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枣/文
“为什么?”
倪梦的这个决定太过突然,太过蹊跷,以至于倪苏的第一反应,竟和当初被告知自己其实是影后之女的时候一样。
并非惊喜,而是质疑。
倪苏惊讶地反问:“为什么会这样突然?我的意思是,妈妈你应该也知道,那一天也是于意欢的成人礼。”
虽然公开身世,明明是他们早就该为自己做的事。
但这一天真的来了,她却不相信,不相信他们会突然舍得这样对于意欢。
“还记得前两天你打电话问我,是不是替你解决了曾秀兰夫妇吗?”倪梦不答反问。
倪苏想起方才剧组有人说过,于意欢也在外地录制节目,她陡然间福至心灵,猜到了那种可能。
果真,下一瞬母亲便应证她的想法:“他们的确出发了,但他们骚扰的目标不是你,是欢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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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从倪苏来电那天,倪梦便警惕了起来。
但就算她本事再如何大,也不可能违法,去监控别人的行踪。她无法预知曾秀兰夫妇的目的地,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处理上手上的事物,亲自飞到女儿这里,以防突发状况时能及时解决。
当然,另一个女儿欢欢那边,她也没有疏漏,她让丈夫过去盯着了。
恰逢除夕夜,两个女儿一个北一个南,他们夫妻俩一人顾一个,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平衡了爱意。
倪梦本认为自己已经安排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于安和于意欢那边最终还是搞出乱子。
谁都没料到倪志忠居然地痞无赖到,根本就不和你多讲一句话,直接在摄像机前就敢动手打人。
而她的丈夫,竟也在冲动之下,当场和其撕打起来。
春节前夕打架斗殴,想想也知道无法再善了。
于安早在听这家人压榨过倪苏时,就已对曾秀兰夫妇心存怨气。只不过,这对夫妻到底是于意欢的亲生父母,他不想让欢欢太难堪,所以才一直逃避着这个问题。
直到——
他宠了十七年,连骂都舍不得骂的女儿,被这个烂人狠狠地打了两巴掌。
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那一刹,于安只感到一股怒意将气血全涌上了头,根本就没想太多地就上去和倪志忠拼命了。
一个怒极,一个蛮横,两个男人都不要命般缠斗起来。
旁边的摄像师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不敢拍了,赶紧先报警然后联系了综艺导演和场助一起赶往现场。
于安、于意欢、曾秀兰一家三口,以及综艺的摄制组最后都被一起带到了警局。
打完一架,事情闹得全剧组皆知,于安的理智才总算回笼。
他这辈子所遇到过的最大困难,也不过是作品的瓶颈,从来没面临过这么复杂棘手的情况。但这一刻,他居然表现得异常镇定。
于安的头脑十分清醒,他首先让节目组闻声而来的其他工作人员们都出去,只留下了有话语权的总导演以及方才拍到录像的摄像留在警局。
保证知晓抱错真相的人范围最小化,他才冷静地跟警察做笔录,简略地陈述了当初两个孩子被抱错,他们和倪志忠这家人的孽缘。
“警察同志,现在清楚了吧?”倪志忠见对方老老实实的尽数交代,以为他是服了软,态度立刻便嚣张起来,“这是我亲女儿,老子教训女儿天经地义,这个狗东西导演凭什么动手打我?”
他倒打一耙:“是他先动手的,我要告他!要他道歉,要他赔钱!”
于安冷呵一声:“是要验伤,不过不是你,而是我女儿。”
他走到一直捂着脸哭的女儿身边,拿开她挡着脸的双手说:“欢欢的户籍至今都在我家,这是你们第一次见面,你不由分说就给她两巴掌。脸肿成这样还见了血,当然该验伤。”
倪志忠欲要反驳,于安根本不给他机会,立刻侧头看向警察又道:“警察同志,我女儿还没满十八岁,我要求验伤并告他虐待未成年。还有——”
他冷冷地告知倪志忠:“我们综艺录制早就提前和国家申请报备过,你们一家三口无辜闯入我们的拍摄区域,还动手打伤我们的艺人。节目组将给你们发律师函,将你们告上法庭,要求你们赔偿耽误剧组拍摄的损失。”
像倪志忠这种人,于安搞创作多年多少也有些了解,无非就是欺软怕硬之人。
不管他到底犯没犯法,也不管妨碍剧组拍摄究竟严不严重,反正先往重了说,拿法律将其震慑住总没错。
果不其然,当于安列出倪志忠的一条条罪状后,他面色陡然改变。
“你别乱讲!没转户籍又怎么样,那也照样是老子的种!”倪志忠还是一样的蛮横,但气势上却瞬间弱了下来,“还有上法庭赔偿什么的可不是你说了算,都得等警察来判!”
