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樱愣愣地望着他, 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摸摸脸,幸好,没肿到脸上。
段铭还在手机那头解释:“……你说巧不巧?我下楼时刚好遇上江小姐, 偷偷和医生打了招呼,这可是情侣套房啊,我特地为你打造的!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少爷。”
林彻的呼吸稍顿, 没应他的话,往前走了几步,将手机按灭, 停在江樱的面前。
他微弯下腰, 喉结上下滑动,低沉道:“严不严重?”
她一只手还在输液,脖子上红肿着一大片, 穿着长袖, 其它地方看不见。
林彻手已经本能地伸到她的手腕上, 想拉开查看,又觉得不妥,短暂地停留后, 手重新收起, 转而落在她的额头上。
手心里一片滚烫, 她本身就体寒, 一点点地热意融进稍低的体温里, 摸起来更严重些。
江樱往后撤了点,离开他的掌控:“没事, 已经好多了。”
她没什么力气, 说话时又觉得耳朵上的症状有些泛痒, 不知道是不是他靠得太近的缘故, 长发披着,挡住耳朵,害怕过敏肿起来的耳垂不好看。
不像他,明明过敏了,却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模样,只是睡眼惺忪,下巴冒了点新长的胡茬。
加上花臂上的绷带,看起来颓颓的。
估计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喝水吗?”他的视线一直牢牢地在她身上。
江樱摇头:“我想睡觉了。”
被子下的手紧揪在一块,她压根就没在外人面前展示过自己睡到一半,清汤寡水,头发也没打理好的时候,后知后觉地有些躲避。
“好,”林彻将水杯放在她的床头边,伸手就能拿到的位置,因为在深夜,他的声音刻意消音了不少,每个音都像磨出来,又低又哑:“你不舒服再叫我。”
“晚安。”
将她的被子拉高,再顺手把灯关上,帘子拉上。
一系列的动静折腾完,林彻坐在椅子上将手机按亮又熄灭。听到到她重新躺下,稍稍地移动了下被子,将手机放好的小声响。。
没多久,就完全安静下来。
距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他一点困意都没有,满脑子都是江樱,大脑空白着,没想到醒来就能看到她。
就连空气中的消毒水味都变得淡了些,融进来了一点清淡,甜甜的味道。
他想到姜糖前几天发来的信息慰问,字里行间都在暗暗地提醒他,追了这么久,人家女孩子要是真没意思,就早点回来,也别强迫人了。
这种感觉挺玄妙的。
他懒散惯的人生里,轻而易举能得到占大多数,因此对什么事都是漫不经心的。
只有在喜欢她这件事里专注了这么久,从美国到中国,深城再到帝都,花费了这么多时间去铺垫。
他根本就猜不到放弃江樱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
……
翌日。
医生抱着一壶热乎乎的乌龙茶进来巡诊,他一眼就认出了林彻和江樱,这两个长相出色的年轻人之前还一身伤的来急诊。
他戴着老花镜,左看看林彻,没忍住问:“你是怎么做到伤口刚好点就过敏的?”
林彻戴着耳机在打游戏,看着有些困,闻言掀起了眼皮。
医生右看看江樱的体温计:“你又是怎么也过敏的?两个人都这么巧,一块赶上了?”
江樱:“……”
阿笨非常热心地回答道:“不一样的,医生,都是嫂子心疼我哥,给他送了海参汤补身……当然,我哥也很好啊,一大早买了网红蓝莓蛋糕给嫂子。”
“这,”医生斟酌了半天:“你们这些小朋友现在谈恋爱都非得把对方一块搞进医院才能证明真爱吗?”
阿笨煞有其事:“那确实,都是亲自喂的呢。”
实在离奇。
两位当事人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亲手喂对方毒药都没这么绝,最起码人家不会让自己掉坑里。
“不是,”医生觉得奇怪道:“你们谈恋爱谈得都不知道对方有什么过敏吗?”
这是情人还是仇人?
林彻收回眼来,游戏死了。
江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如此混乱的场面,默默地看了眼一语不发的林彻,见他表情严肃,不由联想到,最初他欲言又止的潜台词,并不是娇弱。
是……真的不能吃。
她还硬喂。
真是快尴尬死了。
另一边的游戏界面里,段铭的小明残血地站在龙坑里,看着林彻打野打到一半掉头就走人,下一秒,主宰被激怒,将他喷死。
段铭缓缓地打出了一个“?”
林彻:就要你死。
段铭:“………”
“大概没问题了,”医生喝了口茶,渡步到江樱面前:“你呢,要是烧退了就不用再吃药,过敏会自己退,晚点我再来看,没事的话你俩就能回去了。”
“记住,以后不要在一起来医院约会了。”
“对了,也该换药了吧,”医生看了下时间,“待会让护士过来,担心点,还没好利索,回去之后也不要碰水,不想留疤就按时上药。”
林彻目光平静:“不用。”
医生扶了扶眼镜,没说话。
“我不喜欢被别人碰,”他不露痕迹地看向旁边,“包括换药。”
医生和阿笨心神领会,让人留下药品,合上病历本,带上门潇洒的离开。
江樱看着桌上的绷带和酒精,心里约莫一下他话里的意思,不喜欢被别人碰的话……应该也包括自己吧。
来医院时还好好的,说不定是因为她的硬喂留下的心理阴影?
她心虚地移开目光,将搭在床边的腿收回,老老实实地在床上坐好,“唰”地一下将布帘拉好。
严实合缝,一根头发丝都看不见。
林彻:“喂。”
“你放心,”她的声音弱弱地从里面传来:“我保证不会偷看,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林彻:“。”
他能有什么心理负担?一股憋屈的火气在眼里烧了烧,最终还是妥协:“你是真觉得我能自己给后背上药?”
