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利带着跟班走到了店铺的门口。
他早年在村里当惯地痞流氓,类似的活没少做,现在年纪大了也没正经工作,就靠着帮徐老板之流的人过活。
孙利眯着眼睛打量店内,赶这种没后台的小女娃娃,最容易了——他甚至不需要动手,只要在阴阳怪气地在店里闹几回事,老板自己就会吓跑。
徐老板的前几任对手就是被他这么吓跑的。
“孙哥,待会咱怎么弄啊?还是上次那一套吗?”身后的跟班狗腿地问道。
孙利:“嗯,你看我眼色行事。蟑螂你准备好没有。”
跟班:“准备好了哥,拿瓶装着呢。”
孙利“嗯”一声,推门走进去。
他站定在柜台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打量餐牌。
这一看,简直吓了一跳!
徐老板可没说这店的东西都这么贵!他想往里放“料”,还得先花个几十上百的,搞毛啊?
这是黑店吧!徐老板居然担心这种竞争对手?
跟班也吓到了,贴着孙利的耳朵,小声说:“孙哥,这tm是街头小店吗?这里的东西咋这么贵啊……”
孙利“啧”了声:“算了,就按最贵的点,回头那钱不得退回给我们。”
最初的震惊之后,孙利很快镇定下来。他找了张桌子坐下,虎着脸把正忙活的梁阿姨喊过来:“点单!”
梁阿姨刚走过来,孙利就拍着桌子大咧咧说:“上你们这两份最贵的,就,就那什么秃黄油拌面!”
梁阿姨:“不好意思啊,今天已经都卖完了。”
孙利:“啊?已经卖完了?”
梁阿姨:“是啊,这东西限量呢,菜牌上有写。”
孙利一看,菜牌上果真写着限量,他一开始还没留意,毕竟餐馆里的限量有多少是真限量啊?
孙利:“那两笼蟹粉鲜肉小笼,这个总有吧?”
“抱歉啊客人,”梁卉神色为难,“这个也卖完了呢,小笼包都卖完了。”
灌汤小笼是他们店里最先推出的菜品,这半个多月下来,早就积累了不少忠实回头客,每天清空得特别快。
“都没有了?!这才几点啊?”孙利懵逼了。
“哈哈哈哈哈哈。”旁边突然传来一阵憋不住的笑声,还有幸灾乐祸的话语,“看,有比我们还晚的。”
孙利气愤地回头瞟了一眼,见讲话的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才放弃了“教育教育”对方的打算。
但他的气还是得撒出去。
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凶神恶煞地盯着梁卉:“你tm是不是不想做我生意?赶客是吧?”
“哪里哪里,我没有啊客人。”梁卉慌了,赶紧说,“我们还有云吞面,这个也很受欢迎的!”
正在这时,姜瓷端着最后几份小笼包子从后厨出来。白汽正从竹笼缝里蒸腾而出,散发着迷人的鲜香。
孙利这里闹出的骚动,其实已经吸引了店里一些食客的目光,但姜瓷一出来,浑身气定神闲的,脸上还挂着微笑。
孙利一看,登时愣了。
这小女娃娃怎么一点不怕他的样子?
姜瓷不是没碰见过找茬的,上辈子遇见的地痞流氓才多呢,难缠的客人她见识过不少。不过,本着让食客们安心吃饭的念头,她不想让事情闹大。
她迅速把小笼包端给一旁的食客,转身对孙利和他的跟班说:“两位先生,请坐,能吃虾和海鱼吗?”
“啊?”孙利愣了一下,话题怎么到这了?
旁边的跟班下意识答道:“能。”
孙利愤怒地回头,就见跟班看着姜瓷,脸颊上浮着诡异的腼腆红晕。
孙利:“……”
“能”字出口,剑拔弩张的氛围一下就改变了,姜瓷顺势说道:“要不要试试鲜虾云吞面,你们来得也是巧了,我们今天进的虾特别漂亮。”
跟班:“好、好呀。”他早就辨别出店里属于海货的独特迷人香味了,也就是碍于孙利要装腔作势,他还没开口点菜。
“梁阿姨,帮这位客人记一下。”姜瓷又望向孙利,“这位先生,你呢?要试试吗?”
