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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回京(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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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风透着楹窗徐徐吹来,孟西洲躺在金玉院的大床上,一?夜未眠。

明明那么瘦小的人,不占什么地?方。

当她真不在了。

身侧又觉得?太空。

昨日连夜遣暗卫乘水路回京,另一?心腹则去西北边陲调兵。

临行前?,陛下担心周围提出要?捐监的几州皆是王延胜同盟,故而将西北军的兵符再次给他,让孟西洲一?切以安全为主。

他现在倒不担心自己安危,反倒是一?想到如今置身虎狼之穴的沈青青,他便夜不能寐。

她到底有几个脑袋,敢一?人应下王婉儿的邀约。

而他呢,不说完全预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却也有八分猜中。

他只是没有阻拦罢了。

为了宜州之案,沈青青这一?遭,怎么都要?走的。

少时,门外传来轻叩声?。

是李炎。

孟西洲赶忙起身,让他进来。

“可有消息?”

“爷,知州府来信了,是沈娘子递出了话,说王延胜地?大夫人闵氏就被?关在正宅某处,她尚无法?接近。”

李炎默了默,只觉得?这事太过巧合,“信中还说,那位被?关押着的大夫……名叫霍羡,好像就是爷之前?派暗卫找的那位。”

孟西洲接过纸条细细一?看,字迹并?未有慌张痕迹,依旧娟秀。

他反复看了半天,信中一?句提到她自己的都没有。

“爷放心,秦恒在那盯着,不会?有事的。”李炎话虽这么说,但自打沈娘子去了知州府,他便一?直惴惴不安。

“今日万两白银送去王家?,三千担粮食也是,收了字据,再安排人看好。”

“那知州府呢,咱什么时候收网。”

“她信中提到三日,那便三日后收网。”

三日,足够西北军的一?支精锐部队赶来曲林支援。

“是,属下明白。”

“还有,你告诉秦恒,让他转告她,如今已知晓制毒那人为谁,不必去寻找闵氏下落,只要?她留在屋里就好。”

“是。”

二日后,一?切还在暗中准备。

蝶园却突然收到了知州府下的帖子,邀孟西洲当夜入府参宴。

孟西洲猜测,大抵是王婉儿收到银子

,要?他服下那颗药丸。

如今时机未到,西北军的前?驱部队,最快也要?明日才能赶到曲林,沈青青还在知州府住着,他只能独赴这场鸿门宴。

知州府,内院。

沈青青脸色不佳,这两日除了吃了秦恒顺进来的东西外,她没碰过知州府里任何东西。

好在王婉儿有自己的事要?忙,不怎么盯着她,每日只是带霍羡来检查她的伤势罢了。

临傍晚前?,王婉儿来过一?次,她谁也没带,只是同她坐着闲聊了会?儿。

虽是闲谈,王婉儿却问了不少,大抵是她往日在汴京的生活琐事。

来之前?沈青青就把孟西洲给她准备的身世记得?滚瓜烂熟,自是对答如流,谈到被?父母卖掉时,沈青青还挤了两颗金豆子。

待她走后,沈青青细细一?想,自觉今日的王婉儿有些奇怪。

方才她听自己说会?丹青,便让下人弄来笔墨,非让她为她画了一?幅小象。

应付完王婉儿,沈青青正打算找要?盆水擦擦身子,突见屋子里站了个男人。

沈青青许是吃的太少饿的两眼?昏花,第?一?眼?,她竟以为对方是孟西洲。

来人是是秦恒。

“你……怎么下来了?”

秦恒这几日一?直在暗处神出鬼没,这还是第?一?次,他进了屋。

“娘子,情况有变,还请随我速速离去。”

“你也听见方才王婉儿问的那些了?我也是觉得?有些奇怪。我若突然不见,岂不是打草惊蛇?”

“娘子放心,主子已有万全部署。”

沈青青听到万全部署四个字,顿时安下心,她信孟西洲的能力,在公务上,他做的一?直滴水不漏。

秦恒进来前?,早已为这次出逃安排好路线,直到出了知州府,二人都无法?相信这一?路连个人都没碰到。

好像知州府是空的一?样。

一?路上,耳边只有鼓鼓的夏风和远方琴声?悠悠。

沈青青被?一?路带到码头,见到焦急等待的娇云娇玉,她上船的一?瞬,船家?便发船了。

她回首问岸上的秦恒:“他呢?”

