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打扰你们叙旧了。”
男人的声音打断他们的谈话。是薄遵,他整理着外套的衣襟,对容次元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们出发吧,坐我的车。”
沉夜问:“去哪里?”
薄遵含笑看了她一眼,“介绍一位我的朋友给他。你呢?有什么安排么?”
她歪着头想了一想,“嗯……晚上要去给朋友的酒吧捧场。就这一个,没别的了。”
薄遵说:“好,那我准备一点夜宵,晚饭就不准备你的份了。注意安全,有事情随时联系爸爸。”
“知——道——啦——”她拖长声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那我回卧室再睡一会儿,祝你们工作顺利哦,拜拜!”
她抱着相机踢踢踏踏走开了,薄遵笑:“没个正形——好了,我们也出发吧。”
从走廊到客厅,墙上等距地装饰着画框,是沉夜的摄影作品。欧式的回旋楼梯的下面甚至有一整个架子,摆满了各种奖杯和合影照,还有一些关于沉夜开个展的报道的剪贴。
注意到容次元的视线,薄遵忽然问:“你现在还喜欢沉夜么?”
“!?”
容次元结巴了一下,甚至呛得咳嗽起来,“什、什么?”
薄遵连忙道歉,“抱歉抱歉,我随口一提而已。如果不合适的话就算了……也对,咱们这个年龄差,聊感情问题是有点奇怪。”
容次元连忙摆手:“不是,没有……我就是有点惊讶,感觉你们关系真的挺好的。”
薄遵有点无奈地眯起眼睛笑,“你以为是沉夜告诉我的?其实恋爱之类的事情她从来都不跟我说,是我自己猜的——毕竟我也是男人,喜不喜欢还是看得出来的。”
“……咳。我那个样,高中的时候估计大家都看出来了吧。”
“那现在呢?”
“大哥,你是不是有点八卦……”容次元说完又笑:“对不起,没忍住瞎吐槽了。”
薄遵也弯起眼睛笑了一下,“怪我,工作一直都坐办公室的,总觉得自己还能跟年轻人聊得来。而且这也是两方面的,作为你的熟人,我当然关心好奇你的感情状态——另外就是作为备受女儿冷落的爸爸,我也想知道沉夜的感情生活的可能性嘛。”
“所以我的回答如果是‘是’,是不是还能给我一个内推名额?”
“我可既不**也不封建,具体会怎样发展,我是一点没有发言权的。——来吧,上车。”
两人坐进车里,薄遵开车。很难想象他这样一个人竟然亲自买菜做饭,出行也是亲历亲为。
稍微安静了一会儿,容次元捡起之前的话题。
“给我一个内推名额吧?”
薄遵失笑:“还是变相承认了?——那也挺好的。虽然是自夸,但我们沉夜是值得喜欢的。”
他抬眼看了一下后视镜。镜子里他的眉目表情温和儒雅,彬彬有礼,善良而亲切地带着笑意,调侃一个后辈。
多么一个好人啊。
他想着,熟练地说着他最擅长的真诚的话。
“总之,那你要加油去表白追她啦。我祝福你成功——虽然如果你成功,你就会变成我的敌人。”
年轻的大男孩笑了出声,开朗、肆意。薄遵知道他的感情不像他表露的那样轻描淡写——那个女孩,恶魔一样的小怪物,她的红唇甚至可以决定他的生死,她的眼眸就能让他在洪水中变成桥柱。
至于他自己,薄遵在心里笑着叹气,跟小女孩抢玩具当然是不好的。跟别说他直接插手了这小狗的成长轨迹——可他实在忍不住。她操纵他的样子像稚童摆弄着危险的武器,专注地凝视着他,生疏和天赋在那恶童的眼眸里同时闪光。
所以他没忍住去打断了她的凝视。仿佛抢走小猫的玩具,以让她的视线投给自己一点——但她显然会生气,所以另一个被她保护得很好。
需要忍耐。他对自己告诫。不可因为渴求她愤怒或者憎恶的目光这样短视的理由而冲动出手。
**
他长得没有那么惊艳。
冷淡又干净,瘦削而高,穿衣服也有品位——严格来讲五官其实没那么对称,但偏偏是这样才让人觉得他耐看。
