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别的高位妃子不一样,云苓对于打扮自己这件事上并不算热衷——当然了,尚衣局也不敢慢待了她,每季的新衣服都很漂亮就是了。但云苓自己是很少忽然想穿一件某种花纹、某种款式的衣服的,对于大梁本土的衣服款式也都接受良好,在潜邸时,云苓就没觉得绣房送过来的成例有什么不足,入宫之后,尚衣局就更不敢怠慢贵妃了。
以前玉柳、玉蝉、玉霜和冬雪都是二等的时候,冬雪在云苓这里存在感就最低。虽然与打探外面的消息或小库房的管事相比,玉霜在云苓这里也不算太显眼,但胜在每天早上都能和云苓聊一会儿天——不然云苓等着梳头的时候能干什么呢?总不能呆呆地光看镜子里的人影吧?
话说,会梳头的丫鬟一般也擅长和人聊天,并且要知道聊天的分寸,也算个不成文的规定了。因此,几人都在潜邸,同样是二等丫鬟的时候,虽然云苓过年过节往下赏东西都是几人一起的,但冬雪和其他三个相比,确实是要远一步的。如果司徒晖一辈子就是个王爷,云苓也就是个孺子——即便是司徒晖封了亲王,她往上一步当侧妃,她身边的一等丫鬟都不会有现在这么多,也就不会在当初的四个人里单单把冬雪闪出来了。
但既然做了贵妃,那么云苓身边人手扩充是必然的。当初在潜邸里远的那一步,到现在,冬雪和玉柳差得就有些远了。看着云苓的面子,玉柳几人去别人的宫里,也是被小宫女叫一声“姑姑”的。
这个卫选侍今年刚被采买到宫里来,怕是连钟粹宫的人都还没认全。虽然有些向上爬的小心思,但除了美貌之外什么倚仗都没有。如果云苓想要在钟粹宫里选一个选侍出来固宠的话,这样的人其实是很合适的。毕竟,卫选侍在钟粹宫里都认不全人呢,和玉燕、玉柳几个就更说不上熟悉了,也没有在云苓的日常用品里面混入什么不好的东西的能力,即便有些微薄的圣宠,以后也是要靠着云苓这个贵妃的。
如果云苓最近刚好有挑人固宠的想法,那冬雪这一步却是恰到好处的:既显示了她处处为云苓着想;又能在卫选侍面前卖个好——虽然司徒晖的后宫里,贵人以上的还没有从宫女升上去的,但谁知道卫选侍以后能走多远呢?云苓现在是贵妃,所以看不限额的这些位份都有些不在眼里的意思,但对于宫女来说,美人的身边就允许有一个人领一等宫女的份例了。如果那美人最近正得皇帝的宠爱,那对曾经给自己行过方便的人稍微报答一下,还是容易的。
云苓还真仔细想了想自己是不是不经意间对着冬雪释放了错误的信号。不过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她之前有过什么引人误会的举动。大概是受皇太后的影响,云苓在赏宫女和太监时都很注意不逾越了他们原本的身份的,向来是金银锞子或实用的物件儿。
听云苓说了最近没有从钟粹宫里挑一个选侍出来的意思之后,玉霜的脸色就不太好了。玉蝉在当初的四人里面是最早升等的,对冬雪的感情倒没有那么深,但因为跟着云苓的时间比较久,真碰见这种云苓不太高兴的事情还是比玉柳和玉霜敢说话的。于是云苓的话音刚落,就附和着点了点头,“就知道是冬雪那丫头瞎想的,娘娘如果真想在钟粹宫选个宫女,也不用赏肖容华那两匹云锦。”
云苓瞪大眼睛看向她,觉得有些不能理解她这思路,“关肖容华什么事?”
玉蝉也有些吃惊,“娘娘上个月赏那两匹云锦,不是让肖容华好生打扮的意思?”
“赏人衣料不是让人好好打扮的意思还能是什么意思?”云苓原本还觉得这次的事就是冬雪不经常在她跟前当差,自作主张揣摩她的心思还没揣摩好,怎么现在和身边的人一说,身边的人反应也都不像是她预料中的呢?