“娘子的任务已经完成,明日在浦和县碰头。”

他这一?句话后,人已在几十?步开外,只留有个黑影

沈青青的心忽而坠下,扭身问娇云,“蝶园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奴婢也不清楚,下午李哥说让我们把东西都收拾好,他便跟着爷去知州府赴宴了。”

“知州府?你说他去了知州府……”沈青青骤然想起王婉儿傍晚时问的她那一?番话,话里话外,都有一?种试探之意。

她……怕不是已经知晓了孟西洲和她的身份。

沈青青心砰砰直跳,身上立刻浸了层冷汗。

正在此时,头上还缠着纱布的娇玉忽然道:“娘子,娇云,快看,城里起火了!”

暮色之下,一?股火势冲天,卷着阵阵乌云,沈青青瞧着,脚下踉跄半步,被?娇云一?把扶稳。

“娘子小心。”

沈青青望着那片滚滚黑云,心揪到一?处。

直到城外,沈青青依旧立在甲板上,远远眺望那处已是光点的火海。

耳边忽而传来阵阵紧密的脚步声?,她向岸上睨去,夜色下,一?支急速行进的军队出现在眼?前?。

沈青青即刻喊道:“停下,我们不走了!”

知州府中。

火光冲天。

腾腾热气中,孟西洲手?持利剑,拦住了王延胜的退路。

此时院内血流成河,除了王延胜这一?群人,早已看不见王婉儿的身影。

孟西洲没想到,王延胜私养的护卫身手?不错,竟是纠缠到现在,才堪堪脱身。

“王延胜,束手?就擒吧,我知你并?非主谋,若配合说出背后主使,本官必保你一?条性命。”

“性命……哈哈,以那人的权势,本官怕是还没到汴京就死在路上了,少卿大人不是体会?过半露被?截杀的滋味么,我年纪大了,委实受不住那个刺激。”

他眉头紧蹙,沉声?道:“我孟西洲说到做到,必以命相护。”

话音刚落,王延胜两眼?一?翻,囫囵地?跌了下去。

随即七窍流血,人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气。

孟西洲高声?下令,“搜找王婉儿!”

话音刚落,倏地?,一?阵震天的摇声?呐喊出现在院落周围。

*

沈青青跟着西北军的步脚折回曲林,待她回到知州府时,火势未消,除了一?片残桓断壁,便是余烬。

而知州府门前?的大街上,

横着一?排排白布遮掩的尸身,上面?血色斑驳,看的沈青青心底一?沉。

方才知州府内发生了什么,可想而知。

这一?夜,格外的长。

曲林家?家?户户都知道,城内出了大事,听见军队进城后,更是大门紧闭。

沈青青立在火海外片刻,有暗卫认出她后,告知主子已经回到蝶园。

沈青青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一?路回到金玉院的主屋,只见那处烛光通明,黑压压的一?群人守在屋外。

有不少穿盔甲的,立在外面?。

随后,她见到满目泪痕的李炎,还有在一?旁低泣的莲蕊。

“他怎么样了。”沈青青语气无比镇定?,就好像,她未从那暗卫口中听到他受伤一?般。

“沈娘子,您怎么回来了?!”李炎这才注意到来人,听她又问:“他怎么样了。”

“呜呜,爷……爷受了很重的伤。”

莲蕊泣不成声?,她从未见过一?个人可以流那么多?血,那件青白长袍,完全被?浸成了血红。

“都不许哭,他不会?有事。”沈青青语气凌冽,不似往日那般柔软,她迈步要?进去,众人自动闪开一?条路。

一?旁的莲蕊见状,也要?跟进去,却被?李炎拦下。

一?进去,刺鼻的药味夹卷着遮掩不住的血腥扑面?而来,沈青青见那一?地?的殷红,心跟着抽了下。

不同前?几日在玲珑阁,沈青青知道,地?上是真血,孟西洲也是真的受伤了。

此时霍羡与另一?女子正在里面?忙碌,沈青青进去后,不敢打断对方,顺着两人的缝隙,瞧见他前?襟的那个大血窟窿。

立在身旁的女子明显乏累,沈青青走过去悄声?道:“霍大夫,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她见霍羡正小心处理洒满药粉的伤口,这样大的创面?,估计要?缝合,她折身出去,要?了热水、白酒、冰块,随即又取来两盏明灯,唤李炎进来举着。

