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见自己打了县丞千金,不自觉往后瑟缩一下, 嘴里嘟嘟囔囔, “谁知道什么千金, 大白天的和一个有妇之夫拉拉扯扯,鬼知道什么关系。”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心里想起李公子的话,想到李公子得意的说,就算是县太爷和知府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小小一个县丞有什么可怕, 不由胆气又壮了起来。
只是她不敢再找县丞千金的麻烦, 只把谢多寿衣袖扯得紧紧地,大声干嚎,“你说,你们究竟什么关系,就算熟识也不会当街做出这般姿态,叶娘有哪里对不起你啊,你这样对她, 我们虽然孤儿寡母, 也不能受这个欺负,必须和离。”
叶初然听到和离两个字, 兴奋地两眼都要冒火花, 勉强按捺住自己欣喜的表情,一脸纠结拉住周氏,踌躇的说道, “娘,娘……我……”
县丞千金听到和离两个字,眼神一亮,叶家居然主动说要和离,正中下怀,她满脸喜色的看向谢多福,希望他能够立刻答应,甩了这个乡下妇人。
谢多寿却纠结起来,他心中有顾忌,一来自己如今正准备秀才应考,文人之间对名声十分看重,虽说叶娘和他并未拜堂和圆房,但是抛弃她对名声不利。
二来县丞千金毕竟和谢临安有过婚约,他虽因为功名利禄对她十分殷勤,但是此刻关键时候并不想明媒正娶,万一被有心人做文章,说不定会引出事端。
再说,他神情复杂的看向叶娘,放弃这么美的美人,压根不舍得,他原本打定主意,考取秀才后娶牡丹为妻,官场有姑父县太爷做靠山,纳叶娘为妾,家里有美人红袖添香,这才是人生乐事。
谢多寿在周氏、祝牡丹以及叶初然三双眼睛注视下,犹豫起来,张了张嘴,和离这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只是支支吾吾左顾他言。
叶初然心底一沉,谢多寿神色有异,眼神游移不定,看来又不知道打什么坏主意。
就在她气恼的时候,人群外走来一人,祝牡丹委屈的扑上去抱住那人,“爹爹,他们欺负我。”来人正是县丞。
叶初然见到县丞也来了,心花怒放,自己这锦鲤属性太知情识趣了,自己想要见的人,个个送上门来。
原来县丞此时过来查巡县学,不想看到学堂门口挤得人满为患,心中暗暗奇怪,挤进来一看,几乎快要吐血而亡,他的宝贝女儿简直是把自己老脸都丢尽了。
县丞沉着脸,对祝牡丹轻喝一声,“闭嘴。”而后看着叶初然几人,阴沉沉说道,“在学堂门口吵吵闹闹成何体统,都给我回县衙再说。”
祝牡丹皱着眉头扯住县丞的衣袖,不依不饶,“爹,她们找我和多寿的麻烦,你帮我惩戒她们,她还有她。”她的手指向周氏和叶初然。
县丞已经快被这个女儿气晕过去,明明很聪明的一个人,每次遇到谢多寿的事情,就色令智昏,简直是上辈子的冤家对头,想到这里,狠狠瞪了谢多寿一眼。
他忙吩咐站在一旁看热闹的衙役,将这几人统统带回县衙。
刚到县衙,县丞命人看着叶初然三人,将牡丹带回县衙后院,直觉告诉他,这事他恐怕管不过来,还是去找妹妹和妹夫商量下。
刚好这日衙门无事,县令和夫人在院里品茗聊天,见到大舅哥气呼呼的拉着甥女进门,连忙问道,“舅哥,你这是怎么了?”
县令夫人心细,定睛细看,宝贝甥女脸上红肿一片,心疼极了,“牡丹,这脸怎么了?”
祝牡丹哭天抹泪起来,“我被那个无知妇人打了一巴掌,姑姑,你要帮我报仇啊。”
县丞并不清楚之前发生的事情,听说宝贝女儿被打了一巴掌,急的就要去找谢多寿算账。
县令毕竟老成持重,知道一定事出有因,伸手拦住县丞,满脸严肃,“不要冲动,牡丹,说出前因后果。”
祝牡丹对这个姑父还是很害怕,见他阴着脸,哭哭啼啼的把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院里一片寂静,县令脸色十分难看,哼了一声,“牡丹,光天化日,为了一个有妇之夫和两名乡下妇人纠缠不休,你就不看重你的名声?再说谢家小门小户,谢多寿不但没有功名还狡猾奸诈,山鸡怎么配凤凰?”
县丞闻言一愣,他原本就看不上谢多寿,此时更是疑惑,“妹夫,你是说谢多寿他?”
县令哼了一声,“谢家那个三小子倒还算良配,可惜残废了,至于那个谢多寿,天资一般,人品不好,明明有妻子,还妄想攀高枝,就是看重你的家世,想要在官场找个靠山。”
他沉吟一会,捻了捻胡须,“说不定今日这事就是个圈套,借着乡下妇人胡闹,毁你名声,让你只能和他在一起。”
祝牡丹心中一惊,谢多寿当真有这个心思?她回想着谢多寿平日里对自己的百般体贴和山盟海誓,哭着摇头,“姑父,不会的,他对我很好,绝对不会有这个想法。”
“更何况那个不过是他爹娘为他找的一个童养媳,并没有拜堂和圆房。”祝牡丹哭着扑倒县令夫人的怀里,“姑姑,牡丹只想嫁给谢多寿,你要为我做主啊。”
县令夫人见宝贝甥女哭成泪人,心疼不已,瞪了县令一眼,“官场混糊涂了吧,凡事都疑神疑鬼,我看那个谢多寿斯文俊秀,一表人才,和牡丹哪里不般配,快点让他和那个乡下丫头和离,娶了牡丹。”
县令对夫人向来言听计从,听她这般说,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夫人说的对,这样吧,我命人将那三个人传进来,问个清楚,也好看看下一步如何走?”
