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生的事,原本上官青是不知情的。
她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装作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在工作,可原本交给她翻译的德文诗集,都这么久了才译到第二首。
让坐在她旁边的老文员很是不耐烦,都提醒上官青好几次,这是人书店急着要的书,得赶紧帮人弄好才行。
可惜人上官青特别有理由,说什么这种文学类的东西,就是要逐字逐句的推敲才可以。
她可不像有些人,为了赶进度,快点儿完成任务交差,就胡乱翻译。
慢工出细活、出精品,懂不懂啊?
这话把老文员气得够呛,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慢工出细活?
她看上官青明明就是在磨洋工——偷懒!
算了算了,说再多也没用,自己还是赶紧做自己的事吧。
老文员摇摇头,不再烂好心的提醒上官青。
所以这段时间,上官青一直都假装很认真的在工作,其实经常无聊的神游天外。
这也怪她自己。刚开始上官青来这间翻译行上班的时候,人缘可好了。
人可是歌后呢!所以无论男女都愿意围着她转,哪怕听她讲讲白公馆长什么样子,或者哪位豪门世家的千金阔少的八卦,都有人爱听。
加上上官青会卖惨,所以大家都挺相信她那套“因为自己不小心和宋先生走得太近,被苏家小姐嫉妒,所以才被陷害到这里”的说法。
尤其是翻译行的男人们,对上官青这朵娇滴滴的美人花儿,那可是爱护得不得了。
上杆子想当护花使者。
后来日子久了,才发现这上官青满嘴谎话,错的全是别人,自己则是清清白白一点儿问题都没。
这才恍然,幡然醒悟后之前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反感。
所以现在上官青才只能坐在自己位置上,一个人装作很认真的工作,实际无聊得发呆。
才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在一个新的环境内,混得没人想搭理她。上官青也算是很有“本事”了。
正发呆时,突然“上官家”三字便闯进了她的耳朵里,惹得上官青猛的回神,扭头看向一旁,正在小声讲八卦的两人。
——“哎哟,那这陈师傅也太可怜了吧。”其中一文员听了,一面摇头一面啧啧,“就这样死了……哎。”
“是啊。”同伴接口,压着嗓音继续和对方说,“而且啊……我有亲戚是专门做白事的,他说上官家的二夫人,好像打算将上官家的东西变卖了。离开上海呢。”
这话出口不等对方开口说什么,反而是在一旁偷听的上官青立刻炸了。
猛的从座位上站起来,瞪眼两人,“你说什么?!她竟然敢卖我家的东西?!”
这还得了了?!
她这突然冒了一声出来,吓得原本在一旁,偷偷讲小话的两人,齐齐捂了胸口“哇?!”了一声,惊异不定的看着上官青,好像在说“你怎么冒出来了?!”一样。
不过上官青倒也不需要她们的回答,将手上的笔往后桌上一甩,立刻甩了好几滴墨迹在原书上。
早有年限,但多亏原主人爱惜的德文诗集上,立刻便多了污迹。
上官青见了,说完全不心虚是不可能的。但一想到自己的财产快没了便顾不上其他,将笔往旁边随意一放就要往外冲。
刚走了不到两步,大班经理便领着一五十来岁的人往里走,时不时的回头冲对方做出“请”的手势,让旁人一看就知道有来历。
“胡老板,你找我们翻译行就找对了,刚好我这儿有个非常出色的德国翻译……”大班经理刚说到这儿,便见上官青冲了过来。
这急急忙忙的样子,一看就是要往外跑。
大班经理见了,先是一愣后立刻眉毛一竖,沉声呵斥她,“上官青!你做什么去?!”
“经理,我有急事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上官青急急忙忙的开口,继续往外快步走。
这倒是把大班经理弄愣了,赶紧抓住上官青的胳膊,把她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略带威胁的开口,“什么急事你都给我放一边!看见这位了吗?人要和德国大亨谈生意,需要个德国翻译,你必须给我留下来!”
说完大班经理又扭头看向自己带来的客人,点头哈腰陪笑脸,请对方稍等片刻。
又扭了头想对上官青再说点儿什么时,对方却非常不耐烦的一甩胳膊,从他的手上挣脱出来,皱眉开口,“我的家产都要被人谋夺了,现在哪儿还管得上这点儿小事。”
“你!”大班经理听了,冲上官青瞪圆了双眼。
“总之我是真有急事现在要出去一趟。”上官青继续不耐烦的说,“大不了你扣了我这一天的工钱好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快步跑开,留下大班经理在上官青身后,不断叫着“上官青!上官青你给我回来!你现在要敢走,今天立刻给我滚蛋走人!”
