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出来一次, 白穆也没急着回去,而是拉着萧墨在这个稍微有点陌生的凤城逛了起来。
这世界不崩,肯定不只是因为主角攻疯了, 还在那破庙当他的魔教教主。
要真这么简单, 哪还有时空局什么事儿?
他一问萧墨,果然……
萧墨:“我将萧家产业改名为‘昭’。”
白穆:“……”
好的, 行的,你能的。
虽然中原武林称主角攻的势力为“魔教”, 但人家其实是有正经名字的, 毕竟没有哪个教派会在创教之初就叫自己“魔教”,而这世界魔教的名字便是“昭”,取自“昭昭烈日”之意。
白穆忍不住看了萧墨一眼:这操作, 就是时空局的大佬来了也不敢这么搞啊……
简直是在规则底线上起舞,在世界崩塌边缘大鹏展翅。
白穆忍不住在心底赞了声“牛逼”,要不是在未来伴侣面前还有那么一点点矜持,他都恨不得抱着大腿喊“爸爸”了。
萧墨却误会了他的意思, 以为他介怀这事, 不由又劝道:“再过五年多……五年三个月, 就可以改回来了, 不会影响到青韫。”
两人不会在凡尘界留下, 也没有子嗣, 这萧家的一切当然是要留给萧青韫。
白穆:竟然连时间都算得这么准?!
他忍不住又看了眼萧墨, 这一手走钢丝技术得是怎么练出来的?!
“牛逼”二字已经不足以概括白穆的心情。
……
两人一路走一路谈, 等到回到萧家,已经是天色将暗。
悬着红灯笼的大门下, 蹲着一个可怜兮兮的身影, 夜间的冷风穿堂而过, 那本来就单薄的少年身躯缩了缩,却固执地呆在原地。
白穆当然不至于认不出自家弟弟来,只是……这小子在这儿干什么?
他锁着眉头迎上去,“怎么在这?”
听到这熟悉的语气,萧青韫愣愣抬头,那眼眶还红着,显然是哭过。脸像是被冷风吹得僵了,半天没有表情。
“……哥,”对着白穆现在这张有点陌生的脸,萧青韫像是反应了一会儿才认出来,大大松了口气,“你回来了。”
萧青韫是想笑的,但是,脸上的肌肉却不听使唤,他还没来得及将唇角扯上去,眼眶中的泪水却先一步落下。
他实在是太害怕了。
比失去更可怕的,是“得而复失”,在最初“兄长回来”的巨大的喜悦之后,萧青韫陷入惶惶之中,他生怕哪一日一睁眼,就发现这一切只是一场梦。但是这场梦太美又太真实,他怕自己猝然惊醒,不得不重新面对冷冰冰的现实。
——他会疯了的。
上首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他被揽入怀中。
兄长的怀抱不再像记忆中的那样宽厚,却依旧温暖。
他承诺:“不会走的。”
……
白穆那句“不会走”也确实不是在哄弟弟。
虽然他砸了全部家当准备在这个世界放手一搏,准备飞升,这时候应该赶紧想办法回修真界修炼。
但是,那也要看时机啊。
现在什么时候?!
估计是主角攻受刚举办完道侣大典,两人的爱情故事传唱整个修真界呢。
显然是他这个替身该下线的时候,这时候回去,不是妥妥的找不自在吗?
白穆还不至于那么傻。
在凡尘界呆上十几二十年,加上两个世界巨大的时间流速差,等回到修真界的时候,主角攻受不管是飞升还是陨落,早就成了修真界的传说佳话,至于他这个替身,恐怕也早就淹没在过去的时光里,可以放心大胆的想怎么浪就怎么浪。
白穆:计划通√
……
婚礼将近,整个萧家上下忙得一团乱,但身为新郎官的两个主人却格外悠闲。
白穆本意是带着萧墨走走逛逛,见识一下这五年后的江湖武林,但奈何他出门一天就把亲弟弟吓得嗷嗷哭,要是出门几个月,这小子不得急疯了。
最后这计划只能暂时搁浅,白穆老老实实在府上呆着,偶尔出趟门,身后也必定跟着一条小尾巴。
这个世界的成亲流程在白穆经历过的世界里面也属于比较复杂的,要是真的按照条条框框来,筹备个一两年恐怕也不止。但武林中人繁文缛节要少上许多,而白穆和萧墨又同属一家,其中许多环节自然不了了之,从筹备到结束也不过数月之久,白穆穿上那一身正红还有些恍惚。
……
“哎呦,我的亲少爷嗳!!你怎么在这儿?”
特地为这事儿从老家赶过来的老嬷嬷,看着白穆一身吉服站在门口,差点都要给他跪了。
这吉时都快到了,新郎还在门口迎客?!这亲还想不想成了?!
