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北原后,几乎谁都会盯着她的戒指多看两眼。
宿舍里,田妙年纪最小,她说话直接,忍不住了就开始问:“你是准备英年早婚了?”
林绒左手的中指纤细,钻戒静静套在上面,在光线下折射出耀目的光辉。
她的杏仁眼好看地弯起,变色唇膏使得嘴唇粉润饱满,轻轻开合:“应该是吧。”
剩下两个室友都嘻嘻哈哈,纷纷来打趣她,祝她以后的日子要“幸福”。
林绒浅浅笑着,另一只手轻轻摩挲着戒面,望向窗外月色稀薄的夜景。
其实她也不知道,谢潮生算不算是正式求婚。
毕竟当时单膝跪地给她戴戒指时,他嘴里并没有说上一句嫁给我吧。
生活不可能像你想象的那么好,但也不会像你想象的那么糟。
这句话,出自莫泊桑的长篇《一生》。
起初她觉得谢潮生是在劝她,不要替他担心,就算买了大房子,他们以后的生活也不至于艰难。
后来结合DR钻戒品牌的理念,男士一生只能定制一枚钻戒给真爱的女士,她就逐渐开始觉得,谢潮生大概是在向她许下一生的承诺。
离再次团聚的日子越近,便愈发难熬。
林绒的梦里反反复复许多次,都在循环播放着那晚的场景。
少年眉眼干净,眼神温柔,他单膝跪地,犹如基督教徒祷告那样,向她袒露出真挚的内心。
她发现,她越来越想他。
又一次从梦里醒来,林绒接到了谢霄的电话,说他送货刚好来到北原,想邀请她一起吃顿便饭。
林绒欣然应答,选了个中午的时间。
谢霄卖掉跆拳道馆后,找了份送货司机的工作,工资不错,也不算是太累。
这些林绒都从谢潮生嘴里知道过,当时笑嘻嘻打趣,说等他们结婚有了孩子,谢霄就可以养老退休了。
谢潮生说,不了。
他怕他们的小孩,以后长大和他打架。
他有可能,还打不过。
对于未来的畅想和谋划,谢潮生总是无比配合她。
林绒深知这点,得到他的答案后,捧着他的脸,认真说:“到时候我帮忙。”
谢潮生轻挑眉毛:“帮忙一起打?”
“……”
林
绒哽了几秒,才接着说:“谁打你,我打他。”
谢潮生不信,他说:“你会心疼他。”
“不。”林绒坚定道。
她的唇挨在他的黑色耳钉上,手指慢慢往上游移,指尖带着紧张的颤意,划过修长的颈部,又穿进浓密的发间。
她几乎一字一顿,唇畔张合,缓缓吐出自己都觉得脸红心跳的话语。
“我最心疼的宝贝,永远……永远,只会是谢潮生。”
-
和谢霄见面吃过饭,谢霄说送货的地方找不到,需要她陪他一起去。
林绒没细想,和他打车同去,到了地方,才发现是个新开楼盘的营销中心。
他们莫名其妙被招呼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样板间看房。
房间是三室两厅的格局,阳台很大,如果买高层的话,可以俯瞰北原大多数的夜景。
谢霄问她喜不喜欢,林绒呆滞了片刻,准备拖着他一起出去。
没拖动,谢霄的脚坚如磐石。
他甚至对营销中心的业务员说:“有没有更好一点的?”
看样子,她如果还倔,那么房子这方面,将来要负担更多。
谢霄挑了个高层,痛快下了定金。
办完手续走出营销中心,他才笑着说:“你也别有心理负担,在北原有个落脚地,以后我送货到这,不是也方便得多?”
“离交房还早着呢,不一定是你们新房啊,要是到时你们出息了,自己换了更大的呢?”他又说,“我对阿生,从小到大,可以说是没特别好过。刚跟他妈离婚的那段日子,他一回来,我喝了酒,就动不动拳打脚踢的,他一点没还手……现在想着,为人父亲的,是不是欠了他点什么,不弥补呐,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叔叔……”
“行了行了,我当爸的,人还年轻着呢,哪就能看着儿子在前面出风头?”
“……”
“对了,这是我们两的秘密,先别告诉他啊。”
林绒还是告诉了谢潮生。
他沉默良久,最终轻声道:“努力。”
林绒:“嗯?”
谢潮生:“换大的。”
“……”
林绒吐槽:“住得过来吗?”
谢潮生:“多生几个。”
“……”
“生个足球队?”