黑色的短发,有点卷卷的。单眼皮,高鼻梁,冷淡的一张脸,偏偏嘴唇是厚的,便显得那冷漠是毫无攻击性的,让他像个玻璃罩子的人,天生带着疏离感。从他的脸部那瘦削利落的下颌线连着的是偏长的脖颈,宽肩窄背,套在藏青色的薄毛衣里。
他有点习惯猫背,个子又高,看上去很有游离感。偏偏他吃饭很可爱,往往是独自一人,坐在食堂的角落。大口大口地吃,专注,认真。
他好像不是很擅长打篮球。
有一次,他在清早无人的篮球场捡起一颗球,认真地数着数字按步骤上篮,却在中途就左脚绊右脚,球也离了手。而他尴尬地抿起嘴唇,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想些什么,忽然抬起手,闻了闻气味。
如果你是校园里悄悄盯着他看的人的其中一个,你也会轻而易举地为他心动。
啊,还有他的名字。“归有鱼”。
简单又柔软。那一尾鱼儿游进多少少年少女的心里,撩拨起涟漪,又倏尔消失。
就是现在在喧闹的聚餐的时候,他也是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带着耳机低着头。
窃窃私语再三交替,警告着蠢蠢欲动的人。
“切记不要喜欢他哦。那个研二的大神。对,特别高特别白特别好看那个。”
“啊?为什么?他是gay?”
“不是……他有个‘好朋友’啦。”
“?谈恋爱了?”
“才不是。是他的‘女神’啦。人家随叫随到,常常一起逛街拎包,但就是不是交往状态。”
“男神竟然也是别人的舔狗……”
“人家乐意我们管不着的啦。”
“欸,话说那女神怎么样啊?我们学校的嘛?”
“外校的——但不知道哪个学校。反正好像是个白富美,去年校庆男神他们系坑他去唱歌,她过来给他弹吉他伴奏来着。那是真的一个好看,可爱,社保……不是,真的好看,性格还好好。”
“那干嘛不在一起呀?这不是那个什么天作之合嘛。”
“谁知道啦……”
然后他就忽然站了起来,跟部长低声说了几句。部长点头说,然后提高声音跟众人解释:“归有鱼他朋友有事需要他帮忙,咱们接着吃接着喝,迎新呐,聚餐费用还是我们老前辈平摊,这份钱他还是会出的哈,大家放心吃喝!”
他站在门口点了一点头,也没什么表情,就带上门出去了。
等他离开,八卦的声音就一下子高扬起来。
“又是那个谁?”
“我看八成是!”
……
归有鱼到的时候沉夜已经喝得很醉了,但是乖乖地坐在吧台里面的小板凳上发呆。
他一进店,店长就招呼他:“来啦?沉夜在里头坐着呢,谁也不让碰,你带她到楼上醒下酒吧——要是嫌吵我帮你们叫个车?”
归有鱼说:“我先看看她怎么样了。要是喝太高了坐车不舒服的。”
醉酒给成年人理直气壮地违背逻辑、任性撒娇不讲理的权力。因此酒精是最好的借口和掩护。
他环抱着像幼儿依偎母亲一样依偎着他的沉夜,柔声在她耳边问:“要回家么,沉夜?还是去我那儿休息?”
她秀气地蹙着眉,说话带着绵密的鼻音:“嗯……不舒服。休息一会儿,再……回家……”
他们去了楼上的房间。归有鱼打开灯,却被她啪地一下又摁灭。
然后她的双臂环绕上来,挂住他的脖颈。那动作轻柔,因为醉酒甚至是像在水底一样无力,但在他的感触里,那仿佛是什么剧毒的藤蔓的绞杀,让他瞬间就失去反抗的意志,从顺地低下头。
她扬起头。他们的脸颊贴近,呼吸彼此交融。她的唇随时能碰到他的,这样的距离,他开口说话时那月光和霓虹照出来的投影里,他仿佛嗫喏着想要一口吞掉她。从口唇吸取她的津涎,细细咀嚼她的声音,用牙齿咬碎她的骨髓,仿佛饥饿的凶兽,将这来之不易的热量珍藏在肚子里。
他低语,声音干哑:“怎么了,沉夜——?”:,,.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