她不会?缝合,但消毒这些,她尽力做到。

夏日炎炎,本就不利于人集中注意力,这一?桶桶碎冰进来,霍羡与那女子的状态明显好了许多?。

待到伤口处理完毕,屋外已是天明。

“有劳霍大夫和闵夫人了。”沈青

青向二位福礼,后道:“偏房已经收拾好了,也备好早膳与温水,两位快请歇息吧。”

闵氏正犹豫要?不要?解释一?下她同霍羡的关系时,指尖一?紧,霍羡已经牵上她的手?,温声?道:“如今只是处理好大人身上的伤口,但他并?未脱险,伤口同心脏离得?太近,这一?刀,大人已是阎王殿里走了两遭,韩娘子还需派人寸步不离的守着才是,我这还有一?副药方,待大人醒后服下,若有发热,请即刻传小人过来为大人医治才好。”

“是,我都记下了,多?谢霍大夫。”

“韩娘子言重了,若无你与大人相救,我同琳儿这辈子,怕是都要?被?锁在那深宅之中,更何况,大人是因为要?救琳儿才受的伤。”霍羡红了眼?眶,拉着闵氏对着沈青青拜了又拜才离开。

二人走后,李炎低声?道:“娘子你也一?夜未阖眼?,您还是去别的屋子休息一?会?儿吧,这爷这儿有我。”

“不必,你去煎药吧,我守着。”

照顾他,怕是没有人比她更熟练了。

沈青青知道他受伤,心就没落过地?,到现在整个人还是懵的。

她坐在榻边儿,拿了桶冰放在身前?,缓缓拿扇子扇着。

夏日炎热,伤口易感染,不易愈合。

她时不时地?摸一?摸他额头,就怕他发烧。

伤口感染,在没有抗生素的时代?里,真的会?要?人命。

平日那般高高在上,冷漠孤傲的人,如今却垂死躺在她面?前?,连呼吸都是弱的。

她伸手?,为他抚平扭在一?起的眉心。

仿佛他在昏迷时,还在思索案情。

随即,听他气若游丝地?唤她。

沈青青。

那一?句,击溃了沈青青所有的故作坚强,泪毫无预知的落下,听他哑着声?道:“不是说好,不哭了。”

沈青青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这一?夜的惊吓、担忧,一?股脑的发泄出来,她伏在他身边,克制地?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她很久都没有这样哭过了。

之前?这段时间落泪,无非是为了配合他演戏。

可今时今日,她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发间,带着一?丝

恐吓的意思道:“你再哭,我的心口就要?疼死了。”

这样不明不白的一?句话。

给沈青青听懵了。

孟西洲此时,的确是疼的痛不欲生,再加上她在落泪,更是新伤旧疾一?起来。

他揉了揉她发丝,无奈道:“真别哭了。”

“嗯。”沈青青自觉有些不像话,她擦干泪,低声?道:“我去看看药煎好了么。”

她起身欲走,被?孟西洲一?把拉住,“别走,陪我坐会?儿。”

他姿态放的极低,话语却不容拒绝。

沈青青很清醒他现在是孟西洲,依旧乖顺的坐下。

他牵着她柔若无骨的手?,一?下下的摩挲。

像是生病时想要?吃糖的孩子,唯有这样的肢体接触,才能让身上的痛没那么难熬。

沈青青没说什么,由着他。

假扮身份的这段时间,拉手?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

沈青青不知道,孟西洲方才又梦到他们之前?的事了。

是两人“成亲”后的第?一?夜。

她像个生涩的桃儿,羞的似要?滴血,剥落掉那层皮,哪儿都是红嫩嫩的,掰开后,是多?汁的甜。

快要?让他溺死在里面?。

沈青青陪他坐了一?会?儿,见他开始有些神志不清,喃喃着什么,抬手?一?摸,原是烧了起来,她便赶紧去找来霍羡。

一?连三日,沈青青寸步不离的守在一?旁。

到最后李炎和娇云实在看不下去了,强行给她劝去偏房休息。

沈青青这才睡了个踏实觉。

她这一?睡,断断续续地?睡了一?日两夜,醒来时,脑袋都有些懵了。

她起身梳洗了一?番,又换了身干净衣裳,去了主屋,却被?门口的李炎拦下。

“沈娘子,爷正在里面?见人,您还是先用些吃的再来吧。”

李炎说着,遮掩不住屋内嘤嘤低泣。

孟西洲在见莲蕊。

听他说孟西洲还有力气见人,那边是没什么大事了,沈青青捏了捏细白的指尖,折身走了。

莲蕊哭过一?场,推门出去时,正好同进门的秦恒擦肩而过。

她淡淡的看了眼?那人。

秦恒眼?中直视前?方,不曾有她一?抹身影。

她敛回眸光,迈步走出。

秦恒见孟西洲正

坐在榻上活动肩膀,小声?问:“您的伤势如何了?”

