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云苓迎来了送东西的苏红保,认真听过了这次的单子,才发现这次送来的赏赐还真是比之前上心了。
每次受赏都有的赤金嵌宝石簪子、钗子、镯子、臂钏等首饰类的东西就不用说了,这次的礼物里最难得的是有一盆微缩盆景,用的是浅盘,里面的景色就是她如今住的管彤院。
不得不说司徒晖到底是个皇子,送来的微雕作品可比云苓原先找瓷窑烧的那个冰山盘子精致多了。盆景中的亭台楼阁都是用上等的檀木制成,门口的桃树用一丛粉色的穗状草代替了,那草是被修剪过后扎成一束的,姿态当真像极了一棵树。就连她院里的草地,在这盆景中都用苔藓给还原出来了。
苔藓这东西,用不着它的时候似乎哪里都能看到它。可真在盆景里用到了,还是要花不少心思培育的。云苓情不自禁地伸手抚过那盆景里的亭台楼阁,想着这也算是订制款盆景了,一边对着苏红保笑道,“难为你们费心。”
苏红保笑道,“这样的盆景哪里是奴婢们敢做主的?是殿下看小主极喜欢盆景,又有您之前摆着冰山的盘子是这个样式的,怕小主这段时间看不到冰盘了无聊,特意吩咐下面的人做的。”
云苓有些意外,主要是在她的印象中,司徒晖这个人还真是不像会在这种小事上花费心思的。不过意外也只是一瞬间,云苓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微微低头,却刚好能露出翘起的嘴角,“那你代我多谢殿下罢。”
苏红保见云苓笑中带着几分娇羞,就知道这次的事办得妥了,出去时也没推辞云苓身边的大丫鬟玉蝉相送。随着苏红保一大早带着一堆东西来管彤院晃了一圈儿,后院儿的众人都收到了云苓怀孕这个重磅消息。
这半年来她在司徒晖那里还算得宠,加上庄妃又封后了,所以云苓能明显感觉到后院众人在和她来往的时候别人的那份客气。但这怀孕的风声一放出,众人看向云苓的眼神还是明显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崔侧妃,自从云苓入府后就一直坚持无视云苓存在的这么个人,也会趁着请安的时候三不五时刺云苓两句了。
仔细品了品所有人在她怀孕前后的态度,云苓不由得苦笑。司徒晖的意思很明显,生孩子才是他小老婆的本职工作。之前她在府里看似地位不低,实际和皇后年节赏下来的摆件没什么区别——说起来,今年过年皇后赏给五皇子府的玉如意不是也被司徒晖摆在供桌的右侧了吗?
这份心思,陈氏、李氏几个侍妾未必知道,但杨佩珊和崔侧妃肯定是心如明镜似的。大概这也是杨佩珊让她亲自去报喜,崔侧妃如今终于忍不住出来刺她的原因吧?
想到了这些的云苓并没有什么“我好伤心”的想法,大概和她之前也只是把司徒晖看成一个饭票有关。崔侧妃几次三番地找碴,都被云苓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偏偏崔侧妃那叫一个锲而不舍啊,越挫越勇,没占到便宜也并不偃旗息鼓,而是下次再战。
她毕竟是侧妃,口头上抢白云苓两句,杨佩珊也不好太过干预的,搞得云苓这两天十分期盼司徒晖回家,如果他能安慰一下崔侧妃就再好不过了。可惜司徒晖也不知是在忙什么,已经连着六天没进后院儿了,回家就在前院儿书房一住,那叫一个醉心公事。
第七天是个难得的阴天,京城的天气,进了九月已经不那么热了,于是云苓院子里的秋千重获宠爱。撑着秋千的架子已经不是芳菲满树,而是结了一树的果子。有的果子已经隐隐透出粉色来,果皮外边还有一层毛茸茸的外衣,看得久了也能看出几分可爱。
去年的时候这棵树只开花,果子结得倒少。今年桃树结果,她又怀了孕,身边的玉燕和玉蝉都说这是个好兆头。云苓想到的却不是兆头的事,而是吩咐夏荷把她库房里不用的坛子找出几个清洗好。
难得想玩儿一回,春柳几个来问的时候云苓也只是神秘兮兮地笑。反倒是夏荷好像猜到了什么,盯着几个小丫头认真清洗好坛子。
云苓正要喊小丫头去叫潘有仁过来,就见潘有仁跟在正院儿的姚黄身后一溜儿小跑过来,“小主,娘娘来了。”
云苓心中有些奇怪,她怀孕之后,杨佩珊也说过要不就免了她每天去正院儿的请安,云苓自己觉得孩子的月份还不大,如今又是夏天,来回走一趟也没什么,主动拒绝了。这样一来,她还是三不五时就能看见杨佩珊的,比如上一次见面就是两天前,当时杨佩珊可没说什么,今天过来得实在匆忙。
只是,心中再觉得奇怪,云苓还是站起身迎了迎杨佩珊。姚黄已经在这里了,云苓往前迎的路程也有限,出了院门就看到杨佩珊正带着三五个丫鬟往这边走,几个丫鬟都是云苓见过的熟面孔,一行人容色镇定,不像是出了什么事的样子。
杨佩珊走近了,云苓才发现她虽然没有流汗,但却有几分微微的喘。云苓行过礼,笑着上前拉她的手,“什么事竟劳动姐姐特意过来?叫姚黄过来喊一声儿,我去正院儿也就罢了。”还能活动活动身体。
杨佩珊白眼儿翻她,“就是你这样子我才不放心,都怀孕的人了,你好歹注意着些,怎么还像原先似的抬腿就走?”