“可以。”
“……”
明知
道谢潮生在配合她开玩笑。
林绒还是禁不住脸红,心脏砰砰的,像是马上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都还没进展,嘴巴就比跑火车还快。
——林绒在手帐本里写下这么一句。
过了一会,想起在寝室里听到室友们的调侃话,她舔舔唇,随性之极地又在后面加了些附言。
四月二号这天,林绒的手帐本里,多了几句看似哲学的话——
听说,打雷闪电下暴雨的天气里,最适合带着喜欢的男孩,在床上看幼儿动画片。
因为你不止能喊害怕,钻进他怀里。
他无聊了,可能还会想着做点什么。
所以,什么时候下暴雨?
-
谢潮生回国前夕,林绒已经替他物色好了房子。
在学校附近,也离他面试的公司不远。
公司是一家国有金融机构,薪资福利待遇都很好,尤其欢迎应届生中的人才。
他下飞机的第二天,就轮到首面的时间。
林绒去机场接他,当面给他来了个熊抱。
虽然很遗憾没能亲眼看到他穿学士服的样子,但现在人就在眼前,她的心里比渗了蜜还要甜。
一路打车到了林绒租好房子的小区,她先冲在前头,给谢潮生一点点热情地介绍。
“像不像你以前那个?”
“我找了好久的,还稍微装饰了一下下,是不是很温馨?”
的确温馨。
一室一厅的格局,除了厨卫外,还有个小小的阳台,以及卧室的飘窗。
房子被软装成粉蓝的配色,背景墙面是纯白,因此一切都是恰到好处,活泼温馨中又不失清爽。
“喜欢吗?”
“喜欢。”
林绒帮着他把行李箱中的东西都整理到衣柜,在最底下,看见了背面还沾着双面胶的一张张照片。
她稍一愣,转头望他:“这些怎么还拿回来?我都洗了好多照片了,房里也贴了面照片墙。”
“再贴一面。”谢潮生从她手里拿过这些照片,往客厅里走去。
“……”
林绒大喊:“到过两天,尤意和徐舟舟上门怎么办!”
谢潮生的脚步一下都没停,走到大面积空白的墙面前,侧着身,大概在思考该组合成什么形状。
林绒看见了他的小半张侧脸。清俊的轮廓,眉眼微挑,连
下颚线都在撩人。
他不经意问:“他们最近怎么样?”
“哦,还挺好的……”林绒絮叨叨说,“徐舟舟签公司后,前前后后是闹了几次分手,但胜在尤意死不要脸,又给追回来了。就两天前,他们还当着我面,明目张胆地秀。”
“好,”谢潮生挑了下眉,“你现在打电话。”
“?”
“邀请他们上门。”
然后,林绒眼睁睁看着谢潮生在墙上,用照片贴出了颗违和的爱心。
-
整理完所有东西,林绒和谢潮生去小区外的菜市场买菜。
一堆都是她爱吃的,谢潮生眼也没眨下。
林绒悄咪咪地,拍下他“贤良淑德”的模样。
回到家里不久,谢潮生在厨房洗菜择菜,林绒在房间里翻着手帐本,刚记录完最新的一条,听到了厨房里的喊声。
她急冲冲跑出房间,来到厨房,看到谢潮生两手湿着,袖口松垮落下,几乎要遮住腕骨。
林绒心领神会,马上认真仔细,给他重新扎好了两边的袖口。
大功告成,趁着尤意和徐舟舟没来,她半蹲下身子,唰的一下,从他的两手臂间冒出了头。
“嘿嘿,”林绒背靠料理台,眼前是谢潮生的脸,她的手搭上他脖子,微微噘嘴,“不亲一百下,就不准继续。”
谢潮生停下择菜的动作,关上水龙头,把洗干净的草莓往她嘴里塞了一颗。
“那你来。”
“……”
厨房里水声不断,纤细的身影认真。
谢潮生走进房间,视线触及桌面,脚步微微一顿。
接着,目光停留,足有片刻。
-
虽说私底下谢潮生很正经,但等尤意和徐舟舟上门,他还是发挥了作为一个闷骚该有的本事。
吃饭时,不动声色给她夹菜,剥完虾亲手喂到嘴里。
吃完饭,林绒要收盘子。他拦住她,温柔体贴道:“宝宝,我来。”
“……”
宝、宝宝?
谢潮生动作着,脸色半点没改。
“嗯,宝宝吃饭吃累了,坐着休息就行了。”
“?”
