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夜感受到尖锐的杂音中梅菲斯特传来的讯息。
梅菲斯特说:【不好了!沉夜小姐!我们被高位世界当成能量块捕捉了!】
沉夜说:【是这样吗!我感觉我变得圆润了许多!我是不是要被当成果冻吸进去了!】
梅菲斯特说:【您的棱角并没有被磨平,请放心!这是我的程序做出的最后努力!让我们不被世界直接吸收而是全力靠近天命之子!】
沉夜说:【别用叹号啦!万一这是最后时刻呢,让我们来说一些告别的话?】
梅菲斯特:【…………】
沉夜在自己完全被打包成果冻、失去意识之前,有点疑惑地推测:梅菲斯特是宕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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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西里按掉了闹钟,闭着眼睛逼迫自己倒数了十下。神智清醒之后,他疲惫地坐了起来。
食道里仍然残留着腐败的酒精,气味好像从内脏渗出到脂肪里,溢出到皮肤外。三十多岁的身躯,即使是拥有天赐之力也难以在短短两三个小时之间代谢完所有酒精。他抓了抓脑袋,爬起来洗漱洁面。刮胡须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皮肤。他凑近镜子,看到自己眼睛里有着红紫的血丝,眼下的皮肤垂坠着,是黛青的颜色。
一个废物。他想着,换上正装,打好领带,出发前去上班。
卢西里的工作比较独特。世袭制的,有不少种称呼。勇者、英雄、天选之人、救世主……随便你怎么说。他的先祖曾经主导过屠龙的传奇,也发起过讨伐魔王的战争,拔出过能够劈开星辰的大剑,也流下让永恒寒冬之主融化的泪水。他或者她的故事都被详尽地记录下来,编写成书,留在这个王国的书库里。而他就是现在的这一代勇者。作为证明,他的卢西里后面足足跟着三十七个跟他拥有相似特征的祖先的名字作为中间名。
他在电梯口与同一个小组的魔女汇合了(这是他们被分配的集体公寓)。她轻蔑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抢先推开旋转门走了出去。勇者小队的成员除了勇者都是选拔制的,而且每年都有考核,一旦失败就会被开除。这一任魔女是三年前就任的,比卢西里小上十七八岁,上任以来就一直没有过不良记录——也一直看不起勇者的懒散。
卢西里并不在意这个,打着哈欠为她让出舒适的个人空间,在心里祈祷自己的运气好一点。
公交站那里拳斗士已经在等车了。他的运气总是不太好,就算是早起十分钟,也总是会在要坐的车离开的下一秒开始漫长的候车。不过好在他不是很在意这一点。他是个老好人,也是队伍里最难相处的那个尖酸刻薄的智者的同居室友。
“智者呢?”卢西里问。
拳斗士说:“波西他昨晚加班,就在办公室过的夜。”
魔女在一旁嗤笑出声。
卢西里看过去,她并不把视线移过来,但很明显在唾弃他。“你甚至不记得他的名字,哈。”
拳斗士尴尬地笑了笑。卢西里没有什么反应,拖着身体上了车。摇晃的车厢让他更明显地感觉到胃里沉甸甸地拖着一滩冰凉的液体——或许还有气体漂浮着。恶心。不是生理性的呕吐反应,而是他的神经在对他自己呕吐。
他们到了站,陆续下车。卢西里仰起头,眯起眼睛,在早朝干涸的晨光里看到金碧辉煌的宫殿塔楼上的数字,八点五十二。离迟到还有八分钟。
他闭了一下眼睛。光晕仍然残留在视神经底部。但身体已经凭着感觉走向了正厅。
没带工牌。他甚至不用说出这句话,前台的工作人员就带着甜蜜的微笑为他打开了门。按下专用电梯的按钮之后,耳朵里传来打卡声。是魔女和拳斗士,还有汇合而来的盗贼。卢西里这才想起来牧师和弓箭手调休了。
电梯打开。几个人走了进去,直接按向99层。剧烈的引力像挂钩拉住心脏下坠又弹回。飞速上行的盒子很快把他们带到了目的地。
智者打着哈欠倚靠在门口的柱子前。卢西里率先走在最前,其他人依次排在身后,一个古典而整齐——当然,更重要的是古典——的队形之后,他也找准自己的位置跟了上去。
接下来是长长的走廊。卢西里从两边的侍者手中接过白色的手套、华丽的长剑、沉重的斗篷,准备好一整套的仪容,然后走进被推开的沉重的大门。他向前两步,躬身行礼,“陛下。”