可惜他的威胁,连让上官青的脚步慢一点儿都没做到,就更不用说让她回头了。
大班经理气得不行,但想想大客户还在旁边等着,赶紧压下心中怒火,转身时又是点头哈腰,满脸笑容的模样,“胡老板,这丫头不行,我立刻给你换一位。”
“唔。”胡老板虽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作为一个商人,对于上官青这样的员工,他还是很有发言权的,便点点头开口,“我也觉得她不太行。”
顿了顿后又看向大班经理问,“她……是那个前段时间唱歌挺好听的歌后吧?”
见大班经理点头后,胡老板不满的微微摇头,“太浮躁,我不要这样的。你给我找个更沉稳可靠的德国翻译。”顿了顿又说,“我这次要谈生意的客人,可是德国的大亨,奥古斯特先生。”
“万一因为这种小姑娘不懂事,给我搅和了可怎么办?”
“明白明白,我现在就去找我们公司的金牌翻译过来,您请、您请……”大班经理满脸笑容,点头哈腰后便继续领着胡老板往里走。
只是中途又回头朝门口处看了一眼,暗哼了一声后才又扭了头,重新满脸笑容。
已经跑出翻译行的上官青,当然不会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她正急忙招了黄包车往上官府赶。
约莫二十多分钟后,便冲进上官家,站在灵堂里当着众人的面,指着上官二娘,吼出了之前那句话。
“霸占你家的东西?”上官二娘哼笑一声,暂时挥退想要将上官青劝离的下人们,等他们站到一边后,才冷眼看着上官青,冷淡开口。
“你今天来也好,刚好当着众人的面,把一些事给说清楚。”顿了顿后,上官二娘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和恨意,“……二十年了,也该是拨乱反正的时候了。”
上官青听得糊涂,皱眉看着上官二娘说,“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虽然叫上官青,但实际上和我上官家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上官二娘指着上官青,一字一句说得清楚明白,“我才是真正的上官家大小姐。”
“你爹当初骗了我们,说他并无婚配,这才被我上官家招婿入赘。没想到他只是贪图我上官家的财产,不仅偷偷害死了我爹,还一转身就把你和你娘接回上官府。”
上官二娘越说越怨恨,眼眶慢慢的便红了,声音也凄厉了起来,有些渗人。
“难道不属于你们的东西,霸占救了便成了你们的吗?!这世上断没这样的道理!”
“你……你胡说!”上官青对于很小以前的记忆已经完全模糊,但现在听上官二娘这样说,倒是被提醒了一般,想起了一些非常模糊的片段。
比如,为什么她那个早死的娘,行为举止一直那么像乡下女人。
大字不识不说还时不时念叨几句“是她们对不起二娘”之类的话。
上官青眼眸闪烁,硬是收了心里的动摇,继续大声开口,“哼!你别以为我没有听见你和陈生说的那些话!”
她顿了顿后,脸上露出得意,大声说,“当初我刚刚从德国回到家里的时候,可是都听见了!你和陈生商量着,想将我嫁给一个乡下傻子!”
上官青说到这儿看向周围,指着上官二娘冲其他人嚷嚷,“大家看看啊!她就是个恶毒的人!明明是想谋夺我家的财产,现在却来装好人!我呸!”
“上官二娘,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我的东西。我立刻就去警察局告你!和你大官司!”
说到最后,上官青脸上带了细微得意和张扬,“到时候我倒是想看看,大家是同情我这个孤苦无依,无父无母被你赶出来的孤女,还是向着你!”
不说其他的,单是舆论就能压死你!
这话出口,站在一旁的苏喃星立刻皱了眉头。
不仅是因为上官青这番无赖话的鄙视,还有知道她和自己拥有同样经历的……丢脸感。
太丢脸了!
就当苏喃星在一旁感到丢人时,上官二娘听了又哼笑了一声,看着上官青冷淡开口,“实话告诉你吧,你的婚事,是你娘临死前叫你爹替你定下的。而且你娘还担心你爹反口,所以又特意求了我。”
“不然……”二娘轻蔑的看了她一眼,“你嫁给什么样的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什……”上官青愕然,不相信二娘说的话,“你胡说!我爹才不会让我嫁给这种人家。”
话音刚落上官二娘便点了点头,“没错,你爹确实看不上人家,觉得人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乡绅。想拿你换个地位更高更好的亲家,所以才借着送你出国留学,一直拖着,更从来没告诉过你。”
说到这儿,二娘又顿了顿冷笑,“这样想想,你还真是你爹的亲闺女,一样的爱慕虚荣,妄想攀龙附凤。”
“至于你说的傻子……是那孩子的哥哥,原本也是个聪慧俊逸的好孩子,丝毫不比上海这些公子哥少爷差半分,只是前两年出远门出了差错,无意撞到脑子,现在人还糊涂着而已。”
“这件事我是不是瞎说你自己稍微打听一下便知道,而你,却从来没打听过。偏听偏信。”上官二娘一面说一面缓缓摇头,“跑出去了不想着趁机去找真相,却去歌舞厅当招待、腰货女郎。你可真是给我上官家涨脸啊……”
上官二娘最后几字咬得意味深长,顿时臊得上官青满脸通红。
可即便臊红了脸,她却依旧不忘狡辩,“那……那我之前在德国留学的时候,爹一死,你立刻那么长一段时间不给我钱!难道也是为我好吗?!”
