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时轩格外的安静, 安静地有点过分。
早上不仅没有拒绝医护人员给他近身换药,而且不用人去劝, 就主动干脆地一口气喝完了药,全程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一直照顾他的医护人员从病房走出来的时候,还有种恍然若失的感觉,总觉得他们今天是不是都没醒,还在做梦, 不然怎么会这么顺利?!没有摔东西,没有不配合,比普通的病人还让人省心。
今天早早就赶过来的宋一嘉也看到了这一幕, 一个劲地揉眼睛, 盯着他看了好久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虞浅浅早上在家吃完早饭后,一回到医院, 就看到宋一嘉在远离时轩病房的走廊角落处,一边朝着她招手,一边冲她挤眉弄眼的样子。
“怎么了?这么着急的找我。”虞浅浅看到他的动作, 走了过去,小声问道, “是阿轩今天不肯喝药?还是又发火了?”
“不是,都没有。今天的时轩……嗯, 好像有点不对劲。浅浅妹子, 我问你, 你们昨天是不是吵架了??”宋一嘉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他就是相信自己的直觉。他觉得能让一个昨天才暴躁易怒的人今天就突然变得无比配合。这其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了不起的大事。
虞浅浅听了他的话,脑子里忽地想到了昨天下午晚了半个小时才回来的顾铭未。她问他,他当时说已经和时轩说了她要回家的事情。
虞浅浅垂下眼睑,一脸无辜,“我们昨天没有吵架啊。为什么要这么问?我记得我离开之前他还好好的。”
“这不应该啊……”宋一嘉摸了摸下巴,喃喃自语着,在他的印象里,能对好兄弟能产生这么大影响力的人除了面前的这个,就貌似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难道真的是他想岔了?今天的反常仅仅只是因为时轩突然想开了,打算从今以后好好配合治疗,努力尽快康复了?
“一嘉,你快告诉我阿轩到底出什么事了?”虞浅浅的语气中多了一分着急。
“没事没事。不要着急。就当我刚才的问题没问。我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事太多,有点神经敏感了。”最后宋一嘉思索了一下,就自己给自己下了一个结论。
应该只是他想多了。
“没事就好……”
虞浅浅应付完宋一嘉之后,就接替他去了病房。
即使病房里的人现在因为失明看不见了,早上的时候也会有专人为他及时拉开窗帘,换上几株新鲜的花,给房间增添几分生机活力。而且这间病房处于向阳面,也比其他地方的要更亮堂一些。
不过今天外面飘起了小雪花,因此阳光并不充足,反而显得有些阴沉沉的,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会下暴雨一样。
在虞浅浅进去的时候,时轩正靠在枕头上,微微偏过头,静静地看向了窗外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他缓缓地抬眼看向了她这边,犹豫了一会,才轻轻开口道:“……浅浅?”
时轩一贯是那种张扬跋扈的长相,外貌充满危险挑衅的气息。剑眉薄唇,棱角分明,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斥着散漫和慵懒,像一只蛰伏起来的狮子。不动则已,一动必定要咬断敌人的脖颈才肯罢休。
就算是这次车祸失明之后,他也用暴躁来掩盖住了内心的迷茫,只有寥寥几个人见过他罕见地脆弱样子。
但今天的他却有所不同。
就如进门之前宋一嘉和她所说的那样,今天的时轩确实安静地有些过分。从虞浅浅认识他以来,他就是个静不住的人,在学校的时候就不爱安分守己地待在座位上上课,总喜欢往教室外面跑。要不是陪着她,他根本不会天天去上课,一个星期能来一天,恐怕都得归功于怕被家人唠叨。
更重要的是他从来不会用如此不确定的语气叫她的名字。
除了那次分手,虞浅浅就再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时轩,不,就连那次她都没有看过如此情绪外露的他。脸上分明没什么表情,可眼神中却多了几分浓厚的悲伤,仿佛隔的近了,都能听到他心里的哭泣。
“嗯,是我。”虞浅浅心里想的很多,但她的语气中并没有泄露出过多的情绪。
听到她的声音,时轩下意识地想要扬起嘴角,朝着她笑一笑,可是一想到今天他要说的事情,扯了半天嘴角,愣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你来了……”
时轩放在被子里的手攥得紧紧的,指骨发白,手止不住的在颤抖。
虞浅浅就当做没有看见他的反常,和前面那几天一样,自然地坐在了病床前的椅子上,一边找着有趣的话题,一边用小刀削着苹果皮。
她的动作非常的娴熟,哪怕因为说话分了心思,一个苹果也只需要两分钟,就完美地只剩下果肉和一条不断裂的苹果皮了。
“刚削好的苹果。你尝尝看甜不甜。”她笑着说道,并把贴心地苹果递到了他的嘴边。
时轩这次不仅没有如以往一样,顺着她的动作咬下苹果,然后一脸柔情地看着她。反而偏过头躲开了她的眼神,动了动嘴唇,口中吐出冷淡的几个字:
“我们分手吧。”
哪怕面前的这个人看不见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也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
虞浅浅收回了递苹果的动作,长长的睫毛在眼底留下一片阴影,脸上晦暗莫测。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哑着声音说道:“好。”
没有和他要解释,也没有哭着求着说不要分手。她的态度稀松平常地就好像时轩刚才只是和她说了一句再见。
“我走了,阿轩。”
虞浅浅站起身来,把削好的苹果放在了桌子上,走之前最后看了眼侧过头闭着眼的时轩,沉默着离开了病房。
在说完那句“我们分手吧”之后,时轩就再也没有说过半句话。
房间里只有另一个人关门的声音和离去的脚步声。
因为都知道时轩的习惯和性格,那些医护人员从来不会在不换药的时间点出现在病房里。而且又因为怕一些混入不怀好意的人,能进入病房的,除了他亲近的几个人以外,其他人楼层入口的那些保镖连这一楼层都不会让他们靠近半步。
在彻底听不到门外的脚步声之后,时轩才一脸茫然地睁开双眼。
良久之后,他才仿佛恢复了知觉和记忆,微微蜷起身体,双手捂着脸,低低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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