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过年被累到的人正经不少,或许是紫禁城中嫔妃的运动量都太小了,导致大家的身体都不怎么好,反正过了正月,云苓就听说周贵人好像是着凉了。云苓让玉柳过去探了一下病,根据玉柳传来的前线战报,周贵人现在整天躺在床上,她去探病的时候刚好赶上周贵人头痛的症状发作,当着玉柳,周贵人还是没有太过失态的,但却把身下铺着的褥子给抓坏了。
玉柳站在周贵人的床前就听见了很明显的“刺啦”一声,玉柳没多待,出门的时候还听见周贵人语气不太好地叫贴身宫女的名字,大概是为了给她换褥子。
云苓听玉柳描述了周贵人的症状之后,只当她这是过年的时候在室外站得久了,也没当回事。一般着凉发热之类的病半个月怎么都好了,她是一直到将近一个月之后在坤宁宫请安时还看不到周贵人的人影,这才觉得有些不对的。
云苓本人在请安的时候其实是不太会注意别的宫里的人的,不过周贵人养病时间过长这件事被洪贵人当场点出来了,就由不得云苓不注意了。
用洪贵人的原话来说,“就是妃位上的各位娘娘,着了个凉而已,也没有养这么长时间的,周姐姐倒是在屋里心安理得,够躺得住的。”
这倒是实话了,因为来坤宁宫请安又不是什么体力活,如果不是实在病到起不来床了,是很少有人请病假的——因为怀孕月份大了被杨佩珊主动免除请安的不在此列。而周贵人,上个月刚开始头疼的时候就派人去请太医了,却直到现在还不往坤宁宫来,这是不把皇后放在眼里啊!
周贵人此人,光看她能借着贤德妃家里出事了的机会从原本依附于贤德妃的人里面挖走一半儿,且在那一半的人里还能当上首领,就知道她的为人处事是何等水平了。入宫之后,看出司徒晖在大事上还是信任皇后的,周贵人就没有怠慢过皇后。好不容易等来了这个机会,贤德妃麾下的人岂能放过?
不过,也正因为周贵人以前的作风良好,所以这次请病假的时间虽然长,但杨佩珊还真没有什么负面情绪。倒是吴淑妃,听了洪贵人这话,有些不安,当着来请安的众人连忙解释,“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周贵人其实年前就有些着凉了,不过因为快过年了,不好意思说;正月里也只当是捱一捱就好了,没想到吃了成药也不见效,出了正月之后发出来的症状就格外严重一些。”说着,吴淑妃还对着杨佩珊的方向微微欠身,“之前娘娘派人看过了她之后,周贵人的症状好像好了些,不过这段时间又有些反复,臣妾看她绣花的时候手还是抖的呢。”
贤德妃坐在她的位置上,看起来无意因为这件事情为难周贵人似的。倒是洪贵人还有些不死心,“这些年来,周姐姐跟着陛下出门的次数也不少了,如今进宫的年头多了,倒是娇弱起来了。”说罢,洪贵人还捂嘴笑了笑。
云苓心道紫禁城才是能把人身体变得娇弱的地方呢,不说别的,就说妃嫔们每天的运动量就够呛。运动量这么少,还要保持体型,人可不就越来越娇弱了?
杨佩珊虽然无意计较这些小事,但有人请安缺席了一个月了,她即便不生气,也应该表示关切的,于是对着洪贵人道,“本宫听说,就是这样平时身体康健的人,生起病来,痊愈的时间才长呢。”说着,她挥手叫来站在一边的姚黄,“你帮我去看看周贵人,告诉她不用急着出来给我请安,养好身体要紧。”
姚黄领命下去了,云苓这帮人则是在杨佩珊的带领下往慈安宫那里走。
从皇太后那里出来,云苓就在坤宁宫里看到了很是吃惊的姚黄,“周贵人还真是病得比之前重了,奴婢去的时候她正因为不能来给娘娘请安急得直哭,听说娘娘要她养好身体之后连声道谢娘娘,只奴婢听着,贵人的中气似乎没有以前足了。”
“我当她是个利落的,原来病中一样的多思多想。”杨佩珊叹气,转过脸来对着来请安的众人又道,“既然进了宫,大家就要齐心协力才是。周贵人尚且在病中,别说平时为人没什么不妥,就是有些小龃龉,现在也应该体谅……”
没有点名洪贵人,但洪贵人还是有些讪讪地。
虽然说这是个风寒也能要命的年代,但那样的情况大多是针对看不起病的贫民的,宫里的嫔妃一病不起的,云苓之前还真是没见过。因此,吴淑妃说的“周贵人绣花时手抖”和姚黄说的“周贵人不能给娘娘请安,都急哭了”,云苓都只当她们是在用夸张的表达方式。毕竟,在宫里,把两三分的情感说成是七八分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所以到了四月,万寿节大宴,云苓过了年后第一次看到周贵人,是真的大吃了一惊。
周贵人的体型在生病之前就算纤细型的,可如今却有些肿了——并不是丰腴了,云苓亲眼看到她手腕上被镯子压出来的印子半天都没有弹回去。而且,云苓记得她的一双眼睛生得尤其好看,灵动有神,看向别人时好像有一汪水在其中盈盈流动。可现在,云苓就坐在她的斜对面,只觉得周贵人这场病不知道是不是还没好利索啊?怎么眼神看起来这么木呆呆的呢?