国王睁开眼睛,转了转脑袋,隆起的健壮的肌肉动了动,像一只豹子在树荫里伸了个懒腰。他懒洋洋地抬了下手,“——唔。又到了新的季度了?按例行事罢。”
语毕,他皱着眉一口气喝干了一旁的案几上摆着的黑咖啡,才好不容易打起精神,将下巴压在交叠的手掌上,看向了卢西里。
卢西里不免有些自嘲地想,也许接下来的光景才是整个世界最为滑稽可笑的喜剧吧——
他摘掉右手的手套,探进地上的法阵中。
法阵泛起光芒,抽走他的力量,流转的光熔炼出一片盛大的水镜,直到他感到手中的确握住了什么东西,才收回手来。十颗星星如同华美的珠串带着烟蕴的□□被他拽出来,柔柔地悬停在了空中。
国王发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声。不管多少次他还是会这样笑出声。因为力量在他的权力面前是这样的滑稽,好像弄臣献媚的杂耍一般。
也许我应该把这些东西在空中抛起来转几圈,问问他能不能给我加薪。卢西里想。他的余光看到魔女屈辱地捏紧了紫色的丝绸长袍。国王永远不会放弃嘲笑勇者,就像这位魔女永远无法适应这一切一样。可怜,包括我在内都可怜。
但就是这句感慨,也只是平淡而疲惫地滑过他的大脑,好像晴朗的傍晚倦鸟归巢一样轻巧而例行其事。
卢西里点开了这些星星。这就是本季度他的勇者小队所能使用的武器——来自于他自身的能力,“概念具象化”。他期待着多来一些耐磨损的武器,而不是华美不实的稀有物。
雪白而沉静的长剑,“锋利的正义”。卢西里移开视线:最为常见的、最容易被折断的东西;
精巧的天平。“完美的公正”。但凡少一个零件就会坍塌成一堆细沙;
闪烁着璀璨光芒的镜子。“沉思的道德”。只要你不看它,它就不会有什么用处;
……
“轻微的偏见”。近乎透明的一把小小的匕首。因为微小而常常被人含糊带过所以无处不在,能够忍受大多数的磋磨,有着一定的暴击率,有时甚至能造成致命性的伤害。——总算有了能用的东西。卢西里把它丢给了盗贼。
“粗糙的无知”。拳套。坚硬、尖锐,入侵它袭击向的任何地方,拥有无上的攻击性,甚至还有那么些防御能力。这个是拳击手的。“流行的谬论”,魔法书,属于魔女;“党同伐异的钢笔”属于智者;至于牧师的法杖“(副)职称的权威”和弓箭手的长弓“劳作者的脊背”则交给后勤暂且储存起来。
最后的是属于勇者卢西里自身的武器。
那星星骤然绽放起硕大的光芒,前所未有的狂风席卷其整个大厅,吊灯碰撞着哐当作响,连国王的咖啡杯都被打碎了。一切风平浪静之后,那武器的名字以魔纹的形式浮现在空中,“命运的囚徒”。
是卢西里从未见过的名字。但显而易见稀有度很高。他不免有些失望,伸手将那魔纹引到手中。点灭着的文字膨胀起来,甚至带上了重量。卢西里下意识地换成了双臂去迎接,难得地有些头痛——
直到那光芒在他怀里化为一个面色苍白却显然漂亮精致的黑发少女。
“啪、啪。”国王鼓了两下掌,然后捂住脸爆笑出声。
“噗、哈……哈哈哈哈——!!卢西里卿!你可真不愧是勇者,总是出乎朕的意料!看来你的经历写成史诗,也不会逊色于先祖的精彩程度啊!”
卢西里静默了一会儿,好像他怀里抱着的不是美貌绝伦的少女,用平静的嗓音说,“……是,必然不负您的所望,陛下。”
**
沉夜默默地想:【……梅菲斯特,你不觉得画风有点不太兼容吗?】
梅菲斯特说:【……是高等世界擅自为我们解析后命名的。我的记录全被读取光了!沉夜小姐!我的记录全被看光了!】
沉夜说:【……好了好了,你等等再羞愤,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我有预感,我们的待遇不会太糟糕的,只是有点麻烦而已。】
卢西里。他的眼里有疲惫的灰尘。但沉夜能看出来,他是个——有原则的那种人。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当!我激情弹奏起贝多芬(不是
欢迎来到最后一个世界!
我就试一下我不求评论而是说我就试一下我不求评论会不会等来很多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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