云苓有些无奈,讲道理,她觉得她现在的运动量正好,怀孕就怀孕嘛,她不是已经把这个时代的“高跟鞋”收起来了嘛?去正院儿来回进出的时候走的也是铺好的青石板,对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远远就绕开了,还有玉燕和玉蝉贴身扶着她,这还不够小心吗?
想到吴嬷嬷给玉燕讲的孕期注意事项,云苓觉得她和杨佩珊这属于古今观念差异问题,就掰扯不明白,只好笑嘻嘻地卖乖,“已经过了前三个月,哪里就那么娇贵了?”
这话还算在点子上,杨佩珊也被她磨得没了脾气,只好道,“我让张太医半个月来给你诊一次脉。”张太医就是上次给云苓诊出喜脉的那个太医。
云苓一听这个频率,觉得也还行,于是点头道,“都听姐姐的。”模样十足地乖巧,把杨佩珊原本为她担忧的情绪都驱散了几分。
只是这担忧虽然消减了些,但到底还是有一些。“殿下刚才让我收拾行李,怕是要有几个月不回府里了。”前面几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杨佩珊就不提了,经常能看到司徒晖,就是王孺子和冯孺子,司徒晖不说经常和崽儿他妈联络感情吧,但隔三差五也是要到怀孕的小老婆们那里坐坐,吃顿饭,聊聊天的。结果云苓这边刚查出身孕没多久,司徒晖就彻底不回府了,虽然知道司徒晖这是忙皇上给的差事去了,但杨佩珊还是难免觉得云苓这胎怀得不巧。
云苓却面无异色,掰着手指算过去,现在老皇帝能使唤的皇子也没几个,司徒晖会比以前忙简直太正常了。见杨佩珊还是一脸关切,云苓都忍不住笑了,“殿下这时候离府,崔侧妃对着我飞过来的眼刀大概能少些。”
杨佩珊被她的关注重点给带歪了,这么一想,云苓这时候怀孕好像也不坏?
云苓说得还真没错,过了两天大家一起去正院儿请安的时候,崔侧妃果然不像原先似的,等杨佩珊化妆的时候就有事没事就把话题往云苓身上带了。云苓宽面条泪,果然后院儿争宠的时候,男人在家才是万恶之源。看司徒晖走了之后她们几个相处得多好。
正想着,就见杨佩珊已经在魏紫的搀扶下款款出来了,云苓跟着众人俯身下拜的时候觉得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儿,环视一圈儿后终于发现了,陈氏竟然没出来啊!
想到前两天陈氏那满府堵人的情形,云苓默默闭嘴,并没有主动提起。奇怪的是,一场茶话会到了尾声,杨佩珊也没有主动提起陈氏,就好像她今早不来请安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一般。
如果陈氏是请了病假,杨佩珊怎么都会和在座的这些人说一声的。现在她一句话都没说,就代表事情大条了。云苓默默记下,听杨佩珊说了几句“大家和睦相处”的套话,就跟着众人一起告退了。
回了管彤院,云苓把潘有仁叫过来,“你去打听打听陈氏前两天干了什么,怎么早起去请安都没位置了?”想到杨佩珊没流露出想把消息给她的意思,云苓又忍不住叮嘱潘有仁,“能打听就打听,问不出来就算了。”
没想到潘有仁没有转身就走,反倒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是奴婢的不是了,昨天就该告诉小主的。殿下临走之前,吩咐陈氏抄女戒呢。”
云苓想到大名鼎鼎的“出嫁从夫”,觉得陈氏这是彻底把司徒晖惹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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