“警察同志,我要告这人诬陷我!这他妈的就是诬陷!”他激动得跳脚。
“安静!再在警局吵闹,直接按妨碍公务拘留你!”警察却勒令他肃静。
事实上,负责审理此事的警察,在看到小姑娘脸肿得老高,就已经对这个倪志忠没有什么好印象。在听说被抱错的狗血身世后更是蹙紧了眉,再加上这对所谓的亲生父母居然还先斩后奏,没跟人商量就跑人剧组打断工作,便愈发感到厌恶。
警察克制住自己的私人情绪,问清两人的身份证信息一核对,心中对此事便差不多有了判断。
于安这边清清白白,而倪志忠却是个“惯犯”老油条了。
赌博、斗殴、□□,一条条因违法被处罚的过往,全部清晰地体现在倪志忠的个人档案里。
警察个人内心其实更偏向于安,但于安的确也参与了打架,他作为公职人员也只得公事公办。
不过好在两人打架并没出什么大事。
警察做好笔录,对两人都进行了批评教育。当然,倪志忠满是前科,对他的训诫会更严肃严厉一些。
“今天打架的事都记入你们的档案了,若下次再犯将会被从严处理。过年过节的,都给我安分一点,不要扰乱社会治安。”最后,他对两人说,“至于拍摄损失要起诉的事,该归法院管而不是警局,你们看看是直接在这儿私下调解,还是之后走法律程序。”
于安本来就有心威慑这两口子,想要一次性解决掉这两个大|麻烦,当然不会选择调解。
他转首看向综艺的总导演,示意要他来说。
总导演冷不丁得知这么个惊天大料,此刻脑子都是懵了,除了“国民女儿居然不是亲生的”,“我靠!这个料得值多少钱”这样的脑内活动,他根本就关注不到别的事。
直到于安再度眼神示意他才明白朋友的意思。
诚然,这个料的确足够劲爆。但早年他就于安父女合作过亲子综艺,是共赢的老朋友关系,这种时刻自然是得毫不犹豫地站在于安这边。
发律师函威慑嘛,在娱乐圈混的谁还不懂这套。
总导演虽然还处于震惊之中,但“官话”却张口就来:“当然是走法律程序,我们坚决维护艺人利益。倪先生无故殴打我们的嘉宾,不但严重影响了嘉宾精神状态,还直接导致我们今天的拍摄计划泡汤,后续播出也将受影响。警察同志,我们预估损失有六位数,一定会按照正规法律程序索赔。”
“什么?六位数!”倪志忠掰着手指头一数,立刻气得又扬起手,“你他妈的怎么不去抢!”
但警察立刻喝止了他:“嘴巴放干净点,怎么,还想在警局动手?”
这便是于安选择在警局就提出赔偿的原因,倪志忠再不满也不敢在这儿胡来,而且,穿着制服的警察也能给他更多的威慑压力。
于安不打算拖延此事,便在总导演放话后,又立刻加码。
他说:“让你赔六位数都是少的,我亲生女儿在你家受到过多少压榨和虐待,那笔账还没算上。放心,这次上法院,一笔账都不会跟你少算。”
倪志忠眼看着又要暴走,她旁边,一直沉默的曾秀兰突然死命地摁住了他。
曾秀兰使出毕生的力气,将丈夫拖到墙角,又凑到他耳朵边,神神秘秘地耳语了半天。期间,倪志忠脸红了又白,还忍不住往老婆身上重重拍了两巴掌。
值班的警察们看了都欲上前警告这男人别再随便动手,但曾秀兰却笑着对他们说:“没事没事,我老公没打痛我。”
不多时,两人交谈完毕,也不知道老婆都跟他说了些什么,倪志忠这个无赖竟突然不闹了。
“我们要私了。”他目光不善地盯着于意欢,说,“而且,要跟老子的亲生女儿私下谈。”
于安身边,于意欢捂着仍火辣辣的脸,本能地抖了抖。
她可以解决曾秀兰,但面对这个上来就动手的所谓亲生父亲,她光是看着就有些发憷。
于安见女儿这样害怕,自然挺身出来保护她:“你想都别想!你动手的场面都被摄像机拍下来了,那都是会提交法院的证据,现在和以后你都休想再见到欢欢!”
