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潮生没有拒绝,林绒便主动出击。
她捧着他的脸,烙下唇时,像是在吻羽毛。
学着他向来喜欢的模样,若即若离,不断游离在唇畔的各种边缘。
谢潮生轻俯身的姿势,不知不觉间成了两手撑在她的身侧,低阖着眼,唇没刻意抿紧,任她玩闹。
直到浅尝辄止,显然已不太够。
林绒抿了抿他的唇,手从他利落分明的下颚离开,语气带着些眷恋不舍:“谢潮生……”
小夜灯散出的光暖而柔和,谢潮生眼轻敛,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拓下淡淡阴翳。
“不喊班长了?”
清润嗓音糅杂了低沉的哑,在极致安静的夜中格外撩人。
林绒被蛊惑着舔了舔上唇:“我要吃糖。”
糖在床头柜上。
谢潮生从车上下来,看到小区外店铺前站着她背影的同时,也注意到了她手中的这盒糖。
不过当时,他没太在意。
现在把铁盒拿起,借着小夜灯的光看了看日期,发现很新鲜。
“两天都没见你,怀念一下吻的味道,也不行吗?”
林绒从被窝里直起身,从他手里拿过铁盒,打开盖后晃了晃。
“你看,我吃的都是橘子味……”她的语气不无遗憾,“家里那盒的橘子味,也吃完了。”
谢潮生的手在光下有些剔透,随心所欲拈出一颗糖果,拆包装的动作快速利落。
“不行!”林绒瞪眼,“你这样好敷衍,我不——”
话断在一半,荔枝味的糖果已到了她嘴里。
谢潮生一手勾过她的腰肢,鼻尖不经意相抵,而薄唇沾上她的唇前,微不可闻说了句:“别再骗我……”
林绒没回答,就已被攻占。
房间内,光线昏暗而朦胧,亲密交织的两道人影投映在墙上,说不出的暧昧。
林绒忘记闭眼。
所以清楚看见,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低垂着,显然不想让她望见其中情绪。
当鼻息愈演越烈,滚烫到灼人,才透出他几分心思。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
林绒不会换气,憋得脸都红了。
谢潮生离开,看到她模样,勾了勾唇。
他拿过垃圾桶,让她把荔枝味的糖吐掉,紧接着,又拆开了草莓味。
剔透的手拆糖果时,动作都像电影画面,一帧一帧,吸引着人眼球。
林绒眼珠忘了转动。
很快,草莓味在口中溢开,而谢潮生靠近,舌尖抵开她唇,细细扫过齿关,不厌其烦。
随之而来的纠缠,如有预谋一般周密,她僵着脸,发现无处可逃。
他的气息无处不在,把她围得密不透风,而搭在她腰间的手隔着薄薄一层T恤布料,明明是温凉的,却仿佛又有一种诡异的滚烫在。
林绒的呼吸渐渐不稳,重心同样跟着不稳,手摸索着,慢慢勾住谢潮生的脖子,才勉强支撑住自己没往后倒。
谢潮生适时掀眸,一片浅茶色下,压了几分笑意。
旋即,他用不轻不重的力道,咬了口她的下唇。
林绒如触电一般,脑袋往回缩,而后皱起眉毛,乌黑的眼眸里满是不敢置信。
谢潮生看着眼前的人,唇角上翘出好看弧度,拖着腔调,懒散而又带了点认真地,询问她。
“还吃吗?”
“吃!”
怔愣片刻后,林绒捂住嘴,报复性大喊:“所有口味,一个不落,全!都!要!”
“……”
谢潮生僵持着不动。
林绒耐心补充解释:“明天,是周末。”
说完,她吐掉嘴里草莓味的糖,从糖盒里捡起葡萄味主动剥开,喂进没了笑容的谢潮生嘴里,不由分说,吻了上去。
谢潮生的舌不似刚才那么灵活,呆滞而僵硬,林绒试探性地去勾他的舌尖,睁眼看到他明显愣住的模样,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小夜灯散出柔和的暖光,同时照亮了床上的两个人,过了片刻,较为挺拔的身影近乎无奈般抬手,缓缓拥住了另一人。
“麻了……”
把所有糖果尝完,林绒看到少年唇上沾了一层薄薄糖色,暖光下,泛出琉璃般的诱人光泽。
于是,迟钝了几拍的不好意思卷土而来。
林绒舔舔自己唇上的糖,快速利落地窝进被窝,扯起被子盖住大半张脸,只露出双乌黑的眼睛看着他。
“已经很晚了。”
她小声说,并期待着谢潮生的反应。
谢潮生在她希望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地起身,拿着垃圾桶离开床侧,随后便要转身,只留下道清俊挺拔的背影。
“谢潮生!”