“霍羡妙手?回春,他调制的外伤药比皇宫御赐的只好不差,如今气力也恢复了六七分。”

“爷福大命大,也多?亏了神医霍羡。”

“嗯,王婉儿可是招了?”

“并?未,王婉儿嘴很紧,还是不肯交代?背后主使,不过几次用刑后,却交待了一?件别的事。”

“什么?”

秦恒面?带犹豫,还是把王婉儿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

“王婉儿说,幕后指使为谁,让您问……沈青青。”

“沈青青?”

“是,这是王婉儿的原话,她似乎知道了您和沈娘子的身份。其实那夜带沈娘子走时,属下也觉得?一?切太过顺利,就像是有人故意撤掉路上的侍卫似的。”

孟西洲眉头紧蹙,沉声?道:“去查下这几日由外州入曲林城的记录,再把知州府、王家?余下的家?丁通通用刑,既是有人从外递了话,那便是有迹可循。”

“是,属下知晓。”

秦恒走后,孟西洲的脸色彻底沉下。

方才秦恒汇报王婉儿所言时,他的脑海便自顾自的将其同一?个人牵了起来。

沈青青离京的头一?日,见过东宫那位。

可为了保密,直到出发,他才将此行目的与沈青青即将扮演的身份讲出,这一?路,两人同食同寝。

沈青青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去给东宫报信。

那王婉儿收到的信息,为何让他去问沈青青幕后主使呢?

正想着,门口传来李炎的声?音,“爷,该用膳了。”

“进。”

沈青青着一?袭素色襦裙短衫,端着膳食小步走进,见他正光着膀子活动筋骨,蹙着眉头嗔道:“霍大夫不是说了不让下床么?”

孟西洲见到沈青青的那一?瞬间,腔子里三分怒意,三分冷漠,还有一?些他解释不清的情绪,都被?冲淡了些。

想着这几日她无时不刻的在身边照顾,还有睡梦中,如梦旖旎的记忆。

男人再硬的心肠,也软下来了。

孟西洲转念一?想。

杀人诛心,是东宫那人惯会?的伎俩。

沈青青这步棋到底是谁布下的,他摸不透,猜不着。

反倒有种快要?沦陷的感觉。

“霍大夫说可以下床稍活动些。”

“方才我同霍大夫和闵夫人一?同用的早膳。”

孟西洲听出言外之意,这是指责他信口雌黄呢。

虽然他的确是。

“不是来送膳的么。”孟西洲招招手?,让她过去。

沈青青“嗯”了声?,看他此时身姿消瘦不少,比起责怪,还是投喂来的更实在一?些。

孟西洲粗略一?扫,沈青青端来的早膳太过素了。

红枣枸杞紫米粥,一?小碗黄澄澄的东西,还有几个形状奇怪的馒头,几碟小菜。

他指着那一?碗诡异的汁液,问:“这什么。”

“橙汁。”沈青青见厨房买的异域番水果里有一?兜子橙子,想着能提高免疫力,便给他拿来榨汁。

“这个呢?”他指着那一?坨坨猪头一?样的馒头问。

“我捏的狗头馒头,不过蒸熟了就胖了,是不是看不出来是狗头了?”

孟西洲脑瓜子一?紧,高声?道:“你搞这些奇怪的东西作甚?”

“离开汴京这么久,我想咸菜了。”

“咸菜?”

“我那只大黄狗呀。”

孟西洲:“……”

沈青青瞧他吃瘪的模样,自是清楚咸菜的含义,不由得?偷偷笑了下。

孟西洲心口有伤,胳膊动起来不太方便,待喂他用过早膳,孟西洲面?露疲惫,守着他睡下才出了屋。

几日宅在屋里,浑身懒洋洋的,沈青青听李炎要?去涤春阁盘点,便同他去了一?趟。

往日门庭若市的涤春阁此时冷冷清清,周围的铺面?也都是一?副鬼样子。

李炎解释,此时的曲林已经暂由州判与西北军的左指挥狄青接管,每夜宵禁,自上而下排查此次捐监之事的漏网之鱼。百姓为了避免无妄之灾,自是鲜少出门。

除此之外,沈青青还知道了那日孟西洲去知州府赴宴的实情。

那日的确有人将孟西洲的真实身份告知了王延胜与王婉儿。

即是如此,知晓一?切的王婉儿却独独放过了她。

更让沈青青想不到的是,王婉儿才是捐监贪污之事的主谋,她依靠两位王氏兄弟及王延胜的官职,在宜州支起这么大的一?个摊子,欺上瞒下,每年数百万两的捐监款,一?分都没进到老百姓

