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的理由太强大, 让甲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只有谢知明白,拓跋曜是真穷, 秦家养了三千精兵,都快穷的没肉吃, 最后还是大力发展畜牧业, 才勉强维持收支平衡。拓跋曜养了几万精兵,还有朝廷那几十万大军, 这些嘴养着就要吃饭,他怎么可能不穷?
盐铁茶都是暴利行业,拓跋曜曾经数次问过她,觉得什么最赚钱?谢知毫不犹豫说了盐铁茶。而且当年汉武帝讨伐匈奴,赚钱的来源不就是将盐收回国有吗?不是时下世家势力大, 拓跋曜肯定不会马上将盐收归国有, 但是肯定会收税。
甲一问:“那姑娘准备交税?”
谢知说:“肯定要交。不然被抓到怎么办?不过我大部分贸易还是走海外, 交税不会很多的。”时下好像没有对外收税的项目,尤其是她这还属于走私。
甲一心算了一会,即使有人同他们分利, 他们收益依然不错的,毕竟他们大部分走的都是海运。他们不可能独吞魏国所有的盐业,所以把法子交给魏帝也没什么不好的。
谢知等盐出来后,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 “我们回去吧。”谢知不反感吃海鲜, 但也没那么热爱。这几天在海边, 除了海鲜也没别的食物, 她从螃蟹到海鱼,吃了个够,她觉得自己可以三年不碰海鲜。
甲一也觉得让姑娘这么娇生惯养的人待在海边,也实在太难为她,甚至大部分暗卫都很惊奇,姑娘居然在这么简陋的地方住上三十天。
谢知对生活环境不大讲究,好房子她乐意住,不大好的房子,只要不漏风漏雨她也乐意住。而且她出门都是侍从环绕,一切事宜都是女卫替她做了,她只要袖手指点怎么造盐田就好,能有什么呆不住的?
甲一等人将盐田置办完毕,留了甲五甲六在海滩监工,余下人护送谢知回建德郡。因谢知不欲暴露身份,所以一行人的车马还是相对低调,谢知的驼车也没用,她的驼车已经快成为她的标志了。
从海边往建德郡走去,一路人迹罕至,大部分都是茂密的树林,只有一条小小的泥路,和几个零散的村落。这里靠近契丹,民风彪悍,这些小村落极排外,居住环境也简陋。甲一没有去村落歇脚,而是都睡在马车里,吃的也是干粮。幸好谢知对此早有准备,烙饼、米粉、炸干面、晒干的蔬菜、肉干、肉酱……几乎准备的应有尽有,众人到不觉得旅途难熬。
谢知蒙着脸,掀起车帘看着外面的情况,偏头对甲一说:“大伯,等我们盐场办起来,这条路就会繁华起来。”
甲一深以为然。
谢知半开玩笑道:“等以后盐场办起来,我们就在附近圈地造房,出租给商户,我们就收钱。”
甲一说:“商户可以自己造房子。”
谢知信心满满的说:“要造就要造车马店,大通铺、热水、沼气池齐全,这样的店只有我们才能造出来。”她的工匠别的不行,沼气池和大通铺已经造的很熟练了,谢知要培养一个工程队,专门给她造房子。
甲一道:“这样的房子只有大商户才能租下来。”
谢知说:“不用,这些店我都租给我们退下来的兵员,雇工也是兵员,给他们生活一份保障。等这些店有了收益,我们就从里面抽取一部分,给那些老的干不动活的老兵奉养终老。”侍卫们为她出生入死,她也要替他们考虑生老病死。
甲一动容,他从来没想到谢知能想的那么远,连摇光都听呆了,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有这样的主子是他们的运气。
秦纮一个多月不见谢知相思欲狂,得到谢知回来的消息,他立刻丢下训练到一半的军士,直往家里冲去。谢知已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喝着冰镇葡萄酒。谢知不大爱喝酸酸涩涩的葡萄酒,但最近她的玻璃作坊里研究出透明的玻璃杯,就算是谢知都忍不住俗气的用玻璃杯装了葡萄酒观赏。
秦纮入房就见房里只有阿菀一人,她穿着轻薄的天蚕丝寝衣,寝衣松垮垮的系在她身上,里面的蕾丝内衣若隐若现,谢知仰头对秦纮一笑:“五哥。”
“轰——”秦纮气血上涌,上前抱住谢知。
新婚夫妻小别重逢,下人们早得了谢知的吩咐远远的避开,只在浴室留下热水。等谢知和秦纮从别后缠绵中分出心神时,已是傍晚。谢知打着哈欠推开腻在自己身上的秦纮,指挥着秦纮说:“五哥我要洗澡。”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
老婆奴秦纮闻言立刻起身,随意给自己套了一件寝衣,弯腰抱起女皇往浴室走去,“我让人传晚膳?”