白穆还是很敬重这位老嬷嬷的(虽然他实际年龄比这嬷嬷还要大上几百倍不止),他摸摸鼻子解释道:“我不放心小韫。”
老嬷嬷瞪了一眼旁边一脸“乖巧”的萧青韫——这是她奶大的孩子,哪能不知道这小子心里那些弯弯绕?大公子也是,这成亲的大事儿,大公子竟然也由着他闹腾。
对自己奶娘这谴责的视线。
萧青韫别开眼,假装没看见。
老嬷嬷已经推着白穆往里,“二少爷都这么大人了,还能连这点儿小事儿都处理不好?大公子,您和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当家主了……”
白穆一边点着头,一边“嗯嗯啊啊”得被推着往里走。
说起来也是奇怪,他这次回来,不管是脸还是身形都和以前迥异,完完全全是两个人了。而萧墨放出去那个“诈死养好伤又回来”的理由,白穆同意是同意,但他一开始还想着铺垫一下。
只是,后来的事实证明……
他实在是想多了,并不用怎么准备,广大人民群众的脑补能力是无限的。
在一个有缩骨功有易容术的世界,她换了张脸出现,竟然一点怀疑都没赢起来。
就连原来萧府里不通武艺的老人——就比方说今日这个老嬷嬷——都不觉得奇怪,抹着眼泪儿“心儿啊”、“肝儿啊”哭了半天,非常自然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白穆忍不住看了眼迎头撞上,也是一身红衣的萧墨。
这家伙一定动了什么手脚。
萧墨也看见了白穆,快走几步迎上来,“怎么了?”
“不、没什么。”
萧家外面。
车来人往,络绎不绝。
来往的车架都是有些来历,但是仍有一辆马车最为显眼。斜阳映衬下反射着灿灿金光,几乎要把人眼闪瞎,整个车厢都像是一大块金子,就连车檐下坠的铃铛也纯金的。
这么一辆马车,几乎吧“我有钱”“快来抢”顶在了脑门上,要不是这就在萧府的旁边,这车厢外嵌的美玉宝石恐怕早就被抠干净。
就连现在,来往之人也是频频侧目,甚至有人已经暗暗互相打了手势,似乎准备有所行动。
萧府门口负责迎客的小厮心底暗暗叫苦,一时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事情报上去。
若是往日还好,但今日是家主大喜,总不好用这些小事去搅扰。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总算咬牙,招来一人,悄悄耳语几句,那人领命去了。
——虽然不好打搅家主,但是告诉二少爷也是能行的。
不多一会儿,门口的护卫又多了一倍,重点盯着那辆一看就很好抢的马车。
这人手一多,原本暗戳戳打主意的那些人都缩了起来,起码面上不敢在弄什么端倪。
见这情况,那迎客的小厮总算松了口气。
这金碧辉煌的车架自然属于钱家的小少爷,钱庄。
来参加萧家家主大婚,怎么可能不整点儿牌面?
钱小少爷简直把压箱底的行头都拿出来了,不只是这辆马车,连他这个人也是,远远看去金灿灿的一片,绝对能成为来客中人最吸引眼球的那一个。
钱小少爷想是这么想,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
起码此刻,车厢内的另一个人,存在感就比他强许多。
在今日之前,钱小少爷一向信奉“人靠衣装”这条真理,但现在……
他忍不住看了旁边那人一眼、又看一眼——
被偷看的那人一身白衣,上面并无任何暗纹浮绣,一头白发只简简单单的被发带系于脑后,除此之外,在无其余赘饰。
他端坐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
白衣白发,这简直像是冰雪雕成的一座雕像,半点人气儿都没。
还未彻底入秋,盛夏的余热还剩些许威力。
钱庄为了凑排面,身上又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按说就算惹得满头大汗都不奇怪。
但是这会儿,两人方方同路这么一会儿,他都快冻得打颤儿了。
说实话,他有点后悔了。
他是想去砸场子……啊、不,去救人——从萧墨那个意欲谋夺家产的白眼狼手里救出萧家家主。
按照他以前的习惯,一定是砸银子雇一群保镖带过去。
但这次不知道怎么的,就跟脑抽似的,路边随便捡了个人就带过去。
钱小少爷皱着眉头死命回忆,竟然想不起来他跟这人什么时候见面的,又为什么答应带他来?
似乎是察觉到前小少爷的心绪波动,那一直静静坐在一旁的人,睁眼看了过来。
纯黑的眼眸中,似乎有什么流转。
钱小少爷也想被摄住了心神,整个人呆愣愣的。
直到被一声冰凉沁骨的“何事?”砸到身上,他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背后已经被冷汗浸了透。
“你……您……”
话到嘴边,他不自觉地换了个敬称。
钱小少爷就是再傻,这时候也知道自己恐怕招惹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佬。
怪道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两人是怎么遇见的?恐怕那时候,他就被对方控制住了。
而能摄人心神,还对萧家很感兴趣的人。
钱小少爷结结实实打了个激灵。
该……该不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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