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之后, 公子澹便见到妺妩的脸色似乎一瞬血色尽失。她绞着手里的帕子,似乎在努力地压制着某种难言的情绪。
公子澹望向她, 那远山黛眉之下眼眸如含星带月, 仔细看去, 其中似乎夹杂着几分惊惧,还有着他看不懂的愁绪。
公子澹心下奇怪, 他刚刚那句话稀松平常, 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含义。怎么会惹着她有如此大的反应?
妺妩还没有发话, 666 便率先恨声道:
“睡得安不安稳他不知道吗?夜间那么折磨人今天还要问问事后感想, 这安的是什么虚心?个大尾巴狼!”
“怎么?我可是说错了是吗?”公子澹疑惑地出言询问。
妺妩定了定心神,回答地十分勉强:“没有,殿下说的对。妾只是,只是——”
说到这里,公子澹见妺妩便断在此处, 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她那手间的帕子都被揉得一团糟。
昨日哪怕二人一池/共/浴,妺妩都落落大方。今日怎么见了他会变得如此心烦意乱?
公子澹心中疑惑,便伸手想要抚上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可他刚刚抬起手, 还未曾碰到妺妩。妺妩似乎就吓得后退了几步,显得异常惊慌失措。
妺妩好似没有留意她身后不远处、在梳妆台与正厅交界处的一台阶, 一下子踏空后, 她惊呼一声便险些绊倒。
公子澹急忙上前,一把搂住了她的纤腰将她抱入怀中,这才没让怀中的佳人摔跤。
妺妩抚了抚胸口朝后看去,定了定心神才说:“多谢殿下。”
公子澹看着她不再那么不安宁, 才开口带着几分调笑:
“怎么,我与你而言,难道是洪水猛兽不成?”
眼下,公子澹抱着妺妩不盈一握的软腰。随即就闻到了那好闻的莲花香气,那香气清而雅,如怀中的人一般,典雅而令人舒心悦目。
正当如同那莲花一般,清涟芳香,而仿佛只是轻轻碰一下莲花娇艳的花瓣,花瓣便连同水面一同颤动,荡起粼粼的波光。
妺妩听闻此句,急忙摇头说道:
“殿下玩笑了。妾在闺中之时就常听闻殿下美誉,殿下为人谦和有礼,又甚为怜爱百姓。在百姓之中享有盛誉。殿下怎能以洪水猛兽自比?”
666 被公子澹的无耻惊呆了。他先是在夜里强行419 占有了宿主,然后又以身份,强行要求被强迫的官家小姐夸赞他的品行。
所以,当事人事后还得被逼着说一句“殿下做的好”?
这人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妺妩看着666这次没有变成一个弹力球,而是如同一只河豚一般气得圆鼓鼓地。肚子都要炸了。她经不住嘴角勾起了笑意。
佳人含娇带笑的模样,仿佛如同那莲花初初绽放,就连湖面也忍不住为之泛起涟漪。而那涟漪荡向远方,似是随着碧波荡漾到人的心头里去。
“叮——反派好点好感度加10 ,好感度为60点。”
666边气鼓鼓地报出好感度的变化,一边继续扭头拒绝观看这个大反派的嘴脸。
公子澹恍惚了一瞬后,心下一惊,赶忙放开妺妩。
花再美,那也是有主之物,轮不到他来采撷。
公子澹觉得自己绝不该动任何妄想。可他又禁不住想起昨夜里朦朦胧胧做的那个梦。
在梦中,他似乎看到妺妩脸庞泛着异样瑰丽的红晕,在他怀中哭泣颤抖。而他则将人抱入怀中来回好生安抚,却惹得她更是哭泣不止。
“叮——反派好感度减15,目前为45 。”
666挠了挠后脑勺,它又疑惑地将脸转向这个大反派。所以,反派都是这么反复无常的吗?
妺妩却明白公子澹在犹疑间来回反复的心。
在公子澹心中,自己便是他的弟妹。如若他认为对自己产生了不应有的好感和想法,便立刻会将这想法彻底洇灭。因此好感度才会反弹并立刻降低。
可是那人的心呀,有些时候不是理智就能够阻挡的。压抑的越久,反弹的就越猛烈。而像他这般谦谦公子,妺妩真的好想看看,他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的样子呢。
求而不能,辗转反侧。
想看到他压抑着自己在梦中辗转,最后彻底放弃他坚持的壁垒,打碎自己心中长久的执着,从挣扎到放弃到沉沦,撕碎那层君子的皮囊。
妺妩被放开之后,她也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却突然痛叫出声,身形也摇摇欲坠。
刚放开她的公子澹下意识地又将她揽入怀中:“怎么了?”