林绒噌地坐起身子。
“沙发太小了,睡床吧!”
随后,她信誓旦旦补充:“我又不会趁机占你便宜!”
谢潮生身子一顿,慢半拍地转头,毫无表情的脸上,薄唇微动,说出几乎是事实的话。
“已经占了。”
林绒:“那都占了,还怕什么?”
“……”
林绒:“你去沙发睡的话,等你睡了,我又得跑过去……这样一来,谁都睡不了。”
“…………”
大概是被她的无赖逼迫,谢潮生走过来,掀开被窝,蹬掉拖鞋,在她身边直挺挺地躺下。
林绒把脑袋挨过去,沾着他的肩膀,顺便用手隔着睡衣拍拍腹肌,感叹道:“好像一条晒干的咸鱼。”
谢潮生忍无可忍地按住她手:“林绒。”
“啊?”
“出去,还是睡觉?”
林绒讪讪缩回手。
闭上眼,过了一会儿,有着宽厚温暖的手握住她的手,稍稍用力,十指相扣。
林绒悄悄抬起眼皮,看到谢潮生肤色明净的脸上,好看的双眸早已紧闭。
她想到那个安静躺在棺中,等待王子吻醒的睡美人。
又想到初二那年的冬夜,坐在雪地的长椅上,肩膀微颤的瘦削少年。
当时正值考试完,她有科成绩没考好,而且正撞在在唐璐和林深吵架的当头。
被分别批评过后,她看着家里主卧紧闭的房门,又看着刚被唐璐摔完的大门,心里委屈极了,当时想着,要让他们后悔。
她穿上了最厚的装备,带上一直以来存钱的存折,甚至从网上查好了路线,订了火车票,打算离家出走后,就再也不回去了。
但在火车站的附近下车,寂寥空旷的冰天雪地中,她一眼看到了缩在长椅上的那个人。
他没穿羽绒服,外套只是一件并不算厚的夹克,可能里面的毛衣也很单薄。
总之,冷得肩膀都在发抖,可怜极了。
她离他只十几步远,不由自主走了过去,放轻脚步,把头上的兔子耳罩取下来,戴在了他冻得通红的耳朵上。
然后林绒才发现,他可能不是冷的,而是在哭。
而且,哭得比她还惨多了。
男孩子穿这么薄,仿佛感觉不到冷,大概遇到了什么真伤心的事
。
她不善与陌生人相处,没有多问,踏着雪花,走上了来时的路。
当时看到他,觉得离家出走,好像没有什么必要了。
因为这个世界,居然有比她还惨的人。
她回到家,唐璐和林深甚至没发现她离家出走,还处在剑拔弩张的冷战氛围中。
她摸摸耳朵,笑了笑。
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想来,如果她当时拍拍他的肩,少年抬头,呈现在她眼前的,是张隐忍到眼眶通红,神情却又冷漠淡然的脸。
大概也会,心动的吧。
-
清晨。
晨曦不太刺眼的光芒透过窗,洒在床上互相依偎的两人身上。
林绒先缓缓睁开的眼,随后,清晰感受到自己现在所处的状况。
她侧睡着,脑袋贴着谢潮生胸膛,上方的手紧抱着他腰,一副毫无戒心的模样。
而谢潮生修长的指尖,同样轻轻搭在她的腰上,下巴抵着她的脑袋,呼吸听上去,均匀到极点。
林绒往上稍微抬了抬头,不过几秒,脑袋上方均匀的呼吸声停住。
她没来得及往上看,谢潮生的手飞快从她身上撤离,拉开距离起身的动作更快,俨然她是一个即将引爆的炸弹。
“班长……”林绒跟着起身,“刚才的姿势,不是我偷偷醒来摆——”
“知道。”
谢潮生分秒必争般打断她的话,同时从容不迫地掀开了身上被子。
如果说先前还有一点臊意,看到故作镇定的某人后,早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
林绒心情很好,过了一会跟着起床,走出房门,进卫生间洗漱时,看到了洗漱台上装满水的杯子,以及旁边挤好牙膏的牙刷。
隔着玻璃摸了摸,一片温热。
林绒垂眼,举起牙刷,慢腾腾地刷牙。
洗漱完,谢潮生也买了早餐回来。
林绒从他手里接过袋子,把豆浆分别倒进碗里,又去拿油条时,透过余光偶然发觉,坐在沙发另一侧的人,眼神格外不对劲。
“怎么了?”