上官青像是抓到了二娘的把柄一样,又满脸得意,“你就是不想让我顺利回国,趁着那段时间,和陈生一起将我家的财产全部弄到你的手里了!”
这话出口上官二娘的脸上都禁不住露了几分古怪,看着上官青,好像是在说“你怎么还有脸说这些?”一样,但既然她都不要脸了。
自己自然也不用再给上官青留脸面,便带着蔑笑,继续冷淡开口,“你在德国的时候,住的是十五元一个晚上的套房,吃的穿的用的,也是非高档货不用。”
虽着上官二娘的话出口,一直在一旁听着这场争吵的众宾客,便有越来越多的人对上官青露出嫌恶的表情来。
而二娘的话还未说完,“不仅如此,你还经常将自己只用过一两次的东西,轻易便送给别人。只为了别人一句献媚!”
“大手大脚、毫无节制的挥霍我上官家的钱。”上官二娘盯着脸上逐渐露出心虚的上官青,很是不屑,“但凡你一个月稍微省一点儿,也足够普通人生活三月有余。你呢?!我上官家的钱可不是大风刮来的!”
这话出口,令在场众人听了,均默默点头附和。
他们都是富商,谁家里没个败家的小辈,或者依附自己,又穷又懒的亲戚呢?
所以上官二娘这样一说,立刻让大家纷纷点头,颇为感同身受。
而且上官青原本就不占理。不仅她不占理,甚至可以说从她父亲开始就不占理。
真是没想到啊……这上官老爷,居然是这种人。
哎,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让他明明还在壮年,却突然急病去世吧?
上官二娘说的都是真的,自然说得上官青哑口无言,半响才蹦出一句,“你……你怎么知道?!……你派人监视我!”的话。
但结结巴巴的,只让旁人越发觉得二娘说的都是真的,而上官青,此刻只是声厉内荏的强辩而已。、
对于上官青的自责,上官二娘也不反驳,只哼了一声又说,“不然你以为,我在你出国的时候,建议你爹,给你安排的寄宿家庭,只是单纯的寄宿家庭吗?”
见她脸上露出恍然,二娘又说,“如果你实在过不下去,回去找他们求助也是可以的。但……”沉重摇头后,又带了讥讽开口,“你居然宁愿自甘堕落,也不愿意吃一丁点儿的苦。还真不亏是他的种。”
事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相信不仅仅是上官青,就算是旁人也已明了。
但上官青又怎么可能,就这么甘心承认自己不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呢?
她不信,……她不信!
她是上官家的小姐,什么入赘,全是这贱|妇为了谋夺她爹留给她的财产,骗她的!
所以遭受打击的上官青,连连摇头后,又重新抬头瞪向二娘,冲她吼,“不信!你骗人!”
直到这时她才看见站在一旁的苏喃星等人,恍然后指着她和上官二娘开口,“哦……我知道了。这些都是你们串通好的!你!还有你!”
上官青恶狠狠的指向苏喃星,然后又指回二娘,满脸愤恨,扭曲了脸上的明媚冲她吼,“总之上官家的一切都是我的,我不予许你带走!我……我要告你!”
“可以。”她话音刚落,上官二娘立刻允诺,“但我也不怕跟你直言。你爹死后,我和陈生花了不少时间拨乱反正。”
“当年吃的亏,我现在不可能再吃,所以只要是属于我上官家的东西,我现在都有非常完善的法律程序和证明。”上官二娘盯着上官青,顿了顿又说。
“我没向你追讨这么多年,无端挥霍我家财产的行为,你就该偷笑了。告我?”
“你凭什么?”
“我……我……”上官青语塞,此时再看周围,却发现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是不善且鄙夷的,支吾了几声后,重新看向上官二娘说,“你等着吧,我一定会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的!……等着吧!”