没撑过两分钟,尤意卷人而逃。
门响过后,林绒进厨房,和谢潮生一起洗碗。
还是像从前那样,谢潮生洗完碗,递给林绒,她负责清干净。
厨房里只剩
哗啦啦流水的声音,除此之外,格外寂静。
林绒抿了抿嘴,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朝谢潮生的脸望过去。
“其实……”她小声道,“你也不至于,演得……那么卖力。”
“不是演。”谢潮生陡然回。
“嗯?”
“没说过的话,都得补给你。”
接近三年,只有时间知道。
他在心里,幻想现在这刻,想了多少遍。
-
晚上十点,房间没拉窗帘,冷清的月光透进,将地板染成霜色。
乌云不时浮动,像是偶然,遮挡住了月亮。
片刻后,窗外蓦地一声惊雷,夹杂一瞬即逝的刺眼白光,划破静谧的夜空。
林绒从梦中惊醒。
她的眼睁得很大,大口大口呼吸,冷汗从脸颊落下。
“谢潮生……”
她声音迟钝,稍一听,夹了细细的哭腔。
她最怕的,是打雷的夜晚。
很小的时候,林深刚刚创业,他和唐璐忙于公司的事,像高二下学期那段时间那样,经常会忙到不能回家。
她胆子小,即便半夜被尿憋醒,往往也不敢去上厕所。
有天夜里,忽然打起了雷。林深和唐璐回家发现,她躲在衣柜里,躲了整整一晚。
再后来,林深给她送了只泰迪熊。
平常的夜晚,她不再害怕。
一遇上打雷,她就抱着泰迪熊一起躲进衣柜。
长大后,这个习惯慢慢改了。
但林绒仍然无法控制,去摸身边的泰迪熊。
她以为这是在寝室。
身边躺着的泰迪熊,是谢潮生送她的那只。
探手过去,摸到了滚烫的温度。
林绒乍然抬头,要叫出来的瞬间,眼神还不清明的少年,紧紧把她抱进怀里。
他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安慰。
“谢潮生……”林绒絮絮叨叨,和他说起了自己的梦。
梦里的场景在小时候,林深和唐璐依旧不在家。
她半夜起床,看到小时候的他出现在床前,他拉着她的手,带她去厕所,在门外等着她。
但在她推开门,准备拉着他一起回去睡觉的瞬间,现实的惊雷凭空炸响。
她在梦境里,看到外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梦是反的。”他安慰她,打开了灯,甚至拉着她去客厅,烧起热水,冲了一
杯牛奶。
放了很多糖。
林绒捧着牛奶喝完,窗外的雷声还在持续,一声接连一声不断。
谢潮生穿的睡衣是浅蓝色,上面有卡通小熊的图案,林绒买的情侣款,她是粉色,上面有兔子的图案。
睡衣宽松,衬得他人倦懒。
桃花眼轻阖,睫毛如鸦羽,五官清俊,肤色冷白。他的右手拉住她两根指头,足够温热,给她一种他不是幻觉的证明。
谢潮生左手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接近十一点。
他拿过她手中的胖胖瓷杯,放在床头柜后,又扯了几张纸巾,帮她擦掉嘴角的一点奶沫。
过程中,林绒安静地望着他。
“还想睡吗?”谢潮生问她。
“躺着闭会眼,应该就想了。”林绒老实回。
“还会做噩梦吗?”
“……”
沉默几秒,林绒抿唇:“这……我也没法回啊。”
“等我几分钟,去买点东西。”谢潮生松手,去拿衣架上的外套。
“去买什么?”林绒急急拉住他,“家里难道没有吗?”
谢潮生另一只手取下外套,回过身,若有所思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
“没,要一起吗?”
林绒缓慢地眨了几下眼睛,嘴巴闭着,安静沉默。
她还是不明白,执着从哪来的。
分别换好衣服,所有的灯都被关上,谢潮生拿了把长柄黑伞,牵住她的手准备出门。
客厅里的窗帘没拉,雷声轰鸣,伴着闪电,同时间,黑沉夜空像是发怒,噼里啪啦,往下砸着什么东西。
窗外有排大树,此刻被刮得东倒西歪,明天一早起来,或许还会发现,枝叶都掉了许多。
这一切交织成的场景,仿佛把她拉回很多个小时候,昏沉,压抑,让人透不过气。
下意识,去害怕。
但乍然间,她身旁的少年俯身,薄唇轻若无物,贴在她耳畔。
声音轻到极点,语气甚至不符合平常的他,却没由来的,让心脏停了拍。
他说:“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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