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的声音。
但, 不是她。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句话，说话的语气、态度也十分相似, 可在细微之处却有着微妙的不同。
这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同其实一直存在, 只是大多数的时候都会被柳软萌继承自柳霸总的气势压住, 所以一直以来并没有人会发现；又或许这一丝微妙的不同只有亲近的人才会发现，可偏偏, 柳霸总将自己隔绝在独立的世界里, 并没有那样亲近的人。
发觉这丝微妙的不同的，竟然只有沈奕辰。
所以在沈奕辰说出“你是谁”的时候, 柳霸总都惊讶了。
她当真把手机拿下来，确认了一下屏幕上显示的“落跑厨师”这四个有些搞笑的大字, 而后眸中闪过一丝恍悟。
……原来是他。
不得不说，身为这个世界的“土著”, 系统的病毒还是对柳霸总也产生了一些影响, 直到刚刚她才想起来。
她其实……见过沈奕辰，真正的沈奕辰。
不过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也无所谓了。
而话筒那头，沈奕辰还在等待着“柳竹安”的回答。
他站在月光下, 手掌紧紧地握着栏杆，力道大得胳膊都有些发麻。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肢体僵硬, 手机紧紧地贴在耳朵旁，认真地倾听着，连一微秒都不愿意错过。
他脑袋里发散着各种各样的可能与不可能。
他觉得自己血管里奔涌的血液都在泛着寒气。他竟然无法再等待下去, 低沉的嗓音都多了一丝哑意。
他重复了一遍：
“你是谁？”
我是谁？
柳霸总她挑了挑眉毛，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柳竹安。”
毫无疑问，她就是柳竹安。这是软萌的名字，也始终是她自己的名字。
沈奕辰低声道：
“你不是我认识的柳竹安。”
柳霸总笑了。
她干脆利落地承认。
“我不是。“她说，“你很敏锐。”
沈奕辰一点都不需要夸奖，他只担心柳竹安：“……她呢？”
柳霸总：“她？睡着呢。”
沈奕辰低头。
他望着黑漆漆的地下，眼中氤氲着一片深沉的情绪，看不清，摸不透。
他沉声道：“她什么时候醒？”
这个问题？
柳霸总若有所思，没有回答。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如果是真的……那就有趣了。
沈奕辰没有等到柳霸总的回答，心头有丝忐忑。
他暗恨自己此刻的无能为力，可距离这种东西他也是真的没办法。沈奕辰不想等，他只好换了句话，再问：
“她还好吗？她什么时候可以和我说话？”
柳霸总故意说着风凉话：“谁知道呢。”
沈奕辰冰冷道“你是她的副人格？”
柳霸总凉凉道：“跟你有关系？”
沈奕辰：“……”
和我有关系吗？
当然有！我喜欢她！
可是这话沈奕辰暂时还不能讲出来。金属的栏杆都快被他抓断，沈奕辰却只能搪塞别的理由。
“她是我的朋友。”沈奕辰道，“你不是。”
“她是你的朋友？”柳霸总一字一字重复，轻笑一声，“是这样吗？”
柳霸霸继续道：“所以，你这么晚打电话来，是为了告诉我，你想当她的朋友？”
沈奕辰：“……”
柳霸总呵了一声：“你真无聊。”
沈奕辰：“……”
不要问沈奕辰在这一刻在想什么。
反正打击太大，他是真的快把栏杆给握断了，连手机都有点承受不来。
无聊？？？她说我无聊？？？
但沈奕辰不能在这时候先“认输”。
他的语气仿佛依旧平板无波。他不想知道那些“无关”的事情，他只想知道他认识的那个，他喜欢的那个柳竹安，是不是还好。
沈奕辰：“她什么时候醒？”
柳霸总轻声道：“你怕我伤害她？”
她不需要沈奕辰的回答。
柳霸总一边觉得沈奕辰关心太子做得不错，又觉得这御厨担心陛下暗害太子是想的太多。柳霸总难得有了这样复杂还颇有点无可奈何的情绪，大约这就是当霸霸的甜蜜的苦恼吧。
“我不会伤害她，”柳霸总冷哼一声，“她是我的宝贝。”
被这一串声音搞得开始苏醒的柳竹安，朦朦胧胧中就听到了这声“她是我的宝贝”。
哇！
柳霸总……柳霸总这么肯定我的吗！我就知道，柳姐姐其实一直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就算是做梦也都值了！
她还没睡清醒，觉得自己是真的在做梦，恍恍惚惚有种太子得到了陛下肯定因而特别兴奋的成就感。
这梦真幸福。
结果幸福没多久，她就被耳边响起的声音给扰了清梦。
那道声音低沉磁性，微微带着点哑，很好听，还有点熟悉：“我能相信你吗？”
相信？
沈奕辰这个放我鸽子的混蛋还跟我说什么相信？