孙利犹豫了一下,跟班已经点单,他这会再发难,气势上也输了。
何况……他还真就特别喜欢吃虾。
孙利咽了口唾沫:“我也要一份这个面。”
姜瓷:“好的,稍等。”
姜瓷转身离开,在她身后,孙利和跟班对视一眼,双双从眼中看到懵逼,然后屁股缓缓落回到椅子上。
孙利压低声音:“嘴那么快,叫你点单了吗?你答这么快让我还能说什么?”
跟班:“对不起啊哥……主要是老板太淡定了,她话题转那么快,我下意识就答了。”
孙利:“废物啊你。”
跟班:“抱歉啊哥,我下次一定小心。”
他们没有等太久,姜瓷便把餐送了上来。
碗被放在桌面的那一刹那,微微的倾斜让汤汁晃了两晃,面汤金黄清澈,在灯光的映射下,像是泛了一碗的碎金。
微黄的面条乖巧地盖在碗里,旁边是两颗完整翠绿的小青菜。
孙利重重地咽下去一口唾沫。
徐老板为了讨好他,他的店几乎就是孙利的免费餐馆。孙利在徐老板的店里至少吃过上百次面了,饿的时候去吃,无聊的时候去吃,没钱的时候去吃,可就没有哪一次,他感受过这么浓重的食欲。
饥饿。
这是他看到面条的第一个感受。
天气降温以后,他的饭量变大了,晚上也常常要吃宵夜,这会儿其实早就饿了。
而看到面条以后,他的饥饿似乎被放大了好几倍,难捱得他一秒钟也无法等待——热气腾腾的面条近在咫尺,散发着鲜醇的香气,随着筷子尖的挑动,蜷曲的金黄面条升至空中,还微微弹动一下,让不由自主地想象到它入口的筋道口感。
孙利这时没心思再教训跟班,抓起筷子,稀里呼噜地开始吃面。
云吞的滋味是最妙的。一口咬下,柔软轻薄的面皮先被摧毁,紧接着是浸润了高汤的饱满肉馅,鲜肉肥瘦相宜,再往下——牙齿触碰到饱满的虾粒,口感过于Q弹,让人不由得想起鲜虾还在水面跳动的画面……
当云吞被完全咬成两半时,迷人的鲜美味道已经溢满口腔,虾的鲜甜、鱼干虾籽的咸香、猪五花的丰腴……还有柔滑的面皮包裹着它们,使吞咽变得毫不费力。
不知不觉间,一碗面下了肚。
好吃……
太好吃了……
孙利眯着眼睛,不由自主地想着,曾经他在徐老板店里吃的那些都是什么玩意?!徐老板还说都拿最好的东西伺候他,天哪,他当时是在糊弄自己吗?
等等、徐老板。
孙利终于想起来他的目的。
他艰难地把目光从碗里拔开,一手抓住把住跟班的筷子。
跟班还没吃完:“哥……?”
孙利:“饿死鬼投胎啊?忘了我们要来干啥的?你tm别给我全吃完了。”
跟班愣怔两秒,脸上不禁流露出痛苦的表情:“不、不能吃了啊?”
他、他的碗里……就只剩下一颗云吞了。
再给他一秒钟就能吃完了。
孙利:“你吃完了我们往哪下料?!”
跟班:“可是……哥,它真的好好吃啊……我们、我们非得……”
孙利:“徐骋给了你多少钱,你要不把它退回去。”
跟班神情一凛,艰难地把筷子放下。
他神情恍惚地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一边掏一边还思绪飘忽:完了,这是不是他最后一次吃这个面,老板被赶跑以后,他是有了两万块钱,但、同时,他失去了面啊!!!
……
姜瓷正在后厨忙碌,突然听到饭馆里传来一阵不妙的喧闹。
她转出去看,几位食客正聚在一张桌前,被围在正中央的是方才不满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个骂得唾沫横飞。
姜瓷微愣,刚才她不是已经让那两个人坐下,好好吃饭了吗?
孙利:“你们这什么店啊?居然能吃出蟑螂,墙上那些都是假证吗?”
