自在人心,我什么都不用多做。”
娄小轩问:“既然你看到了他们的本质,为什么你还要去新酒店,张总可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上司。”
尤玮眨了一下眼,没有回答娄小轩,却反过来问:“你似乎很不愿意我离开,我走了对你不是很有利么?”
娄小轩隔了一秒,才说:“如果我告诉你,我不希望你离开呢?”
尤玮反倒有些意外:“理由呢?”
娄小轩:“你走了,那个位子也不会是我的,会有新的人过来,那个人是谁我不知道,但一定会很难缠。与其让一个未知的敌人横插一脚进来,我倒宁愿是你来坐。起码,我知道怎么跟你相处。”
这一瞬间,尤玮忽然觉得,娄小轩变聪明了。
哦,不是变聪明了,而是当遮住眼睛的偏见拿开之后,她开窍了。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网,.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