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澹这样说, 只不过是为了她心中能好受些。
妺妩是个端庄的女子, 她能为了自己有勇气献出一切。可是事后却再也不会坦然面对自己。
恐怕每每见到自己之时, 都会想到那夜的事情。
所以, 他只有承认他们两个同为一人, 才能让她解开这个心结。
可昨夜他清醒着,却无力控制自己身体。这一切也让他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 那人与他, 从来都是两个人。
妺妩听完了他这话,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檀口微启,却不知道是该说什么好。
公子澹半跪于地, 轻轻撩起她的轻薄裙摆, 伸手替她揉着有些红肿的双膝。
看着那腿上的淤青痕迹,他仰头看着她, 坚定地说道:
“他亦是我,我亦是他,昨夜之事, 我亦身在其中。”
他轻柔地吻了吻那膝盖的淤青痕迹,问道:“昨夜可是跪痛了?”
妺妩听闻此话, 睫毛急剧地抖动着, 仿若振翅欲飞的蝶翅, 急切地想要逃离。
她抬腿想要躲避,却被抓住了脚踝。
妺妩看着公子澹的视线盯着自己一目不错,因他说着那话, 莹白的肌肤上都腾起了红霞。
她有些疑心地问道:“昨夜,究竟是谁?”
公子澹心中涩然,但却神态自若地安抚着眼前的女子:
“一开始,我的确不知我的身体中还有另外一种意识。可后来我听到了他回忆的事情,我便清楚地得知了这一切。之后,两种意识就同时掌控了身体,只是行为还有些不受控。
故而我才发了疯。所以,你从未**于别人,昨夜是我过于粗暴,以后不会了。”
妺妩垂眸,看着半蹲于自己膝前的男子。
他的眼神之中是那般眷恋温柔,动作是那般轻柔怜爱。声音朗朗如玉,言语那般真挚含情。
恐任何一个女子听了,都会对他说的一切坚信不疑。
妺妩似是信了,她咬着唇点了点头。复而又起身跪于地上,伸手紧紧抱着眼前的男子。
公子澹看着怀中女子那莹莹望着他的目光,她似是放下心来,声音中带着几分宽慰和喜不自胜,又带着几分羞怯地说道:
“幸好昨夜是您,妾万分荣幸。”
公子澹将她的头埋在他胸前,不欲让她看到自己此刻带着几分酸楚的神色。
他已然知道了那人十分的偏激而又嫉妒成狂。可是此刻,他的心中却更加嫉妒那人能够完完整整地得到自己心爱的女子。
他闭起眼睛,眼前浮现的都是他迫她骗她喊他“夫君”的情形。
那人言语那般轻浮孟浪,一次次让她失神无助地喊着喜爱他心悦他。
虽然他告诫自己君子应不争不妒,但自己昨夜的嫉妒恐怕却永远都无法忽略。
唯有对这个眼前的女子更好一些,再好一些,方能抚平一些伤痛。
复而睁眼之时,他的眼前却是一片清明。他看着不远处的铜镜映出两人衣衫纠缠的身影,他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目光坚定地说道:
“放心,以后只会有我,只能有我。”
他才是这具身体的主导,那个阴暗的意识由他而生也当由他而终结。
既然他已经知道了这一切的真相,就绝对不会任由他再肆意妄为。
陪着妺妩用过晚膳,安抚住了她之后。公子澹跨出梨院,寒风忽起。
他看着忽然被风吹下的落叶,看着院外那已光秃秃的树枝。
他抬头望向远处,一片萧瑟之中只有竹林常青,翠绿如常。寒风过后又挺直如箭。
忽看着远处走来一人,那人紫色衣袍,腰系佩剑,行至他面前后站定了许久,才行了一礼:
“公子殿下。”
公子澹扶起他:“子瑜的伤可好些了?”
颜缙沉默地点点头,两人一时之间默然无语。
昨夜已发生了太多事,要比二人曾经经历的刀光剑影来得更加令人猝不及防。
半晌之后,颜缙问道:“殿下可是已然知道昨夜的事了?不知殿下之后如何打算?”
公子澹知道他意指何方,颜缙是指他母妃如何惨死的事。
他虽是公子是储君,是那高高在上的娇矜之人。
可是他亦曾见过战场杀伐,见过腥风血雨。已然不是十几年前那个会因此事而受到惊吓的孩童了。
他会痛恨他的父皇冷血,但是他却不会因此向他的父皇复仇。
他虽能理解父皇当时的作为,但是他却从来不会赞同他的行为。他不会迁怒不能株连。当年的悲剧,他绝不会让此重演。
公子澹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颜缙,我心间虽有恨,但无仇。无论何时,不管何事,都绝不会动我本心。”
国之大事,岂能以一己私利为之?
寒风呼啸而过,带起衣袂翻飞。却吹不冷二人的心。
颜缙看着眼前的谦谦公子,心中仍是暖的。这才是他引以为知己的至交好友,他从不曾看错。
他果然不曾看错。
颜缙拍了拍他的肩膀作为安抚。公子澹在心中承受了太多,而他作为好友,只能全力支持于他。
“我心中已有一计。既然二公子现在中意黎青,那么我们不妨将黎家大小姐二小姐身份对调。让陛下为你和二小姐赐婚。
这样,既可不损于殿下的名声,想必也没有人会不同意。”
只有如此,公子澹与妺妩才可名声得以保全。
而黎莆之女一个嫁给当朝储君,一个嫁给二皇子。无论他偏向谁,日后都不可能成为输家。那个老家狐狸也定然会答应。恐怕他心里乐见其成的很。
黎青既然和二公子常常私会,想来也是郎情妾意。这样做三方皆得利,是为和局。
公子澹听闻此话,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多谢子瑜。之后我便会在府中设宴款待皇弟。”
颜缙笑了笑,他目光透过公子澹遥遥望向梨苑门前那在寒风之中依旧顽强伫立的白色小花。
别人都已是郎情妾意,自己从来不曾得到,又何曾失去过?