倪志忠却嘲讽地笑了,他根本不搭理于安,抬手指向于意欢:“能不能见面,现在谈不谈,你来决定。”
看着亲生父亲怨毒的笑容,于意欢的眼泪难以克制地汹涌。
她明白了,她猜到曾秀兰刚才和这个男人说什么了——曾秀兰一定是,和他说了当初恶意调换孩子的事。
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的于安,拼了命地维护自己,而她血脉相连的亲生父母,却歹毒地当众威胁她!
于意欢想都不用想,如果自己答应了,于安会有多错愕和失望。
可是,她却还是不得不这样做。
当于安要再次反驳倪志忠时,于意欢拦住了他。
她颤着声,终究还是说出了口:“没事的爸爸,让我和他们谈吧。”
于安果然当场怔住,不可置信地看向她:“欢欢?!”
他完全不能理解答应的原因,劝慰她:“你别怕,相信爸爸,爸爸可以保护你。”
担心女儿是被这对烂人吓懵了,他还抱住她肩膀,往自己身旁靠了靠。
然而,于意欢却躲了出去。
“爸爸我也可以的,你也信我。”她最后握一下爸爸的手,便拜托警察给他们一家四口留下私人空间交流。
事已至此,她和亲生母亲有联系的事,恐怕于安很快就能猜到。
即便倪志忠夫妻今天过来被拍到,之后身世都曝光都罢了,但她绝不能连最后的防线也破了——还不到鱼死网破的时候,她不可以暴露当初是恶意调换的这件事!
诚然,恶意调换孩子是曾秀兰当年一个人的主意,于意欢那时还只是个婴孩,她是无辜的。可她却也因此逃脱这样的魔鬼原生家庭十七年,抢走了原本属于倪苏的国民女儿生活。
倘若这个真相被曝光,大众不会觉得她无辜,只会认为她是利益既得者。而亲生女儿被换到地狱还被那样对待,于安和倪梦作为倪苏的父母,还能对仇人的女儿好吗?
于意欢不确定,也不敢赌。
待于安他们所有人都出去了,于意欢擦一把眼泪,决定硬气起来。
“打官司和赔偿的事,我可以去和于安他们沟通。但是——”她恶狠狠地看着眼前这对夫妻,“你们等会就麻溜地滚回去,否则就一起死,反正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我也已经过够了!”
“你他娘的——”倪志忠抬起手,又欲扇她。
于意欢这次却半点没躲,甚至昂着头过去:“行,你打。你敢打下来,我现在就出去一五一十地和警察全坦白,送你们夫妻坐牢,然后把这小崽子饿死!”
她也横起来:“我大不了就是退圈而已,你想同归于尽,我马上就可以成全你!”
曾秀兰赶紧抱住老公的手,生生替于意欢挨下了这巴掌。
她劝慰道:“消消气消消气,老公,别跟钱过不去啊!你想想,我们在老家买上最好的房子,你每天喝小酒打小牌,再也不用操心没钱了,这种神仙日子你不想要吗?只是不上电视而已,对我们根本没什么影响!”
和牢狱之灾相比,当然是老婆形容的生活更好。
倪志忠就是再横,那也得向法律服软。
“呸!”他往地上啐一口,“老子的种还骑到老子头上来了,你打的钱最好让老子满意,否则以后没完!但凡少一分钱,老子就再上电视上闹!”