的手?中,那些粮食如今也是不知去向。

正因这么大的一?笔粮食不知去向,孟西洲才让军队参与接管,谨防有人暗自屯兵造反。

待宜州之事处理的差不多?时,已经进了酷暑七月。

而远在汴京的皇宫终是收到千里之外,从曲林发来的信报。

南璃乾元二十?二年夏。

皇帝暗中派出一?支暗卫,亲自乘水路去接受伤在外的孟西洲。

同一?时刻,东宫中。

张内官捧着一?封信函递到太子手?中。

太子粗略看过,面?色如常,仿佛天崩地?陷也同这位年轻有为的太子无关。

“看来这次,刘宰执是保不住了。”

张内官神色一?惊,要?知道,这位在朝堂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刘宰执是殿下一?党中最位高权重的一?位。

今年殿下连折羽翼,再连宰执都要?不保的话……

太子将那份同皇帝手?上一?模一?样的信函点燃,淡淡道:“之前?就同刘恩说过捐监之事风险太大,想他手?腕过人,竟让自己那个没名没分的私生女去控制王延胜做成此事,还暗中控制了一?位医术超凡的江湖郎中,一?做便是数年。”

“跟他们说清楚,把那几个支持捐监的知州都摘干净些,莫要?再将此事引火上身。”

“是,小人明白。”

“不过那位的命可真硬,看来是刀枪不进,百毒不侵呐,也不知孤为他准备的这一?步棋,他能不能破的开。”

“赵家?遣人知会?了,若这次殿下有意出手?,赵家?派人支援,以为赵亭煜报仇。”

“不动,要?动舅舅自己去。这次父皇是铁了心趁着春闱一?案,彻底拔出科举之中不平之事,孤可没那么多?脑袋参与。”

张内官了然,默默点头。

“咱们啊,最多?报报信支持一?下就够了。旁人孤不管,孤只等着知意先生平安归京,来指点孤的画技了。”

说着,太子随手?拿起手?边的几副丹青兀自端详。

张内官斜眼?一?瞧,画面?上全是那位戴着帷帽的小娘子身影。

七月底,孟西洲的伤势终于能允许他踏上返程的路。

因他招灾体质,特地?租了一?艘船舫,安排了随行的府兵

及货物?粮食,乘水路回京,而他则先乘马车,不定?路线的行进。

临行前?,沈青青在车队里见到了莲蕊,她一?身素衣银钗,恢复了这个年龄该有的少女模样。

她孤身一?人站在那,瞧着众人忙前?忙后,没人正眼?看她半分。

沈青青想了想,招呼她进了自己的马车。

娇云娇玉自是一?万个不乐意,这种事随便换谁坐在沈青青这个位置上的都会?想办法?将莲蕊赶走,哪有像她这般,把狐媚子往自己身边招的道理。

莲蕊怯生生的应了,待上了马车,她将包袱里的木匣还给了沈青青。

“这是沈娘子之前?赐的首饰,莲蕊不配这些名贵的东西,今日归还给沈娘子。”

自知晓了来龙去脉后,莲蕊深知自己是个什么位置。

她在那位大人那,什么都不是,在那位同自己耳鬓厮磨的男人那,更是连空气都不如。

虽是被?人当成棋子一?般耍弄,她却得?到了往日姐妹最想得?到的东西。

那位大人给她立了一?份女户。

她是阴沟里爬出来的女子,要?让人作践,自是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能有这样的出路,她知足。

她这次跟着上了马车,只是因要?回瀛洲老家?,蹭一?段路罢了。

沈青青把东西推了回去,温声?道:“既是给了莲姑娘,你收好便是,女子一?人生活不易,总要?有需要?银子的地?方,这些首饰名贵,莲姑娘最好找个当铺换成银子,置办些田产,如此一?来,也不必为日后生计发愁。”

“沈姐姐……你怎么这么好。”莲蕊到底是个十?六年纪的姑娘,往日被?人那般轻贱,哪遇到过像沈青青这样好的人。

“之前?……是我错了,那日在玲珑阁……我亦是在同大人演戏。”

若说她真不知道夜夜同她一?处的男人不是那位大人么?

