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蔑？”姜穆微微笑了笑, 也不在意他的谎言，“空口白牙，难道不会是教官污蔑我吗？”
涂教官嫌恶, “肖老师，这种学生，不能留在学校了！”
被叫做肖老师的中年人打量着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单同学, 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当然会有！”
肖老师点点头, “你说。”
“那么我重申一遍，我的每一句话，没有任何的虚假, 无诚然我们过去风评不好, 但至少从来没有不敬师长，当然更不会污蔑真正有品德有修行的师长。涂教官不但戴着成绩眼睛看人，而且在本次约谈中，一次二次以混混人渣之类的词语来标记学生，这都是事实！”
“单立杰！逃学打架，你还有理了？你也不看看你的成绩！尊敬师长，老师辛辛苦苦教育你们，为了你们好, 你们逃课惹是生非，就是尊重老师！？”
“任何学生都不会需要一个以教育为名侮辱个体人格尊严的教师。教官还是要以成绩说话么？”
“你一个学生，不看成绩看什么！我还侮辱人格尊严！但凡你们有一点点尊严都不……”会是个不成器的小混混！
肖老师皱着眉，“涂教官！”看涂教官的态度……也不是没可能。
姜穆微笑，“如果我考到本年级第一，涂教官又要说什么？”
涂教官嗤笑出声, “就你？”吊车尾吊了两年，现在想起来好好学习了。
姜穆淡定无比，“是。我。”
几个老师面面相觑。国立高中创办这么多年以来，是真没有哪个老师学生，能闹到这种地步。
“……如果我不行，立刻退学并广播向涂教官道歉，如果我考到了，那么请涂教官同样向我，于皓，杨勋奇，以及校内其他所有被你歧视过的学生广播道歉。”
涂教官气的脸色青紫，“你一个学生，怎么好意思对老师这么说话。”
姜穆神色严肃下来，“作为师长，涂教官又为何能对学生那么说话！”
有些学生的天赋，也并不一定就在试卷上，如同于皓，他卷面分数从来都不高，但对于机械手工，相当擅长。
一个修养不及格的老师，要摧残多少本来会有其他出路的学生。
涂教官憋红了脸，碍于其他老师在场又不能继续斥责，“你不敬师长！简直毫无教养！”
姜穆低着头，神色声音都平静无澜，镇定的不像是真正的高中生，不慌不忙道，“所以呢，教官想要怎么做？”
涂教官激动道，“你操行学分不及格，可以退学了！”
肖老师盯着这个年轻的孩子。窗台的阳光照在穿的整整齐齐的国立高中制服上，身姿挺拔，不骄不躁稳重大方，与传言中那个吊儿郎当的校霸很有些不同。
寻常学生被这么多老师围着，就算是个刺头中的刺头，也不会一点反应没有。
这个学生的心理素质也太好了点。
肖老师没有应下涂教官，反而加了一句，“如果你考不到，那么就公报道歉。”
“这怎么可以！”
“可以。”
涂教官的气急败坏与姜穆的云淡风轻同时响起。
肖老师看了看涂教官，“涂老师，如果他真能达到全校第一，那么你就应该道歉的。”
说明他从前对待单同学的态度的确有问题。
“相反，如果你是对的，那么他们就可以走了。”
涂教官时不时找他们茬，这时许多老师也都见过。单立杰的要求也不过分。
如果他本人的成绩能够达到这个程度，参与高考，还怕国立高中没有成绩吗。
相反，如果他没能达到要求，这次在众人面前顶撞教官，要开除他则完全符合规定。
姜穆点点头，微一鞠躬，身姿板正，“很抱歉今天因为我的事情打扰到各位老师，我只是担心操行学分继续莫名其妙扣下去，我会被毫无缘由退学，麻烦了。”
他打开门，出了教官室。
身后随着门扉闭合声响起来的，是啪巨大的拍桌声。
今天可能真把涂教官气的狠了。
也无妨。毕竟姜穆本来是想走特招考大学。
沿路教室探头探脑的学生们见他平安无事又出来，还一脸平静，都是神态微妙，感官复杂的紧。