妺妩蹙了蹙眉:“脚好像扭到了。”
公子澹看了看那只有半寸高的台阶,只是不小心踩空就扭到了脚。妺妩这体质可真是太娇弱了。
公子澹只好打横把她抱起,将她放在榻上坐好。
而后他一腿跪于地,将妺妩扭到的右脚放在自己另一膝前。
公子澹将那精巧的绣鞋和罗袜一一退去,然后看了看那开始变得有些红的纤细脚腕处。他抬手捏了捏脚踝处的骨节说道:
“应该是脱臼了。不过还好,伤的不重并没有大碍。”
脱臼的话只需要将骨头正回来便可。只是正骨的时候会有一种急剧的痛感。公子澹医治过不少病患,都要比这痛难过太多。
可是不知为何,他竟一点都不忍心让妺妩痛楚一分,于是他沉吟了一下,而后说道:“黎小姐可真是堪比那捧心西子了。”
西子瘦弱,捧心也是极美。估计任何一个女孩,听了自己堪比那沉鱼落雁之貌,心间想来都会开心。
公子澹看着妺妩露出一个笑意,红唇开合正欲讲话。于是他便趁着这个空档,手指用力就将骨头回归正位。
妺妩正欲说话,却突觉一阵剧烈疼痛,她“啊”的惊叫一声。
声音之中带着几分疼痛难忍,但是妺妩本身声音又带着几分柔。竟将那痛苦的声音带出了低哑的娇柔。
在外侍奉的两个侍女都忍不住偷偷朝里屋窥看了。猜测屋中发生了何事:
屋中一位位高权重的英俊公子,一位高门大户长相绝美的少女,孤男寡女,女子突然发出尖叫,是为哪般?
公子澹扭头看了一眼屋外的两个侍女。那两人立刻又将头缩了回去,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
公子澹:……
666 很是奇怪宿主为什么要突然装得这般娇弱,虽然这具身体的确是病弱的厉害。但是宿主绝不会因为踩空了一个台阶就扭到脚腕脱臼。
妺妩神秘莫测地一笑,她脱臼,当然是为了验证此公子,是彼公子呀。
昨日的时候,公子澹虽然以银针让她完全动弹不得,只能随他心意摆动任由他摆弄。
但是在此之前,她装作不清醒的样子蹭在他的手臂上,便用指甲轻轻地划破了公子澹上臂的肌肤。
若是划在太明显的位置,容易让昨夜的公子澹起疑心。划在小臂上不痛不痒,也不易发觉。
高门贵族一向都十分注重仪容仪态,若非需要是不会轻易准许她越矩,撩起他袖摆的。
而她此时踩空,公子澹也必然会微微卷起上臂的衣袖,好为她治疗。
而就在刚刚,妺妩便已然发觉,公子澹手上那道轻微的红痕与她昨夜留下的位置丝毫不差。
此时的公子澹的确是昨夜的公子澹。确实不是别人故意假扮。
果然是这样。事情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
666 得知宿主的意图后,便想当然地说道:“当然是这样啦,宿主你不要妄想了。这就是道貌岸然的大渣男,不值得你费心。”
妺妩却觉得她自己的感觉绝不会欺骗她,虽然是同一人的身体没错,但是白日里的公子澹应该是的的确确不知情。
这让妺妩不禁想到了曾经在史书上听说过的一位皇帝。
曾有一魏国高姓皇帝,原本是个英明神武的君主。聚贤任能,重振家国。可是却时常发疯,好似变了一人。
他曾有一薛姓宠妃,甚得喜爱。但有日却在他们恩爱之时发疯一般将她拿刀杀死,事后却抱着那尸骨痛哭。
而当他酒醒之后,却又命人将那宠妃的尸体肢解,以骨头做成琵琶弹奏。
有人说他是被鬼附身,才会导致性情突然大变。
可妺妩却知道,灵怪妖精是不敢轻易附身君主的。毕竟天子有天道庇佑,无论是鬼修还是妖修,都不敢轻易霍乱天运之子。
只是世人少见,将一切解释不清的都诉诸神鬼之说罢了。
公子澹的症状就很类似那人的行为。
然而不管如何,妺妩历经了这百年千年还是第一次真正见到这样的人。公子澹又恰巧是让有些动心的人物。这让她更加的感兴趣了。
妺妩眼角眉梢都带了笑意,似乎公子澹是即将掉进陷阱的猎物一般。
思索间,公子澹又将罗袜给她穿了回去。他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那雪玉玲珑的脚趾,滑过那细嫩的肌肤。
妺妩脚趾微微蜷缩。在他有些愣神的空档便将腿缩了回去。而后蜷缩起整个身体,似是有些不安又防备地看着他。
公子澹有些失笑,这个女子明明刚刚将他夸的天上仅有地下绝无,可是心里却防他像是面对洪水猛兽。
公子澹正欲上前将人拉起,而就在此时,他却见到了妺妩微微松散的衣领边上,露出的一个鲜艳红痕。
他伸出的手一顿,装作自然地垂落回去。
如今已经是初秋时分,他这公子府中日日洒扫,不当还有蚊虫。
而且这也不像是被蚊虫叮咬后的痕迹。
公子澹面上不动声色,这样的事他自然不能开口询问,可是他心里却千回百转。
怪不得,昨日还言笑晏晏的女子今日竟这般拘谨,且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所以竟是昨夜有人欺负她了吗?在他公子府上何人能如此大胆,竟敢欺到贵女的头上!
正巧,此时门口传来颜缙的声音:“好巧,竟没想到在下行至此处,竟能遇见公子殿下。”
其实颜缙刚刚就进了这里院之中,正要让侍女通传,却突然听到里间妺妩惊慌痛叫的声音,且那声音之中还在暗哑娇柔。
他虽十分相信公子澹的君子行径,但是一想起昨天那个既雅且妖十分矛盾的女子,他心下又有些不确定了。
于是他便在门口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敲门进入。
公子澹此刻也扶着妺妩起身。
可他却没有像平时那样与颜缙含笑打招呼。反而是上上下下从头到尾,将这位鬼谷弟子打量了好半晌。
在他府中,只有颜缙有这般能耐。
所以,竟是颜缙昨夜来此偷香窃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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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缙: 好大一口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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