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州议员先生拉着说了半天的话,一直到宴会开始夫妻两个才重新获得了自由。
至于开在广场草坪上的宴会,除了足够热闹之外,实在没有什么让人值得称道的地方。
作为贵宾,米娜和达西的座位就安排在州议员先生身边不远的地方。
这张桌子算是全场最正式的一张桌子了。之所以会这么说,因为这张长长的桌子上是全场唯一铺着雪白的桌布的桌子,而这桌客人身下的椅子也是很正常的靠背椅。桌上的客人们都是穿着体面,且彬彬有礼的人物。至于其他桌的客人们,简直是人挨人人挤人,手都伸不开的。
由于卫生状况堪忧,米娜并没有勇气品尝盘子里的食物,她只是端着酒杯,尽量在镇长夫人身边当一个合格的听众。
宴会的时间持续的很长,因为男人们全都在喝酒,米娜早早找了个借口离开打算躲躲清闲,却在放烟火的时候不得不陪在达西先生身边。
因为放完烟火,小镇的人们要欢送州议员先生离开。
看着那个醉醺醺的马车夫,实在让人担心议员先生的生命安全,于是米娜悄悄跟达西先生提议,让自家的车夫去送这位议员先生。
“你考虑的很对,亲爱的,酒后驾车是很危险的行为。”达西听了米娜的建议,就走过去跟议员先生说话。
这一慷慨又周到的举动,自然得到了一大堆感激和赞美。
好不容易把那位议员先生送走,夫妻俩才跟众人提出告辞。鉴于州议员在塞斯曼夫妻跟前都是客客气气,甚至有些恭维,这会儿镇长他们对这对夫妻的态度比以往更加客气。
这样做的好处,自然就是没有人再没眼色的拉着他们夫妻喋喋不休。
只除了那位以米娜挚友自居的镇长太太。
所以展览会过后的第二天,米娜的耳朵就遭到了镇长太太的荼毒。
“我告诉你,塞斯曼夫人,议员先生对这次的活动相当的满意。当然,您和塞斯曼先生都亲眼见证了议员先生的态度。
而且展览会完了,那些人全都拍拍屁股就走了,剩下的这堆烂摊子,全都要咱们的镇长先生来收拾呢。”
接下来就是镇长先生为了收拾残局多么多么辛苦,就连拆除的帐篷和临时搭建的桌椅的去处,都要镇长亲自安排。
好不容易送走了炫耀完的镇长太太,米娜果断选择出门拜访另一个朋友包法利夫人。
艾玛这个时候正好在家,一个人无聊的很。米娜估计人家是在思念情郎,便提议两个人一起出去走一走。
“不如我们去看看你的女儿吧,我记得是叫白尔特是吧?”
提到女儿,艾玛终于记起了自己还是一位母亲。她并没有多做犹豫,便同意了米娜的提议。
走在小镇的街道上,米娜注意到艾玛多少还是有点不自在,而那点不自在,大概是因为难得对女儿的愧疚。
为了让艾玛更自在一些,米娜故意拉着她的手臂神秘兮兮的说:“我觉得我们还是赶快换个方向走吧,镇长太太在那边,如果我们要是继续在这里的话,咱们的耳朵大概又要遭罪了。”
艾玛应该也曹到过镇长太太的荼毒,所以一点也没有异议的跟着米娜换了一条小路。
有一句话说的很对,要想拉近两个人的距离,最好给他们找一个共同的敌人。
所以当两个人一起躲避镇长太太之后,两个人似乎一下子就亲近了很多。
何况艾玛本来就对米娜很有好感,这会儿倒是抛开那点不自在,放松的跟米娜说笑起来。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镇长太太的炫夫行为,感觉气氛差不多了,米娜才假装无意的问了一句“艾玛,我怎么觉得这次见面你好像变了很多。”
不知道是不是被戳中了心事,刚才还很亲昵自在的艾玛,听到这句话之后整个人就紧张起来。
“哪里,我哪里有什么变化,不是还是那个样子。”她说话的时候有点躲闪,不过似乎马上找到了借口,“如果非要说变化的话,那可能是因为我已经做了母亲。”
好吧!这会儿这姑娘应该只是精神出轨,虽然回答问题的时候有点儿色厉内荏且外强中干的意思,但至少说起话来还是很有底气的。
那么话还得换个方式来说,于是米娜又问,“我还没问你,怎么你和包法利医生忽然会想起搬到荣镇来生活?”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艾玛这次回答的很是急,说话的语速也比平时快了很多,“是因为,我之前生了一场病,包法利先生以及卢昂的一些医生都认为,更热闹的地方生活对我的身体有好处。”