最终,倪志忠到底是妥协了。
他们怎样匆匆地来,最后又怎样匆匆地离开。
只是,这一场荒唐闹剧,却难免给于安和于意欢的父女情划出道裂痕。
他们从警局回综艺录制小屋时,节目组的人主动在路上给父女俩留下了单独相处的空间。
于安的确猜到了女儿一直和亲生父母有联系,否则,无法解释她都被如此粗暴对待,居然还能忍气吞声的要私了。要知道,这个女儿在蜜罐长大,其实性子里是非常骄纵的,倘若换了别人这样对她,她绝不可能轻易原谅。
于安一路沉默,因为他只要一想到,女儿松开自己的手走向那个烂人的画面,心里就像被塞了团发霉棉花般难受。
“爸爸,对不起。”于意欢是真委屈得落泪,“曾秀兰是在倪苏指路后就缠上我了,对不起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们,因为——”她哽咽停顿,然后才说,“我看倪苏和他们相处了十七年都没关系,我就以为我也能自己处理好。”
她终于将心里话告诉爸爸:“我不想让爸爸妈妈觉得我就是懦弱的小孩。”
于安却并没被她说服,眉头反而蹙得更深。
他反问:“但你为什么要和倪苏攀比?如果你一定要和她比,那为什么不学学她是如何努力挣脱泥潭的?倪苏身在泥潭十几年,拼了命地也要离开,而你是怎么选的?”
“欢欢,我已经不止一次地提醒你,做你自己不要针对倪苏。”于安这刻真的失望透顶,“倘若你真的不想懦弱,刚才就不该求我放过那对烂人。”
于意欢痛苦至极,她被母亲的犯罪行为所裹挟,根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面对于安失望的指控,她脱口而出:“可是爸爸我能怎么办?我的亲生父母被爸爸告上法庭,我就能好过了吗?!”
“欢欢,你!你真是糊涂!”于安也不该如何说这个女儿,干脆拂袖而去,暂时不听。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血脉相连吗?
他看见自己被捧在掌心疼爱的女儿,被人打得脸肿,其实心都要碎了,恨不得杀了那个人。可女儿,最后却选择了站在她亲生父亲那一方。
她甚至觉得亲生父母被状告了,她也不会好受。
于安很不想承认,但他今天,是真的失望到有些心灰意冷。
夜色早已完全降临,黑色穹顶浓得像化不开的墨一般压抑。
倪志忠一家三口或许是怕真被追究,连夜离开了这个乡村,而于安一行人也回到综艺录制的小屋。他们离开后,其他嘉宾虽然满腹狐疑,却也没耽误节目的拍摄。
再回到录制小屋,年夜饭已出锅,春晚开始上演。
然而,这对父女之间的温馨却荡然无存,一层无形地隔膜从他们之间生出,将他们之间的信任打碎。
于安本就是只为给女儿除夕惊喜才来,又不是飞行嘉宾,这餐年夜饭他已全无胃口享用,回来后便声称不舒服直接进了卧室。
于意欢也管不了还有这么多外人看着,追着他的脚步过去,叫住了他:“爸爸,对不起,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你可以再给我十分钟解释吗?”
她打算将曾秀兰先前是如何骚扰自己的事,全部都告诉父亲,她想起来可以把自己抑郁的锅扣在曾秀兰身上。
“不必解释。爸爸累了想休息,你也早点睡。”于安拒绝了她,却还是最后和她说:“新年快乐,欢欢。”
卧室的房门被嘭地关上,于意欢被父亲彻底拒之门外。
她准备了各种各样的解释说辞,却怎么也没料到,爸爸居然会连一句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恶鬼般的亲生父母,综艺录制被破坏,最疼爱自己的父亲的失望……重重压力累积到一起,于意欢的心态彻底崩了,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她的声音不小,客厅里一同录制节目的嘉宾们都闻声而来。
然而,于安却始终没有开门。
于安已被女儿一次次偏向亲生父母的态度伤到,此刻,他又心疼又生气又失望。
他和妻子为了照顾这个女儿的情绪,一直没对外公布倪苏的真实身份,他们的亲生女儿受了那么多委屈,可苦心维护的欢欢却向着她的亲生父母。
倘若那对亲生父母是普通好人也就罢了,偏偏,是那样一对烂透的吸血虫!