祝牡丹插嘴道,“姑父,谢多寿的父母也在县学,不如一起叫来?”
县令点点头,“也好,来人,去县学将谢多寿的爹娘请来。”
须臾功夫,一群人齐聚一堂,周氏眼见县令坐在正座上,也不敢放肆,只是瞅着谢家公婆翻白眼,辱骂的话却是一句也不敢说,拉着叶娘瑟缩在后面。
叶初然心中暗笑一声,这是三堂会审啊,看来这位牡丹小姐还真的对谢多寿痴心一片,将县令这尊小佛也搬出来了。
毕竟是一方父母官,县令听了祝牡丹的原委,不动声色扫了眼众人,大致明白来龙去脉,心中有了底,清咳一声,神情冷肃,“周氏,我问你,你为何在县学门口喧闹?”
周氏吓得扑通跪倒在地,“大人,实在是谢家欺人太甚,自从我家女儿嫁到他家,平日里乖巧孝顺,可是他们依旧非打即骂,不让她吃饱饭,如今更是对县丞家千金有了二心,看不上叶娘,还请大人做主,准叶娘和离。”
县令冷着脸问道,“你说他有二心,可有证据?”
周氏哼哼唧唧,“大人,县学很多人都可以作证。”
此时谢老太忍不住了,她性格彪悍刻薄,见到周氏咄咄逼人,十分恼怒,跳将起来,“和离就和离,叶娘不过是谢家的童养媳,祝小姐是大家闺秀,才和多寿是一对。”
此话一出,不但县令,后堂上的祝牡丹、县丞,就连谢多寿脸都黑了,叶初然快要笑死了,勉强按住笑容,这谢老太简直是猪队友,这就是承认谢多寿和祝牡丹有一腿啊。
果真县令黑着脸看向谢多寿,“谢多寿,此事因你而起,你如何说?”
谢多寿也算能言善辩,“大人,我和牡丹情投意合,叶娘是谢家童养媳,谢家对她不薄,我和她虽未拜堂,但给过聘礼,我想……”他原想说叶娘为妾室,他会三媒六聘娶牡丹为妻。
叶初然十分机警,听谢多寿这般说,立刻明白他话里含义,居然想让自己做妾,去年买了个表,如何会让他得逞,她扑通跪下,哀哀哭道。
“大人,一切皆因叶娘而起,叶娘不过卑微之人,如何能够与明珠争辉,叶娘愿意让牡丹小姐进门为妾,不会让夫君为难。”
此话一出,堂上所有人呆若木鸡,祝牡丹更是气的羞愤欲死,这个叶娘简直是胆大妄为,居然敢让她做妾,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县令愣住了,小小的一个乡下妇人居然敢让县丞千金做妾,他再次打量叶娘,见她满脸稚嫩,单纯的目光热切的看着谢多寿,暗暗摇头,这个小姑娘怕是什么都不懂。
谢多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一凉,抬眸望向叶娘,见她乌黑深邃的眸子冷冷望着自己,满满的嘲讽,原来她竟然这般聪慧,又这般狠心。
她轻轻巧巧的一番话,将祝牡丹瞬间置于死地,挑明她与自己来往不过是要做妾,堂堂千金小姐如何能做妾?这样一来,县令和县丞为了牡丹的名声,一定会逼自己将叶娘下堂。
这个消息若是传出去,逼妻下堂,扶妾上位,自己的名声就全毁了,以后所有人都会说他有个妾上位的妻,成为所有人的笑柄,官场还怎么混得下去?
县令眉头皱成川字,“都下去吧。”而后示意旁边的县丞,将谢多寿带到后院。
出了县衙,周氏抹了把冷汗,“可吓死我了,叶娘,你当真不想与谢多寿和离?你还念着那个畜生啊?”
叶初然不可察觉的叹口气,“娘,毕竟名声重要,我不想被人背后戳脊梁。”
周氏有些生气,“你这孩子,再好好想想,今天不如一起去李公子家借宿一宿?明个一早再回去。”
叶初然撇撇嘴,这是送上门去羊入虎口吧,她正色道,“娘,我还未离开谢家,此时去李府,对名声不好,还请您和李公子解释一下,叶娘为了名声还请他原谅。”
她将名声反复说了好几遍,见周氏似懂非懂,笑了笑,雇了辆马车便离开县城。
周氏和李大去了李府,李公子正翘首以盼叶娘,见只有周氏夫妇两人,有些失望,“婶婶,事情进展如何?怎么不见叶娘妹妹?”
周氏将事情原原本本复述一遍,然后说,“叶娘那个死脑筋,说什么为了名声,不能让人戳脊梁骨,不肯来。”
李公子抚掌哈哈大笑,“叶娘果真聪明,好一个以退为进釜底抽薪。”思索片刻,“叔叔婶婶,本公子再助她一臂之力。”他找来一个小厮,附耳说了几句话,小厮领命而去。
不几日,县里就流传起一个谣言,说是县丞千金、县令甥女,爱慕一个有妇之夫,不顾身份,要嫁进去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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