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学,学校传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校花徐舟舟有男朋友了。
而这个男朋友,是尤意。
第一节课下课,林绒从其他同学嘴里听到这事,下意识往谭一一的座位看去。
她朝着她笑了下。
谭一一的同桌秦漾不在,林绒下了座位朝她走。
走到跟前,谭一一比她更先开口:“没事,我从昨天开始,就已经不喜欢他了。”
林绒动了动唇,没说话。
谭一一:“真的,他跟谁在一起都不关我的事,反正我不在乎。”
不让她把安慰的话说出口,谭一一用上厕所的借口开溜。
林绒跟在后头去了。
她看着谭一一走进最后一间,把门关上,过了很久,都没出来。
上课铃响过,厕所里其他女生都出去了,林绒从校裤口袋里掏出纸巾,从门缝里给她递过去,一句话都没有说。
“操!”厕所门后本来没动静,忽如其来一身喊,“你要吓死我啊!”
林绒只喊了声:“一一……”
她觉得现在说什么话都不太合适。
门后又静了片刻,忽然是一声狠狠的擤鼻涕的声音,擤了又擤。
擤着擤着,谭一一笑出声:“我之前还安慰你呢,现在风水轮流转了。”
“……”
林绒在厕所里陪了谭一一节课,下课铃响,谭一一走出来,面上恢复得跟没事人一样。
她们俩往教室走,好巧不巧,在楼梯口遇到了两个人。
尤意懒懒散散斜靠在木扶手上,徐舟舟站在他上方台阶,手里拿着个小风扇往他脑门吹。
林绒搀着谭一一加快脚步,走过楼梯下方,徐舟舟发现新大陆似的喊了一声:“妹妹!”
林绒尴尬得无地自容。
谭一一嘀咕句:“喊谁妹妹呢?”
徐舟舟惊讶:“不是妹妹吗?我都听徐路说了,你们俩有亲戚关系是吧?所以上回尤意安慰你,才闹出来的误会。”
这话明显是在问林绒。
尤意嘴角扯着笑,往她们这边看了眼,像是在看好戏一样。
谭一一:“哪有拿篮球砸妹妹的哥哥?”
气氛瞬间安静。
徐舟舟眉头一拧:“我跟妹妹说话,
又关你什么事?”
尤意嗤笑:“她不是我妹。”
徐舟舟讪讪:“好吧。”
谭一一忍不下去:“你们早恋得这么明目张胆,不怕被政教处处罚吗?”
徐舟舟嘲讽道:“还以为真关你事啊,重点班的人了不起了?都是风纪委员?”
林绒要拉着谭一一走,被她把手撇开,更嘲讽地刚回去:“那你是校花就了不起了?还是在学校里,没事阴阳怪气什么呢?”
徐舟舟听了一笑:“那还真是了不起。”
谭一一:“林绒比你好看多了,她有你半分嚣张吗?”