梁阿姨手足无措:“不是的,不可能的……我们的卫生……”
孙利:“卫生个屁!太恶心了!我可以告你的你信不?”
蟑螂?姜瓷心中一凛。对于餐馆来说,食物的味道稍微差点,食客或许还能忍受,但一旦出了卫生问题,那就是致命的了。
可在这方面,她一直很注意,店里每天都清洁得很干净。而且上桌的面出自她手,她把面端给眼前两人时,清楚知道里面绝对干干净净的。
姜瓷看着不断把话题上升的孙利,目光一冷,走上前去。
“姜老板,你这得给个说法啊。”周围的食客纷纷看向姜瓷。
他们心底多少有些怀疑——这店他们吃过很多次了,卫生情况和食材新鲜度,他们自己心里都有杆秤。
只是男人碗里跷脚的那黑色玩意,实在是太倒人胃口。
“我看看。”
姜瓷看向桌面,一碗面已经被清空,另一碗剩下一颗云吞,一小坨细面,还有浅浅的汤底,大约是两口就能吃完的分量。
姜瓷:“您这,剩的还挺少的。”
她这话一出,周围的人突然莫名觉得不对。
云吞面的汤底很清,面条和云吞也是淡色的,如果有蟑螂,应该翻搅两下就能发现。
但眼前,碗里的面条只剩下不到一口的份量,汤底连蟑螂都盖不住,黑色的虫子相当突兀地躺在面条上。
要怎样心大才能吃成这样才发现面条不对劲啊!
全程闭着眼睛吃的吧!
食客们开始窃窃私语。
跟班脸上泛起红,梗着脖子道:“我、我吃的时候,就是没有留意,怎么啦?”
孙利:“是啊!你还想赖这蟑螂是我们搞进去的吗?”
姜瓷微笑道:“是不是的,还是先看看监控吧。卫生情况的评价对小店来说是很重要的,我们一直很注意。像吃出蟑螂这样的事,我们也不好随便认。”
对、对了……监控!
跟班神色突然僵硬。他仰头一看,脸都青了。
左边,右边,都是。
不过,像他们这条街的小餐饮店,一般只在收银台加装监控啊?他还特地背着收银台坐的。这老板到底怎么回事!看起来脸嫩得很,可根本不怕他们,防备还做得这么足!
而且今天他吃得实在是太投入了,动手时根本就晕晕乎乎的……
“看你*#&监控,你什么意思啊,怀疑我们,知道我是谁吗?”孙利霍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凶神恶煞地指向姜瓷。
这是要开始闹了。
然而下一刻,有人按住他的手肘,把他指向姜瓷的整条胳膊都压了下去,手劲很大,他根本反抗不了。
孙利吓得回头看去:“谁、谁啊?”
姜瓷也愣住了,她还没被吓怕,不过,她没想过有食客站出来帮她,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是刚刚那位西装革履,气质矜贵的客人。
叶弘亮怔住:“祁总?”
祁砚的声音很沉:“老板说了看监控,你想动手吗?”
祁砚坐下不久,便看到了眼前两个男人神色不善地走进店里。
他敏锐地觉察出这类人的气质,但姜瓷三言两语化解了他们的戾气,他也就回过神继续享受美食。
而就在他准备离开时,两个男人居然又发难了。
周围的食客一听,纷纷道:
“对啊,监控!你们急什么,心虚了吗?”
“还想动手,故意来找茬的吧?”
孙利和跟班面红耳赤,只能眼睁睁看着姜瓷走向柜台,不一会便调出小店的监控。
模糊的屏幕上,赫然显示出跟班吃面、停顿、掏兜、下料一系列动作。
店里的食客立刻炸锅了。
“我就说呢,这俩贼眉鼠眼的不怀好意!”
“还拿食品安全做文章,同行派来的吧?姜老板,报警吧,这太阴险了。”
姜瓷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她皮肤白得跟瓷似的,两颗眼珠子清泠泠的,秀眉微抬,眸色发凉,不笑着看人的时候,能把人看得心中一跳。
孙利少见地发慌了。他疯狂挣开祁砚的桎梏,冲出店门,甚至撞倒了两名食客,跟班也屁滚尿流地跟了出去。
“站住!”街道对面一声暴呵打断了他们。
两个片警见到他们这慌不择路的模样,下意识觉得不对,立刻举着警棍跑了过来。
店里的食客纷纷起哄:“警官,抓住他们!这两人不怀好意!”