像是为了和她形成鲜明对比似的,自从今年过年之后,贤德妃的气色却一日好过一日,开春之后,云苓偶尔看向贤德妃的脸,简直怀疑她的脸上能开出一朵桃花来。要不说踩一捧一虽然老套,但是有用呢,至少云苓就发现司徒晖往贤德妃的方向看了好几眼了。
因为这阵子司徒晖往永寿宫去得勤,后宫中挺多容华和美人都向贤德妃学习,开始熏浓香了。于是这种大型宴会对云苓这种嗅觉灵敏的人就特别不友好。要不是和贤德妃的关系一直都淡淡的,云苓简直都要忍不住要劝她,“春天了,行行好吧,该熏淡香了”。
万寿节之后,周贵人倒是恢复了往坤宁宫三不五时的请安,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云苓的心理作用,总觉得她的精神比原先短了好些。
进了五月,云苓就听说周贵人咳血了,当时心里就是一跳。云苓虽然不像土生土长的大梁人一样,认为呕血约等于快死了,但也认为周贵人这次的病不太妙。
果然,太医给周贵人诊脉之后,说周贵人是“五脏皆衰”。这种脏腑衰竭的病,别说以大梁的医术条件,就是放到后世,同样是不好治的。一时之间,别说杨佩珊这个后宫之主,就连贤德妃这种和周贵人入宫后没多久就开始掐的,都往周贵人那里送去了药材。
“我是真的没想到,陛下这些嫔妃,最先不好的是她。”杨佩珊和云苓说起周贵人来,还有几分感慨,“我还以为她会和贤德妃继续作对,连看着她们的人都不敢放松呢。”
云苓也一时间有了“生死无常”的感慨,叹气道,“说起来,除了最开始从贤德妃那里挖了一批人走,她也没什么对不起贤德妃的地方。当时贤德妃家里那个情况,武勋人家本来就不可能人人都服的。”
杨佩珊见鬼似的瞥了她一眼,轻嗤了一声,“想什么呢?都已经拉着一半儿的人走了,她能对贤德妃什么也不做?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去年在柳贵人和甄太贵人之间牵线的就是她。不然柳贵人怎么知道的贤德妃会往永寿宫搬,提前把人安排到永寿宫去?”
云苓吃了一惊,她一直以甄太贵人那边是柳贵人自己联系上的,毕竟柳贵人家里也算是小勋贵。听了杨佩珊的解释,才知道小勋贵人家和甄家一向是联系不上的,周贵人家里比柳贵人家里的爵位稍微高一点,以前甄家还没抄家的时候,和甄家还有些关系——嗯,就是周家逢年过节要往甄家送礼的关系。毕竟甄家也是一方豪强,不是谁家的礼车都能送到甄家家主面前的。
乍然听了这么个意料之外的消息,云苓瞪大眼睛,“这件事贤德妃知道吗?”
杨佩珊摇头,“不好说,当时她说是什么都没查出来,才来找我这个后宫之主帮着把永寿宫的人过一遍的,但我觉得,她是没查到证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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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杨佩珊和云苓说得正热闹,还不知道,永寿宫里,她们谈论的那个人正努力地用帕子捂着嘴,“咳咳……”
抱琴上前接过贤德妃的帕子,见上面又多了点点红梅,眼圈儿也红了,“娘娘,咱们请个太医吧……”
经过了刚才的那一通咳嗽,贤德妃的脸色依然是红润的,只是配上她唇边的那一抹血色,这过于健康的脸色就怎么看怎么诡异了起来。听了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丫鬟的话,贤德妃摆了摆手,“现在还不行。我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不成啦,唉,只是耽误了你。”抱琴从她入宫开始就一直在她的身边伺候,如果她是寿终正寝,抱琴没准还能求个恩典放出宫去,可如今明显是不行了。
抱琴忍不住哭出声来,连称呼也回到了以前,“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从小一起长大,说句僭越的话,那什么周贵人,能比您的身体还要紧吗?为了收拾个她,把您自己搭进去,您傻不傻啊?”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