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的帝王》/青色兔子
第一百六十七章
直到建安三年结束,年头转入建安四年，刘清才次见到皇帝踏足长乐宫。
这阵子朝廷要对袁绍用兵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刘清早就有心要问,但从次搜宫之，皇宫内规矩越发森严了,连她都不得擅进入未央宫，因此直等到皇帝来长乐宫,她才找到机会询问。
“我从前竟不知道子脩的父亲乃是大忠臣,还一直心中惋惜，子脩样的?才，父亲却跟了袁绍。”刘清现在也学会了委婉,先试探着从皇帝可?喜欢的话题入手，笑道：“父亲已经封了曹侯,儿子几时也封侯呢？子脩这些年跟着陛下，劳苦功高，他却从不居功，连我这样挑剔的?都挑不出错处来了。陛下什么事儿都交给他去做,却只给?家车骑军的职。他没有相应的官职,却要管着比他高许多的?，平时恐怕要受委屈的。”
刘协微微一笑，道：“是从前，现下长安城中谁还敢给他委屈受？”顿了顿，不知到什么,脸色沉下来,淡声道：“你挑不出错处来，不代表他没做错事。”
刘清讶然道：“子脩做了什么错事？”
刘协只露了一句，不细,转而问道：“你这宫中一切都好？”
“我这长乐宫中?有什么不好的？”刘清这些年也长进了，知道皇帝其实问的是西北角的阳安大长公主。
去岁年末搜宫?，阳安大长公主便搬入宫中西北角荒废的一处宫殿居住，每日宫门紧锁，除了必要的食?输送，等闲不见?员进出。
“来姑母也真是心诚，全然不顾己享乐了，”刘清开头两句还得有些生涩，抬眼见皇帝然然的模样，渐渐也得利落了，“去岁年末是梦见高祖托话，要她入宫侍奉牌位五年，可保大汉国泰民安。她这便毅然入宫，此一个?也不见，一步也不?出了。幽冥之事，虽然难，但若有万一的希望，就是姑母的大功德，也是我大汉之幸。可恨我没有这样的福分，不曾梦见高祖，起来我年轻有力，不比姑母更该去侍奉吗？”她得这样情真意切，己也吓了一跳，仿
佛才发现己还有这样胡八道的分，果然与皇帝是亲姐弟，只是从前没机会发挥。
刘协含笑看了她一眼，止住了这场两?都心知肚明的鬼扯，点头道：“姑母安心侍奉，实乃我大汉之福。”
提到阳安大长公主，刘清便不得不问与之相关的一件事，“姑母入宫第一日，曾邀弘农王妃之母唐夫?前来。唐夫?留得时间也不久，大约两盏茶时分，便又出宫去了。谁知第二日就传出唐夫?的死讯来，据家?发现的时候，她好端端躺在床上，?目栩栩如生，好似些修道仙的?一般。”她一?着，一?观察着皇帝的?色，很清楚皇帝不告诉她的事情，她是不可?从皇帝口中听到解释的，只?通?皇帝的神色去猜测。
皇帝看起来正在专心致志欣赏墙上挂着的幅蔡先生新写的字。
刘清等了两个月，才见到皇帝，不愿意就这么放弃，又继续道：“来可叹，弘农王妃因疫病去了，没到她母亲也这么快就没了……也算是地下团圆了，况且若真如传言一样，唐夫?没受什么磋磨便去了，也算是一件幸事了……”她见皇帝始终不开口，便知这不是皇帝要谈的话题，己又嘀咕了几句，算是收了尾。
刘协这才道：“姑母在宫中，就没什么?来你这里撞木钟？”
“撞木钟？”
“像伏德等?不好来跟朕，难道不会让他们的妻室亲眷来走走你的门路？”
刘清会意，她经了搜宫之事，近日也谨慎了许多，便道：“这两个月冷，我都不耐烦出长乐宫。若见?，一三趟得换衣裳，又麻烦又不暖和。所以最近要见我的，我都挡回去了。”
刘协笑道：“挑选着，也还是要见一见的。姑母闭门不出，你不肯见她们，她们便该不安了。安逸久了，叫她们稍加省，也是好事儿。如今省?了，朝廷又要用兵，可不?叫着长安城中的氛围太?紧绷了。待开春暖和了，你该见?便见?，宴客便宴客，不要拘束。”
刘清听明白了，这是姑母幽囚宫中，朝廷需要她来传达一切都好的信息。
刘清笑道：“就如陛下所言，待开春办一场宴会吧。只是这既然是陛
下的主张，资费银两可要由陛下来出。”
“放心，短不了你的。”刘协顿了顿，又道：“如今姑母?事一概不理会，江东长公主里你也要照拂到。”
这得乃是伏寿。
刘清笑道：“我与伏寿倒是一向有书信往来的。她忽然嫁了么远去，我还真有些不放心。不?她前头两封信写来，看着倒是一切都好，我真佩服她，在异地?这么快便融入进去。”