答案是否定?的。

即便身形再像,那人待她的温柔,是那位大人不曾给旁人展露过的。

她望着身前?姿容脱凡的沈青青,想必那位大人的温柔,都已给了这位娘子了罢。

临行前?,西北军的左指挥狄青也来送行。

他是孟西洲麾下老将,年岁虽不大,却也是一?起

摸爬滚打的兄弟。

“将军安好。”狄青黝黑脸上漾着笑意。

“这次多?亏了你小子,不然我这次也凶多?吉少。”

王延胜服毒自杀后,冲进来的都是他的私兵。

得?亏狄青携援军赶来,否则他与霍羡几人都要?交代?在那。

“将军言重,不知将军已经成亲,狄青这次是特地?送上贺礼的。”

他说着,从腰间取出一?把制作精美的小弯刀,递给孟西洲。

“这是之前?从金元小皇子手?中夺得?的战利品,想着给嫂嫂做见面?礼。”

“能耐了。”

“那夜在曲林城外偶遇嫂嫂,当时我还说呢,是哪家?娘子如此霸气,见到军队丝毫不惧,高声?让船舶返航。原是将军好福气,狄青祝将军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孟西洲抿唇一?笑,接过了弯刀。

七月的最后一?日,沈青青亲自送走了莲蕊。

回来的林荫道上,她看到立在暗处的秦恒。

“既是舍不得?,又为何不去送送。”这是沈青青第?二次同秦恒讲话。

秦恒也没想到,沈青青会?同他讲此事,他怔了一?瞬,含糊不清的说了句。

沈青青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兀自上了马车。

马车里的两个丫鬟早就忍不住想打听秦侍卫的事,叽叽喳喳的问:“秦侍卫和那个莲蕊是怎么回事呀?难不成宿在玲珑阁的……”

两个丫头后知后觉,想这一?场大戏,她们那个冷若冰霜的爷又怎么真的会?委屈自己跟个勾栏女子发生什么。

可这人要?换到秦侍卫身上,她们也不信。

冷酷无情的秦侍卫和妖娆妩媚的勾栏女?

怎么也不像是一?对啊。

这时,李炎在外低声?道:“沈娘子,爷说……头疾犯了,让您去瞧瞧。”

“头疾自有霍大夫徐大夫照顾,我又不是大夫,不去。”沈青青摇着蒲扇,唇角含笑。

“您还是去看看吧,这话我可不敢跟爷说。”

李炎没告诉旁人,这爷的头疾自然是找两位大夫瞧过了,虽没挑明说是自己头疼心口疼,可两位大夫都说,没见过这种不见谁还能头疼的怪病,只笑着让爷的那位朋友放宽心,别憋着自己就行。

嗐,你说说这老大不小

的人了,天天跟自己闹别扭。

李炎迎着沈青青下了马车,将人送上爷的马车后,才继续行进。

孟西洲见她终是来了,暗自长舒口气,沉声?问:“方才你同秦恒说什么了?”

“世子头疼就为的此事么?”沈青青兀自一?笑。

“瞧见了,问问。”

此事对秦恒不是第?一?次,他知道秦恒沾染过红尘,不然这事也不会?交给他办,只是他察觉到,秦恒近日,稍稍有些不一?样了。

“我看他别扭,明明想去送莲姑娘,却迈不开步。”

“这是他的职责。”

“可秦侍卫也是人啊,毕竟那位莲姑娘清白的身子,是交给了他,同床共枕多?日,多?少是不一?样的吧。”

“那你……”同我不也是一?样?

孟西洲自觉所言有误,改口道,“是你想的太过简单,他最后怎么答的?”

沈青青没察觉出孟西洲话语中的一?样,长叹口气,把那句话复述给他。

“注定?无果,何必纠缠。”

孟西洲怔了一?瞬,而后浅笑,他知晓,秦恒一?直是那种身从花丛过片叶不沾身的人。

少时从腰间取出那把狄青送的弯刀给她。

“这次宜州之事,辛苦你了。这东西是从金元国皇室收缴而来,你留着防身吧。”

沈青青好奇接过,拿着把玩起来。

她瞧着,这上面?的图腾,似乎有那么一?点眼?熟。

不过她没多?想,曲林城内金元国的小玩意多?,也许哪儿看来的也未可知。

作者有话要说:咸菜,西洲,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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