果然还是要加强沟通。
仔细问了,才知道,自从章修仪搬出钟粹宫,云苓身边的这些大宫女私下都觉得,云苓迟早会再推一个钟粹宫的人出来的——本来嘛,侧殿里有人能得圣宠,和所在宫殿的主位也算互惠互利。当年章修容还是贵人位份,住在钟粹宫的时候,司徒晖来钟粹宫的次数可比现在多。章修容搬出去了之后,皇上来钟粹宫的次数也比原先少了。这样的情况下,贵妃再培养一个低位的嫔妃争圣宠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不过玉柳和玉蝉都觉得,肖容华在上次册封后宫中升了一级,云苓前段时间还把贵人位份才能用的东西(比如那两匹云锦)赏给肖容华,是想让肖容华再接再厉,暂时没有急切地选新人的意思。
云苓,“……”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反驳这种说法。虽然司徒晖不来钟粹宫的时候,钟粹宫里云苓就是老大,她一个人浪得是很爽没有错,但云苓也不至于傻到希望司徒晖每个月少来几次。毕竟,一宫主位的面子还是要有的。
当然了,理智上知道玉柳几人说的才是宫中上了年纪的一宫主位的做法,比如敏妃那边早几年就开始有这种选侍了,淑妃那边今年也有了两个打扮得比别的宫女华丽的,云苓之前没仔细想,现在想想,应该也是采女、选侍一类。
不过大概还是因为自己不是土生土长的大梁人,云苓还真没法起这方面的心思。听了玉柳几人的话,也只是微微苦笑,也难怪卫选侍今早来主殿的时候没什么忐忑,大概她以为那个给她送花样子的小宫女是有她这个贵妃默许的。
“贤德妃没了,今年过年时后宫的位份怕是要大动。”毕竟空出来一个妃位,若是从现有的嫔位里选人,那嫔位就空出来两个了,后面的依序往上补,云苓觉得,“卫选侍到年尾时想要给才人的位份该是不难的。”升了才人之后再升美人就好说了,到时候就让冬雪去伺候吧,正好美人身边有一个一等宫女的缺,从二等宫女到一等宫女也算升职。虽然冬雪不是出于想要对她不利这点才弄出来卫选侍,但这种不经过她就直接把事办了的行为却不能放任,给她升一等,面子上也好看。
云苓这边打算好了,对冬雪自作主张这件事的追究就不算严厉。罚俸当然是要罚的,但过后该怎么吩咐钟粹宫的针线房还是怎么吩咐,冬雪的赏赐也没有比春草、夏荷几个少。冬雪在被玉柳提醒了之后就意识到自己私自做出的决定不妥了,但对着玉柳,冬雪还是梗着脖子说自己这是为主子分忧,现在见贵妃虽然罚了自己的俸禄,但总归是没有太恼,也就渐渐地放下了心。
钟粹宫发生的一点小事,放在紫禁城里就不算什么了。对于敏妃和淑妃来说,钟粹宫多了个宫女出身的选侍这种事,不过听下面负责搜集消息的人随口说一句罢了,连问两声的兴致都没有。倒是杨佩珊,见云苓把那选侍安排去自己住了,平时来坤宁宫也不爱带着卫选侍,问了云苓几句,听云苓说了原委之后当即就生了气,“这样背主的奴婢,你就应该直接送到掖庭去!”
云苓还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呢,连忙道,“她并没有做什么对我不好的事……”
“还用做什么对你不好的事?”杨佩珊看到云苓这副反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不要看了周贵人和柳美人身边的宫女,就觉得那样才是背主。做奴婢的,这样大的事情也敢不和你商量就自己做了,说她背主也不算冤枉了她!”
云苓一直觉得“背主”这个罪名很严重来着,听杨佩珊这么一说,正要张口,就见一个坤宁宫的女史过来禀告道,“娘娘,皇上正往坤宁宫来呢。”
现在还是上午呢,以司徒晖无事不会白天进后宫的习惯来说,现在过来八成是有什么正事了。云苓于是咽下刚刚要出口的话,对杨佩珊道,“那我回去了。本是小事一件,不值当你生气的,早知道我就不说了。”
杨佩珊轻哼一声,睨了云苓一眼,“好歹还知道以后不能让这人在身边伺候,也不算太差。”
云苓听着她这口气,怎么跟训大公主似的。怕司徒晖来得快,云苓笑嘻嘻地扯了扯杨佩珊的袖子,“既然不算太差,姐姐就别和我计较,记得今年过年时给卫选侍升位份罢。”说罢就和玉燕一起脚下生风地溜了。
杨佩珊本来还稍微有些沉了脸色,打算司徒晖过来的时候说些“贵妃喜欢卫选侍,特意过来求她给卫选侍升位份”的话呢。但见到司徒晖从外面走进来那一瞬间,杨佩珊就连忙收了脸上的表情,示意站在一边的魏紫快去打水来——无他,司徒晖的脸色,实在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虽然说贤德妃死后司徒晖也有一段时间脸色不算好看,但伤心和愤怒区别还是很大的。况且司徒晖现在脸上的表情并不单单是愤怒,好像还有一股隐隐的憋屈感。这种表情在司徒晖还是五皇子的时候经常出现在他的脸上,但自从司徒晖登基,杨佩珊就再也没有见到他这副表情了,就是先帝作为太上皇最折腾的那几年都没有,杨佩珊一见,心里就重重地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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