谢知点头:“我想吃小青菜。”在海边多日,她吃的都是海里的蔬菜,早腻味了。
“已经让人去做了。”秦纮心疼妻子吃苦,“早说让人给你送菜。”她就是不肯,说太劳民伤财,她这点哪里算劳民伤财了?
谢知不在意的说:“又不是常住,没必要这么麻烦,海边又不是没吃的。”就是她吃不大惯而已,有的吃就吃,没得吃就少吃,正好减肥。谢知觉得她养了一个冬天都养胖了。她直起身体亲亲秦纮,“我知道五哥心疼我,下次我去海边,你就让人给我送东西。”
秦纮莞尔,他如何不知阿菀是在哄他,她这次去了以后,还不知什么时候再去海边。等谢知吃完晚饭,洗漱过后,夫妻两人躺在床上,秦纮才把初一失踪的事跟谢知说了。
谢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初一才三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失踪?“他堂堂侯府世子身边就没看管他的人?就这么任他被旧仆拐走?”谢知以前就担心六娘会对初一不好,没想六娘会如此愚蠢,还没生孩子就对初一如此怠慢?
谢知不认为六娘有胆子害初一,她敢这么做,祖父都不会饶过她,但初一这么轻易离开,肯定是下人疏忽,这其中定有六娘的“功劳”。谢知想到对初一不闻不问的永安侯,心中暗恨,可惜家长没有准入制,这种不负责的家长为什么要生孩子?
秦纮说:“祖父说他们可能会来怀荒,我们一路让人慢慢找。”
谢知一怔:“来怀荒?他为何要来怀荒?”她想过初一很多去处,就没想过她回来怀荒。
秦纮道:“他这样子怎么能在京城待下去?她有可能会让初一长住柔玄镇。”
谢知奇怪的问:“为何要长住柔玄镇?”
秦纮说:“因为贺楼氏的族地在柔玄镇。”这点秦纮比谢简都清楚,毕竟柔玄镇就在怀荒附近,那里有什么重要家族他们都清楚,“永安侯把他父亲葬在贺楼氏的族地。”柔玄镇的族地是贺楼氏许久之前的族地,随着贺楼氏大部分人都迁移入长安,这里的族地已半废弃,只留下几个族中老人看守。
阿菀心善,谢五娘让义仆带着孩子前来托孤秦纮不奇怪,秦家每年也会收养许多类似的孩子,但这些孩子不是孤儿,就是没了父亲,和母亲一起举家来投,这些情况跟初一都不同。初一他有生父、继母,还有家族,他跟阿菀再同情初一,也没理由收留初一。作为永安侯府的掌家夫人,秦纮不信谢五娘想不到这一点,所以他一开始就不认为她会让儿子留在秦家,她很有可能让儿子留在柔玄镇,让阿菀或者是岳父照看初一。
谢知疑惑的问:“可是初一以什么理由长住柔玄镇?为祖父守孝?这说不通吧?”
“应该是为母守孝。”秦纮本不欲说这件事,但她也知道这事瞒不过阿菀,“你五姑只有衣冠冢。”
谢知错愕的瞪大眼睛:“什么?”她知道天花病人是要火葬的,可永安侯不是种过牛痘了吗?不能将五姑火烧后收敛骨灰吗?
“没有。五姑不让下人收敛,说她身患恶疾,不能再害人了。”秦纮顿了顿说:“永安侯也没想过要收敛五姑。”恐怕她早算到儿子会走到这一步,所以不惜让自己尸骨无存,也她临终前说自己得了恶疾,让下人把自己和所有的衣服全部烧了,京城五娘的坟冢只是一个衣冠冢。
既是衣冠冢,在京城可以建,柔玄镇也可以建,初一完全可以在柔玄镇再建一个母亲衣冠冢,为母亲守齐衰三年。所以谢简之前会说,希望外孙将来能对得起女儿的牺牲。谢五娘为能给儿子留最后一条路,情愿自己尸骨无存,也不让永安侯和谢六娘握着将来可以控制儿子的把柄。
谢知不敢想象等初一长大懂事,知道这些事后的想法,“如果五姑真是这个打算,五哥,我想多看顾些初一。”
秦纮说:“祖父说尽量让五姑的生母来照顾他。等他守孝完,也该进学了,届时我们给他找个好先生教导他。”
谢知颔首,有谢家和秦家的人脉在,给初一找个好先生还是很方便的,她轻叹的靠在秦纮身上:“日久见人心,要是五姑没出事,恐怕就是永安侯自己都想不到自己会有抛弃初一的一天。”在没经历过各种考验之前,恐怕很多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秦纮冷哼:“他本就是自私懦弱之人,即使五姑不得病,他将来也会如此。”如果是他的孩子,无论孩子生了什么病,秦纮都不会放弃自己儿子。
谢知苦笑。
秦纮搂着谢知柔声说:“我们早点休息吧,你也累了这么多天了,我会让随时注意初一的行踪。”
“嗯。”她再担心,找不到初一也是白搭,她现在只希望那两个下人够靠谱。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