不如就此放下成全所有。不忘当年出谷初心,纵横天下一世潇洒,也是好的。
几日之后,妺妩坐于梳妆台前,她放下药碗,吃着侍女们递上来的蜜饯。
忽听耳畔响起丝竹之音,她抱起猫儿走到院落之中,问道:
“公子府中可是有贵客临门?”
公子府中一向喜静雅,即便有丝竹之音也都是清雅的、悠扬的。
这般的丝竹靡靡之音,应是招待客人所用。
墨竹福了福身回答道:“回小姐的话,此刻二公子正与公子相谈甚欢。今日公子殿下宴请二公子来府。”
666一听到正牌男主上场,耳朵都支楞了起来,生怕错过什么重要消息。它赶忙兴奋地劝着妺妩说:
“宿主宿主,你既然就要攻略下反派了,那我们现在去攻略男主吧!”
妺妩却似乎没有听到一般,她望向丝竹之乐传来的屋檐楼阁,揉了一把怀中那只猫儿的毛茸茸的耳朵。
忽而西风凛冽,吹的人身形摇晃。
妺妩感慨地说了一句:“起风了。”
素菊忙拿来披风,披到她身上说道:“小姐,您身子娇弱,还是赶紧回屋中避避风吧。”
妺妩点了点头,不去理会那个小东西在自己神识中顽强地蹦哒,转身回了屋中。
亭台楼阁,檐如飞翼。飞翼之畔,乐声袅袅,舞妓身姿动人。
公子俣听着公子澹提出这个建议,他不假思索,毫不犹豫地笑着应答下来。遥遥冲着公子澹举杯说道:
“既然皇兄有求,我这个做弟弟的自然应当答应。”
公子澹举起酒樽回敬一杯:“多谢皇弟成全。”
颜缙却在一旁看着,他微微蹙了蹙眉,答应的如此爽快,却没有任何要求。
看着似是兄友弟恭一片安详,二公子可真是不简单。
推杯换盏之间,宾客面上皆有些醉意,舞女也已换了一批又一批。公子俣借着不胜酒力为由打算离开。
公子澹命颜缙、博裕相送。
公子俣顺着石阶小径,缓缓朝前走着。
行至一处,他却突然顿了顿,望着一旁雅致的水榭院落说道:
“如今已临冬日,可院中却是繁花似锦,不知院中是何贵人?”
博裕行礼后答道:“回二公子,院中住的正是前来看病的黎府小姐。”
公子俣眼中笑意不减:“哦,还真是日久生情啊,得此佳人,我的兄长定是十分开心吧?”
颜缙回答道:“二公子也即将迎娶黎家小姐,日后同为姻亲,也是贵上加贵。”
公子俣这才看向一旁的颜缙,他依旧带着些许笑意说道:
“我怎比得上皇兄,不仅得此佳人,更是得鬼谷之才。我倒是有些好奇,皇兄究竟是如何才将你收入府中,甘心为他做谋士?”
颜缙垂眸答道:
“我与殿下不过是君子之交,脾性相投而已,不敢得二公子如此称赞。二公子,夜已深了,请吧。”
公子俣敲了敲手间折扇,笑得不显山不露水,他踏步渐行渐远。
颜缙在他身后缓步跟着,看着那人在月下黑影如魅。
颜缙只觉得心中有些发紧,公子俣越是表现的这般坦然,就越是让人捉摸不透、提防不住。
而公子澹与二公子身为兄弟,绝不会陷害或是使用什么阴谋诡计。他们做能做的只是提防警惕。
这般的被动,让他心下有时竟突然陡生一种发沉之感。
颜缙在府门口看着二公子的车马渐行渐远,他心中那种感觉反而越发的加深了。
枯黄的树叶落了一层又一层,转眼间,寒风席卷着冷气席卷了大地。
冬日降临,路上的行人渐行渐少,无论是公子府中还是京城路边,都平添了几分萧瑟。
公子澹查清了那些造谣他的人,也摆脱了那些谣言。黎大人也点头同意了两家的婚事。
朝堂之上毫无波澜,平静的让人顺心如意,可却又因太过平静而让人心中陡生不安。生怕这一切的平静很快会被突生的波澜打破。
妺妩披着一身狐裘披风走进了屋内,侍女们紧跟其后,将她身后的门窗关好,阻挡寒风入屋内。
妺妩抱起那只减肥初有成效的猫猪,她摇醒那只猫猪,对着它说道:
“看见我身上的猫毛外衣了吗,你要是再长肥,我就扒了你的皮毛做衣服。”
那猫听了此话,登时全身的毛全都炸了起来,喵喵呜呜地叫着装可怜。惹得身后的两个侍女嬉笑不止。
“小姐,公子殿下吩咐了,您喝了药,晚间要早些睡药效才会好。这只猫儿就交给奴婢们吧,奴定会好生看着它,不让它偷吃。”
妺妩点了点头,将那沉甸甸的大白团子交给了侍女们。
她拆了额间饰翠钿珠,晚间的药物之中照常加了安神的配方,她很快就懒洋洋地躺躺榻上沉沉入睡。
不知夜间几更,妺妩沉沉睡着,突就感到身上一凉。竟是有人解开了她的小衣。而后,她便感到男子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肌肤上。
妺妩心头一惊,恍然睁眼。
作者有话要说: 公子:心情复杂...
放心,黑公子不会就这样狗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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