不直接点明,按照她温吞的性格,可能一百年都想不到他的暗示。
江樱:“那你是要等段铭来吗?”
“……”林彻开始不讲道理:“他来不了。”
江樱犹豫了一会,没听到外头有动静,琢磨着拉开了一条小缝,刚好对上他黑发下的琥珀眼,眼尾狭长,很轻地抬了下唇角。
“那我来帮你?”
她小心地问道。
林彻:“好。”
回答得太过果断快速,江樱拿起酒精的手微颤,大脑慢慢地领悟到了一些被套路的迹象,刚想转过身来确认,床边的人已经一颗一颗地除下了衬衫纽扣。
腰窄肩阔,肌肉紧凑。
没有过分的夸张,从腰腹再到手臂的肌肉,每一块都是内敛紧实,赏心悦目的程度比她之前去探班徐玖时,遇到的男模都要更优秀。
“开始了。”
他背过身去,露出美中不足的瑕疵。
那几道刀伤凌乱地遍布在他的后背上,虽然结痂了,但入眼的第一瞬间还是让她皱了下眉。
江樱按照步骤一一上药,大部分都是皮外伤,只有左肩上的稍深,被缝了针,视觉上带了点冲击。
像是有人恶劣地将这具完美的躯体玷污,拉
手下的肌肤是陌生的滚烫,她第一次帮人包扎上药,不太熟练,有点慢。更怕弄疼他,江樱的每一步都运行得战战兢兢。
林彻没有催她,任凭她一双手在背上来回地触碰。
没有任何的交流。
他在努力地让自己心无旁骛。
直到她处理完背上的,走过来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拉住了他的手。
像一团轻柔的羽毛终于落到实处,方才若即若离的折磨也都消失不见。
“…………”
见他依旧没松开手指,江樱迟疑道:“手不用吗?”
他神色低沉,朝她张开掌心:“要。”
江樱微低下头,一圈一圈地替他拆下绷带,近距离地将他手上的刺青给审视得一清二楚,手背上那双眼空离又恬静,双眼皮褶子浅浅一条,很温柔,美中不足的是纹身师似乎没有赋予它太多的灵魂。
没有什么焦距的样子,分不清是男人还是女人的眼。
一路顺着看过去,也终于看清他手臂上的图案,黑色的抽象线条,从小臂蔓延至肩处,行云流水,没有特别的大面积晕染,像盘横在他身侧的一簇暗火。
像山脉,又有点像海浪。
印在他薄薄的皮肤上,耐看不浮夸。
不是她一直以为的那种浮夸,旗帜鲜明的叛逆,出乎意料地有些许灵气,和空洞的大眼睛截然不同。
这么好看的纹身,她竟然第一次看清全貌。
仔细想想,似乎是从第三次见面开始,他就极少在她面前穿短袖了,有点可惜。
林彻注意到她不停地在端详着图案,一语不发的样子加上她的处处小心,猛然间想起来她大概是会害怕的。
他点到即止,在她收回手时就将黑色的衬衫重新穿上。
脱也快,穿更快。
江樱搞不清他到底想不想被她碰。
真是一个反复无常的男人。
她将药酒放回桌上,侧过身时,一直被长发挡住的右耳露出来了一点,耳垂还红红的。
“我先把药酒拿还给护士。”
“别去。”
江樱刚跨过他横在桌子之间的长腿,人还未走出去,就被拽了回来。
另一只手还拿着药酒,没有多余的重心去支撑,她眨眨眼,眼见自己可能要栽回他身上,又顾念着刚千辛万苦上好药的伤口,便稍微扯开了点距离。
一步坐在了他两腿间的地毯上。
……
……
门外,晚了一天到达帝都的江梨,在车里被沈屿磨了足足七分钟,才答应将放在后座的巴黎世家的西装外套穿上,迎着初秋的凉风,下了车,站在医院门口。
沈屿:“不要我陪你一起上去?”
江梨:“不用,你在附近等我。”
“不都是一家人,为什么我不能上去?”
她瞟了他一眼,冷笑:“一家人?你当初来我家,因为见不得贝贝缠着我,恐吓她去找哥哥,不然就把她养的兔子炖了这事,你当我不知道?”
“……”沈屿转了转车钥匙,慢悠悠道:“那我去上去跟她道歉?”
“不就是怕我在上面待太久吗,”江梨毫不留情地将车门甩上:“不必了,等着吧。”
语毕,在周围路人投过来的视线里,迈着被黑色prada长靴包裹的长腿往第八层的vip病房走去。
长廊里,低声和医生交流。
“蓝莓?她从第一次过敏到现在,就没碰过蓝莓,怎么还会吃?还是在被许子添找上的当口,你确定不是蓝莓汁之类的掺进了她的食物里吗?”
她本能地阴谋论完,手放在门把,回过头来对里面道:“贝贝……你们在干什么?”
江梨第一眼先是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林彻,少年的衬衫还堪堪搭在身上,扣子还没系好,正低头将手放在江樱的耳朵上。
为什么是这个距离?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樱半惊着从林彻的腰前扭过头:“姐姐?”
耳根非常可疑地红着。
场面瞬间凝固。
江梨反手将门合上,差点没磕破外边想跟着进来的医生的鼻子,非常冷静地看着还趴在林彻两腿间的宝贝妹妹。
半响,才缓缓问道:“你们做这种事,怎么不锁门?”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