“没什么。”
“噢……”林绒继续动作,分好了碗,把剪好的油条泡进豆浆里,移到谢潮生的桌子面前,“快吃吧。”
转眼拿起筷子,准备对自己的油条下手。
可陡然间,她的碗被谢潮
生移走。
林绒一僵,转向他,眼带错愕。
“去把衣服换了。”
“?”
谢潮生毫无表情,手按在碗的边缘,不肯松开片刻。
林绒望着他的视线下移,没发现什么不对。
“这不就是正常的裙子长度吗?昨晚都是这么穿的,而且我穿来的百褶裙,比你的T恤还要短——”
“快去。”
谢潮生的语气,完全不容商量。
“好……”
林绒起身往客厅窗台望去,发现她的T恤和百褶裙都被洗了,正挂在衣架上随风飘荡。
还好,没她的小衣服。
昨晚脱下来的贴身衣物,她用塑料袋装着,藏在浴室里的置物柜下方,准备带回家再洗。
如果被谢潮生看见贴身衣物,那她……不想活了。
林绒往窗台走,拿起一边的晾衣杆取下自己的衣服。
关窗时,她看到另一边谢潮生的衣服挨得很近,没忍住,用晾衣杆帮他拨得分开了一点。
然后,林绒的动作以及视线,都僵住了。
身后的动静及时传来,林绒歪头,看到谢潮生夺过她手中的晾衣竿,以极其快速的动作,把他的那一堆衣服合在一起,一次性从窗台上取了下来。
“……”
林绒好意提醒:“有些还没干呢。”
谢潮生完全不想搭理她,只留给她一个潇洒的背影。
“…………”
林绒重新坐回沙发,慢吞吞吃起了早餐。
等谢潮生出来,她挑起眼,温吞地说:“班长,有点图案,会更好看。”
谢潮生的脚步一顿。
林绒:“要不然下次,我帮你买条海绵宝宝的。”
“……”
“林绒。”
“嗯?”
林绒嘴里叼着油条,好奇抬眼。
谢潮生太阳穴鼓动着,一字一顿,缓慢出声:“我能报警抓你。”
“……”
林绒嚼完油条,垂着眼小声道:“原来,我这就构成性骚扰了啊……”
某个人终于安静,谢潮生坐回沙发,拿起筷子。
“但你是我男朋友。”
猝不及防的,声音又响起。
谢潮生拿筷子的手在空中一僵,毫无预兆地,听到了林绒小声嘟囔的话。
“我不骚扰你,还骚扰谁啊?”
-
早餐吃到一半,唐璐打来电话。
林绒看了眼
谢潮生,没有回避,直接接起:“妈……”
唐璐问:“你昨晚出去了?”
“我早上就出来了,”林绒说,“现在在图书馆自习。”
唐璐:“哦,你钥匙放电视柜旁呢。”
“啊?”林绒脸不红心不跳,过了几秒,喃喃说道,“好像是忘记拿了……”
唐璐:“都忘记几次了?就你这脑子,不多吃点核桃,能考上大学?”
林绒想说,吃核桃跟记忆力没什么关系。
但碍于谢潮生在,一切从简回答道:“妈,你待会儿还是把钥匙放门卫吧,我到时候回去拿。”
唐璐没说什么,挂了电话。
林绒扯了下嘴角。
看吧,就算是她撒了谎,也不会有人发现。
放下手机,注意到谢潮生过于直白的目光,林绒嘴抿了抿,呐呐说:“你只说我不能骗你,又没说,我不能骗别人。”
谢潮生没说话,也没转开视线。
“而且,你自己就很喜欢骗人,不要那么双标……”林绒声音越来越轻微,“再说了,人与人之间,总得有些靠善意谎言来维持的小秘密,是不是?”