等到于皓调整好心情来了学校，听到阿奇和小弟们添油加醋一通说，顿时觉得事情大条了。
单子脑袋很聪明，即使不学成绩也没差过，但是高中两年知识，不是一两天复习就能搞定的啊！他跑去打那个赌，无非是为了他。
可今天、今天他竟然还对单子生气……
单子操行学分还有，请假不成记逃课扣分也不会影响毕业。反而是他，再记一次逃课操行学分就及格以下了。再加上这次结业考试，全都交了白卷……
如果不是为了他这兄弟，以单子的性格，是绝不可能冲动的莽莽撞撞就对上不讲理的涂秃瓢的。
真是混蛋啊！
从小到大，单子和阿奇对他还不够好吗？
怎么能，怎么好意思对单子生气！
姜穆昨天去书店借了几本国外最新的电子技术和计算机程序读本，正坐在座位上翻着，于皓拉着椅子坐过来，一脸欲言又止。
姜穆抬头看了看他，“怎么了？”
于皓眼神游移，才和单子闹了一场，还丢脸的哭，真是没脸见他啦。
最后目光落在巴掌厚的书上，“能看懂吗？”全英文，还都专业术语。
姜穆点点头:“还算可以。”
国外的电子方面发展的比这边快一点，但也就是一点罢了。九键老人机，距离触摸屏，未来3d立体映像出现，还有相当数量的工作要做。
“……早上的事，实在对不起啊。”
“啊？”姜穆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没什么。我也不好，应该好好谈的。”
“单子，你不生气了吧？”
杨勋奇好奇心上来，凑来一个脸问，“怎么啦？什么事？”
“没什么。我从来不会对你们生气。”年轻人总会有彷徨的时候，再者又不是什么大是大非的问题。
“……倒是你，别想太多了。阿皓，裴同学的确是一个优秀的孩子，我很希望你们都一样优秀。”
“我……我……”只是个小混混而已，根本……
于皓一直都是张扬自信的人，但面对两人的恋情，面对会弹钢琴成绩优异家境优渥的裴语燕，他似乎总有不安和自卑感。
姜穆合了下书，认真诚恳，“我觉得你其实很优秀。阿皓。虽然你不像裴同学一样多才多艺，但你很聪明，待人真诚，所以你的身后才会有那么多追随信任你的人。”虽然优秀的号召力仅仅用在拉帮结伙的打架上。
杨勋奇一脸认同的用力点点头 ：“对啊对啊，单子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赛车上却没人赢得过你，机械航模方向你的表现也非常不错。成绩只是个人能力的一个方面，作为学生肯定都喜欢成绩好 ，但你也要看到你能做到一些其他人做不到的事 。”
否则剧情中也不会在休学之后几天内就在机车店里搞出了名声，因为改装技术很好，还召来了自己的死对头阿豹。
接连与阿豹那群□□对上，后来又在裴家父母的渐渐追问下，带着裴语燕一起私奔，势单力薄，既无法与阿豹对抗，也没有力量保护好她……如果不是这样，有着做警察的辉叔作为长辈，于皓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加入鹰帮。
他原本是看不惯老鼠连老婆婆也要敲诈一份保护费见义勇为结果还被报复进医院也不会后悔的人，后来却成了一个道上闻之色变手下杀人无数的“大哥”。
可见，人若不改变，就会被改变。
杨勋奇：“没错没错，单子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
于皓陷入沉思。
姜穆又翻开书，想了想，问他，“阿皓，你有钱没？”
于皓懵逼抬头：“啊？”也没听单子缺钱呢呐。
杨勋奇：“……？怎么了？单子你有什么困难吗？”
“我就，创个业？”
于皓：“……你需要多少啦？我想想哈……我现在手里差不多还有六万吧。”姥姥去世后，飙车赚来的钱就没再多动过，几趟车场下来，差不多有六万了。
姜穆沉默了下……又一次觉得自己其实很穷。
“可以借我两万吗？”还是先去炒股吧……
触控手机，3D投影之类的信息科技对于现在还是一个相对陌生的领域，陌生就意味着风险。与其费心费力花时间去拉其他赞助，不如自己弄个公司随性点直接研究。
