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年觉得这几天,陈生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
但到底哪里奇怪又说不出来。
还有几个月满十八的少年,有些疑惑的抓了抓后脑勺,想了半天无果后便耸耸肩,继续干手上的活儿了。
他,和陈生以及崔三,三人都是这家裁缝店的学徒。
每天包两顿饭,一个月下来还有工钱拿。
这对普通人家来说已经是份相当不错的工了。
但苏年却有更多的想法。
他希望能凭自己的本事开家成衣店,这样无论是娘,就连他那两个可怜的姐姐,也能有所依靠。
所以苏年做事总是很勤快。
他不怕辛苦和累,只要能学到东西,或者遇上老师傅心情好,指点个一二,对他来说都是好事。
相比之下,比他年纪大个一两岁的崔三,就显得油滑多了。
找到机会便偷懒,有时候还会偷溜出去赌两把。
可崔三也有他自己的优点,嘴巴甜会哄人,表面功夫做得特别好。他们这家裁缝店又是女客居多,所以不少女客都很喜欢崔三。
毕竟……谁不喜欢说话好听,长得也好看的小年轻呢?
虽然苏年和陈生也长得好看,尤其是苏年在三人中最出挑,可奈何他大部分时间都“赖”在老师傅身边,跟前跟后学东西,经常见不着人。
而陈生性子又有些冷。
所以还是崔三最受欢迎了。
不过这些苏年一点儿不放在心上。
对他来说,现在认真学手艺才是最重要的。
这天,苏年来上工的时候发现崔三抱着扫帚,站在某个角落打瞌睡,一看就知道前一天晚上肯定又贪玩晚睡了。
所以苏年只是笑了笑后,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拿了东西开始打扫。
今天虽说是掌柜的去向东家汇报收入的日子,但也不能因为掌柜不在就懈怠不是?
等苏年忙外手上的活儿,上午已过去了一半。
他将东西放回去,正要往老师傅的身边凑,趁机偷学点儿东西时,柜台上的电话铃却响了起来。
守在柜台里的崔三接了电话,立刻喜笑颜开的冲电话那头,喊了声“掌柜的。”
然后便安静下来听电话那头说话,一面应声。
“啊?要不……我送过来吧?”崔三转了下眼珠子,热情的应声。
【哎呀,叫你让苏年送就让苏年送。】掌柜的说,顿了顿又多嘴了一句,【过了今天,以后你想送就都让你送。快点叫苏年送过来啊。】
掌柜的在电话里,又叮嘱了这一句后,这才挂断了电话。
而崔三却摸着下巴转了下眼珠子。
为什么……今天一定要让那个呆木头送呢?
崔三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想起前段时间自己去赌钱的时候,听谁说过两句嘴。
说上官家打算招婿。
而且……他记得之前陈生好像也隐晦的问过苏年,有没有婚配。
难道??!
嘿呀,这样的好事怎么能让别人给抢了呢?
崔三想到这里,脑子里立刻又了注意。
趁着店里没人留意自己后,赶紧溜出去后,隔了十几二十分钟又回到店里。
然后按照掌柜说的,拿了掌柜的“忘记带”的账本,便去找苏年。
“苏年?苏年!”崔三提高了声音喊人。
苏年听了赶紧出来,“哥,怎么了?”
“这个这个。”崔三满脸焦急,“今天掌柜的走得急,竟然落了本账本,刚刚打电话来,让你给送过去呢。”
“现在?”苏年有些诧异,并扭头朝店里挂着的时钟看了一眼。
他现在赶过去,可能都中午了。
“可不是现在嘛。”崔三将账本塞到他手上,顿了顿后用为他好的口吻又开口,“我知道一条近路,这样你能节约不少时间,你按照我说的走就行了。”
“嗯。谢谢哥了。”苏年拿着账本点头,冲崔三道谢。
“谢什么呢?”崔三笑,带了点儿意味深长又说,“这帮你,就是帮我自己嘛……”
这个时候苏年才不到十八,他不像时不时混迹赌|场的崔三那般圆滑油头,自然没听出他的话里有话。
认真的听清楚崔三说的近路后,苏年半点不敢耽误,将账本揣在怀里就赶紧往目的地赶。
至于身后崔三看着自己背影,若有所思的笑意,也自然没有留意。
几分钟后,准备穿过小巷子的苏年,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在他前方几步远的位置,有几个混子在那儿。
或靠墙站着,或蹲在墙角跟,正齐齐朝苏年看来。
这小巷很窄,勉强够三人并肩而行。现在看这情景,苏年是不可能硬闯过去的。
正当他踌躇的时候,反倒是那几个混子率先开了口,“唷?这条小巷子居然还有人走啊?”