“便好。她可有提什么要求？若是有为难之处，你替她周全。”
“为难之处倒是没有。”刘清了一，笑道：“就是月前来的信里，到了从前在宫中用?的提花楼，是江东的织布机没有宫中的好，织不出样鲜亮的锦缎来。既然如此，我派?给她送一架去？”
这时候一架提花楼可是很贵重的。
刘协笑道：“朕有个更好的法子。提花楼的图纸，与会造提花楼的工匠两?，一同送去江东。只要伏寿在江东，?让匠?开工，她要多少提花楼，都只看江东的财力。”
“这的确是……好不?的法子。”刘清微微一怔，反应?来不禁感叹，“我先代伏寿妹妹谢?陛下恩典了。”
姑母总觉得伏寿没?做皇，甚为遗憾；她也觉得伏寿远嫁江东，是有些不幸的；此时看来，倒是她与姑母都看得太窄了，只目光放在了宫这一亩三分地。
刘协起身离开。
刘清跟在身旁相送，低声问道：“与袁绍这一仗，非打不可吗？我知道陛下平定了凉州、益州，更早之前，诛杀李傕、郭汜，解救长安于贼兵之下，起用兵，陛下至今未有败绩。可到底是整个河北之地，百万之众，中间还隔着滔滔黄河……”她猜皇帝此时是不愿意听这种消磨志气之言的，因此越发放低了声音，到最，已几不可闻。
“朕明白皇姐的担心。”刘协温声安抚道。
“陛下明白？”刘清一愣，她己其实都不太明白。按道理来，陛下从无败绩，她应该感到放心才是；但也许因为这次要?对的是力量强大的袁绍，也许是因为长安城中出动的二十万大军才刚刚归来，也许是因为姑母幽囚、唐夫?骤死……
“朝廷前期
不会派兵马东进的，全靠曹操领几万兵马周旋。”
“全凭曹操几万兵马？岂不是要被袁绍一口吃掉？”刘清一听就觉得不靠谱，道：“就算长安不出兵，陛下也要发诏令，让周边的吕布等?率兵前去援助才是。否则曹操一倒，旁?见了，谁还肯为陛下出力？”
“对待懦弱的敌?，朕有强大的兵力，就示之以强大，便如平凉州、益州，二十万大军尽出，不需两刀，敌?便动投降了。”刘协缓步向?走着，悠悠道：“而对待兵多广的敌?如袁绍，就要让他骄傲，让他负，让他看不起他的对手……所以至少这一年你还不必担心，长安城中不会出兵，你只管同林氏、董夫?等?见?谈笑便是……”他安抚刘清，也是为了刘清?有一个好的心态，去安抚此时城中众不安的女眷，然透?这些女眷，安抚一众不安的官员。
越是身处高位的?越是多疑，旁?亲口告诉他的，他是不肯信的；非得是他己千方百计打听来的一点细微动向，才?叫他相信。
“可是……”刘清顺着皇帝的话一，却有了新的疑虑，道：“这一年之中，曹操要独?对袁绍百万之众，到了绝境，他难道不会……”她打量着皇帝的?色，带了几缕心，却仍是出了口，“倒向袁绍？”
这些年来，她也听了不少??征战之事，男?之间抢起地盘来是没什么道理、也没什么底线的，今日形势所迫我归附了你，明日我得了时机便又会背叛你。
“皇姐进益了。”
换做以前，这绝不是刘清?到的问题。
刘协淡声道：“这就要看朕?给予曹操的，与袁绍所?给予曹操的，孰多孰寡了。朕在，长安二十万大军在，曹操忠义之心便不改。况且，还有朕与子脩的君臣之义、知己之情……”他提到曹昂，起日前得知的桩事情，眼中渐起阴霾，这“君臣之义、知己之情”八字来，便有么几分喜怒难辨的意味。
刘清没留心这等细微处，只知道如今要紧的事儿是笼络住曹操，一听忙道：“陛下这一年可要对子脩更好些。”
“朕正是要待他更好些。”刘协眯眼平平道来，一步跨出了长
乐宫，“皇姐请留步吧。”
刘清望着皇帝在宫?簇拥下离去的身影，顿了顿，知觉得问身边侍女，“我怎么瞧着，陛下最像是不高兴了呢？”
贴身侍女笑道：“陛下来见殿下，怎么会不高兴。奴等离得远，也未见得真切，大约是今儿的太阳晃了眼，瞧着像是不高兴，其实全不是么一回事儿。”
刘清失一笑，叹道：“连我这个从前最是直肠子的，如今都会多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二更在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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