姜穆扭头看到杨勋奇时，他正倚墙坐着，手里剥着一颗糖。名字懒得想了，决定就叫糖果公司吧。
——后来人是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一个叫做糖果的科技公司起家却是个买手机手环的。
杨勋奇抬头，正对上姜穆，低头看看还没塞进嘴里的糖果，伸手一递，“要吃吗？”
姜穆:“……”
他犹豫了下，伸手时，杨勋奇闪电一般缩回手，“不给嘿嘿。”
姜穆:“……”
真是孩子心性。
三人之中，也就杨勋奇最为欢乐了。
他转过头，又翻开书，“铛”一声轻响，一颗白色的奶糖落在他的书页上，姜穆抬头，杨勋奇正在给于皓递糖果。
姜穆：“谢谢。”
“谢什么啦。”杨勋奇吊儿郎当地坐着，“你生了个病倒是好懂礼貌啦，好歹是兄弟，不给你们给谁啊。”
姜穆微微一笑，剥开糖含着，翻了一页书。几百万年都没有这种感觉了，上一世试制出纯白砂糖已经不错了，技术工具发展不到位，一时半刻做不出各式各样口味的糖果。至于上上一世，世界力量不支持这种东西产生。
嗯，当年只有糖糕倒做了不少。
放学的时候，红蓝黑三两机车一出门，姜穆顺手在门口店里买了杯珍珠奶茶。
甜食补充能量非常适合，而且可以令人心情愉悦。
一杯拿铁给了于皓，一杯烧仙草给了杨勋奇。
杨勋奇摸了摸下巴，“你喜欢喝这种东西？这不是只有那些女生才喝嘛。”
“……饮料而已，分什么男女。”
嘴上这么说，杨勋奇“啪”管子干脆利落的一插，认同的点点头，“说的也是喔。”
单子说话总那么有道理。
骑着车回家不到一会，手机刚开了一条转账信息，说是入账五万，两万。
于皓不必说了，恐怕杨勋奇是连自己吃饭钱都交过来了。
姜穆果断带好各类证件开车出门去了台北证券交易所。幸好单立杰已经十九岁，没什么限制。
话说回来，虽然这里只有台北证券交易所一个，但因着地方不大，骑着机车问问路也挺好找。
他在证券交易所待了关门，办完手续迅速买进卖出，干脆利落的仿佛瞎买瞎卖，到走的时候，华南银行里多了二十万。
要做研究绝对杯水车薪。
空有理论而没有确切实验数据根本无法投入使用。
姜穆坐在机车上，一脚支着车，看着街边灯火通明车水马龙，背着小背包，深沉叹了口气。
明天再看吧。
就算买一台电脑回去操作，估计网络也不太会友好。
……
高中的知识对姜穆而言并不算困难，导致老师课上讲题同学分享的时候，姜穆一半脑子注意课堂，一半思绪还在盘算着股票的问题。
周五的时候，成绩出来了。
除了英文和文综开放试题有些扣分，数学理综满分，甩开原本的第一名快六十分。
国学课作文都是满分。
校内科目排名第一的名字，换成了校霸榜上的单立杰，国立高中就没有不震惊的。
涂教官脸都青了，也不知道气的还是心虚的。
广播又叫到单立杰时，整个学校都准备好看好戏了。
只有于皓几人面露担忧。
姜穆随口安慰一句，“不会有事的。”
说不会有，偏偏还就有了。
涂教官在教官室里扒着卷子怒气冲冲，“抄袭！这肯定是抄袭！”
肖老师皱着眉，对他的言语有些不满，卷子已经复核了好几遍了，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肖老师有些头疼。再不信，事实也就是如此。
考试时听说涂教官还特地到17班蹲点查看这三个问题学生，当时他在场都没发现人家抄袭，怎么还能说单同学作弊。
姜穆耳聪目明，远远也听到了他们的争论，淡定的敲开了门。
教官室里安静了一下。
“请进。”
姜穆就推开门进去。
涂教官铁青着脸冲过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单立杰！你是不是作弊了？！你老老实实交代，我们做老师的也不会怎么样的。”
姜穆:“……”一时无言，就算是傻子，就算真的抄袭了，也不可能会这个时候承认吧。
“涂教官有什么疑问吗？”