思及此,于安又忍不住去脑补倪苏曾经都是身在如何的炼狱中,面对那样的父亲,究竟吃过多少苦。
倪苏拼了命也要逃离的人,于意欢却在名字他们的为人后,依旧选择了他们。
这教人如何不失望心痛!
想到那对令人作呕的夫妻,于安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妻子的电话。
他虽然生于意欢的气,但今天这堆烂摊子却总要解决。
综艺这边被拍到的内容,意外得知真相的这几个人得处理,还有那对定时炸|弹般的吸血虫,也得想办法摘掉。
这一系列的大事,于安不可能不知会妻子,他将今天的一切都告知了她。
倪梦听完丈夫的陈述,沉默良久。
最后,她终于决定:“那就在女儿十八岁生日这天,公布所有真相,送她一份成人礼惊喜吧。”
既然那对夫妻不安分,竟会这样贸然找上门,倒不如索性公开,直接拔除这个隐患。
于安知道,妻子口中的女儿,是指他们的亲生女儿倪苏。
先前,他是极度反对这么快公开的,但这一次,他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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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倪苏的追问之下,倪梦便将于意欢那边的一切都告诉了她。
讲完之后,她握住了女儿的手,难得感性地说:“倪苏,这些年你辛苦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倪苏回之一笑。
原来,父母突然愿意公开真相,是因为那对吸血鬼按捺不住,已经贸然地闯进了这个圈子。
当初为曾秀兰指路于意欢时,她还真没想过于意欢竟会这么快就支撑不住。不过想想也是,像于意欢这种从小千娇万宠的女孩,怎么可能会是那对恶魔的对手。
虽说是对手那边的失误,才铸就了这个惊喜,但无论如何,这个结果肯定是好的。
倪梦和于安,在见证于意欢被恶魔父母纠缠后,没有一味地心疼她。他们同时还能够想到自己这些年受的苦,并最终决定,在给于意欢一定时间的缓冲后公开真相,其实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父母的心里总归还是对自己有些在意的。
除夕之夜,母亲在得知于意欢那边的一地鸡毛后,仍选择了过来陪伴自己,倪苏决定接受这关怀。
她不再纠结所谓惊喜降临的原因,主动拥住了母亲:“谢谢妈妈,还有,新年快乐。”
*
在于意欢痛哭流涕的这个夜晚,倪苏却过上了此生以来,最轻松最有趣的一个除夕。
早在小年夜那天,《野蛮生长》和《千钧一发》两个剧组,便联合包下了一家饭店。
这天,两个剧组都提早收工,浩浩荡荡地一大帮人全部聚集在饭店大堂。连电影的主创们也都没坐包厢,大家待在同一方天地,边看春晚边涮羊肉。
十七年以来,倪苏第一次不用为别人忙前忙后,她就坐在母亲的身边,痛快地享受跨年夜。
甚至——反过来,还有人愿意为她而奔忙。
“倪苏,我要去拿点蔬菜和饮料,你有需要的吗?”
“倪苏,你是南方人吃得惯羊肉吗?我刚听老板说他们这儿还有点鱼,你不习惯羊肉的膻味儿,可以换成鱼。”
“吃不吃水果?我搞了点橘子来。”
……
因为司欲是电影男主角,所以今晚他就坐在倪苏的另一边。
而他这人又非常奇怪,先前倪苏被作为朋友介绍给他认识时,他完全没点好脸色。如今,自从倪苏表达过性格不合不会和他做朋友后,他的态度却反而熟络起来。
整个席间,司欲都她嘘寒问暖,若非是怕表现得太暧昧,恐怕恨不得直接给她夹菜倒茶。
倪苏不由失笑。
这大过年的,她也实在不忍先看男生别扭地忙活,最后告诉他:“可以了,我决定原谅你的过错了。”想了想,她还调出微信二维码给他:“加个好友等会互祝新年快乐吗?”
这一天如此幸福,倪苏想,就此原谅这个幼稚大男孩也不错。
司欲自上次游轮聚餐后,就一直想加倪苏的好友,但她关闭了所有的搜索添加方式,也不可群内添加。而他虽想示好,却又觉得她是兄弟喜欢的女人,于是也不敢过分靠近。
加好友这件事,便一拖再拖。
没想到,除夕夜这天,倪苏居然主动和他破冰了!
