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辰觉得自己眼皮有点疼。
可能是被柳竹安这句话给刺激到了, 所以他已经好转的伤口耀武扬威般开始隐隐作痛，他非常想抓着柳竹安那白得快发光的衬衫领子使劲晃一晃。
醒一醒啊你！沈奕辰在内心狂摇她脑袋：你这是什么奇怪的台词啊！白大爷喜欢看的狗血电视剧吗？就算你是电视剧里的霸道总裁, 我也不是蒙尘的灰姑娘女主角啊！
然而实际中，非常现实的破产小老板就是笑笑，没说话。
他倒是没有觉得自己认识柳竹安有什么了不得的, 也不指望着通过柳竹安让自己有些艰难的生活轻松起来，所以也没什么诚惶诚恐的表现。
甚至刚刚那些找不到答案的胡思乱想在这个时候都已经统统归纳成一句话
——有钱人的怪癖吧。
所以这位华国富豪排行榜前列的柳总裁, 才会住在二十年房龄的陈旧小区, 所以才会连一块钱都很重视, 所以才会有少女蕾丝内X——这条划掉。
想到这……突然觉得柳竹安突然没有那么明显的“距离感”了。
反正, 之前不也正常相处着吗？
他的这位邻居，虽然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小古怪, 但他是个好人。
沈奕辰想。
他看着柳竹安, 还很安全的右眼弯了弯：“不管怎么说, 还要谢谢你。”
“我现在的情况就是糟糕，”他说，“所以我也不会推脱什么。谢谢你给医院交了费用, 这笔钱我急需, 而且我真的拿不出来。谢谢你。”
柳竹安隔着办公桌, 对沈奕辰点点头：“嗯。”
沈奕辰叹了口气：“我会努力还你的。”
白大爷在医院每一天都是流水的花销。市场饱和，他卖煎饼果子攒下的那一点这一周也消耗得差不多。他才不会傻乎乎地拒绝帮助，而且, 他也有种预感。
他会还上的。
柳总裁拉开椅子坐回去, 金色的钢笔在苍白的手指间灵活地打转, 最后笔帽朝下，在桌面上磕了磕：
“好。”
柳竹安望着他，眉毛挑了挑：“你准备怎么还？”
刚刚还被沈奕辰发了好人卡的柳竹安此刻显得有些恶趣味。
“我们来算笔账，”柳竹安道，“那位老大爷每天在医院的花销是这个数字，你去超市折腾一天，挣的钱还不到一半。你拿什么还我？”
沈奕辰：“……”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柳总裁，好像没打算放过他。
沈奕辰倒不觉得柳竹安有什么坏心思，反正他自己也没什么可算计的东西。识时务的小老板忍着眼皮的抽痛，努力压住想要抽动的嘴角，配合道：
“……您说呢？”
柳竹安：“让我看看你能做什么。”
她说着，目光就光明正大地在沈奕辰身上上下扫动，将全身僵硬的破产小老板看了个遍。
牧氏医院和服装品牌达成了合作，在牧家医院出现的所有衣服都是这家的。他家衣服以素雅简洁为设计理念，再加上医院习惯的白色。
沈奕辰就是一套的，白色的帆布鞋，米色的长裤，白色的衬衫；快一米九的块头，再加上之前种田之后做菜锻炼出的肌肉，虽然他脸上几道伤口非常明显，左眼还惨兮兮地肿着，不过他看着还是挺好看的。
柳竹安难得来了点恶趣味：“司机？你行么？”
沈奕辰：“……没驾照。”
柳竹安：“保镖？”
沈奕辰：“我——”
柳竹安：“算了不经打。”
沈奕辰：“……”
柳竹安：“行了，你留在我身边当我厨师吧。”
沈奕辰嘴角是真的抽了：“柳先生，我说正经的。我只会做些家常菜，你吃惯的山珍海味我一定做不来。”
柳竹安：“山珍海味吃腻了，总是会想着清粥小菜的。”
沈奕辰：“……”
柳霸总在柳软萌的脑袋里嗤笑了一声。
霸道总裁的人设不能崩！柳竹安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在柳霸总笑话她的时候露出奇怪的表情，她努力板着脸，在心里怂怂的：【我做的哪里不对吗？】
【嗯，挺好的。】柳霸总，【你山珍海味吃腻了？】
柳竹安：【当然没有！我就是找个理由……】
柳霸总又笑了一声，踢掉小号自己上线。
于是沈奕辰眼中的柳总裁瞬间气势更足了。
他手中的金属钢笔往桌上一拍，发出一声“咔”，而后总裁双臂环胸，向老板椅上一靠，嗓音微哑：
“留不留？”
沈奕辰：“……”
“包吃包住，”柳霸总冷冷道，“工资抵扣医院的费用，不够的我补。”
这话一落，沈奕辰不假思索，斩钉截铁，一肿一瞪的双眸中闪烁着势在必得：“成交！”