涂教官脱口道，“你怎么可能考满分！”
“我为什么不能？谁对教官说，一时成绩差一辈子成绩都很差呢？”
“……上次大测验才是半个月前，那时你还在五百多名，怎么可能！”
姜穆看着他，“因为从前我还不够认真，而现在我很认真。”
“你！”
“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对你泄露了试题！”
肖老师也有些听不下去了，“涂教官，够了。到此为止吧。”
“一班的吴玉梅同学一向都是第一，本次毕业测试她排名第二，总分与单同学相差五十七分，单同学数理满分，文科失分共计十七分，他要抄袭谁的，才能抄的比第二高五十七分！”
“说不定是试卷泄露了！单立杰五百名的排位，怎么可能一下就考到第一。”
姜穆无心与他计较，扭头对着旁边几个老师，“肖老师，您看呢？”
肖老师沉默，没有说话。
姜穆眉尖轻微有些褶皱痕迹。
这便是他也有些不想多说了。
旧的印象根深蒂固，是难以改变的。可姜穆也没想到，单立杰几人在国中老师们眼中，已至如此。
即使知道涂教官有意针对，即使有真实的试卷，他们还是会抱有质疑。
同样的事情，换到其他学生身上，绝不会引起涂教官这么大的抵触。
眨眼间姜穆平静心绪，淡然问他，“需要我重考一遍吗？”
涂教官发了狠心，“你考！！”
“若考过了呢？”
“我立刻道歉，并且返还之前扣掉的操行分，承认我错了。”
“好。”姜穆表现得彬彬有礼，“老师，请出题。”
肖老师摘下眼镜捏捏眼睛，又再次带好：“不需要试卷了，既然你国学近乎满分，我来直接问答。”
肖老师保守的提问国学教材古文填空释义，从《师说》到《天问》，对答如流。
接文接的太过丝滑。
肖老师有点不信邪了，脱口一句“……不乐寿，空，不荣通，空，空，不以王天下为已处显。补充并阐释思想。”
姜穆抬头看了他一眼，“出自《庄子·外篇·天地》，原句：不乐寿，不哀夭，不荣通，不丑穷，不拘一世之利以为己私分，不以王天下为已处显。显则明。万物一府，死生同状。”
“……庄子，本名庄周，字子休（亦说子沐），宋国蒙人，先祖是宋国君主宋戴公，战国中期著名的思想家、哲学家和文学家，先秦七子之一，道家学派的主要代表人物之一，与老聃并称‘老庄’。
天地篇：主张物我两忘，道通为一，天地间万物平等。”
考校已明显超出高中国学范围。
肖老师对上他的目光，脸色一红，偏偏又来劲了，从庄子考到老聃又考到屈平。
姜穆一一答完，不得不提醒他:“肖老师，您超纲了。”
肖老师收了手，对其他几个来围观的老师强调了一句，“他国学成绩不会有任何问题。”
于是数学老师上场了，拿来笔记本就出了三大立体几何证明题，姜穆三条辅助线下去，十分钟解决。
如果不是以前学的物理空间变幻对于现在的理论而言太超前，他画完辅助线就只剩了一句话，由图显而易见，命题得证。
英文，文综，理综都上场一遍，没有什么困难的关卡。
几个老师都清楚，以他的条件，完全可以特招考大学了。
被冷落了的涂教官一时不知道是后悔还是该骂娘。这单立杰也太得理不饶人了！
不过只是一个结业考第一而已，有什么好嚣张的。有本事他也次次都第一啊！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唇边的法令纹就深了，“……单立杰，你是怎么在半个月时间内从五百名考到第一名？有什么学习方法吗？”
他绝对不相信，单立杰这种小混混也能考好成绩！
姜穆平静的移来广播话筒，“涂教官，谢谢了，请。”
“你！肖老师……”涂教官梗地只想心头一口老血喷到那张和气的脸上，最后还是硬生生压下了火气，“既然一切澄清了，单同学，这件事不如到此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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