“警官,我录小视频了!他们俩是来闹事的!”
片警看清楚孙利的脸,瞬间觉得不妙——眼前的是熟面孔,这家伙前科太多了!
孙利两人不一会就被按住。
店里被撞倒的食客情绪激动得不行,涌上去这般那般地一通说道,片警听完后,把联系方式都留了一遍,又从姜瓷店里拷走了监控视频,便把孙利带走了。
等到一切结束时,已经接近十点。
姜瓷长长呼出一口气,突然想起什么,抬眸四处望了望。片刻后,可惜地收回目光。
刚刚那位出手帮她的食客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姜瓷心中有些遗憾,她还没有好好感谢过对方。
……
另一边,叶弘亮开着车,后怕地把上司送回酒店。
祁砚站起身的那一刻,他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吓得直接拨通报警电话——万一老板跟地痞对上,磕了碰了的,那他可就完了!
好在警察来得很快,三两下便控制了局面。
叶弘亮小声说:“老板,下次咱出门还是带上保镖吧。您看,这一天不带的,就……”
祁砚:“专心开车,视频会议快要开始了。”
“好的。”叶弘亮闭嘴。
车厢内,气氛一时凝滞。祁砚眼眸微垂,十分钟后,他还有一个跨时区的视频会议要开,如果不掺和进枫前馆的事情里,他原本是不用那么匆忙的。
只是……看到姜瓷的处境,再联想到她昨夜一个人在店里忙碌的身影。
在刚接手家业时,祁砚面临过大大小小的困境,事情不总是顺利的,他也有过很多一个人待在公司的深夜,面对过很多阴险的陷阱和指责。
不过,今晚看来,她自己也能应付。
沉默几秒,祁砚说:“跟保镖们说,明天起,晚餐去枫前馆吃的,报销。”
“还有,派个律师,跟一跟刚才的事。”
“……”叶洪亮反应了会,震惊了:这还免费给街头小店送安保了呀?
……
“孙利那家伙怎么样了?”
隔着玻璃门和一条马路,徐骋远远地观察着斜对面,枫前馆的店门。
他在这条街开店开了好几年了,生意不温不火,但至少卖得比街上其他店都好上一些,可最近新开的小店眼看就要把他的客人抢去。
想到枫前馆晚饭时那火爆的客流量,徐骋恨得牙根都痒痒了。
这一天,他终于忍不住把孙利请了过来,打算用之前的套路解决自己的心头隐患。
他已经用同样的套路,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过好几家店铺。
看着孙利带着那个黄毛跟班走进去时,徐骋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他已经能想象到年轻的女老板手足无措,害怕得浑身颤抖的样子了。
哼,这种小娃娃,敢跟他抢生意?
然而,徐骋等了好一阵子,店里大乱,孙利趾高气昂地出来的场景却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出现。
反倒是……他们满脸惊慌地夺门而出,还被警察扣住了!
徐驰吓了一跳。
不是说好了不闹事的吗?这到底发生什么了?
徐骋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心虚,也不敢过去看,只能憋着满肚子的疑虑。等他想去打探时,知情人已经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姜瓷。
他怎么敢去问姜瓷?
而第二天,就有人过来找他谈话了,说是孙利供出他欺行霸市,还有实质证据!
旁边的同行听了两耳朵,纷纷对他指指点点、怒目而视:
“肥头大耳的,还以为你是心宽体胖,敢情憋着一肚子坏水呢,看错你了!”
“吃过你家的菜,感觉真恶心!”
“败类!居然用这么阴毒的手段,我还以为上次那家炒菜馆真出了卫生问题!”
一片怒骂声中,徐骋心惊肉跳,臊得满脸通红。他知道自己的店是真的开不下去了,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他恐惧着,不知道孙利到底说了什么,有什么证据,自己又得为之前的行为怎样买单。
……
另一边,姜瓷照常营业。
她后来也知道了指派孙利的是附近一家菜馆的徐老板,她倒不担心徐老板和孙利的报复。徐老板那边自顾不暇,估计也没脸回来了——何况供他出来的是孙利呀?