柳软萌：【……】
柳霸总：【乖，你还有的学。】
柳软萌：【嗯，我会努力的！】
柳霸总：【……也不用那么努里。可以做些让自己开心的，什么都可以。这也是我要告诉你的，我们站到这里，不是为了委屈自己，而是为了享受人生。不必本末倒置。】
柳软萌：【说的对！】
许久没出声的娃娃音系统突然出现，嘀嘀咕咕用柳竹安听不清的声音和柳霸总念叨了两句。
柳霸总大概是在倾听，顿了顿，最后轻笑了一声：【柳竹安。】
柳软萌：【在！】
柳霸总：【努力吧，我等着。】
柳竹安瞬间激起了满满的斗志与干劲。
在柳霸总下线的同一时间，她刷地从老板椅上站起来，转身背对着懵逼的沈奕辰，透过玻璃眺望着车水马龙的城市。
怪不得柳霸总喜欢从高处向下看。
这的风景确实不一样，以前的她看不到，但现在的她好像开始懂了。
柳竹安心中顿时满满的都是急需发泄的心思。
她按了一下手旁的红色按铃，把一旁衣架上的外套拿了下来，她拎着领口的两端，以极为潇洒的动作，一边迈步，一边将浅灰色的外套披上了身。
“出发。”
刚刚上任的沈·柳竹安专属厨师·奕辰完全没跟上柳竹安的思路：
“去……去哪里？”
柳竹安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而办公室的门已经被打开，白秘书的娃娃脸上带着令人轻松愉悦的浅浅微笑，迎着柳竹安。
白秘书：“都准备好了，总裁。”
已经习惯万能白秘书这种操作的柳竹安冲他点点头，大步向自己的专属电梯走过去。
白秘书落后柳竹安几步，又和她隔开距离，最后扭回头，对着沈奕辰笑一笑：
“总裁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奕辰：“啊？”
白秘书深深地望了一眼沈奕辰，叹口气，走了。
沈奕辰：？？？
什么情况啊这是？？？
一旁围观了有一阵的员工A终于忍不住了。
沈奕辰就站在她身侧，她压低嗓子，提醒：“总裁的决定不容辩驳，不需要疑问，只需要执行。”
“……啊？”
员工A翻了个白眼：
“给你翻译一下，听话闭嘴别BB，跟上干活没毛病。”
沈奕辰：“……”
哦，学到了。
***
阳光明媚，天气晴朗，五一国际劳动节的法定假期马上就到，山城市隐约也能看出点即将放假的慵懒气息来。
山城市城市管理局。
现在是午休时间，局里的食堂真的是贼难吃，难吃到城管们简直想要出门找个小摊贩买点吃的。
小城管和老油条是一组的，上午按照规定巡视一圈回来累得够呛，结果食堂转了一圈，那看着脑壳痛的饭菜让他恨不得还没回来。
他先回了办公室，热得给自己浇了一脑袋水，趴在桌面上乘凉。
老城管慢悠悠地也回来了，扇扇扇子，丢了个瓶盖到小城管脑袋上：
“去，隔壁买几个包子回来。”
小城管习惯给前辈跑腿了，他趴着翻个白眼，再哦了一声站起来：
“什么馅的？”
“牛肉，十个，”老城管咧着嘴笑，“小赵啊，别说哥对你不好，你把你那身皮穿上去。”
“不用了，”小城管也跟着笑一笑，“太热了。”
一出门，他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悄悄呸一声。
什么人啊这是！
每次支使他跑腿买东西，结果从来不给钱。小城管脸皮薄不好意思要，结果前天看到这个垃圾前辈直接穿着城管的制服去买东西，还是从来不给钱！
一想着他就觉得恶心。
他们好好的名声都是被个别几个垃圾给败坏了，可惜他势单力薄又是新人，只能悄悄看着。
他穿着普通衬衫下楼，刚走到门口，一辆黑色的车在门口停了下来。
嚯！小城管咂舌。
这车瞧着低调，但是识货的人一看，这车一般人就是想买都买不到。
就在他暗暗估算这车到底多值钱的时候，车窗在他面前摇下来，露出一张笑眯眯的娃娃脸：“兄弟，这个时间上班吗？”
小城管还没来得及回答，后车座传来一道声音：
“来交罚款。”
接着是一道低沉的嗓音，语气很惊奇的样子：“我以为你开玩笑的？！你真的来交罚款赎车？”
“怎么，有意见？”
“不是，我工资里没有这项吧？”
“欠着！”那道有些阴柔的男性嗓音道，“我记账。”
小城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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