谢潮生看了她很久,眸光转动,几不可闻地出声:“是。”
林绒悄悄翘起嘴角。
可谢潮生不知道的是,他的小秘密,已经全被她知道了。
而她知道他的小秘密这件事,又成为了她,新的小秘密。
-
林绒回到自己家的小区,刚下车,看见了小区门口久违的身影。
曾经夹娃娃那家店铺的游戏机前,尤意一手握着摇杆,一手噼里啪啦地在游戏机上按着。
林绒莫名察觉到了些不好的意味。
她低着头往前走,妄图以光的速度逃进小区。
但不巧,还是被发现了。
“林绒!”打到一半的游戏被放弃,尤意起身,三步两步跨过去追上林绒,看到她还要跑,压低了声音咬牙道,“我给你面子,别逼我喊啊。”
“……”
几分钟后,小区健身设施的长椅旁,阳光下,坐了垂头丧气的少女和脸色铁青的少年。
尤意单手扣开了一听可乐,猛灌一口,再盯向她,语气里的火气尽量被压着:“说吧。”
林绒很无奈:“其实没什么……”
“哦,”尤意望向她提着的塑料袋
,拖腔带调,意味深长地说,“装的宝贝啊?”
“……”
林绒快要吐血。
谁能想到,昨天尤意和徐舟舟约完会,心血来潮打包了小龙虾送来,结果正好发现空无一人的她家。
而他发来的消息和电话,她装作睡着了,没回。
“用套没?”
“???”
林绒猛地抬头,望着他的脸,仔细回想,确认了一遍。
没幻听。
是!套!啊!
“尤意!”她腾地站起身,“你有病啊?”
“没的话,走,”尤意跟着起身,扯住她袖子,看她不动,咬牙解释,“买药。”
“你真的有病!”林绒把他手挥开,“我说了没有!”
尤意青着脸僵在原地。
林绒:“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啊。”
“……”
闻言,尤意牙咬得更深:“滚,老子初吻都在。”
“…………”
林绒平复心情,深呼吸一口气:“那你怎么懂的?”
尤意盯着她,皮笑肉不笑:“昨晚查的,不行啊?”
空气凝滞了好一会儿。
林绒望着他的脸,软下语气:“昨天是我不对,确实不该不接你电话,不过……我是真的没有。”
她隐瞒了后半夜突发的变故,简短把昨晚的事讲了一遍。
阳光的温度正好,林绒靠在长椅上,看尤意听完她的话安静了下去,心思一动问:“你以后想考哪的大学?”
尤意指节捏着可乐,喝了一口,懒洋洋说:“随便。”
“……”
他补充:“我爸想让我读哪,我就读哪。”
林绒眼睛一眨:“读南大?”
“别,南大还是算了,”尤意用舌尖抵了抵后槽牙,“我就想着上大学了,能有个清静地,还留在南枝,真有病啊?”
林绒一瞬间眼垂了下去:“那徐舟舟呢?”
“你关心她干什么?”尤意笑了,“她那个工作,以后不得四处跑啊?本来就居无定所的,我为了她留在南枝?疯了?况且还早着呢,谁知道到时,还在不在一起……”
“哦……”林绒眼睛很慢地眨了眨,“你不喜欢她吗?”
“喜欢啊?”尤意扯扯唇,“有一点吧,不过也挺烦的。”
林绒:“那你为什么要跟她在一起?”
尤意诧异转头:“不
是?我说,你今天问题那么多?”
林绒重复:“为什么要一起?”
“一起了就一起呗,哪有什么为什么?”尤意不耐烦说,“你和有的人不是一样?说在一起就在一起,难道你还能给我找出,他忽然看上你的理由?”
“我没说这个……”林绒正视他的眼睛,“我是说,为什么在一起了,你又做好了打算,抛弃她?”
尤意忽然说不出话。
半晌,他讪讪道:“我这也不算抛弃啊,我只是说有可——”
林绒:“你都有这个念头了!”
尤意:“……”
林绒追问:“徐舟舟知道吗?你早就有抛——”
“你真他妈的烦!”尤意憋不住了,腾地站起身来,“人家又不是你,人家会死缠烂打,我只说我的想法,但没准我大学毕业了,还甩不开她呢。”
长椅上,一直咄咄逼人的女孩安静下来,风拂过,有几丝额发无意沾在嘴角,也没有被拨开。
“哎……”尤意瘆得慌,赶紧转话题,“别谈我的了,谈谈你不行?你呢?想考南大还是B大,不过我估计你这成绩,考B大够呛,留在南枝算——”
“哈佛。”
“?”
过了很久,尤意慢腾腾问:“今天,是愚人节吗?”
林绒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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