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解决了郦棠玉, 后引了江婺到一旁, 让左右婢女上茶点。
江婺不明所以,也就无所畏惧, 带着石桃大大方方过来坐下。她想着这位县主到底什么时候见过,怎么这么眼熟……这么想着吃了两块点心,她抬眼看了一眼对面的县主,发现她正看着自己, 目光很奇特, 好像……不敢置信。
敢情人家一直不动声色地打量自己呢,莫非,她也觉得自己似曾相识?
想到这里江婺也不跟她绕弯子了, 放下了茶盏,开门见山地问:“永安县主,咱们是不是见过?”
永安县主微微惊讶, 不知道是惊讶她这么直接, 还是惊讶她不记得了,她点了点头,道:“见过。”
江婺心道果然,却仍然困惑, “咱们哪里见过的?”
“许久之前了。”永安这么说着, 目光还有些惊异地看着她,想了想, 又补充了一句:“已有十年了。”
那年她沉冤未雪, 仍在困境之中, 不得已乔装打扮,隐姓埋名,混入后宫,屈居为一名宫女,暗中襄助唯一有可能雪洗唐家冤名的九皇子,也就是如今登上帝位的卫晋衡。
然而,当时九皇子尚是一名落魄皇子,四周虎视眈眈,步履艰难,身边能用的人少之又少,活着都成问题。
原本她以为,宫中除了曾受惠于庄后的贤妃、庄家侥幸逃脱的庄常和她三人之外,九皇子身边再无人襄助了。
哪知道,忽而有一日,庄常心急火燎地来找她,让她帮忙暗中留意一名女子,若她在险境,必要尽全力营救,并设法通知他们。
她当时既惊且疑,不明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出现一名女子来,且这女子又是这般重要,且听起来,不仅对庄常来说十分重要,恐怕对九皇子来说也是举足轻重的。
然后便真见到了。
永安抬眸仔细地看着江婺的脸庞,神色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是了,初见她时,她便是这样的年轻,白皙的脸庞,总是带着微微柔和的笑意,由内而外的亲和力,使得人忍不住亲近她,喜欢她。
而如今再见,她身上的气息仍是温和而从容的,可是,为何她丝毫没有老去?
十年光阴过去了,那狗皇帝死了,贤妃病逝了,当年还是孩子的他们也都长大了,岁月在每个人身上都留下了痕迹,只除了……她。
十年岁月,竟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假如当年她二十岁,如今也该三十岁了才是,为何她看起来一如当年韶华?
她到底是谁?从何而来?与皇上是什么关系?当年如何会出现在宫中?如今又为何在这里?……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在唐岚心中想起,使她内心惊疑不定,面上却又不动声色。
她仔细地观察着这名女子的脸色,却见她听了她的话一愣,很是奇怪地反问:“十年前?”
永安县主肯定点头,“有十年了。”
江婺皱起了眉头,摇摇头,“怎么会有十年呢?是不是你记错了……”
永安县主摇头,“不,我没记错。”
江婺于是不得不仔细地盘算了一下,她刚遇到无殃的时候,无殃才6岁吧?后来她“葬身火海”的时候,无殃应该是十四岁,前后也就不到十年的时间……吧?
她皱着眉再想想近日见到的无殃,明显不是上次见到的无殃了,他不可能一下子长那么大,气势也不可能一下子变得那么强。可是,应该没有过去多久啊,她在荒郊野外醒来的时候,伤口不是还在流血?……难道,中间她穿越了好几年的时间?
当时醒来的瞬间确实有点浑浑噩噩的。
她有点迷糊了,这个世界的时间于她来说,确实很难适应的。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也就是说,从她开始穿越这个古代,到如今确实有十多年的时间了。
好吧,那么再想想,十多年里,她在古代遇到过什么人?整日在那个小院子里,除了无殃和广常两个,好像见不到其他人了。
除了有一年中秋,他们溜出去好像干了点坏事,因为太晚了,她在回来的路上就睡着了。
对了,那次茫茫然的“一日游”确实还遇到了别人。
其中印象深刻的是一个哇哇哭泣的小女孩,疑似无殃姐妹的承曦,以及一个色胆包天差点侵犯她被她电晕的中年男人,疑似无殃的渣爹。
江婺想到这里,抬眼,看着眼前气质尊贵、衣饰华丽的永安县主,不太确定地说:“你是……承曦?”
问完却见她脸色一变,显得很是不悦。江婺不由得一愣。
永安县主垂眸看着杯中清亮的茶水,沉默半晌,方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不是她。”
江婺下意识地问:“那你是谁?”