苏年听了,忍不住伸手隔着衣襟,摸了摸装在怀里的账本。
但这个举动却让混子们误会,立刻眼前一亮后指着他说,“哎?!这小子有好东西!”
还不等混子冲苏年喊“交出来!”,苏年立刻扭头便往原处跑。
这一跑立刻起了连锁反应,混子见了指着苏年的背影便大声喊着“别跑!”一面朝苏年追来。
苏年根本不往身后看,跑得极快。
但刚跑出小巷子的时候,却不慎踩到一凹处,脚一踉跄就滚了出去。
正当头昏脑涨不等他爬起来的时候,身后混子的声音已经追了上来。
立刻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忽然从旁边传来一声呵斥,“你们在干什么!”
将混子们吓了一跳后,齐齐扭头朝声音处看去,便看见崔三拿了跟扫帚站在那儿。然后大喊了一声便高举扫帚,朝着混子们冲过来。
还没跑到跟前,那群人便四散逃走。
崔三赶紧丢了手上的破扫帚,将苏年扶起来,将他扶到阶梯上坐下后,这才着急的问,“苏年?你没事吧?怎么弄成这样了啊?哎!早知道我就不跟你说捷径了。”
崔三满脸懊恼,真挚得没有半点假装。
其实苏年原本也没多想,所以看看膝盖上的伤后,冲崔青摆摆手后说,“没事崔哥,这又怪不了你。”
说完便将怀里的账本拿出来交给崔三,“崔哥,这个只能麻烦你给掌柜的送去了,我刚扭伤了脚,又这样子,实在不太雅。”
“这……”崔三迟疑,皱了眉点点头接过,“行吧,我帮你送过去。”
话音未落他便站了起来,正要走却想起什么似的,重新看向苏年,“不如,我先扶你回店里?”
“不用了,我只是扭伤,慢慢走没问题的。掌柜的事更重要,你快去吧。”苏年又开口,催促崔三。
“那行,你自己小心点啊。”崔三按下心中的得意,又叮嘱苏年一句后,这才拿着账本快速跑开。
一面离开时,心里却轻嗤了一声。
……傻子,你还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好事吧?
崔三得意的想着,一面加快了脚步。
苏年坐在台阶处,看看自己的脚,以及手肘后,正欲撑起身,慢慢走回裁缝店的时候,一个温柔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你没事吧?”
苏年听了一愣,寻声望去看清来人后又是一怔。
那是个看上去比自己小个两三岁的姑娘,有一种……苏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好看。
真要让他说,大概就像刚刚从荷花池里冒出来的荷花。水灵灵粉嫩嫩,还沾着清澈的水珠子。
尤其是那眉毛,弯弯的柳叶眉。清丽秀雅。
“我……”苏年虽然平时话不多,但也是裁缝店的学徒兼伙计。所以绝对不嘴笨。
但这时他看见面前的少女,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嘴笨了。
“你受伤了,还能走吗?要不要我替你叫人来?”李小柳心肠很好,手上挎着竹篮子,看着眼角颧骨,还有嘴角上全是伤的苏年,略带了些关切的问。
苏年听了连忙摆手,并一面强撑着要站起来,一面开口,“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嘶——!”
话才说到一半,他就一个屁股墩又坐了回去。
看得李小柳不由喊了声“小心”,手也跟着伸出,不由自主的做出了想扶一把的手势。
倒是个善心丫头。
刚刚还能走,现在突然就“不能走”的苏年见了,在心里偷偷笑。
“我看你也不能走了,要不……我扶你吧。”李小柳看苏年这龇牙咧嘴的模样,想了想后便开口说。
苏年听了,看着她半响后眼里带笑,“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李小柳摇摇头,好心的上前帮忙,并没看见苏年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
“你不怕我是坏人啊?”苏年一瘸一拐,一面扭头看向李小柳,越看越喜欢,难得起了点儿逗弄的心思,开口问。
李小柳听了,有些呆的扭头看向他,然后摇摇头说,“不怕啊。”
“为什么?”苏年好奇问。
李小柳也不说话,只是将手伸进用布盖着的篮子里,然后……拿出了一根擀面杖。
她举着擀面杖,继续一脸认真的回答,“因为你打不过我。”
“……”
苏年?
苏年愣了半响后,“噗嗤”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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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是什么事让你这么尊重我娘的?”小时候的苏喃星坐在小矮凳上,双手托着脸颊,满脸好奇的问。
“唔……大概是,一根擀面杖吧。”
苏年想了想后,认真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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