司欲美滋滋地摸出手机扫码,而几乎就是在他扫码的一瞬,他无意看见倪苏屏幕顶端弹出消息:
【路老师:这个小品结束,能出去一趟吗?】
【路老师:就在餐厅前面的海岸。】
???
司欲秒速移开目光,先添加倪苏,然后给隔壁桌的路乘风发消息:
【你要行动了?】
没想到路乘风回他:【你也来。】
司欲:【?我不当狗。】
除夕夜,约暗恋的女生单独出去,那场面想想就是对单身狗的屠杀。他才不要去吃狗粮!
司欲决定坚决不出去。
然而——几乎是在这个想法涌出的下一秒,倪苏给他发来消息:
【路老师说你要送我新年礼物赔礼道歉?】
【什么礼物这么神神秘秘的,还要去海边?】
司欲:???
他很想说他也不知道是什么礼物,但紧接着,倪苏就先起身出去了。
-
大年三十,狗仔们也要放假,所以倪苏才放心地来到海岸赴约。
距离海岸大约还有二三十米的时,前方忽然燃起火花,伴随着空气被划破的声响,一朵朵绚烂烟花在海面绽开。
倪苏走近了,才发现是路乘风举着烟花条亲自在放。
夜色与月色之间,少年半侧身过来看向她。海浪在他脚边翻卷,烟火自他身后炸开,而他沐着烟火的光辉在对她笑。
他说:“倪苏,新年快乐。”
眼前的一切宛如电影镜头照进现实,倪苏有一瞬的怔忪。
直到路乘风手中的烟火燃尽,她才走到他身边说:“新年快乐,路老师。但,这不是司欲给我准备的礼物吗?我们不等他来就放光了,这合适吗?”
路乘风指指不远处的一块礁石:“还有很多,我们边放边等吧。”
“不用等,爷来了!”他话刚落音,说着绝对不来的司欲,就已经颠颠儿地跑过来了。
三个人相视一笑,便一起踩上岸边的巨大礁石,一人握住一只烟火条点燃引线。
一朵朵银亮的花冲破夜空,燃烧又坠落,仿佛一颗颗流星碰撞盛放。
这种细长烟火条放出来的烟花,其实远比不上烟火筒的花纹明亮绚丽,但倪苏却非常喜欢。
因为她此前都没有机会玩过。小时候,家里的烟火爆竹都属于那个小霸王弟弟;后来长大了,她却又不愿意将钱花在这个上面,毕竟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她都是能省则省。
这样的新年不贵,却万分有心意。
倪苏不由看向司欲:“谢谢你司欲,我很喜欢这个礼物。不过,你是怎么想到送我这个的?”
司欲盯路乘风一眼,对他这种迂回的追人方式简直无语了。
这么用心的礼物,居然算在自己头上,就不怕倪苏最后喜欢上自己吗?!
“我这样的直男,怎么可能想得到这么浪漫的礼物。”他瞥路乘风一眼,不抢功劳地替对方圆谎,“我告诉乘风哥我想正式点向你赔罪,正好新年到了,他说我可以送你一份礼物。当然,这个点子也是他给我出的。”
倪苏莫名想到上次游轮聚会,自己拒绝和路乘风单独见面,他也说是司欲希望道歉重新认识。
这一次,也是他越过司欲来约自己的。
司欲既然都打算送礼物求原谅了,还会迂回地借别人之口约自己吗?
倪苏笑了笑,没有戳破路乘风的谎言。
她点燃一支仙女棒举起,旋即目光熠熠看向真正准备礼物的那个少年说:“谢谢你路乘风,再一次真诚祝你新年快乐。还有——”
她顿了顿,举目望向温柔夜空:“我原谅你的朋友了,希望我们可以做永远的朋友。”
“可以吗,路乘风?”少女隐晦地向他提问。
路乘风目光灼灼,仿佛是那燃烧跳跃的火光撞入了他眼中,他低笑:“我们早已是。”
他们早已是朋友,他想要的,是更进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司欲:大发!倪苏妹妹主动和我破冰了!
倪苏:?谁主动?是谁大年夜嘘寒问暖,小狗尾巴都摇上天了?
路乘风(盯):好兄弟,注意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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