林绒:“……”
她不知道话题,怎么又扯回了她身上。
听见尤意一声毫不掩饰的嘲笑,脸上跟蔓延上火烧云一样,这回没给谭一一留面子,使劲拽着她,不走也得走。
刚回到教室口,被班主任抓个正着,两个人旷了一节课,不仅被记旷课,还被训了十分钟。
被训完后,林绒和谭一一从后门进教室。
林绒特意轻手轻脚,可坐下时,原本面朝前神色正经的同桌,还是轻轻偏头,瞥了她一眼。
这一眼,没涵括什么特定的情绪,但足以让林绒如芒在背。
一整节课,都在坐立不安中度过。
-
下课后,有些围观到楼梯间那幕的同学在悄悄议论,教室外也有不少外班的同学来看热闹。
林绒被火辣辣的目光注视着,觉得自己成了动物园里的猴子。
谭一一多少听到一些,因为她最后那句无心的话,现在传开成了林绒觉得自己美若天仙,想要把徐舟舟的校花之位给抢走。
她抓抓脑袋,思忖着该怎么道歉。
最后一排,林绒的脑袋快要埋到桌子底下。
忽然间,她的课桌被敲了敲。
缓慢转头,看到谢潮生抿直唇,一双桃花眸波澜不惊,很轻地说:“起来。”
林绒:“……”
谢潮生拿着笔尖,又点点她练习册。
“给你讲题。”
从昨天下午延续至今的尴尬氛围,这下主动被他打破。
对比起其他神情带异样的同学,神色冷淡的谢潮生简直就是天使。
林绒顾不上尴尬,直起身子:“好,谢谢班长。”
谢潮生解题的思路特别简单,也很清晰,清冽如水的嗓音
入耳,林绒一下就听进了脑子里。
一个上午过去,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开窍不少。
-
到了下午,新的事又被折腾出来了。
不知道是谁在学校论坛发起了投票,上面放了林绒和徐舟舟的照片,比两人谁更好看,当得起南枝高中部校花的名声。
林绒从谭一一口里知道后,只当是某个无聊同学的恶作剧,笑笑就了事了。
课间,谢潮生像上午那样,抓住她给她讲题。
“辅助线该做在这,”他在草稿纸上把她原本的辅助线擦去,用铅笔点了条虚线出来,没用尺子看上去也很直,“再从这个条件下手,用公式代。”
笔尖流畅地在纸面划出漂亮字符,林绒的目光或多或少,放在了那只握笔的修长白皙的手上。
公式写下来得一长串,谢潮生注意到林绒的目光,似乎觉得她的神色有些过于凝重,笔尖稍顿,问她:“太复杂了?”
林绒神思回转,堪堪收回目光。
“没有。”
谢潮生:“那你会吗?”
林绒:“……”
谢潮生把草稿纸挪过去,林绒下意识把脑袋凑近。
一眨眼间,两人脸庞仅有一拳之隔。
林绒呼吸一滞。
想把脑袋缩回,看到谢潮生风轻云淡的神色,抿了抿唇,又打消这想法。
他都没有在意,如果她真缩了,倒显得……心里有鬼。
谢潮生笔尖重新落回纸上,却没有马上继续列公式,眼眸稍抬,顺嘴一提:“换了沐浴露?”
林绒:“……”
尴尬两秒,她淡定回:“换了款没味道的,昨天班长不是说,我身上味道太浓了吗?”
“……”
谢潮生不说话,气氛一下变得紧张起来。
林绒很紧张的时候,总喜欢嘴里含点什么才安心,于是她姗姗伸出手,去课桌里摸东西。
摸啊摸啊,摸到一颗阿尔卑斯,拆开包装刚含嘴里。
谢潮生的视线,似有若无投来。
林绒脑子里的那根弦,霎时间被绷得更紧了。
她再摸出颗糖,淡定地递过去:“班长,你吃糖吗?”
“……”
林绒:“是感谢你讲题。”
谢潮生的目光落在她手上,那是一颗草莓味道的糖。
“班长!”谭一一的喊声适时响起。
谢潮生收回目光,林绒及时缩回手,等她过来,把糖给她。
谭一一没客气,剥开糖塞进嘴,掏出手机熟练地点开学校论坛:“班长,你给林绒投一票呗?”
她转过来的手机屏幕里,有一左一右两张对比照——
左边是林绒站在校门口望着什么的照片,明显是被偷拍,右边是徐舟舟被发烂了的艺术照,头发微卷妆容精致,颇有几分大明星的气质。
谢潮生的视线,定格在了左边。
林绒在望些什么,他第一眼,好像就有了答案。
“班长,林绒是不是要更好看?”谭一一问。
谢潮生:“差不多。”
“……”
谭一一夸张地叫:“怎么可能差不多啊,难道班长你脸盲吗?”