而孙利欺软怕硬,唯利是图,没有人给他利益,他是不会愿意来啃硬骨头的。
何况过去犯的错,都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姜瓷还把派出所的电话记在紧急拨号中,片警们看她是个刚毕业的年轻姑娘,顺带一通叮嘱,姜瓷一一谢过。
一大早,姜瓷钻进后厨,洗净手,开始准备一道新菜。
秃黄油拌面售罄了,她嘴馋,想做一道重口味的辣菜。
“咦,什么味道这么香?”
梁卉刚进店门,便闻到一股又麻又香的味道,那味道既诱惑,又辣人,刺得她鼻子都有些痒痒的。
梁卉好奇地走进后厨:“老板,你在做什么啊?”
姜瓷:“焙花椒。”
炒锅里是一锅已经被炒香的干花椒,色泽鲜红,麻香诱人。
梁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这不就是要做新菜的意思?
自从梁卉到枫前馆工作,她对姜瓷的崇拜之情可以说是与日俱增——明明是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原料,可在小老板的手下一过,食材便如同被施予了魔法一般,好吃得让人飘飘欲仙,舌头都快吞下去。
昨天开业前,姜老板还给她分了一碗秃黄油拌面当晚餐。
那滋味,简直了!
梁卉一直过的是节俭日子,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奢侈的东西,而在头一次尝试之后,她简直想把小老板捧上天!奈何她嘴笨,除了“好吃”,还真说不出其它什么好听话。
要不是这店里的东西对她来说太贵了,她都想等下次儿子一家进城时,带他们来尝尝。
梁卉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老板,新菜要做什么啊?”
姜瓷没有回答,只是问:“梁阿姨,你能吃辣吗?”
梁卉:“必须的!我老家就是S省。”
姜瓷一笑:“那你等着吧!不会让你失望的。”
梁卉开始工作,而姜瓷则不慌不忙,继续焙着锅里的花椒。
她打算做一道辣菜——麻婆豆腐。
在寒冷的秋冬季,一道辣、烫、鲜、香的佳肴,能让人从胃里到心里都热乎起来,搭配上白软的米饭,最合适不过。
麻婆豆腐,“麻”是它的特征。姜瓷不打算用市面上已经制好的花椒面,她买来上好花椒,现炒现磨。
炒锅被炉火烧得炙热滚烫,热度再传导至干花椒中,将花椒的麻和香都完全激发出来,这样压出来的花椒面,才是最新鲜、最香麻的!
之后,姜瓷开始处理豆腐。
新鲜的嫩豆腐切成适宜入味的小方块,先煮一遍盐水,去除豆腥和卤水味。姜瓷用了一口大锅,一次性煮够了店里的用量。
一堆白白胖胖的嫩豆腐在大锅里浮浮沉沉,被勺子轻轻推动,微妙有些可爱。
上辈子,姜瓷曾和好几位川菜师傅探讨过麻婆豆腐的做法,他们经历了多次试验和改良,才最终做出了一版令人惊艳的佳肴!
当时,麻婆豆腐的鲜香飘遍了一整条街,为了尝一口的食客从街头排到街尾,等豆腐售罄以后,还迟迟不肯离去。
姜瓷回忆着当时的味道,调整着调料的用量——如今的调味品和食材都与当时有了不同,为了做出一样惊艳的味道,她得配合着手头调料的品质来做调整。
八角、香叶、桂皮、辣椒干等等大料与菜籽油一块儿熬出红亮的辣油,新鲜的牛肉末被炒得鲜嫩酥脆,浸润了油脂。汤汁用海椒面、豆瓣酱、豆豉碎等做底,再浇两勺浓郁的高汤,然后将小豆腐块轻缓地推入锅中,慢慢熬煮。
“咕噜。”
厨房里发出一声微弱、但诡异的声响。
梁卉的肚子开始叫了。
太香了!与此前味道柔和的灌汤小笼和云吞面不同,麻婆豆腐的气味是霸道的,又辣又热的气息攻占了厨房的每一个角落。
梁卉咽着唾沫:“老板,还得煮多久呀?”