你说有好处就有好处吧,米娜也是真心佩服那位绿帽子医生。她看了艾玛一眼,似乎很赞同的说:“看来医生这个决定是正确的,至少你现在看起来就很健康。”
“是,是的,我很喜欢这里,也喜欢这里的人。”一说到这里的人,艾玛一双眼睛里立刻闪出一种别样的光芒。
看样子,这支红杏早已经跃跃欲试要出墙了。
正想着该怎么提醒一下这位被爱情迷了心智的小红杏,正好两个人走到金狮酒店门前。
艾玛故意对着艾玛说:“既然你要在这里生活,那有一件事,我可要提醒你要小心了。”
“是什么事情?”艾玛一脸好奇。
米娜微抬下巴,示意她看对面的小饭店,“你看那间特利耶先生的小餐厅,昨天还是宾客满门,今天已经关门停业了。”
“哦,天呐,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这家店马上就不再属于那位可怜的特利耶先生了,它马上就要成为勒乐先生的财产了。”
“哦,上帝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也没什么,不过是高利贷商人玩惯了的把戏。”看着艾玛对这件事感兴趣,米娜趁机把其中的关键告诉了她,“这些放高利贷的人,一开始他们会装出一副和善又好说话的面孔,引诱你在他那里借贷。”
米娜一边说,一边注意着观察艾玛的表情。发现她只是好奇,并没有后怕,就知道这人应该还没有开始借贷生涯。
“就在不知不觉间,你签了一张又一张的账单。也许这些账单分开看的面额并不大,但是合在一起,再利滚利,加起来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等到时机差不多的时候,也就是那个高利贷商人觉得你身上差不多就有那么多油水的时候,他就会露出本来的面目,拿着所有的账单名正言顺的夺走你的一切。
光我知道的,就有许多人被高利贷逼的走投无路以至于家破人亡。”
“上帝,那简直太可怕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呢。”虽然嘴里感慨,显然艾玛对这件事感触并没有那么深。
米娜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好在她们很快就到了孩子寄宿的人家。
奶妈家的房子很矮,当然也是灰突突的看起来有些破旧。
看着这样的房子,艾玛忽然有点窘迫,她自然不认为把孩子送到奶妈家里照顾有什么问题,毕竟这个时期这么做的人还有很多,她只是不愿意让塞斯曼夫人看到孩子生活在这么糟糕的环境中。
两个人的动静惊动了房子里的人,奶妈听到动静之后,抱着一个孩子迎了出来。
“快进来吧,”那女人看了两人一眼说,“你的孩子在屋里睡觉呢。”
孩子已经一岁多了,睡觉的样子像个小天使。
艾玛想把孩子抱起来看看,米娜一把拦住了,“让孩子好好睡吧,不要吵醒她。”
说完就来到离孩子远一点的地方,压低了声音问奶妈一些关于孩子的问题。
“孩子我照顾的很好,您看多干净啊。长的肉乎乎的,胃口可好了……”
奶妈一个劲的述说照顾孩子的辛苦,言语间也不忘了为自己多讨要一些好处。比如她说要在缺肥皂的时候,让她可以去杂货店直接拿,又比如为了能让她更好的照顾孩子,想要喝到一点咖啡。甚至还没忘了讨要她丈夫的那一份。
当着米娜这个外人,艾玛自然是有求必应。当然即使没有她在,相信为了孩子,这个母亲也会满足奶妈的这些小要求。
跟奶妈唠叨了还一会儿,孩子还是没有醒,包法利夫人主动提出,“白尔特睡的这么好,看来我们只有改天再来看她了。”
说完,就跟奶妈提出了告辞。
还真是个狠心的母亲,居然说走就走,一点也不挂念孩子。
人家当妈的都忍心,米娜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在心里对这个女主升起了一些不喜。
所以再说起话来也没有之前那么委婉了,“昨天跟你走在一起的那位,罗多夫.布朗瑞先生,你跟他很熟悉吗?”