永安县主突幽幽叹了一口气,抬眼看着她鬓边,轻声道:“我曾为您挽髻梳妆、簪戴珠钗。当时我身份低贱,微不足道,您忘了也正常。”
——只是她忘不了。当年她凭空冒出来似的,急坏了西宫,又奇异地安抚了那卫承曦,使得她很是安静了好长一段时间,教人如何不印象深刻。
何况,唐岚不由得再看了看她仍旧乌黑的鬓角、白皙娇嫩的面庞,心道,若是她变化了一些也还可能认不出,只是她十年如一日,不曾沧桑,娇颜永驻,没有半丝儿变化,怎能记不住?
说到梳妆,江婺才想起,当年那个小女孩承曦,好像是殷勤地拉着她梳妆打扮来着,不过她人小腿短,只能给她拿珠钗首饰而已,帮她梳妆的,好像是她的丫头?
江婺惊愕地看看眼前贵为县主的女子,她脸色淡然,双目锐利,带着几分高傲与矜贵。这样的贵女,怎么会是一名丫头呢?是她想错了吧。
她皱着眉头,觉得自己还是不要问这个了,免得得罪了人家,人家是县主,得罪了就麻烦了。想起记忆中那个哭泣的小女孩,她迟疑地开口问了句:“县主似乎是认得承曦的?”
她记忆里,承曦是个挺可爱的小女孩,只是缺少关爱而变得有些偏执吧,算起来她的年纪也该成亲生娃了,不知道有没有遇上疼她爱她给她温暖的男子,如今过得好不好。
唐岚神色转淡,又垂眼看了茶杯,语气淡淡,“认识。”
江婺高兴地问:“她如今该成亲了吧,过得怎么样?”
唐岚摇摇头,“并未成亲,过得……不算好。”
江婺一愣,“怎么会?”
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啊,她又赶紧问:“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唐岚抬头深深地看她一眼,想要看清她到底故作不知还是怎么,毕竟此事虽没有大肆宣扬,大家都心知肚明,只要留心稍加打听,便能知道了。
然而她只看到了江婺眼里的惊愕、困惑、担忧。
担忧?她竟然为她担忧吗?唐岚心里讽笑一声,难道她不知道,卫承曦之所以有此下场,正是因为……!
她闭了闭眼睛,呼出一口气,冷静下来,心道,算了吧,她怕是真不知道的。
然而她也不欲多说,只皱眉道:“此事,您为何不去问皇上呢?”
江婺闻言吓了一跳,“皇上?我为什么要去问皇上!”
皇上号称天子,登九五之位,万人之主,至高无上,她见都见不到,还问??
“嗯?”唐岚突然皱了下眉,“您不是与皇上……相识吗。”
“我与皇上认识吗?”江婺莫名其妙且大惊失色,“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我怎么不知道!”
唐岚默然。
此时她已经在自我怀疑,她是不是认错人了,也许,这位只是跟那人长得像?……不对不对,她记得卫承曦的,也是叫江婺。
唐岚不由得陷入了纠结。
江婺看着这位县主古怪的脸色,她也觉得她有点奇怪,不过县主嘛,不关她的事,她现在比较关心承曦。于是她斟酌着问了:“请问,如今承曦住在哪里?我想去瞧瞧她。”
县主的脸色又有些不好了——好像每次她提起承曦,她脸色就难看些,难道她们之间有嫌隙?——江婺看见她抿了抿唇,淡淡地说:“如今她,并非旁人可以随意进出看望的,此事,你还是问……”她顿了一下。
江婺想想她之前的话,皱着眉接道:“问皇上?”
唐岚点点头。
江婺差点抓狂,“可是,我去哪里找皇上啊,以我的身份,我能见到他吗?”
顿了顿,又很奇怪,“为什么承曦会跟皇上牵扯起来,难道……承曦入宫做了皇妃?”她只能想到这个。
唐岚险些被这话呛死!
她忍不住一眼又一眼地打量江婺,终于明白,此人怕是到了如今,还丝毫不知道皇上的身份吧。
“此事万万不可妄言!”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勉强平复了情绪,又道:“不过您若是十分想见那人,我可以代为转告皇上。”
江婺想想人家好歹是县主,可能是皇室后裔呢,能见到皇上就不奇怪了,虽然她觉得因为这事儿就惊动皇上,好像有点不太好。不过她确实很想知道承曦的近况,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也就点了点头。
然后永安县主也点了点头,带人离开了。
花宴散后,江婺与逛得十分高兴的古夫人回去,晚间还为这事儿纠结了一段时间。
倒是第二天,古安突然匆匆来请她,说外人有人等。江婺在他的带领下,莫名其妙地从角门出去,看见一辆颜色低调奢华的马车,架车的车夫竟然是广常。
她喜出望外,上了马车一看,里面果然是无殃。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