说完一哼声,掉头就走。
但人还未跨出门去,便听上官二娘再次开口。
“不用等以后,我现在就能还你一样,原本属于你的东西。”
上官二娘说完,见对方转身后,又淡淡开口,“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的报纸你会看见我上官家宣布和你断绝一切关系的报道。”
这话说完,便见上官青睁大了眼。
而二娘却完全不为所动,继续往下说,“……另外,你爹姓崔。所以你应该叫崔青,而不是上官青。”
“以后做任何事,别冠我上官家的名。我上官家……没你这样的不肖子孙。”
上官二娘微抬了下巴,睥睨。
“说完了。你可以滚出上官家了。”
上官青一脸愕然,她灰溜溜的从上官家“滚”出来后,只觉脑子混沌不堪。
迷迷糊糊的往翻译行走,想不明白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但人刚走到公司门口,都还没进门,便从大厅里丢出一个纸盒子,一下子落在她的脚前,纸盒倾倒,里面属于上官青的东西便滚了一地。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上官青一大跳。
猛的抬头一看,便见公司两人已站在她面前,双手抱肩一脸不耐的看着她。
“你们做什么?!”上官青眉头一皱,不等对方先说话,反而率先呵斥。
这倒是让负责拦人的两人愣了下,忍不住互看了一眼后讥讽开口,“嘿……果然是大小姐呢,这种时候还问做什么?”
“这还不懂吗?你被扫地出门了!”
“什么?!”上官青愕然,但立刻明白什么开口,“我不是说了今天的薪水不要了吗?你们让开,让我跟经理解释。”
“还薪水?”其中一人哼了一声又开口,“没让你赔钱就已经够好了,还薪水。”
顿了顿不等上官青开口,不想和她过多纠缠的又说,“实话告诉你吧,你把人一本德国诗集弄花了,那可是人家的藏品,没打你一顿在叫你滚,已经是别人修养好了。”
这话出口上官青立刻想起,刚刚自己离开翻译行的时候,确实甩了下笔。
她眼神闪烁后嘴硬开口,“那我道歉好了,你们让开,让我和经理当面说。”
“说?说什么说?”这两人原本就是街头混子出声,可没其他人的好脾气,直接就伸手狠狠戳上官青的头,甚至还抬脚踹。
不轻不重但恫吓味十足,“你最好给劳资赶紧拿了东西,马上滚,不然……”对方哼笑了一声笑得暴虐,“我可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不打你。”
“你……你们别乱来啊!”
上官青一听对方要动手,立刻不敢在再拿出她大小姐的派头,赶紧捡起地上的东西,一面回头一面跑走了。
那两人站在原处,看着她跑远后,又哼笑了一声后,朝地上啐了口唾沫。
轻蔑的和同伴说笑,“这种货色,就是贱。”
“可不是。”同伴笑应,两人这才转身回了翻译公司。
什么大小姐、歌后?
我呸!
第二天一大早,就像上官二娘说的那样,整个上海滩的大小报纸,都刊登了上官家和上官青断绝关系的报道。
不仅如此,还将当年上官老爷的所做所为,全给说了出来。
保证即便人死了,也让他,以及他亲戚遭受唾弃。
而上官青……不对,现在要叫崔青了。
崔青一定不知道,因为她自己,以及她亲爹的所作所为,已经成功的将上官家,这个最后的保|护|伞给作掉了。
电影公司里,崔青的经纪人在看完报纸后,哼笑一声便起身朝办公桌走去,拿起话筒便拨了个号。
“喂?帮我接白公馆。”经纪人对接听员说。
他依靠在办公桌边,将报纸圈成棍状,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
约莫过了一会儿后,等电话那头传来白荣华的声音,懒洋洋的【喂?】了一声后,经纪人立刻便来了精神,对着电话那头点头哈腰。
“哎呀~白大少爷,真是好久不见了,那什么,听闻……再过三天便是白小姐生日宴了?”经纪人顿了顿,听白荣华那边应声后,又奸滑一笑,语气谦卑的继续往下说。
“不知……这生日宴会上……唱歌助兴的的人找到没呢?”
白荣华一听,这才稍来了点儿兴趣,笑着开口,【怎么?你有好的推荐?】
经纪人笑了笑,“哎呀……推荐是有,就不知道白少您会不会满意了。”
他顿了顿后,吐出两个字,“崔青。”
经纪人笑眯眯的又说,“至于价格嘛……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就等着您来亲。自。采。摘。呢……”
一通电话,一个推荐。便决定了崔青未来的命运。
经纪人将电话挂掉后,看着话筒无所谓的耸耸肩。
甚至觉得,崔青能傍上白荣华,实应该感谢自己才对。
毕竟……自己这不是又帮她,重享富贵了嘛~
作者有话要说:贱|人自有恶人磨。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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