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恒亲自带着人布置好膳食后,原本急着想跟汤思说话的心情,却是冷却了不少。
现在还不好说话,俞梁跟定山随侍在侧。而且,她也不好留下的,要是沈珏也就罢了,可她一介女流,又不是丫头,怎好留在此处。何况,想想他们皇家人用膳的规矩,想必是不喜欢有外人在的。
苏月恒想了想,到底先退了出去。
汤思这一病,多是要好好卧床歇息的。沈珏也不好多打扰,早膳过后,过去看了眼,稍稍说了下话,沈珏就退出来了,回到房里,苏月恒正做那儿,有一下没一下的纳鞋底。
纳鞋底?这可是月恒不大常做的绣活儿。平日里月恒一般是有心事不得排解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纳的。
沈珏站在门口,静静的看了一阵,眼见苏月恒神思不属的快扎到自己的手了,方才大步走了过去。
苏月恒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戳鞋底的,忽然手中一空,抬眼,原来是沈珏抽走了她的鞋底。
苏月恒疑惑的看向沈珏,没事抽走我的鞋底干什么?
见到月恒眼里的迷茫,沈珏忍不住出手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在想什么呢?差点戳伤自己的手。”
苏月恒看着他满眼复杂,有话实在不知该如何跟他说,过了几许,方才嗫嚅道:“我在想,这马上大年三十了,这汤前辈突然病着,也不知道能不能跟我们一起好好过年了。”
听得月恒这话,沈珏神色的莫测的看了看她,月恒在撒谎。这个谎言还很不高明。
沈珏叹息一声,看来,月恒真的有事瞒着自己。
沈珏思量一番,月恒到底是有何事瞒着自己呢?心里翻拣一遍,月恒是从昨晚看过汤思后才有的异常,莫非这事跟汤思又关?
可是汤思的病,苍榕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么?月恒还有什么可瞒的?
沈珏想了一阵没想通。有心再问问月恒的,可是想着她有事从来都是不瞒自己的,如果她有事不想说,想必此事她还没思量好。
既然如此,暂时还是先别追根究底了,待月恒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苏月恒不好跟沈珏开口,一直就想找机会跟汤思说说。
中午时分,她跟苍榕去到汤思那边替他诊脉,沈珏自然一同随过去问候。
汤思的脉象已然稳定,现在不过是用药压制稳定罢了。
苍榕诊完脉,硬戳戳的对汤思吩咐道:“你现在的心脉极为虚弱,不可再行受损了。一定要小心将养才是,否则就是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你。”苍榕越说越有些生气,这个病人太不听话了。先前已经跟他说过了,不能在外奔波。可看他那心脉,一看就知,是操劳过度。
见苍榕训斥自家主子,俞梁的脸颊抽了两抽,到底还是忍住了,勉力撑着躬身领是。
汤思却是不以为杵,黄泉神医之名,先前他也有所听说的,现在能这样客气的跟自己说话,已然很客气了。何况自己也确实没有听他之言,不怪人家生气。
苍榕翘着胡子拂袖而去。沈珏跟苏月恒两人留了下来。
这么多人在,苏月恒找不到说话的机会,静静的退在一边,看沈珏跟汤思说话。
见苍榕一再的训斥说汤思不该操劳过度,沈珏也很是疑惑,这汤思向来是指挥若定的,这有什么事值得他如此思虑、操劳过度的?
沈珏忍不住出言相询。知道了原因,也不好相劝的。
见沈珏一脸疑惑,汤思低垂了眼眸。
汤思这一垂眼眸,苏月恒心思急动。这也太像了。
见自家主子垂眼不说话,俞梁小心的在两人间觑了几个来回,想着自家主子对沈珏这异乎寻常的关心,尤其是这次做的事情,可谓是跟沈珏息息相关。
俞梁斟酌了一下,试着出口:“沈公子,是这样的,这次京城出了一些事儿。先前沈公子不是还传过来一封信,就是那封原先送过来的内官监头儿张福写给方虎的信。这次的事儿不小,主子想着如不早点解决恐怕多有麻烦,所以,主子就不听劝的亲自出去跑了一趟。”
沈珏听得眉目只闪,看来,跟自己得来的消息有点近似。果真是那位察觉到了蛛丝马迹了。可是,汤思跑出去干什么呢?