“得等它收好汁,慢慢入味。”姜瓷满意地闻着散发出来的香气,笑了一下,“不过,也快好了。”
她算着时间,在勾了三道芡汁以后,便把铁锅从炉火上拿下,将麻婆豆腐起锅装盘。
“梁阿姨,来尝尝。”
……
晚餐点,清净了一天的安徐路渐渐热闹起来。
“咦,徐老板怎么没开业?也没说今天休息啊。”
“我还想喝个瘦肉粥呢,最近没什么食欲,徐老板的粥清淡,还能对付一下。”
紧闭的店门前,刘阿姨和王阿姨茫然地停下脚步。她们是附近的街坊,是眼看着徐老板的店在这条街开起来的,数年下来,也成了他的熟客。
下午,她们打完牌后,便打算来徐老板的店里对付着吃一顿。
“这怎么关门了呢?”刘阿姨眯着眼睛往店里头看,里面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而她刚打算往前再走一步,就被王阿姨一下子拽住了手臂:“小心!”
刘阿姨:“怎么了?”
“谁往这儿吐口水!真没素质!”王阿姨嫌弃地“噫”了一声,眯着眼打量店门前的台阶。
刘阿姨这才发现,徐老板的店门前有几滩口水,自己差点踩上去了,她被恶心得后退了好几步:“算了,去别的地方吃。”
“你们还不知道啊?”身后传来张大爷的声音。
两位阿姨认出了张大爷——他们在一个舞蹈队里跳舞。之前张大爷在表演时摔了一个大马趴,这个事情在舞蹈队里传到现在。
那场面太可乐了,大家每每看到表演回放,都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刘阿姨一看见张大爷的脸,记忆在脑海中再次复苏。她好不容易才憋住笑,免得自己做出失礼的事情。
“发生什么了?”刘阿姨问道。
张大爷昨天晚上目睹了现场,平常又喜欢唠嗑,赶紧把事情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也包括姜老板不畏流氓,英俊男子热心出手的部分。
张大爷:“我听说指派那流氓的就是徐老板!这会儿估计没脸来开店了!”
刘阿姨:“怎么可能?我和徐老板认识得有七八年了!怕不是有什么误会!”
“哪里是误会!监控都录下了!”张大爷见她们不信,急得抓耳挠腮,“今天徐老板还被带走问话了呢!要不是他犯了什么事,哪至于这样?”
正在这时,旁边的小卖部店主也过来八卦:“是啊是啊,我还拍了照,你看,他到现在也没回来!”
他把手机屏幕亮出来,上面赫然是徐老板满脸菜色被带走的身影。
“啊?这……”
有了照片,两位阿姨心底开始动摇。
刘阿姨犹豫道:“可毕竟,徐老板的店都开了这么多年了……都是熟人……”
张大爷:“熟人就不会犯事?”
“那店老板只是个小女娃娃,菜又卖得那么贵,怎么会是徐老板的竞争对手呢?”
王阿姨之前在枫前馆外看过菜牌,啧啧啧,那价格,怕不是坑人!
她原本以为,这店主这么狮子大开口,不消两个月,那店就得自己关门。
张大爷是枫前馆的忠实食客,忍不住辩白道:“那你可有所不知。姜老板的菜,那是物超所值!几十块钱,你就能吃到超越五星级餐厅的美味!”
“是啊。要不是贵,我真想天天去吃。”小卖部老板也忍不住舔了舔唇。
“真的?”两位阿姨狐疑地看着他们。
眼前的真不是托,趁着徐老板不在,跑到这拉客的托?
可张大爷也是她们的街坊,认识多年,不至于坑她们。
“真的!”张大爷笃定地说,“你们要不去尝尝!要觉得不好吃,这周末我请整个舞蹈队吃陆记糕饼!”
陆记糕饼可是海市的一绝,不仅价格贵,每次还限量出炉,都得排队才能买到。
张大爷这是放下狠话了。
两位阿姨的好奇心被彻底挑了起来。
“行,我们就去尝尝!见识见识这个让徐老板都怕得要出损招的枫前馆!”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