柳霸总在柳竹安的意识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退居二线。而柳竹安迷迷糊糊地还维持着柳霸总之前的动作，手机还放在耳边。
嗯？我睡着了还接了你电话？我好好的美梦肯定是被你打断了！
柳竹安暴躁道：
“相信？相信什么？相信你那张嘴？”
沈奕辰：“！！！
原本攥着栏杆沉思的沈某人当即站直：“竹安？”
算是“被吵醒”的柳竹安冷笑一声：“怎么？大半夜的又来探讨你的失信问题了？说吧。”
沈奕辰：“……”
这样怼他，这个腔调……是他认识的柳竹安没错了。
沈奕辰喉头一哽，心头涌起一股子安心与欣慰来——这才是他认识的柳竹安呢。
柳竹安：“三个数，再不说要干什么我就挂电话了。三。”
“我说！”沈奕辰方才一直吊着的那颗心已经啪地跌回胸口，刚刚的霸总腔调在柳竹安面前荡然无存，“我是说……我没想到你把我从黑——咳咳——放出来了。”
柳竹安：“哦，看来你有点不满意。我马上送你回去。”
沈奕辰：“不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柳竹安：“呵，那说点好听的。”
沈奕辰毫不犹豫：“我错了，回去给你做龙虾好吗？”
柳竹安：“……”
想起今天难吃——啊不，不合胃口的晚餐，有点被诱惑了。
沈奕辰一听有门，赶紧趁机把锅推出去，解释清楚来龙去脉：“……就是这样。我绝对没有想要不告而别的意思，我发誓。”
柳竹安：“哼，发誓有用还要法院干什么。”
沈奕辰：“……我错了。”
就、就说，柳竹安喜欢怼我吧……
柳竹安打了个哈欠，嗓音染上了一丝困顿：“行吧。没事挂了。”
沈奕辰其实有很多想说的，关于那个“第二人格”，关于他的想法，关于她对他的看法，关于他在明岛这边的事，但是听着柳竹安困倦的声音，他觉得他可以什么都不说了。
父亲带来的难过，另一个柳竹安带来的焦虑，统统沉淀。他的眼睛忍不住又弯起来，嗓音也软了两个度：
“晚安。”
“……晚安。”
电话挂断被丢在一旁，本来就是强行被吵醒的柳竹安迷迷糊糊地又要快睡过去。
但在睡着之前，想起刚才的对话，稍稍有点不自在的她喊了一声柳霸总。
柳霸总：【我在。】
柳竹安的声音都拉出了一点鼻音，透着点可爱：【嗯……那晚安。】
柳霸总看着视线归于一片黑，她想了又想，突然开口：
【沈奕辰喜欢你。】
柳竹安：【哦。知道了，睡吧。】
几秒钟后，柳竹安刷地从床上坐起来，手里抓着被子，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张得跟眼睛一样圆：
“啊？！”
柳霸总有点想笑，但是她对情绪与表情的把控是满分的，她非常霸总地又说了一遍：【沈奕辰喜欢你。】
柳竹安干笑：【哈、哈哈哈哈——哈不可能！】
柳霸总：【嗯。真的。】
柳竹安目瞪口呆。
穿越前的柳竹安没恋爱过，穿越后的柳竹安更是没有恋爱过。虽然在她过去的人生里一直都是很受欢迎的姑娘，但是柳竹安从来没有想过谈恋爱的事情。她可能在这方面稍稍缺根弦，
她满脑子都是“不可能”，就算被柳霸总拍板下了结论也一样。
她傻乎乎地在床上坐了好几分钟，直到柳霸总看不下去了。
这和柳霸总预想的，有点不一样。
柳霸总提醒道：【你可以问他。】
柳竹安这才从懵逼的情绪中脱离。结果下一秒，她又陷入了新的懵逼里。
她都顾不上脑内沟通了，直接出声：
“我……我们……虽然生理上是女性，”柳竹安断断续续道，“可——可是，我们的身份性别不是，男吗？”
柳霸总轻笑：【当然。我已经做了二十七年的‘男人’，没被发现。】
柳软萌迟疑：“而且，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我是不是还有个糟心的破金手指？”
柳霸总：【是。除非你主动透露，不然没人会发现你是女性。】
柳软萌：【……】
她这回是睡不着觉了。
刚刚睡得香喷喷的柳竹安愣是在床上辗转了不知多久，最后忍不住，把手机捞回来。
她盯着屏幕发了两分钟呆，最后戳了戳，把“落跑厨师”点出来，按下通话键。
与此同时，刚睡下的沈奕辰被手机传来的专属铃声与疯狂的震动吵醒了。
他瞬间清醒过来，赶紧接通。
沈奕辰：“竹安？”
柳竹安没发现某人已经在刚刚的通话中胆大包天地把“柳总”切换成了“竹安”，她压着嗓子，皱着眉，声音一顶一的严肃：
“沈奕辰，我问你答。”
沈奕辰跟着紧张起来。
他站得板板正正，严以待阵：
“好。”
柳竹安沉声问道：“你是gay吗？”
作者有话要说： 沈奕辰：这是一道送命题啊！！！
***
给读者比心心~
对不起二更失败了咳咳咳，我快秃了不敢熬夜了，我争取明天早起写一些吧
大家这么晚追更也是辛苦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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