有了俞梁的开头,汤思想了想,此事还是跟沈珏说一下的好,在自己以防万一的日后计划里,沈珏也是必不可少、尤为关键的一环。
汤思挥退了屋里的人,留下了沈珏跟苏月恒。从先前跟沈珏的对谈来说,他从未瞒过他媳妇,既然夫妻二人一体如此,此事,苏月恒也当是知道好,免得日后误事。
待人都走后,汤思示意沈珏坐到自己跟前。开始跟他说了起此次自己发病的始末。
原来,在沈珏去信之前,汤思已然得到消息,当今对他的存在已然生疑,正在派出大批的暗卫出来寻访他的踪迹。而且目标只冲北地而来,此次情势不可小觑,未免让人寻到了这边,汤思亲自出马将人引开。他带着人,故意露出一些蛛丝马迹,只将人引到海疆方才甩掉人回来。
沈珏听得大为惊诧:“世叔怎会如此冒险,这种掩人耳目之事,让属下去做就行,缘何还要亲自出手?”这可不像是汤思所为之事。
闻言,汤思目光莫测。这要是之前,他确实不会如此做的。可是,此次的不光是情况危急,还有沈珏的存在。自从知道了沈珏的存在,汤思一直在思量着将沈珏日后可能遇到的危害降到最低。他已经在北地布置好了,他的产业、人手都会悉数交到沈珏手里,他也必是不会让人查到沈珏头上的。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亲自出马了。
汤思思量过后,决定自己亲自出马。他已经想好了,如果这次他出去了还能回到这边,那就是上苍对他还留有一线生机。如若真是不幸被人发现了,那就是命该如此。既然如此,到时就让人直接看到他的真身,也免得上面那位再疑神疑鬼继续追查。现在,侥天之幸,他回来了。
这些,他当然不能跟沈珏说。汤思看着沈珏,缓了缓心神,几许过后,淡淡道:“这次跟以往不同,我亲自出马好一些。”
沈珏闻言也不再追问。本质上他跟汤思是同一类人,从来都是理智计量之后才动的。既然汤思这么做,那想必是有他的道理的。
原因已经知晓了,还是关心日后。
还不待沈珏问的,汤思已然自顾自的跟沈珏说了起来:“这次过后,那位想必会在海疆那边追查一阵的,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追到这边来。这边暂时还是安全的。”
听汤思说到这里,沈珏却是忍不住出口劝道:“世叔,这边既然已经暴露,不如你先行避走?”
汤思轻哼一声:“避走?能避到哪里去?现在这种情形,在北地也许更好些。”沈珏闻言默然,也是,汤思现在身体状况跟本不允许再长途跋涉的,何况,既然这次他已经成功将人引走,想必这边更是安全。毕竟,以正常看来,对手也会想到,没有人敢那么大胆还敢呆在已然暴露过的地方的。
汤思摆摆手,接着跟沈珏说起了下面的事。他这次做了两套方案,一套是他能回来的,一套是他不能回来的。
现在他已经回来了,原本不能回来的那套计划当然是要摒弃的。现在,就要开始施行他回来的这套方案了。本来这事他没打算现在就跟沈珏说的,可是想想自己的身体状况,万一一不小心就过去了,自己的计划没跟沈珏说清楚,也怕他倒是反倒浪费了自己的一番心血。
浪费了他的心血也就罢了,更怕沈珏给自己带来危险。因此,汤思想了想,决定还是现在跟沈珏说清楚的。
先前两人的对话还算平和,一个询问,一个解释,可听到后面,就让沈珏骇然了。
饶是沈珏一向是有泰山崩于眼前而面色不改之定力,也被汤思这话惊的目瞪口呆。
沈珏站了起来,看着汤思惊骇无比的道:“世叔为何如此?何至于此?此事晚辈万万不可领受,还请世叔从新计较吧。”
汤思摇摇头:“这只是以防万一。这样是可以将损失降低到最小的。健柏你是聪明人,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你觉得是我一人承担的好呢,还是将大家都拖下水的好。”
这个答案不用问,沈珏也知道是哪个好。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一回事。沈珏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他第一次见到汤思的时候,他都有种莫名的亲近、信任感。这也就是他为何现在还冒险跟汤思来往的。
要是换了之前,遇到这种敏感之事,他必是会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说实在的,沈珏一直都在疑惑自己现在这种行为。明明知道对方可能给自己带来危险,还偏偏要来往,这完全不像是他的风格的。
苏月恒在旁已然听呆了,如果先前只是怀疑,现在她已经笃定了。汤思必然是知道什么的。不然,他不会如此以命相护沈珏。
说实在的,就算汤思是懿仁太子的事情日后被人发现,他们跟汤思结交的事情也露了出来,他们的腾挪空间仍然是很大的。不知情的借口,这个最好说,想也想的到,懿仁太子还活着的消息多隐秘,他们一个后辈怎么知道,而且都是生意人,有来往不是正常的?还有镇国公府、定南侯府的面子,都能让他们脱身而出。
到时,事情扯出来,不过是让他们受人怀疑,受些诘难,可能的再失去帝心等,虽然这些损失也很大,但要说性命之忧却也是可以避免的。可是汤思,为了避免沈珏可能受到的劫难,直接用自己的命将这个避免了。
心中的答案已然确定无比,苏月恒紧张的呼吸都停顿了。
沈珏没有回答汤思的问题,目光深幽的紧紧盯着他:“此事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我都是最大的收益人。世叔为健柏做到这点,实属让健柏意外。健柏甚是疑惑,前辈缘何对健柏如此以命相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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