林绒脸颊温度烫得惊人,她站起身,要把强行拉票的谭一一拖走。
一贯话少的谢潮生,竟然淡淡回应了句:“每个人都差不多。”
“不是吧!”谭一一挣脱林绒的手,“难道班长你自己也觉得,你跟其他男生都差不多?”
谢潮生嗯了声,算是回应。
拉票行为结束,但谢潮生是脸盲这件事,就此传了开来。
班里有不少同学起哄,林绒坐回座位,静静望着他脸,脑海里止不住一遍遍去思考。
真的是……脸盲吗?
-
最后一节班会课被占用,李妍发了卷子让大家做。
教室里很安静,几乎听得到刷刷动笔的声音。
坐林绒前座的女同学忽然回头:“林绒,能借支笔吗?”
林绒翻了翻笔袋,没找到好笔,要么没墨,要么掉了笔尖圆珠。
抬起头,看到女同学期待的脸,一瞬间想起了什么,手往后探,轻松一拔——
盘发的水性笔,就这么被抽出。
女同学眼光凝住,林绒的余光看到,谢潮生埋卷做题的脑袋,稍稍一偏,同样看了过来。
尴尬的氛围就是这么忽如其来。
林绒呐呐:“之前皮筋不小心断了,才暂时用水笔当簪子。”
女同学回过神,接过她的水笔,直呼道:“林绒你好漂亮!我要去拉人给你投票!”
“……”
班里其他同学的目光都往这看。
林绒低头,去摸废笔的动作,都变得快起来。
早知道会发展成现在这情
况,她还不如干脆果断地拒……
视线里,忽然出现只手,修长且白皙,漂亮得过分。
这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正拈着个……明黄色的乳胶橡皮圈。
林绒动作一僵,偏头,看到谢潮生淡然如水的脸。
她的脸发烫,下意识回绝:“不要!”
说完才觉得自己反应太奇怪,又亡羊补牢地解释:“这种皮圈不行,会损伤头发的。”
谢潮生前桌的男同学早回过头,看到这橡皮圈,惊了一声:“这不是班长你用来绑笔的吗?”
“……”
女同学压着笑:“班长,你真是个直男。”
谢潮生没打算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他不过是想让大家的注意力都收回去,转头,抬眸,轻问了句:“还下课吗?”
所有人同时间转回头。
严肃而沉闷的氛围,重新到来。
谢潮生打算把手收回的前一刻,原本嫌弃皮筋的人,从他手里飞快抢过。
他望过去,见到林绒干脆利落,拿起皮筋,虚虚扎了个低马尾。
“……”
林绒小声解释:“我刚才忽然想起,头发散下来有味道,可能会影响到你。”
谢潮生没再说话。
教室重新归于安静,只有沙沙的写字声,在这样的气氛中,迎来了放学铃响。
谢潮生收拾完东西出校,坐上车后,没见到那道张望的身影。
车窗缓缓关上,谢潮生闭目,手机却不经意地响动。
QQ上,林绒发了条消息过来——
【你真是脸盲吗?】
谢潮生回:【是。】
QQ的那边,林绒脑袋抵着课桌,手机埋在下方,两个拇指飞动间,在输入栏打出一行字——
你女朋友长相你也不知道?
刚打出来,就被全删。
林绒呼了口气。
有些话是问给自己看的,做做样子,就足够了。
谢潮生的消息又到来:【什么事?】
林绒回:【没什么。】
又补充:【好奇,随便问问。】
谢潮生没再回答,放下手机。
车启动,他闭目几秒,复又睁开,重拿起手机,打开网页,进了学校的论坛。
那个校花PK的帖子浮在首页,后面跟着个大大的热字,显眼得很。
点进帖子投票这种事,在不经意间做出来了。
谢潮生失笑,又有些嘲讽。
他自己似乎,也一不小心了。
-
林绒下晚自习回到家,躲进房里,先打开了自己粉色小桌的抽屉。
把手帐本翻出来后,林绒小心翼翼,取下低马尾上的皮筋,把它夹在最后一页。
想了又想,还是写上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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