话题跳的有点快,艾玛一时摸不到头脑。不过显然,比起亲生女儿,她这时候更愿意听关于罗多夫的话题。
艾玛试探着回答了一句,“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那位先生带着他的佃户找包法利医生求医。昨天,也是偶然相遇的。”
哪里只是相遇,明明就是已经互通情意,结果人家现在正在吊着你呢。
米娜不知道该怎么说,干脆光棍的假装说八卦的样子,“那我要告诉你,你可要当心了,听说那位布朗瑞先生可是个风流场上的老手呢。
他的爱情来的快,去的也快,情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听说现在他比较固定的情人,就是在卢昂包养的一个女演员。当然这也不会妨碍这位先生继续猎艳的行动。
毕竟看厌了那些交际花们,他总是要换一换口味,在巴黎,甚至是整个法国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他们全都是一个样……”
“塞斯曼夫人!”这是第一次,艾玛突兀的打断米娜的话。
心里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米娜还是做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看着艾玛,似乎是在问‘你为什么要无故打断我的话’?
也是这会儿,艾玛才反应过来她刚才的反应不妥,太失礼了。于是赶紧道歉,“我很抱歉,艾洛依丝,我想说,我的意思是说,您可能并不了解罗多夫,哦,我是说布朗瑞先生。”
米娜才动了动眉头,就听艾玛马上又说:“而且这一点也不像您,您不该是一个不了解就随意诋毁别人的人。”
好大一顶高帽子!
还真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你说了人家不听能怎么着呢。
有心想要不管,可是想到艾玛服毒自尽的凄惨结局,还有那个可怜的小女孩,米娜觉得还是再劝一劝吧。
“虽然我确实跟那位先生不熟,甚至可以说根本就不认识。但是你要知道,那位先生的风流韵事许多人早就有所耳闻。
就连我和塞斯曼先生都听说了,可见这个人的本性确实是这个样子。”
“可是……”艾玛似乎要为心上人说些什么,却找不到足够的证据。
“我明白你还不知道他的真面目,也不愿意相信这位先生的其实是个浪荡不羁的公子哥儿,可是亲爱的,他跟你在渥毕萨尔见到的那些绅士们又有什么不同呢?
那些先生们,哪一个不是表面上道貌岸然,其实刚对一个美人儿表明了心迹,扭头又找另一个互诉衷肠。
所以亲爱的,千万不要相信男人的情话。”
艾玛心里简直翻江倒海,她自然不愿意相信刚刚跟她互诉衷肠的心上人其实是在骗她。
不然的话,又怎么解释展览会过后,他一直都没有来找她呢。要是为了骗她,肯定早就找上门来了。
艾玛觉得她一定没有看错,肯定是塞斯曼夫人弄错了,罗多夫一定不会是那样的人。
于是她很坚定的摇头说:“不!我相信布朗瑞先生一定不是这样的人。”
这么相信人家,米娜也无可奈何。
“好吧,我的朋友,那么接下来我再给你个忠告,不管你跟那位罗多夫.布朗瑞先生之间到底会不会产生不一样的情愫,甚至说白了,不管你到底会不会成为他新的猎物,我希望你至少要保护好自己。
最起码千万不要弄出一个私生子,那是很严重的问题。”
米娜忽然变得这么严肃,艾玛似乎也被吓了一跳。她从来没有想过关于孩子的问题,毕竟,她还没有跟除了丈夫之外的男人发生任何亲密关系。
“上帝,您怎么会,怎么会这么说呢?”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米娜故作轻松,“你现在的样子明显是对那个男人上了心,像你这样的太太有个把情人什么的并不稀奇,可要是想找情人,一定要考虑好后果。而且不光是私生子的问题,还有保密的问题,毕竟这事虽然成了公开的秘密却也要必要的体面。还有,就是要看好了你的钱包。为了一个情人付出感情之外的东西,那是不明智的。”
留下木呆呆的艾玛一个人,米娜自己回了家。
昨天遇到了那位州议员先生,达西这两天还要留在这里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米娜才有心情出来看戏,而不是着急整理行礼准备离开。
结果才说不着急走,当天晚上夫妻俩就收到了一封电报。
电报是从瑞士发到巴黎,再由巴黎转发到荣镇的,发报人是克拉拉身边的医生,内容是说克拉拉已经能够独立站立甚至行走了。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围观剧情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两口子只来得及给相熟的人送了封短信,当天就坐着马车离开荣镇。:,,.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